第十二回 酒肆挥拳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时，忽听那自称苗三爷的向他那个伙伴说道：“咱们矿主看着他好像是有决断有准主意，可是一遇上事，他这种三心二意真叫人可恨。姓范的老儿已然搁到监狱里，早晚还不会监毙了么？为什么现在又花这种冤钱，非想买个眼前干净不可？方老二，要依我看，这是钱多的毛病，这一批金砂子出去，又是好几千两，不这么折腾，没法子花了。可是咱们跟着老师来到这里，把全副精神全拿出来。尤其是师父那种血心赤胆报效人家。”说到这，更哼了一声，带着不满意的情形道：“白给人家挣了这么几年，依然落个两手空空。叫我看，未免太冤枉点。我苗三爷在矿里矿外，谁全知道也是护矿的头目了。他娘的，弄到今天，口袋里面没存下整块的银子，肉到别人嘴里，罪名是咱们担，将来还不知落个什么结果。没赚别的，后矿那些穷小子们，反正没少骂了咱们。所以我也想开了，先来个今日有酒今日醉，活一天算一天。要依着苗三爷，龙蟠谷已经发达到现在的情形，怎么也得和姓屠的讲一讲，他也不过穷小子出身，开这龙蟠谷的矿山，只有一般弟兄们的血汗是本钱。现在出了事，人家扔下矿山一走，吃后半辈的，全用不尽。方老二你说，咱们不是白挣了么？可恨咱们那位老师傅，偶然一个语言间在他面前说得走了嘴，立刻就是一顿臭骂，我真想要早点脱离开。今天这趟苦差事，简直是拿穷小子开心，连牲口全不叫骑，一个钱也不给，白来白去给人家送银子，可是伤天害理，咱们哥两个可得算一份。”
这个苗三一片的愤恨不平话，他的同伴扭头看了看屋中的人，立刻赔着笑脸说道：“师兄你怎么这么随便地放龙（说话没遮拦）？咱们说点别的吧！万一走漏风声，这其中可有关系。”那苗三一瞪眼道：“方老二，可惜你还是一个江湖道的朋友，就这么胆小怕事。观音山一带，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赶快喝两杯热酒吧，这是咱们哥儿们落的。”
这两人一个叫苗三虎，一个叫方荣，他们全是龙蟠谷万胜刀韩宝义的门下，在矿山上也是管领护矿弟兄的头目。这苗三虎性情暴戾，语言放肆，这个方荣，虽则年纪不大，但是却十分精明狡诈，是个笑里藏刀的手儿。今日奉派到龙门镇镇标那里去办一件要紧的事。这个苗三虎更是酒后无德，三杯入肚，立刻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全露出来。这一来，他这个师弟方荣好生担心，虽则这一带全是龙蟠谷势力所及的地方，可是最近这些天来，屡出是非，他见师兄这么任意地撒酒疯，尽力地用话拦阻着。那苗三虎更把平时所怀着心愤的事，恨不得在这短短时间内全抖搂出来。他师弟方荣这么拦阻他，反倒把他惹恼，此时他们酒可喝得不少了，那苗三虎更连催着添酒添菜。热酒铺的伙计原本一见这苗三虎就害怕，此时见他喝得已经半醉，遂在一旁伺候着，提心吊胆，恐怕遭到他打骂。这时，正拿着两壶酒送过来，酒壶往桌上一放，那苗三虎猛然一拍桌子，说了声：“方老二，你这么不准说话，往后别跟我一道走。”这个小伙计吓得一哆嗦，竟把一壶热酒倒在木案子上。
那苗三虎一扭头，口中骂了声，把这只酒壶抓起来，向小伙计的头上砸去。这个小伙计口中喊着“三爷”，一抬胳膊，算是把脸挡住，这只沙酒壶打在伙计的左臂上，好在这冬天穿的衣服多，酒壶落地摔得粉碎。那苗三虎，他更一抬腿，喝了声：“你敢存心给三爷添别扭？”一脚向伙计的身上踹来，这一脚可踹重了，苗三虎身高力大，那个小伙计被踹得一溜滚，竟撞在斜对面那张木案子下边，哗啦一声，面向里坐着的那个酒客，面前摆着十几只空砂壶，被这一震，沙酒壶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倒在案子上。
那人原先本是右手托着半边脸，好像是酒喝多了，已经睡着。此时竟自哟了一声，站起来说了声：“好厉害的家伙。”他一伸手，把这个伙计拉起。伙计虽则被踹，可是因为听出这苗三虎是观音山后矿的人，这种人谁敢惹他？此时手按着左胯，吓得身上直哆嗦。
那个老掌柜也凑过去，赔着笑脸道：“三爷，这小伙计手脚太笨。三爷，你多担待，我给你换热酒。”卖酒的这么赔着笑脸赔礼，也就很是了。那苗三虎不知是借酒撒疯还是故意地要摆威风，他竟自一瞪眼，向那老掌柜的喝骂道：“花钱的大爷们，到了这里是赏你脸，惹得三爷性起，把你这间草棚子全给烧了。三爷不喝了，你躲开我吧！”老掌柜正拿着抹布去擦桌上的酒，这苗三虎竟自顺手一掌向老者的胸前打去，噗的一下，这老者被打得倒坐在地上。
这时里边那个客人一转身，燕南宋德辉口中哟了声，秦邦彦赶紧示意阻止，不叫宋德辉岀声，敢情这人正是那里店中所救的那个落魄江湖的张老大。这时，这个张老大却慢吞吞转过身来，往秦邦彦、宋德辉这边看了一眼，他可不打招呼，微微一笑，却向苗三虎、方荣这边走过来。本来相隔着没有多远，只两三步，这个张老大竟自把双手一背，向苗三虎道：“苗三爷，你哪来的这么大气？打了小的打老的，有威风何必在这个地方抖搂？卖酒的将本图利，你苗三爷何必这么倚仗着矿山的势力，欺压乡民？算了吧，踹寡妇门，打小孩子，岂是关东道上好汉子所为？这间草房你给烧了，你是想给盖一所瓦房么？”
这苗三虎红头涨脸，他可始终没站起来，此时挺身起立，咦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起苗三爷来。瞧你这个穷酸的样儿，大约这几壶酒把你灌得连姓全忘了吧，我看你是找死！”秦邦彦向宋德辉微微一笑，低声道：“德辉，你今天请你师伯这个钱可没白花，有一场热闹戏好看，可不准你多言金语。”宋德辉点点头。
这时，那张老大一抬头向那苗三虎冷笑一声，他那深陷眼眶的两只眸子一瞪，立刻发岀一种震慑人的威严来，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苗三爷，你看我活腻了，我老头若不想活着，哪能看到贵宝地？我看你这么穷凶极恶，你大约是活得够了，你趁早给我收敛些，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么？你老爷子眼皮底下就没有放过这种无法无天、专会欺压黎民百姓的人。”这时，苗三虎的师弟方荣先前看看这个其貌不扬、衣服单薄破旧的老者，认为他也是酒喝多了，所以敢掳虎须。此时老者一瞪眼，方荣看岀这个老者也是江湖中人物，目光锐利，师兄苗三虎已经把自己是龙蟠谷的人透露出来，这一带数十里内，没有人敢惹。这老者竟敢这么发威，恐怕来头不善。方荣此时见师兄苗三虎要动手了，他赶忙离开座位往前一横身，把苗三虎挡住道：“师兄，咱们还有事情呢，何必跟这种叫花子一般的人惹这种闲气？算了吧！”更回头向这老者道：“你这老头子，真个出奇，我们和酒铺的人争吵，有你什么相干？你有什么势力多管闲事，你不给我滚开么？”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我有什么势力？我要有龙门镇镇标的力量，早就给龙蟠谷发了官票，叫你们挑上金字牌匾地去开矿，这吉林省内全是你们的天下。可惜穷老头子没有这门子好亲戚。你叫我滚开，那也容易，打了酒铺的伙计不能白打，叫姓苗的好好地把我的酒账给会了，咱们一天云雾满散。”这个方荣一听，扑哧地笑了，哼了一口道：“你这老东西是穷疯了。”这时，苗三虎猛然把方荣往旁一推说声：“我得教训教训他！”方荣被他推得踉跄倒退出去，这苗三虎猛然一上步，一拳向老者面门上捣去。老者哟了声道：“好家伙。”左手往起一翻，向苗三虎的腕子上横着一掌击去。苗三虎被他一掌打在腕骨上，呀了声，疼得他往回一缩右臂，可是咬牙切齿用足了力，一横身，左臂向前一抖，这一拳兜着胸口去打老者。他这次还是用的十足力气，这老者身形微往后一晃，往右一甩肩头，左掌往下一沉，噗地整把苗三虎的左臂抓住，口中说声：“酒囊饭袋，也敢动手？”扑通一声，把这个苗三虎摔出去。他也照样地撞在对面的木案子上，上面的沙酒壶全跳起来，满摔在地上，有的砸在他头上。
这一来，苗三虎这个师弟方荣一看这老者手底下真快，是个练家子，师兄已经被摔，不动手是不成了，口中骂声：“好个老东西！你敢动手打人？老儿，有本领外边来。”这个方荣一纵身蹿到门口，他头一个闯出屋去。那个苗三虎被摔到地上，翻身爬起，顺手从腿篷上把手叉子拔下来，照着这个张老大的身上猛扎。这个苗三虎还是真下毒手，老者身形一闪，把手叉子让开，左掌轻舒，照着肩井穴口打去。这苗三虎一闪，又撞在东边的木案子上，哗啦一声，上面的酒壶杯盘全翻在地上。那个开酒铺的老者吓得高声喊嚷：“乡亲们快来，这里行凶了！”这时，那个方荣在外面招呼：“师兄，快出来，里边亮不开式，他跑不了。”这苗三虎跟着一连就是两手叉子，向老者身上猛扎。只是老者身形微晃，那手叉子只贴着他衣服上扎过去，可是背上竟被老者击了两下，打得他眼冒金星。并且里边地势也太小，苗三虎这才纵身，向门口蹿去，草帘子飞起，他已经蹿到门外。那个卖酒的老掌柜，带着哭声道：“这可完了，我老头子弄个倾家败产。”这时，那个张老大却微微一笑，一撩他那件油渍满身的长袍，伸手从腰间摸出有二两重的一块银子，往酒柜上子上一掷，道：“老朋友，这是够赔你的损失了，安心做你的买卖，没有你的事。我们远远地干去，不会给你惹祸。”
这时，门口已在叫骂，招呼这老者到外面去。这个张老大口中答应着：“小子们，不用着急，死的时候没到，你忙什么？”说到这，轻轻一纵，已到了门边。那宋德辉可恐怕这个张老大遭到暗算，刚要开口招呼他留神门外，可是这老者竟自低声说道：“爷两个想看戏，得捧捧我张老大，他们身上有东西，前面那道山嘴子边上清静，咱们那儿见。”外面叫骂声音越发急促，那情形似乎要闯进来。这个张老大竟把那草帘猛往起一抖，草帘子起飞，卷在外面的檐头。这张老大双掌在胸前一错，一矮身，嗖的已经蹿了出去。武师秦邦彦、宋德辉听到这张老大的话锋，知道他是安心想收拾这两个匪徒，想搜索他们身上的东西，神情举动上更带出已知爷两个的来意。并且秦邦彦也安心不肯放走这苗三虎和他师弟，明明他已经最后失言说出这是到龙门镇贿买镇标，陷害范星五。这张老大已然纵出去，宋德辉也赶忙站起，在囊中摸了些散碎的银子放在桌上，向酒铺掌柜的说道：“这是我们的酒钱，够不够回头算，我们看打架的去了。”这酒铺老掌柜的意想不到那个穷老者竟会给了整块银子，不止于足够买摔碎的家伙，反倒能多剩个一两八钱的，口中连忙答应着：“爷台，怎么赏那么多钱？二位这种打架看不得，他们要行凶啊！”秦邦彦、宋德辉更不答话，已到了门边，这时，旁边两三家卖食物的伙计们也全跑了出来。
那老者纵身出去，苗三虎往前就扑，他那师弟方荣此时在腰间也撤出一条七节鞭来，抡鞭向老者砸去。这个张老大身形一蹿，又蹿出丈余远，手指着两人说道：“匪棍！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亮家伙行凶，老爷子这条穷命不要了，和你们拼了。好汉子别给旁人惹事，是人生父母养的，跟老爷子到山嘴子那边较量一下，老爷子头里走了。”话声中，一转身，顺着驿路边斜向西北疾驰下去。
这苗三虎在酒铺内一照面就吃了亏，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哪肯甘心？这个老者说的话又十分刻薄，苗三虎怒吼一声道：“老狗！哪儿埋你也是一样，三爷今天非把你宰了不可。你想逃到哪儿，三爷也要把你追上。师弟，走，别叫他逃脱了。”这时，附近所出来的人内中竟有认识他们的，一个个赶紧溜回屋去，实因为黑虎星屠金榜在这一带势力颇大，谁也不敢惹，稍沾惹上，就是杀身之祸，一个做小生意的，哪还敢看这种热闹？秦邦彦、宋德辉已走出酒铺门外，见那张老大已然离开这个驿路口，一直往西北下去，苗三虎和他师弟在后面口中不住骂着，紧追下去。秦邦彦和宋德辉一看这种形势，附近并没什么阻拦，不便跟缀得过近了，叫两个匪徒起了疑心，脚底下可是无形中加快。此时，秦邦彦远远地看到那个张老大把身形施展开，脚底下非常快，可是肩头绝不晃动，身形也没有起伏之式，他这么疾走起来，好像在水面上行船一般。老武师秦邦彦对于此人越发地惊异了，此人的轻身提纵术，定有极深的造就，知道这两个匪徒今是定要遭报。
那张老大扑奔西北半里地外一片山梗子前，竟在一片松树林下把身形停住。苗三虎、方荣已经落出老远，秦邦彦见这两人一路奔驰的情形，就知是功夫上平常，没有什么惊人本领。那苗三虎头一个往树林前冲去，秦邦彦和宋德辉虽则跟了过来，作为行路的，远远地看热闹。那个张老大依然是赤手空拳，倒背着手，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苗三虎和他那个师弟已经愤怒异常，那情形就是猛扑过去动手。
相隔着还有丈余远，两人全要往起纵身猛扑，用刀鞭伤这张老大。张老大猛然把双臂往前一抖，喝声：“接东西。”竟从他两手中打岀两件东西，向这师兄弟二人面门上打到，打岀来的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暗器。那苗三虎师兄弟二人猝不及防之下，一低头，苗三虎他这个师弟，身形矮小，动作敏捷，这暗器从他头顶上飞过去，砰的落在地上。可是苗三虎身量高大，这支暗器竟自打在他头顶上，叭的一下，这支暗器竟自打得粉碎。可是苗三虎头上起了一个大包，秦邦彦和宋德辉相隔着两三丈远，几乎笑出声来，敢情张老大把酒铺的沙酒壶捎了两个来，作为动手前的见面礼。那苗三虎破口大骂，张老大却带着冷笑呵斥道：“老爷子一分好意，好意敬你两壶酒，反倒吓了你一跳。你开口苗三虎，闭口苗三虎，现在反正是拼命，你忙什么？老爷子走不了。你只要再往近凑，我还用暗器打你。”
这时，那苗三虎忍着愤怒，用手叉子一指道：“老狗，你不用挨磨时候，三爷非宰了你这老狗不可！”张老大哼了一声道：“你这两个小辈，在这观音山一带这么横行不法，耀武扬威，你们可是龙蟠谷黑虎星屠金榜的手下么？小辈，敢在老子面前说真名真姓，只怕你们没有那个胆量吧！”这苗三虎厉声呵斥道：“你这个叫花子，看你手底下也练过三招两式，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三爷叫苗三虎，这是我师弟方荣。老花子你是哪里赶来的野种，和三爷作对？”这张老大哈哈一笑道：“苗三虎，我先叫你嘴痛快。莫说是你们这两个小辈，不过学会了花拳绣腿，仗着那恶霸屠金榜的势力，在这一带横行。你老爷子做事从来光明正大，不欺负后生晚辈，要想动手，像你们这样的再来百八十个，也是白送命。老爷子良言相劝，怎么来的，给我怎么回去，先行放过你这两条狗命。方才在热酒铺中不打自招，要向龙门镇找那带兵的镇标，你们这群东西们私开矿山，采取金沙，窝藏匪类，没有一个好东西。竟还敢勾结驻防的官兵，办些个伤天害理的事，叫我老爷子遇上，我就容不得你们，趁早给我滚回去，万事皆休，不然，我可要抢夺你们了。”
这苗三虎虽则在热酒铺吃了这老头子的亏，此时他终仗着是师兄弟二人各有兵器，所以不等这张老大话落声，往前一纵身，骂声：“老狗！三爷先收拾了你再说。”饿虎补食往前纵身，手叉子递出来，向这张老大的胸前猛戳去。那方荣也随着纵身而起，抡七节鞭向张老大的右肩头砸去。这两人还是安心下毒手，想把这穷老头子立时撂躺下。这张老大哈哈一笑道：“你们是找死。”话声中，左掌往起一扬，微往下一矮身，“烘云托月”，左臂从手叉子底下递过来，向苗三虎的腕子上便抓。方荣的七节鞭也砸下来，张老大的右手是“拨云见日”，向方荣的七节鞭鞭身抓来。这苗三虎已经吃过他的亏，知道这个穷老头腕力颇大，赶紧左脚往后一撤步，身形向后一闪，手叉子向下一沉，往张老大的左臂上猛戳。那方荣七节鞭砸下来，眼看着要被老者抓住，一振腕子，七节鞭撤回去，身形倏转，从左往右一个翻身，七节鞭带回去，从他的身右侧猛向外一抖，这条鞭又递出来，“毒蛇寻穴”式向张老大肚腹上打来。那苗三虎把手叉子撤去，身形也换过式来，二次递招，向上就扑。这个张老大赤手空拳把身形施展开，竟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擒拿法，对付这两个恶徒。这种身形施展开，轻灵巧快，飘忽若风，封、闭、擒、拿、挑、砍、拦、切，挨帮挤靠，缩小绵软巧，进退迅捷，闪转灵滑。这两人手叉子和七节鞭也是拼命地进攻。这张老大好像是故意和他们要多耗时候，身形是如影随形，围着这两个人忽攻忽守，倏进倏退。这苗三虎方荣时时想一下子把老者结果了，先前还像占着上风，只是猛力进攻，赶到走了六七招后，这老者已经连着就是两三下，全打在这苗三虎的肩背上，手法虽不十分重，可也够受的。两人原本身上衣服又多，乍一动手，在野地里还不显怎样，赶到张老大把功夫一施展开，两人空有兵刃，一下也沾不上，身上会觉着十分笨重。苗三虎的背上叭叭的一连被打了两掌，这两下子立刻把他打出汗来。苗三虎在观音山仗着师父威名下，他更是护矿的头目，这几年简直是寸地王一般，没有吃过一点亏。此时他可是真犯了野性，安心要杀害这张老大，手叉子一递出招来，就是致命处，还是用着十二分的力量。那方荣比较他身形巧快，虽则没被这张老大打中，但是他这条七节鞭反倒施展不开。因为老者这种功夫，完全是进步欺身，他的鞭有时反倒险些伤了他师兄苗三虎。
秦邦彦和宋德辉远远地看着，知道这张老大安心是想把两个匪徒累得力尽筋疲，安心要戏弄这两个横行不法的东西，要凭他这种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递上手，这两人就得败在他手下。这时，苗三虎、方荣累得已见了汗，吁吁带喘。他们这师兄弟二人武功上根本就没有多深的造就，这张老大风尘异人，武林名手，对付他们简直如同戏弄小儿一般。那苗三虎越急越怒越发大骂，可是他吃亏也最厉害，张老大更是口中在讥诮着：“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老爷子教训够了你，再要你这条狗命。”话声中，手底下可加了几成力，那苗三虎身上一连被打了十几掌，此时他眼中冒火，眼神也不足了，越发地脚步凌乱。那方荣七节鞭也递不进招来，身上也摇了好几下。那张老大更喊着：“小子们，要想活命，趁早给我滚回！”
这个苗三一片的愤恨不平话，他的同伴扭头看了看屋中的人，立刻赔着笑脸说道：“师兄你怎么这么随便地放龙（说话没遮拦）？咱们说点别的吧！万一走漏风声，这其中可有关系。”那苗三一瞪眼道：“方老二，可惜你还是一个江湖道的朋友，就这么胆小怕事。观音山一带，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赶快喝两杯热酒吧，这是咱们哥儿们落的。”
这两人一个叫苗三虎，一个叫方荣，他们全是龙蟠谷万胜刀韩宝义的门下，在矿山上也是管领护矿弟兄的头目。这苗三虎性情暴戾，语言放肆，这个方荣，虽则年纪不大，但是却十分精明狡诈，是个笑里藏刀的手儿。今日奉派到龙门镇镇标那里去办一件要紧的事。这个苗三虎更是酒后无德，三杯入肚，立刻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全露出来。这一来，他这个师弟方荣好生担心，虽则这一带全是龙蟠谷势力所及的地方，可是最近这些天来，屡出是非，他见师兄这么任意地撒酒疯，尽力地用话拦阻着。那苗三虎更把平时所怀着心愤的事，恨不得在这短短时间内全抖搂出来。他师弟方荣这么拦阻他，反倒把他惹恼，此时他们酒可喝得不少了，那苗三虎更连催着添酒添菜。热酒铺的伙计原本一见这苗三虎就害怕，此时见他喝得已经半醉，遂在一旁伺候着，提心吊胆，恐怕遭到他打骂。这时，正拿着两壶酒送过来，酒壶往桌上一放，那苗三虎猛然一拍桌子，说了声：“方老二，你这么不准说话，往后别跟我一道走。”这个小伙计吓得一哆嗦，竟把一壶热酒倒在木案子上。
那苗三虎一扭头，口中骂了声，把这只酒壶抓起来，向小伙计的头上砸去。这个小伙计口中喊着“三爷”，一抬胳膊，算是把脸挡住，这只沙酒壶打在伙计的左臂上，好在这冬天穿的衣服多，酒壶落地摔得粉碎。那苗三虎，他更一抬腿，喝了声：“你敢存心给三爷添别扭？”一脚向伙计的身上踹来，这一脚可踹重了，苗三虎身高力大，那个小伙计被踹得一溜滚，竟撞在斜对面那张木案子下边，哗啦一声，面向里坐着的那个酒客，面前摆着十几只空砂壶，被这一震，沙酒壶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倒在案子上。
那人原先本是右手托着半边脸，好像是酒喝多了，已经睡着。此时竟自哟了一声，站起来说了声：“好厉害的家伙。”他一伸手，把这个伙计拉起。伙计虽则被踹，可是因为听出这苗三虎是观音山后矿的人，这种人谁敢惹他？此时手按着左胯，吓得身上直哆嗦。
那个老掌柜也凑过去，赔着笑脸道：“三爷，这小伙计手脚太笨。三爷，你多担待，我给你换热酒。”卖酒的这么赔着笑脸赔礼，也就很是了。那苗三虎不知是借酒撒疯还是故意地要摆威风，他竟自一瞪眼，向那老掌柜的喝骂道：“花钱的大爷们，到了这里是赏你脸，惹得三爷性起，把你这间草棚子全给烧了。三爷不喝了，你躲开我吧！”老掌柜正拿着抹布去擦桌上的酒，这苗三虎竟自顺手一掌向老者的胸前打去，噗的一下，这老者被打得倒坐在地上。
这时里边那个客人一转身，燕南宋德辉口中哟了声，秦邦彦赶紧示意阻止，不叫宋德辉岀声，敢情这人正是那里店中所救的那个落魄江湖的张老大。这时，这个张老大却慢吞吞转过身来，往秦邦彦、宋德辉这边看了一眼，他可不打招呼，微微一笑，却向苗三虎、方荣这边走过来。本来相隔着没有多远，只两三步，这个张老大竟自把双手一背，向苗三虎道：“苗三爷，你哪来的这么大气？打了小的打老的，有威风何必在这个地方抖搂？卖酒的将本图利，你苗三爷何必这么倚仗着矿山的势力，欺压乡民？算了吧，踹寡妇门，打小孩子，岂是关东道上好汉子所为？这间草房你给烧了，你是想给盖一所瓦房么？”
这苗三虎红头涨脸，他可始终没站起来，此时挺身起立，咦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起苗三爷来。瞧你这个穷酸的样儿，大约这几壶酒把你灌得连姓全忘了吧，我看你是找死！”秦邦彦向宋德辉微微一笑，低声道：“德辉，你今天请你师伯这个钱可没白花，有一场热闹戏好看，可不准你多言金语。”宋德辉点点头。
这时，那张老大一抬头向那苗三虎冷笑一声，他那深陷眼眶的两只眸子一瞪，立刻发岀一种震慑人的威严来，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苗三爷，你看我活腻了，我老头若不想活着，哪能看到贵宝地？我看你这么穷凶极恶，你大约是活得够了，你趁早给我收敛些，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么？你老爷子眼皮底下就没有放过这种无法无天、专会欺压黎民百姓的人。”这时，苗三虎的师弟方荣先前看看这个其貌不扬、衣服单薄破旧的老者，认为他也是酒喝多了，所以敢掳虎须。此时老者一瞪眼，方荣看岀这个老者也是江湖中人物，目光锐利，师兄苗三虎已经把自己是龙蟠谷的人透露出来，这一带数十里内，没有人敢惹。这老者竟敢这么发威，恐怕来头不善。方荣此时见师兄苗三虎要动手了，他赶忙离开座位往前一横身，把苗三虎挡住道：“师兄，咱们还有事情呢，何必跟这种叫花子一般的人惹这种闲气？算了吧！”更回头向这老者道：“你这老头子，真个出奇，我们和酒铺的人争吵，有你什么相干？你有什么势力多管闲事，你不给我滚开么？”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我有什么势力？我要有龙门镇镇标的力量，早就给龙蟠谷发了官票，叫你们挑上金字牌匾地去开矿，这吉林省内全是你们的天下。可惜穷老头子没有这门子好亲戚。你叫我滚开，那也容易，打了酒铺的伙计不能白打，叫姓苗的好好地把我的酒账给会了，咱们一天云雾满散。”这个方荣一听，扑哧地笑了，哼了一口道：“你这老东西是穷疯了。”这时，苗三虎猛然把方荣往旁一推说声：“我得教训教训他！”方荣被他推得踉跄倒退出去，这苗三虎猛然一上步，一拳向老者面门上捣去。老者哟了声道：“好家伙。”左手往起一翻，向苗三虎的腕子上横着一掌击去。苗三虎被他一掌打在腕骨上，呀了声，疼得他往回一缩右臂，可是咬牙切齿用足了力，一横身，左臂向前一抖，这一拳兜着胸口去打老者。他这次还是用的十足力气，这老者身形微往后一晃，往右一甩肩头，左掌往下一沉，噗地整把苗三虎的左臂抓住，口中说声：“酒囊饭袋，也敢动手？”扑通一声，把这个苗三虎摔出去。他也照样地撞在对面的木案子上，上面的沙酒壶全跳起来，满摔在地上，有的砸在他头上。
这一来，苗三虎这个师弟方荣一看这老者手底下真快，是个练家子，师兄已经被摔，不动手是不成了，口中骂声：“好个老东西！你敢动手打人？老儿，有本领外边来。”这个方荣一纵身蹿到门口，他头一个闯出屋去。那个苗三虎被摔到地上，翻身爬起，顺手从腿篷上把手叉子拔下来，照着这个张老大的身上猛扎。这个苗三虎还是真下毒手，老者身形一闪，把手叉子让开，左掌轻舒，照着肩井穴口打去。这苗三虎一闪，又撞在东边的木案子上，哗啦一声，上面的酒壶杯盘全翻在地上。那个开酒铺的老者吓得高声喊嚷：“乡亲们快来，这里行凶了！”这时，那个方荣在外面招呼：“师兄，快出来，里边亮不开式，他跑不了。”这苗三虎跟着一连就是两手叉子，向老者身上猛扎。只是老者身形微晃，那手叉子只贴着他衣服上扎过去，可是背上竟被老者击了两下，打得他眼冒金星。并且里边地势也太小，苗三虎这才纵身，向门口蹿去，草帘子飞起，他已经蹿到门外。那个卖酒的老掌柜，带着哭声道：“这可完了，我老头子弄个倾家败产。”这时，那个张老大却微微一笑，一撩他那件油渍满身的长袍，伸手从腰间摸出有二两重的一块银子，往酒柜上子上一掷，道：“老朋友，这是够赔你的损失了，安心做你的买卖，没有你的事。我们远远地干去，不会给你惹祸。”
这时，门口已在叫骂，招呼这老者到外面去。这个张老大口中答应着：“小子们，不用着急，死的时候没到，你忙什么？”说到这，轻轻一纵，已到了门边。那宋德辉可恐怕这个张老大遭到暗算，刚要开口招呼他留神门外，可是这老者竟自低声说道：“爷两个想看戏，得捧捧我张老大，他们身上有东西，前面那道山嘴子边上清静，咱们那儿见。”外面叫骂声音越发急促，那情形似乎要闯进来。这个张老大竟把那草帘猛往起一抖，草帘子起飞，卷在外面的檐头。这张老大双掌在胸前一错，一矮身，嗖的已经蹿了出去。武师秦邦彦、宋德辉听到这张老大的话锋，知道他是安心想收拾这两个匪徒，想搜索他们身上的东西，神情举动上更带出已知爷两个的来意。并且秦邦彦也安心不肯放走这苗三虎和他师弟，明明他已经最后失言说出这是到龙门镇贿买镇标，陷害范星五。这张老大已然纵出去，宋德辉也赶忙站起，在囊中摸了些散碎的银子放在桌上，向酒铺掌柜的说道：“这是我们的酒钱，够不够回头算，我们看打架的去了。”这酒铺老掌柜的意想不到那个穷老者竟会给了整块银子，不止于足够买摔碎的家伙，反倒能多剩个一两八钱的，口中连忙答应着：“爷台，怎么赏那么多钱？二位这种打架看不得，他们要行凶啊！”秦邦彦、宋德辉更不答话，已到了门边，这时，旁边两三家卖食物的伙计们也全跑了出来。
那老者纵身出去，苗三虎往前就扑，他那师弟方荣此时在腰间也撤出一条七节鞭来，抡鞭向老者砸去。这个张老大身形一蹿，又蹿出丈余远，手指着两人说道：“匪棍！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亮家伙行凶，老爷子这条穷命不要了，和你们拼了。好汉子别给旁人惹事，是人生父母养的，跟老爷子到山嘴子那边较量一下，老爷子头里走了。”话声中，一转身，顺着驿路边斜向西北疾驰下去。
这苗三虎在酒铺内一照面就吃了亏，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哪肯甘心？这个老者说的话又十分刻薄，苗三虎怒吼一声道：“老狗！哪儿埋你也是一样，三爷今天非把你宰了不可。你想逃到哪儿，三爷也要把你追上。师弟，走，别叫他逃脱了。”这时，附近所出来的人内中竟有认识他们的，一个个赶紧溜回屋去，实因为黑虎星屠金榜在这一带势力颇大，谁也不敢惹，稍沾惹上，就是杀身之祸，一个做小生意的，哪还敢看这种热闹？秦邦彦、宋德辉已走出酒铺门外，见那张老大已然离开这个驿路口，一直往西北下去，苗三虎和他师弟在后面口中不住骂着，紧追下去。秦邦彦和宋德辉一看这种形势，附近并没什么阻拦，不便跟缀得过近了，叫两个匪徒起了疑心，脚底下可是无形中加快。此时，秦邦彦远远地看到那个张老大把身形施展开，脚底下非常快，可是肩头绝不晃动，身形也没有起伏之式，他这么疾走起来，好像在水面上行船一般。老武师秦邦彦对于此人越发地惊异了，此人的轻身提纵术，定有极深的造就，知道这两个匪徒今是定要遭报。
那张老大扑奔西北半里地外一片山梗子前，竟在一片松树林下把身形停住。苗三虎、方荣已经落出老远，秦邦彦见这两人一路奔驰的情形，就知是功夫上平常，没有什么惊人本领。那苗三虎头一个往树林前冲去，秦邦彦和宋德辉虽则跟了过来，作为行路的，远远地看热闹。那个张老大依然是赤手空拳，倒背着手，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苗三虎和他那个师弟已经愤怒异常，那情形就是猛扑过去动手。
相隔着还有丈余远，两人全要往起纵身猛扑，用刀鞭伤这张老大。张老大猛然把双臂往前一抖，喝声：“接东西。”竟从他两手中打岀两件东西，向这师兄弟二人面门上打到，打岀来的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暗器。那苗三虎师兄弟二人猝不及防之下，一低头，苗三虎他这个师弟，身形矮小，动作敏捷，这暗器从他头顶上飞过去，砰的落在地上。可是苗三虎身量高大，这支暗器竟自打在他头顶上，叭的一下，这支暗器竟自打得粉碎。可是苗三虎头上起了一个大包，秦邦彦和宋德辉相隔着两三丈远，几乎笑出声来，敢情张老大把酒铺的沙酒壶捎了两个来，作为动手前的见面礼。那苗三虎破口大骂，张老大却带着冷笑呵斥道：“老爷子一分好意，好意敬你两壶酒，反倒吓了你一跳。你开口苗三虎，闭口苗三虎，现在反正是拼命，你忙什么？老爷子走不了。你只要再往近凑，我还用暗器打你。”
这时，那苗三虎忍着愤怒，用手叉子一指道：“老狗，你不用挨磨时候，三爷非宰了你这老狗不可！”张老大哼了一声道：“你这两个小辈，在这观音山一带这么横行不法，耀武扬威，你们可是龙蟠谷黑虎星屠金榜的手下么？小辈，敢在老子面前说真名真姓，只怕你们没有那个胆量吧！”这苗三虎厉声呵斥道：“你这个叫花子，看你手底下也练过三招两式，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三爷叫苗三虎，这是我师弟方荣。老花子你是哪里赶来的野种，和三爷作对？”这张老大哈哈一笑道：“苗三虎，我先叫你嘴痛快。莫说是你们这两个小辈，不过学会了花拳绣腿，仗着那恶霸屠金榜的势力，在这一带横行。你老爷子做事从来光明正大，不欺负后生晚辈，要想动手，像你们这样的再来百八十个，也是白送命。老爷子良言相劝，怎么来的，给我怎么回去，先行放过你这两条狗命。方才在热酒铺中不打自招，要向龙门镇找那带兵的镇标，你们这群东西们私开矿山，采取金沙，窝藏匪类，没有一个好东西。竟还敢勾结驻防的官兵，办些个伤天害理的事，叫我老爷子遇上，我就容不得你们，趁早给我滚回去，万事皆休，不然，我可要抢夺你们了。”
这苗三虎虽则在热酒铺吃了这老头子的亏，此时他终仗着是师兄弟二人各有兵器，所以不等这张老大话落声，往前一纵身，骂声：“老狗！三爷先收拾了你再说。”饿虎补食往前纵身，手叉子递出来，向这张老大的胸前猛戳去。那方荣也随着纵身而起，抡七节鞭向张老大的右肩头砸去。这两人还是安心下毒手，想把这穷老头子立时撂躺下。这张老大哈哈一笑道：“你们是找死。”话声中，左掌往起一扬，微往下一矮身，“烘云托月”，左臂从手叉子底下递过来，向苗三虎的腕子上便抓。方荣的七节鞭也砸下来，张老大的右手是“拨云见日”，向方荣的七节鞭鞭身抓来。这苗三虎已经吃过他的亏，知道这个穷老头腕力颇大，赶紧左脚往后一撤步，身形向后一闪，手叉子向下一沉，往张老大的左臂上猛戳。那方荣七节鞭砸下来，眼看着要被老者抓住，一振腕子，七节鞭撤回去，身形倏转，从左往右一个翻身，七节鞭带回去，从他的身右侧猛向外一抖，这条鞭又递出来，“毒蛇寻穴”式向张老大肚腹上打来。那苗三虎把手叉子撤去，身形也换过式来，二次递招，向上就扑。这个张老大赤手空拳把身形施展开，竟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擒拿法，对付这两个恶徒。这种身形施展开，轻灵巧快，飘忽若风，封、闭、擒、拿、挑、砍、拦、切，挨帮挤靠，缩小绵软巧，进退迅捷，闪转灵滑。这两人手叉子和七节鞭也是拼命地进攻。这张老大好像是故意和他们要多耗时候，身形是如影随形，围着这两个人忽攻忽守，倏进倏退。这苗三虎方荣时时想一下子把老者结果了，先前还像占着上风，只是猛力进攻，赶到走了六七招后，这老者已经连着就是两三下，全打在这苗三虎的肩背上，手法虽不十分重，可也够受的。两人原本身上衣服又多，乍一动手，在野地里还不显怎样，赶到张老大把功夫一施展开，两人空有兵刃，一下也沾不上，身上会觉着十分笨重。苗三虎的背上叭叭的一连被打了两掌，这两下子立刻把他打出汗来。苗三虎在观音山仗着师父威名下，他更是护矿的头目，这几年简直是寸地王一般，没有吃过一点亏。此时他可是真犯了野性，安心要杀害这张老大，手叉子一递出招来，就是致命处，还是用着十二分的力量。那方荣比较他身形巧快，虽则没被这张老大打中，但是他这条七节鞭反倒施展不开。因为老者这种功夫，完全是进步欺身，他的鞭有时反倒险些伤了他师兄苗三虎。
秦邦彦和宋德辉远远地看着，知道这张老大安心是想把两个匪徒累得力尽筋疲，安心要戏弄这两个横行不法的东西，要凭他这种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递上手，这两人就得败在他手下。这时，苗三虎、方荣累得已见了汗，吁吁带喘。他们这师兄弟二人武功上根本就没有多深的造就，这张老大风尘异人，武林名手，对付他们简直如同戏弄小儿一般。那苗三虎越急越怒越发大骂，可是他吃亏也最厉害，张老大更是口中在讥诮着：“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老爷子教训够了你，再要你这条狗命。”话声中，手底下可加了几成力，那苗三虎身上一连被打了十几掌，此时他眼中冒火，眼神也不足了，越发地脚步凌乱。那方荣七节鞭也递不进招来，身上也摇了好几下。那张老大更喊着：“小子们，要想活命，趁早给我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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