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杀官拒捕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船上是只有两名水手，一个像老渔夫打扮的，一身蓝布短衫裤，头上戴着一顶大草帽子，可是背着兵刃，提着一张弹弓，这只船是斜从江岸边过来，往江心一横，正挡着这拨匪船的去路。此时抄水燕子辛蕾，他是正站在第一只船的舱顶子前，他看见突然出现这只小船，情形可疑，立刻高声喝喊：“你是干什么的？还不滚开，要找死么？”这时，小船上那个人一抬头，用手向这边一指，高声喝喊：“你们还不停船？万恶的禽兽们，你们不停船老子可要动手了。”抄水燕子辛蕾往前面看了看，水面上虽是看不出多远去，可是附近一带再没有第二条船，往西看就是盘蛇渡的江岸，江岸边冷冷清清没有人迹，往东看是一片江滩，水面很宽，更看不到有船只出现。这只小船上除去两名摇船的水手，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好大的胆子，抄水燕子辛蕾一声狂笑道：“该死的东西，你是活够了，老子打发你回老家！”他的船已然往前进，可是小船上那人立刻怒喊声：“难道我就没有力量停船么？”这个人话声中，把他手中的一张弹弓往起一翻，叭叭地一阵弓弦响，连珠弹向这边打过来，这个抄水燕子辛蕾，他是站在舱顶子上的高处，不是自己眼明手快，身躯猛往舱顶上一伏，他几乎被连珠弹打伤，就这样，他左耳边被连珠弹扫了一下，他赶紧地把钻船铁拐一分，双拐舞动，护住身躯。可是这时，这只船船头上的两名匪党已被打下水去，一阵哗乱，这时，后面野人熊东方惠已经看到前面船头出事，他立刻从一只小船上飞纵起来，蹿上了第四只船船尾，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从后舱顶子上飞扑上第一只船的舱顶子，厉声向抄水燕子辛蕾喝问：“辛老二，什么事？”

　　辛蕾此时见那小船上的人连珠弹已经停止不发，他手中的钻船铁拐也收住势，向野人熊东方惠招呼道：“瓢把子，有人阻挡我们船帮前进。”东方惠往对面看了看，立刻把手中的砍山刀向后一挥，口中在招呼着：“弟兄们，把船收住，别往前进。”更喝令随在大船两旁的十几只小船往后退，监视往来路上，这是提防着前后被包围，此时，他把砍山刀往自己面前一横，用左手向对面小船上一指，口中喝喊声：“你是什么人，敢阻挡老子的船帮前进？还不报上名来，老子打发你上路！”这小船上的这个人也把手中的弹弓往面前一蛮，他这只小船是逆着流，两名水手仍在摇着木桨，可是他船身不往前进了，停在那。

　　这个老者瞪着眼，向这边招呼道：“答话的，你可是野人熊东方惠么？老爷子今夜算是和你走在一条道上，现在我跟你没有多少话好讲。朋友，你听我良言相劝，把所劫的四只官船完全放回，做强盗的也得有些天良，多少万眼看着死亡的灾民全等着这笔赈款救他们命，东方惠，你这么干，你要害多少万人？叫他们活活饿死，你也忍心么？做强盗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请你稍发恻隐之心，把这笔库银留下，钦差大人卢在堂更是一个好官，他是救川、黔两省被灾受害的老百姓来的，你这么害他，为江湖上所难容。我老头子明知道你野人熊东方惠是头极扎手的人物，谁招惹了你就是自寻死路，你来看，姓邓的单人独骑，这两名水手和这只破船，是姓邓的用钱雇他，但是我敢拿这条老命挑你这水买卖，我认为我一条命保全川、黔两省数万快饿死的灾民活下去，死也值得。朋友，请你放手吧。”

　　野人熊东方惠哈哈一阵狂笑，向这个老者道：“好汉子，有胆量！你一定是神弹子邓谦了，老子虽没见过你，颇有耳闻。邓谦，我跟你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任凭你是侠盗还是臭贼，你总脱不掉这张贼皮了，我想不到你居然敢来在盘蛇渡跟你老子面前充起好人来。不过你还是不认识你老子的行为，野人熊东方惠，川、黔两省没有我走不通的路，我拾这堆买卖，库银已到了我手中，你想虎口夺食，摸摸头顶有一份，你得容老子回转通天岛，咱们全好商量，有饭大家吃，算不得什么。老子没离开盘蛇渡，这算你不开眼，破坏江湖道的规矩，你不用摆出那假慈悲，在老子面前充好汉，我叫你活着离开盘蛇渡，老子在川、黔两省就算白闯了，你给我滚开吧！”这个野人熊东方惠，他的话一落声，敢情他早把暗器扣在手中，左手往起一扬，一只瓦面镖脱手打出去，整奔神弹子邓谦的面门打到。那个抄水燕子辛蕾，他也是险些被神弹子邓谦的连珠弹打伤，是拿定了主意，以先下手为强，此时他也是一只丧门钉照着神弹子邓谦的胸前打去。两人暗器同时出手，可是神弹子邓谦把弹弓往起一翻，把瓦面镖丧门钉完全打在水中，他跟着可是一声暴喊道：“万恶的东西们，好言好语向你们商量，竟敢不识抬举，老子难道不能收拾你们么？”这时，他把连珠弹像雨点一般唰唰地打过来。野人熊东方惠、抄水燕子辛蕾，这两人把手中的兵刃舞动，立刻拨打着弹丸，口中喝喊着船上的匪党们，“船只立刻往前撞！”他们是认定了神弹子邓谦船小，这只船猛冲过去，把小船撞翻了，先把他逼下水去，自己的船完全闯过去。

　　可是邓谦却不容他这么干，连珠弹这么打着，邓谦一个人想阻挡住这么多匪党，自己的小船完全得撤开，一欺近了，连珠弹亮不开势，所以小船斜着往西退。他这连珠弹也真个厉害，他的船身一斜过去，连珠弹十几个弹丸连着打出，虽没把东方惠打伤，可是船上的水手跟后面撑舵看帆的全被打倒，这只船立刻打了横。神弹子邓谦他这一阵连珠弹，把第一只、第二只船靠着西边船舷的水手完全打伤，此时，野人熊东方惠他一看到这种情形，立刻怒吼一声：“姓邓的，老子的船难道真叫你留住不成？”他立刻更向抄水燕子辛蕾招呼：“辛老二，你只管护船前进，我收拾这老儿。”他立刻喊过一只小船来，跳上去，在船头上把砍山刀舞动，拨打着神弹子邓谦的连珠弹，他是紧往江东岸扑奔过来。

　　可是这个神弹子邓谦他也明白自己只要被他一绊住，装银子的四只船非走脱不可，所以他一见野人熊东方惠这只小船直扑过来，他立刻喝令自己船上两名水手，顺着江边往北拼着命地窜，他此时绝不叫东方惠这只船欺近了。果然那个抄水燕子辛蕾已在招呼后面船只上的匪党们，赶紧把后面三只船先越过去，他们只要逃过盘蛇渡这一段水程，就可以窜入往西去的一片荒港，那一带有他们已经踩好了的道路。

　　可是邓谦焉肯叫他们走开？连珠弹是连续地发出，这只小船又在江边上，虽是往上流抢，也很快，刹那间已经又被他连珠弹连打伤了六七名水手，第二只、第三只船也全打了横。这个野人熊东方惠一看，就凭自己领率这么多人，要叫一个人把船留住，自己就枉在川、黔一带闯了。他一边舞动掌中刀，一边向自己船上三名水手喝骂着：“你们还不把船赶紧撞上去？我先宰了你们。”这三个匪党拼着命地把小船猛荡向江边。这一来，神弹子邓谦这只船可没有他快了，他总是多着一名水手，这种小船上绝不能动手，东方惠只要一扑过来，自己不往岸上蹿，就得下水，他立刻向自己这两名水手招呼声：“你们把船往他第一只大船那边撞去。”话声中，弓弦叭叭地一阵响，一连就是一掌弹丸，全打出去，船身斜着往西北一蹿，把东方惠小船上的掌舵的水手打伤，他船身一转，在水面上左右一晃，邓谦小船上两名水手拼着命地往前摇。此时第一只船已经又蹿上，匪党知船已经往前走了，邓谦在小船上相隔还有不到两丈远，他向自己船上两名水手招呼了声：“好弟兄，不用管我，只管逃开，咱们铁松坡再见了！”他跟着一耸身，腾身跃起，从这只小船上竟自飞纵上第一只装库银的官船。

　　神弹子邓谦身形一纵上来，就用手中这张弓，左右一翻，已经打下两名匪徒落水，弓往身上一套，劈水刀已经撤到掌中，真像生龙活虎一般。这一来，几乎把野人熊东方惠气死，怪吼一声，他的船也反冲回来。神弹子邓谦劈水刀舞动，这只船上四五名水手被他砍翻，他更纵上舱顶子，一刀挥去，把船帆绳索砍断，唿隆一下，船篷落下来。可是这时，野人熊东方惠他已经赶到，咬牙切齿，一抖手先发出两只瓦面镖，照着神弹子邓谦背后打去，邓谦听得背后暗器风声，赶紧地往舱顶子上一扑，就这样，自己的右肩头上被镖尖子穿了一下。这个野人熊东方惠，他的武功、暗器，在川、黔一带已经是威震绿林，他随着暗器打去，人也纵上这只船，一个“飞鸟投林”，一耸身往舱顶子上猛扑上来，掌中的砍山刀，刀头奔邓谦的胸前猛戳，式子是真猛，手底下狠准。邓谦正在一翻身，掌中的劈水刀从下往上一撩，呛的一声，把砍山刀荡起，一翻腕子，一甩左肩头，一个“凤凰单展翅”式，劈水刀斜着向野人熊东方惠下盘砍来，可是东方惠身形一转，一个“怪蟒翻身”式，这口砍山刀带着风声，照着神弹子邓谦左肩头左臂斜劈下来。这只船的船身虽则较大，可也没有多大的地方，神弹子邓谦一刀砍空，一晃身，从落下去的船篷上面蹿过来，往船舱的前面一落，口中可在高喊着：“水师营的官兵们，还不来抢救船只等什么？”但是离开出事的地方虽则没有多远，他这种喊声谁能听得清？邓谦跟着又一纵身，已到了船头的船面上，可是野人熊东方惠是跟踪扑过来，这口砍山刀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奋力向邓谦进攻，邓谦也是把劈水刀舞动，两下里就在船头上力战。

　　此时，果然抄水燕子辛蕾已经督催着一般匪党把后面的三只船全扯起风篷，偏着水面的东边，为是先行逃下去。神弹子邓谦一边动着手，一看这种情形，依然要被他们把赈款劫走，邓谦此时也是破死命非把船留下不可。仗着不过盘蛇渡这一带，往东在江面上有两处浅滩阻挡，不能够往开展，绕着前面这只船走，可是隔开第一只船，只有丈余远。神弹子邓谦见事情已到紧急的时候，自己既出头来管这件事，就得把船留下。

　　此时，突然一个“梨花盖顶”，刀身从自己上盘，盘旋疾转，跟着身形往下一矮，一个“狂风扫落叶”式，这口刀往下一盘旋，把东方惠逼得往船头那边一退，神弹子邓谦一晃身，步底下往船舷上猛一点，腾身跃起，向第二只船舱顶子上飞纵过来。往上面一落时，掌中的劈水刀已然往船帆的绳索上猛砍了两刀，这只船篷子又落了。身形不停，猛扑船后哨，手起刀落，把后面掌舵的一名匪党砍翻，可是船后梢也有水哨，一个个全能动手，立刻一口单刀、一柄手叉子齐扑过来，向神弹子邓谦身上猛攻。邓谦此时手底下也不肯再留情了，稍微地一闪身，当的一声，把匪徒的单刀已经磕飞，横身斜蹿，让过这把手叉子，砰的一声，把这名匪徒打落水中。

　　这时，野人熊东方惠可也跟踪赶到，从舱顶子上往后艄上一纵，人和刀是一块下，“泰山压顶”式，这口砍山刀照定了邓谦的后脑上劈下来。邓谦往左一晃身，斜着一翻，这口劈水刀反照着野人熊东方惠的胸前横砍，野人熊往后一闪身，邓谦一甩肩头，已经腾身纵起，蹿到相隔着七八尺远的第二只船上。船头上一名水手正拿着竹篙，邓谦往这边一落，这名水手这一竹篙砸下来，还是真厉害，他是斜着横拦的身躯，邓谦是右脚刚找稳了船头，仗着身形矫捷，武功实有根基，脚底下一点住船头，脚尖上用力，身躯猛往船头上横着一扑，这根竹篙从头顶上砸过去。邓谦顺势一抬左腿，一个“斜身剁子脚”，噗地一下，踹在了这名匪徒的小肚子上，一声惨叫，身躯向水中倒去。邓谦纵起一长身，可是那野人熊东方惠已经飞扑过来，也往这条船上纵，这只船上左右船舷上的匪党也往前扑，邓谦往起一晃身，已经腾身跃上舱顶，左手往弹囊猛抓了一把弹丸，身形往舱顶子一落，运足了腕力，往外一抖手，这一把弹丸向后打出去，虽则明知道弹丸这么打出去，不易伤着野人熊东方惠，就为得要阻挡他一下。

　　果然，东方惠才往船头上一落，这六七粒弹丸正向他面门打过来，他把砍山刀一挥，拨打开弹丸时，邓谦已经又得了手，把这只船上的船桅也砍了。这种船篷猛落，船身被震，就是有水手也稳不住船，神弹子邓谦他再想扑奔最后一只船，可是不容他走开了。

　　后面抄水燕子辛蕾一连发现前面两只船全不能往前走，这个辛蕾别的本领不济，轻身术、水性全有特殊的本领，他此时招呼着最后这只船上的匪党们：“你们只管把船放过去！”邓谦刚要往这只船上蹿时，抄水燕子辛蕾已经一抖手，就是两支丧门钉迎面打到，上面一支奔咽喉，下面一支奔小腹，邓谦一晃身，用劈水刀向下斜砍，这一耽搁，就不成了。两支丧门钉避开，野人熊东方惠从后面扑到，辛蕾也飞纵过来，掌中一对钻船铁拐已经用足了力，随着身形往这边落，向邓谦搂头盖顶就砸，野人熊东方惠的砍山刀也从后面向邓谦猛劈，邓谦只好挥动劈水刀对付这两人。这种地方是太不容易动手了，这两人前后夹攻，竟不容神弹子邓谦再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