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被诱入伏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在《苗山血泪》本篇中,正叙述到隐迹苗山飞天岭紫花墟的三个墟主史湘老人、柳天培、司徒静弟兄三人在逃出苗山之后,到汉苗交界的苗山岭这里,夜入苗山岭侦察仇家总镇扎玉堂,恰巧扬威将军哈元善那里,正派遣麾下将弁,以紧急命令,令扎玉堂立时驰赴行辕,史湘老人等暗中窥探个清楚,正是当年屠杀三村的那个总兵。这老弟兄三人,想到故乡当年所遭惨祸,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数百名屈死的冤魂,含冤莫白,现在他仍然掌握着兵权,镇守苗山岭,眼看着又要屠戮一般苗民,史湘老人等和他真是不共戴天之仇,哪能放过。所以老弟兄三人赶紧退出他山头的大营,仍然在躲避着山道上伏守的哨兵,刻不停留赶紧翻下苗山岭。

  因为他驻防在苗山岭上,所有他统辖的马队,所养着的军马完全在岭下,单独有营房马号,在他起身前,已经听到他传令手下将弁们,先行到岭下预备得力马匹,保护他起身,史湘老人等可也提防到这个凶残暴虐的总镇扎玉堂,狡诈多谋,他绝不会没有提防。可是入大营,竟没查出那个从苗山紫花墟断羽而归的长沙捕快铁砂掌萧云的行迹和其余人的动静。史湘老人等翻下苗山岭之后,暗地一商量,在附近一带实不宜动手,因为离着他驻防之处太近。总镇扎玉堂此时为扬威将军哈元善手下最得力的人,只他一人,就统辖着六营兵马,在这归化镇附近一带尚有他的军兵,所以最好是离开附近一带拣那荒凉要路口去等他。并且这扎玉堂此时赶赴行辕,全是骑着快马,保护他的军兵,也全是马队,老弟兄三人虽各有夜行的功夫轻身术,可是也不能过远了,无论如何总没有马快。老弟兄三人离开归化镇之后,顺着苗山岭边,一直地扑奔东北,这是必走的一条道路,老弟兄们各自把全身本领施展出来,鹿伏鹤行。这三人真是似箭离弦,一气儿顺着山边出来四里多地。因为从正北去有横穿苗山岭的山道,可绝不是他走的道路,奔哈元善将军驻兵之所。前面有一大段的山道,这老弟兄相度形势之下,前面有一段较为狭窄的山道,两边峰岭壁立,形势险恶,这一段路有半里地长,地名叫铁沙沟,这一段的道路倒不难走,可是除了不到两丈宽的一条沙石堆积的山道,别无道路可走,非过了这段铁沙沟才能改变方向。铁沙沟内,沿着两旁山壁间,野树丛生,两边山壁下的荒草,全是一人多长,好个形势险恶的所在。

  史湘老人向司徒静柳天培打招呼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谅他飞不过去,我们各拣隐身的所在,好在他带着大队军兵,有灯笼火把,容他到了近前,齐发暗器先伤他的马匹。”司徒静专管冲过去的马队,柳天培截断他后面官兵弁勇,史湘老人下手取那扎玉堂的性命,这样动手,谅他难逃今夜了。这老弟兄三人商量好,各拣隐身之处,身形伏好,没有多大工夫,远远听得一片铁蹄翻飞,声震长空,因为在夜间,尤其是走在山道内,牲口飞驰起来,声音传得最远。司徒静他是偏着西边贴近了北面的一片峭壁上,身躯隐在丫槎小树后,柳天培却在偏着东边靠南边一段悬崖上,史湘老人距离司徒静和柳天培全有四五丈左右,也是隐身在南边的山壁上,这种地方,不能离得太近了,因为所来的全是快马,离近了不容易下手。

  在听到马蹄声起,老弟兄停身全在高处,往西望去,隐隐地看到天空中有红光移动,可是因为山道高低不平,更有峰岭隐蔽,虽则听到一片铁蹄之声,可是还看不到人马的踪迹,越来越大,隐隐地已经望到了火光闪动。司徒静低声向史湘老人打招呼,叫史湘老人传告柳天培预备着,这时史湘老人已把瓦面镖扣在掌中,司徒静掌中也扣了铁弹丸,柳天培是亮银梭。刹那间,已经听到马嘶之声,跟着火光闪动,司徒静等暗中已然望到从偏着西南一带山湾转过来大队人马,所看到的是两名军兵并排着走,全是一色的白马。马上的军兵,手持着火把,马走得快,火把在风中闪烁着,火苗子和烟气全向两行马队的身后飞去,火星子不时地随风飘起,前面这一队足有四五十名声势颇为威壮的军兵。

  在前面这一大队马队冲过来,跟着已经望到了当中有几个顶带不同的官员,相隔稍远,尚不易辨别清楚,可是马队全是这么疾驰着,眨眼间已经冲进铁沙沟。这时头里这四五十对马匹已然冲过司徒静隐身处,在这火把光中,仔细察看,这种地方若说是能辨清面貌那可太炫虚了。虽则有几十支火把和十几盏灯笼,可是马走得快,火光闪烁,灯笼是倏明倏暗,只于是能从服装和顶带上分别。因为扎玉堂已经是头品顶带,赏戴花翎,刹那间当中这一队官弁已到了铁沙沟的当中。

  这时史湘老人一声暴喊,掌中的瓦面镖脱手而出,向当中那个戴红顶子的官员的马头上打去。史湘老人在喊声一起时,司徒静柳天培,也是各把掌中暗器纷纷脱手,人是跟踪而下。论史湘老人这种瓦面镖上的功夫,下手更这么疾,这一镖打出去,定把这官员留在山道上,哪知道,跟着史湘老人的喊声,下面这位戴红顶戴的官员竟自喊声:“来得好!”此人应变这种神速,手底下这么快,连史湘老人身形从铁沙沟山道上一落,全“呀!”了一声,惊慌却步!

  在史湘老人瓦面镖打出去,马上这位官员似有提防,他竟在镖打到时,缰绳向右一领,马头猛往回一转,正把这支镖躲开。这牲口一盘旋,在他牲口猛冲到时,史湘老人分明看见这官员是在空着手,可是在他牲口一打旋时,马上的人哈哈一笑,手中竟甩起一口雪亮的刀来。身躯随着马盘旋时,人已落在山道中,头上的一顶纬帽,也向后甩去,压刀挺身站在那里,向史湘老人哈哈一笑:“朋友,这就是你的见面礼么,你把我当作何人?”

  史湘老人等是同时动手,司徒静柳天培在突然现身,司徒静铁弹丸一出手,倒是打伤了两匹马,马上人翻下去,柳天培的亮银锁也伤了一名军兵,赶到司徒静柳天培身形也随着落在山道上时,已经冲过去的军兵他们是正向去路没有多远!可是后面那一队在马走如飞之下,势须多伤几个人,才能挡住他们,可是在军兵滚下马背之下,其余的牲口,走得那么快,马上的人各掳缰绳牲口在山道上咆哮着一打旋,全行往后退,立刻把这夹沟山道,闪出六七丈的一段,只剩当中四五匹马,可是跟着也一阵猛冲,往回下退去,只有那位官员,此时和史湘老人这一对面,史湘老人愤怒异常,敢情是乔装总镇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江湖人,此人生得相貌十分英俊,若是在灯火亮,或是白天,没个看不出来,恰在夜间,全身官服品级分明竟被他们瞒过。

  史湘老人此时知道已经中了他们的狡计,眼前的情形,不问可知完全是早有布置。史湘老人此时从腰间一伸手,把九节盘龙棍抖出来,吧啦啦往山道上一甩,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人?敢做替死鬼。”这时这位假扮官员的,手中压着一口七星刀,带着笑容向史湘老人道:“尊驾可就是史家圩的逃犯,飞天岭紫花墟的墟主史湘么?朋友们认栽吧,识相的把兵刃放下,我们定给你在总镇面前求情免死。你敢再抗拒,史湘,你抬头看,这铁沙沟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你们插翅难飞。”史湘老人在他说话时,眼光一扫下,也已看出,已经冲过去的马队,纷纷散开,牲口全放出去,人可隐伏在山沟两边,一处处全是弓箭手,两边悬崖峭壁只竟在刹那间点起二十余支火把,上面也有人在呐喊着:“别放走了这伙反叛。”来路上也是照样,史湘老人此时已知是网中之鱼,可是山沟当中,只剩这一人,这人也好大的胆量了,这种情形是定有所恃。

  史湘老人却是狂笑一声,向这人道:“朋友,不错,我正是史湘,身经百难,不死之身,留着这条命,正要找我这冤家对头算这笔旧账。我们是事情已经造成,势难共立于天地间。好,不幸我们行藏败露,落在你等手中,看你这种情形,不是无名小卒,报出‘万’儿来,结个鬼缘吧。”

  这人道:“史湘,我也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姓董名良臣,江湖上朋友们叫我作追星赶月,不过是吃一碗江湖饭而已。事势所迫,不能不和尊驾在这里一会,桀犬吠尧,各为其主。史湘,官司你认头打不认头打?”史湘扭头向左右一声招呼道:“司徒大哥,天培三弟,这位朋友就是追风赶月董良臣,一手成全我们哥三个的人到了。”说到这,更扭过头向董良臣道:“朋友,官司我们是认头打,不过还没到时候,我这九节盘龙棍,要向朋友你领教呢。”史湘老人到此时只有舍命一拼,别无他法,这条九节盘龙棍,往起一抖,人随棍起,董良臣身形往旁一撤,口中在喊着:“史湘,你好不识抬举。”史湘的盘龙棍砸空,董良臣已经猱身而进,七星刀照着史湘老人的右肩头上扎来。史湘老人已知此人定是极厉害的敌手,若不然他不敢这么张狂,往左一晃身,身形矮下去,盘龙棍随着身形左转,唰啦的把地上的石沙带起,盘旋横扫,“玉带围腰”向董良臣肋上砸来。这董良臣,身形轻快,一个旱地拔葱,身形纵出去,落到山道旁,司徒静和柳天培,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能等待,因为看透了这步棋,这是安心把弟兄三人困在沙沟内。已经在十分注意地监视着两边,切断东西道路的官兵,知道他们,一定是要以乱箭攒攻,山道中这个姓董的不退,他是仗着武功本领,想要生擒活捉弟兄三人。在这种地方,还讲什么江湖过节,这司徒静远远地向这边的柳天培招呼了声:“三弟,还不动手等什么,先收拾了姓董的再说。”

  司徒静此时把背后一对太极图,已经撤在掌中,他见守铁沙沟西口的官兵没有动作,喊声发出之下,柳天培那里也答了声,哪知道早有人在预备等候,绝不容这弟兄合力对付董良臣,一声暴喊,声若沉雷,这人的嗓音好宏壮了。从左边偏着西沟口官兵伏守的近前,一两丈高的山壁上,唰啦的纵下一人来。此人一现身,形如黑塔一般,身量特别高大,一张黑紫色的脸,浓眉巨目,狮鼻阔口,这种打扮真成了四不像,等一身军兵的官衣,可是胸前半敞着,两支袖管也高挽起,光着头顶,一条大辫子盘在脖顶上,手中擎一条豹尾鞭,往山道上一落,跟着往前一纵身,他是人到鞭到,这条豹尾鞭向司徒静猛砸下来,柳天培那里也被人挡住了。

  柳天培在听得司徒静喊声,压金背砍山刀,往当中纵身,身形才往这边一落,脚下还没站稳,耳中听得有人在高喊声:“姓柳的,以多为胜,你算得哪道的人物。”人随声下,一条黑影扑下来,也是人和兵刃一块到,一口折铁刀向柳天培左半边身猛砍下来,柳天培仗着掌中已经压着刀,左脚才点着地,右脚赶紧向左腿后一撤,掌中的金背砍山刀猛往起一翻,想把来人的刀给他崩飞,可是这人刀剁下来,势子变得迅捷异常,倏然一抽招,刀已经撤出去,柳天培此时已经看出,这人瘦小枯干,形如一个活猴,年纪可也在四旬左右,那个身躯,不过像十几岁的孩子,生得相貌奸猾,目光锐利,这种神情相貌和动作,都带出江湖上吃黑钱的一流,这柳天培刀往上封空,身形撤出来,一转身间,已经退出六七尺来,在厉声喝问着:“你也是扎玉堂的替死鬼,你柳庄主,刀下不死无名小卒,你是什么人?死也留个名字。”这人身形往下一矮,话没答出,人已冲过来,口中在喊着:“接家伙吧小子,二太爷没想和你结亲,用不着叙家谱。”他这口刀贼滑异常,身形巧快,柳天培只好把金背砍山刀的刀法施展开,奋力来对付这个瘦小枯干的江湖道。

  此时这铁沙沟内,三对儿捉对儿厮杀,动手的情形十分惊人,以史湘老人一条九节盘龙棍施展开来,功夫稍弱的走不了三招五式,就能分出胜负来。可是今夜铁沙沟,所来的人,全是非常扎手,并且敌人所预备的情形,分配得非常得法。司徒静老人这对太极图,也是一种重兵器,可是那使豹尾鞭的,名叫大力神裘凤山,他是练了一辈子硬功外撞,手底下非常重,尤其他使用这条豹尾鞭,特别的重,运用起来,带着一片风声。一动手,他就是安心和司徒静要较一较力量,完全是硬接硬架,硬磕硬碰,两下里一换上招,司徒静的太极图已经连番和豹尾鞭碰在一处,司徒静已经觉出虎口发热,知道这个对手,他是完全想用力大兵刃重来胜自己,自己这对太极图,不是并到一处,接他的豹尾鞭非吃亏不可。

  这个追风赶月董良臣,这把七星刀刀法纯熟,和史湘老人这一动上手,史湘老人也十分惊心,想不到这扎玉堂手下,竟会收容着这般能手,今夜的情形,结果如何,真不敢想象了。此时史湘老人,牙关紧咬,把掌中的盘龙棍招数施展开,把全身本领尽量施展出来,这条盘龙棍上下翻飞,董良臣这口七星刀,崩、扎、窝、挑、削,攻守进退,吞吐撤放,好俊的一身功夫,处处地见到火候。史湘老人又是爱,又是恨,可惜这么好人才,竟全落在奸贼的手里,为他利用,说不定自己这条老命,就许断送在他七星刀下。史湘老人今夜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和人恶斗,两下里一搭上手,就是二十余招。

  史湘老人这条盘龙棍使用起来,后来是只有自己进三招,才能容敌人递进一招来,可是和这追风赶月董良臣一递手,两下里就弄个八两半斤。功夫上是扯平了,可是这董良臣年岁比较史湘老人小得多,在精神力气上他先占了上风,手底下又是真下过功夫,此时这董良臣正用了手“裹剪腕”,七星刀已经贴着九节盘龙棍递进来,往史湘老人的腕子上剪。史湘老人身躯赶紧向右一沉,右肩头一闪,右臂也随着向后一甩,九节盘龙棍,往后猛一撤,因为董良臣这一招欺得过近了,自己不和他冒险一拼,就要逃不开他刀下。在右臂往后一甩下,这条盘龙棍,前半截已到了左掌中,右手已经把棍尾甩出二尺去,身形可没撤开,仍然是原地方不动。这全凭身上的功夫,六合归一,身形猛然地往后一拧,左脚尖暗用力,腕子这一撤出来,董良臣的刀剪空。史湘老人右手的盘龙棍尾已经从左边倒甩出来,向董良臣的右半边脸和肩头上砸下来,史湘老人这一式用得快力量也纠足了,斜身转身,撤棍递棍,真如电光石火一般,董良臣这一再想撤身可来不及了,猛力地往起一抬右臂,一提七星刀,明知道是一种输招,可不得不这么急救。因为被棍尾扫着一点,就得重伤,吭啷一声,盘龙棍的后三节,完全卷在七星刀上,这个董良臣,在这种情况下,他叫完全败到底,史湘老人腕子上一再用上力往后一坐,董良臣的七星刀不出手是不成,可是这个董良臣竟在刹那间依然不肯就这么认头,口中竟暴喊了个“好”字,猛然一个顺水推舟,人和刀猛力往这边一撞,史湘老人正是用力往回一夺,这一来刀尖子下沉,完全向自己的胸窝下扎来,两下身形欺得过近,这种式子真是间不容发了。

相关热词搜索:苗山血泪

下一章:第十二回 夹沟火困

上一章:第十回 苗岭侦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