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双梭警敌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可是这三位村主，安心要斗一斗他，叫他施展施展一身的本领，看看究竟有多大能力，任凭他怎样呵斥喊叫，只不答声，只要他身形往前一移动，暗器立刻到。一连阻挡了他两次，这铁砂掌萧云哈哈一笑道：“这种手段，就想阻挡萧老师的去路么？匪徒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横行。”此时突然道左边一棵大树后面，喝声：“走狗要你的老命来的，打！”这个打字喊出，从树后一连飞出两支亮银梭，向这铁砂掌萧云的面门和胸口打到。这种亮银梭挟着一股子劲风，打的手法真是另有一种巧妙之法，双梭出手，一前一后，赶到打到了面门前，倏然后一支向下一沉，直奔胸口上穿来。铁砂掌萧云往下一缩身，手中骷髅鞭，猛往起一崩，上面一支亮银梭已经擦着头皮打过去，下面已被他骷髅鞭崩上，向天空飞去。可是柳天培这一手双梭从无虚发，此时被铁砂掌萧云用骷髅鞭这一崩飞，可把柳天培的火性激起来。他这亮银梭是一槽六支，竟同时扣在掌中，左右手各两支，在铁砂掌萧云把亮银梭磕出去，那史湘老人也在同时发出一支瓦面镖，虽是在这种劲敌之下，仍然守着武林中的规矩，声发镖到，铁砂掌萧云觉得脑后一股子劲风到，赶紧往下一俯身，更提防到敌人是连环打法，肩头向右一甩，一个玉蟒倒翻身，掌中的骷髅鞭趁势向后甩出去，横着向下一砸，这时柳天培二次的双梭出手，头两支梭是分上下打出，此次双梭出手用平分春色的手法，左右分开，这两支梭打出来，正是铁砂掌萧云身形转过去，一个后背完全交给敌人，还仗着他身形移动，向右闪出，转身之间，已经横退出二三尺，不过柳天培这种双梭的打法也是各别，他不照准了身躯上瞄准，那种尺寸，全在敌人的左右一尺内，这种梭发出去，敌人见暗器出手，没个不闪避，左右你全搪不开，只要往起一纵，他左手的双梭再发出，非死在亮银梭下不可。铁砂掌萧云身形这一转过去，柳天培打出这两支亮银梭，右边这支正打向铁砂掌萧云的左肋，还仗着萧云的武功精湛，身形灵巧，在这支钢梭的尖子一贴到他左肋上，他猛然“啊”了一声，一振气，这种内力完全贯到两肋上，身形更微微的一转间，不过这种险法，也就是一发之间，这支亮银梭，竟穿着他皮肉打过去，口中喊了声：“好暗器！”就在负伤之下，施展开蜻蜓三抄水，燕子飞云纵，更有骷髅鞭护住身躯，倏起倏落，他已然出去七八丈远。这时史湘老人柳天培司徒静也各把身形施展开，嗖嗖的三条黑影贴着树下如飞追下来，那史湘老人更在此时开口招呼道：“朋友不要走了，贵客远临，哪好这么不辞而别之理。”口中喊着，脚下加紧，尤其是那司徒静，以他年岁最大，身形更快，嗖嗖的一连几个纵身，已离着那铁砂掌萧云不过两三丈远，口中在高喊着：“朋友，再不停身，老夫可要强留你了。”此时铁砂掌萧云左肋受伤，虽则不至于碍命，可是一阵阵作疼，耳中更听得背后的喊声已近，知道不易脱身，他咬牙切齿把身形停住，骷髅鞭，向地上一抖，鞭头搭在地上，站在山道的当中，厉声说道：“朋友们不必故意再弄玄虚，我知道三位村主全是江湖好手，可是我铁砂掌萧云，也不是怕死贪生之辈，何不现身相见，一决雌雄。”此时司徒静往外一纵身，蹿到山道当中，两下相隔两丈多远，史湘老人和柳天培，见司徒静已然现身，也全从树荫下纵身出来，司徒静冷笑一声道：“萧老师，你的行藏早已败露，老夫看得清楚，此次拦路劫留，正为得和尊驾讲个明白，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你是被那总镇扎玉堂差派而来，现在老夫已然想起来，朋友你在长沙曾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快，你的武功本领，威震三湘，不过我要问问尊驾，我们弟兄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全是家破人亡之身，逃到苗山，苟且偷生，你此番乔装改扮入紫花墟探我们的动静，我只问朋友你是何居心？”
铁砂掌萧云哈哈一笑道：“发话的可是当年百花乡逃出法网的司徒静么？”司徒静道：“不错，正是老夫。”铁砂掌萧云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何必再问我，不错姓萧的，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姓萧的这一辈子，没离开这个行当，捕盗拿贼，保护良善。老朋友，你们未了的案子，姓萧的要给你们做个了断，这就是我的来意。现在你们弟兄仗着以多为胜，用暗器伤我，可是姓萧的明知道你们弟兄不大好惹，可是我萧云龙潭虎穴依然敢闯一下，总算够朋友了。现在既然不想叫姓萧的走，就请你们亮兵刃动手，一决生死，又何必多费唇舌。”司徒静哈哈一笑道：“萧云，你来看，不要说我弟兄三人一齐上，就是老夫这一对太极图也够你对付的，不过我司徒静不打死老虎，我们负屈含冤身遭大祸，可惜你还做了二十多年的名捕快，不究是非，不问情由，只知道受了那贪官重赏，出来卖命，我们全是安善良民，在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劳力生产，种庄田的一个农民，可恨那贼官扎玉堂他借着剿匪之名，横征暴敛。我三村遭了大劫，死亡载途，他竟按着匪类对付我们，三村遭到屠杀，我们弟兄仗着一身本领逃出虎口，不共戴天之仇，哪能不报。隐迹苗山，这些年来也正为的是等待时机一至，下手为我一般乡里惨死在贼官手下的冤魂们，报仇雪恨，现在居然这贼官竟赶尽杀绝，用斩草除根之法，想把我们弟兄消灭了，他的心真是毒如蛇蝎。朋友你身在公门，正好修行，何必助纣为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司徒静原本打算把朋友你留下，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以多为胜，你人单势孤，这么办，我司徒静现在放你逃命，我盼望朋友你，仔细把我们当年的遭遇探查明白，我们真若是那种江洋大盗，隐匿农村，我们是罪有应得，任凭落到什么结果，死而无怨。不过老夫为你着想，你也是在江湖上闯荡一生的朋友，难道你不为自身想，也不为后辈子孙留些余德么？姓萧的，言尽于此，我知道你身上已然带伤，你只管回到贼官面前去报告，咱们是各凭手段，各凭天良，只要你再来紫花墟之时，也就是你收源结果之时。可是朋友你也是江湖道出身，你有一身本领，现在我有一样限制你，不准你在归途中勾结清兵到紫花墟扰乱，你若甘心为那贼官卖命，咱们相见就在目前，朋友你就请吧。”
这铁砂掌萧云他答了个“好”字，说声：“朋友们，既然是今夜不过分相逼，咱们再见了。”说罢他转身纵跃如飞，顺着山路逃去，在这种情形下，柳天培本是按捺不住的火性，只为司徒静按着江湖道场面话跟来人交代，自己无法阻挡，遂等得这个铁砂掌萧云出去，一箭多地远，他很着急地向司徒静道：“大哥，你怎么又变了主意被他逃走，放虎容易擒虎难，何况我又用亮银梭伤了他，焉有善罢甘休。此去定然兴风作浪，我们现在若是不能脱身远出苗山，难道真个等他勾了人来，束手就擒么？”司徒静咳了一声道：“三弟，我何尝不知道放虎容易擒虎难，我们现在的情形下，实不能多结仇家，这个铁砂掌萧云收拾他不难，此人在三湘一带，已筑下坚固的根基，他的门下和朋友们很多，此番他乔装改扮入苗山，探访我们弟兄的踪迹，倘若死在我们手中，这件事虽是在深夜中做的，我们弟兄无法推脱，何况我们安心是想回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那一来，我们还能回去么？现在放他逃走固然是后患，可是人心全是肉长的，虽是伤了他，但是没赶尽杀绝，他也不是看不出来，以我弟兄这点本领，要是合力对付他，恐怕他那条老命，不易逃出手去吧。不过人心难测，我不能往那么如意处想，他或者未必肯回心转意，那也由他，他回转苗山岭还得一个时间。因为这个人既已出发身入苗山，只带得他一个徒弟，倘若尽自不能回去，势必有人跟踪下苗山接应他，那一来反不能容我们弟兄从容布置，这一把他打发走先缓一下。”史湘老人一旁也说道：“三弟，大哥的想法也很对，我们墟中尚守着那土司达木安，和铁砂掌萧云的徒弟，我们还得设法对付这两人，事情逼迫得过急了，又要弄个措手不及一败涂地了，我们看了情形，铁砂掌萧云这个老儿他只要不把驻防的清军架弄来，只凭那土司达木安和那左臂金刀陈秀，他们没有力量能够调动驻防的官兵。驻防的清军，没有正式的公事，不敢移动，只要把出入的道路不全掐断了，我们尚有办法。”柳天培听了二位拜兄的话，也觉得有理，弟兄三人折转归途。
一路上默查着四周的情形，见没有别的动静，知道此次所来的只是铁砂掌萧云师徒了。来到横山口附近，各把行迹隐去，因为左臂金刀陈秀尚在火石岩，提防他在山口一带潜伏。幸而在铁砂掌萧云走后，土司达木安对于陈秀也是十分巴结，本来像土司达木安这种人就是愚蠢无知，他还没有一般苗民们有血性，苗民们虽则是好勇斗狠，但是尚有一种英勇不拔之气，遇到事知道爱护同族，这个达木安不知他怎的天性这么下流，卑鄙无耻，贪财好色，现在知道萧云陈秀全是有来历的人，他尽力地奉承。此时他已把陈秀留在火石岩上，以酒食款待，这老弟兄三人安然闯进山口，望了望苗墟一带，黑沉沉一片，只有三个苗墟墟主所住的地方，门前各点着火把，史湘老人向司徒静柳天培说道：“大哥、三弟，不要回墟中去，危机就在面前，我们得从长计议一下，一同到紫花墟商量一切吧。”司徒静柳天培，遂跟随着史湘老人直奔紫花墟，路经虎牙墟火谷墟，金牛师姑全奉令守卫苗墟，在暗影中潜伏把守，此时见墟主已然安然回来，师姑金牛全赶出来迎接着，问对于那来人已经收拾了没有。司徒静柳天培草草地告诉他们并叫他们安心，嘱咐他们仍然要暗中守卫苗墟，不要只靠着墟中的壮丁守卫，因为现在我们眼前守着铁砂掌萧云的门下，要提防着他暗入苗墟，探查动静。师姑和金牛全答应着，请老人家只管放心。司徒静等一直够奔紫花墟，才过那道小桥，天童已经迎接过来，报告墟中安静无事。史湘老人仍叫他在暗中监视着苗墟前一带，不得疏忽，要注意着火石岩上的土司达木安和那个陈秀，老弟兄三人一同走进栅门，屋中还是点着灯火等候着，老弟兄各自把兵刃暗器撤下来，放到一旁。史湘老人把两臂伸了伸，微笑着向司徒静柳天培道：“我们来到苗山，一向安然无事，偶然进山打猎，也不过是随意的消遣，今夜拦劫这劲敌，这才略施展身手，感觉到我们的功夫还没荒废下来，似乎还可以跟强敌们周旋一下，这倒是叫人很痛快的事。”老弟兄落座之后，桌案上有预备好的茶水各喝了一碗，史湘老人道：“事情不容迟缓，大哥，我们现在得想法子还是全部退出苗山，踪迹败露之下，倘若那贼官真个地再调集起官兵来，切断了出山的路口，苗山内事情又在严重，已经酝酿着二次爆发，我们这些乡里人不能再往里退了，总得要计划万全之策才好。”司徒静道：“那么我们只好吩咐我们乡里完全预备好了，只要明日驻防的清军不调动人马到这里扰乱把守，我们在一夜间把这二百多名乡里弟兄们全移出苗山。现在比较当初情况略好，个人身边全有些积蓄，逃出苗山之后，不至于流离失所，分派出领导他们的人，率领他们一直地扑奔史家圩附近暂找安身之处，我们一边也就立刻动手，赶奔苗山岭。奸出这贼官扎玉堂，一来是报仇，二来也为得免去我们后患，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到了将来的事就好办了。”史湘老人眉头紧皱道：“只怕我们未必能够安然走出苗山。”柳天培道：“现在到了这种境地，无须再顾忌什么，索性在我们大队出发前，先把我们眼前的人收拾下来，因为也实不容易避免他们的耳目，我们行动被他发觉之下，立刻有种种的阻碍。”
司徒静道：“因为出苗疆约有一整天的路程，沿途上还得躲避着驻防的清兵，虽则我们能够有一半夜行的功夫，走出几十里路，但是为得躲避着驻防的官兵，就得翻山越岭，躲着大路走，那一来可慢多了，这三个苗墟中还有一半苗人，我们的汉人只要全部一走，再把那土司和萧云的徒弟收拾下来，恐怕事情一发觉起来，我们大队的人，仍然不能脱身，我认为还是先不动这达木安。”柳天培道：“大哥，你别忘了他，他已生这种恶念，尤其往苗疆中来得勤了，我们乡里弟兄这一脱身，撤出苗墟，只要被他发觉，焉肯甘心，定然报告驻防的清军，加以叛变的名义，倘若被官兵追赶上，就是这般少壮的弟兄们还能动手，恐怕又被官兵打个七零八落，这种情形，还是不大稳妥。”史湘老人背着手来回在屋中走着，沉吟半晌，遂向司徒静柳天培道：“依我看这么办，我们索性不要全等到明晚动身，从天明后，让他们已经预备齐，只带随身的衣物，尽我们的力量能把我们蓄存的食粮分配起来，叫柳冲率领他们从紫花墟后乱山中翻出去，能走多少人，尽量地走。我们弟兄留在苗墟相机应付，只要我们在这里，镇压着苗墟中的苗民们，仗着他们和土司达木安也全是积怨很深，索性我们据实地告诉他们，当年遭遇的情形，和现在被逼迫的事实。好在这些年来，我们对于苗民处得还融洽，谅他们不会坏我们的事。这一来我们乡里的弟兄全可以先逃出去，连天童、金牛、师姑，也叫他随着柳冲，各领一队人，从后山往外走，那一来可缓开手，我们索性忍耐着不发作，算计他们出了苗山时，再行动身，就让是扎玉堂那里，再派人前来，我们弟兄再没有什么牵累，也容易应付了。”司徒静柳天培认为这种计划比较万全，决议这么办了。
不过柳天培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脱身逃走时，绝不放过土司达木安，弟兄三人计划已定，跟着招呼天童趁着夜间，赶紧去找金牛师姑和柳冲叔叔。不要动声色，不要掌灯火，每一个苗墟中把自己人找四五个人来，叫他们注意着千万不要被火石岩上土司达木安那里望见了形迹，天童答应着赶紧去照办。本来这两天来，所有的人已经得到了墟主的命令预备还乡，全在暗中打点收拾应用之物，笨重的东西当然不能带，凡是轻便必需之物，全在收拾包扎，此时这三个小姐弟一召集这般人，不用仔细说，他们已会意，立刻一个个从黑影中，掩蔽着形迹，一齐地赶奔紫花墟。在栅门外守苗墟的单有两名壮丁，是常川驻守，这时故意把火把弄得快要熄灭，众人从黑影中陆续地进到栅门内，天童一一地把他们接引进来，把这般人全带到屋中，立刻凑集了二十多名壮丁，仍令天童等分头把守外面，提防着有人探查。
史湘老人向这般弟兄们道：“我们流落苗山，眨眼间已经六七年的光景，我们原是有家有业的人，一场惨变弄得我们流离失所，死走逃亡，我们弟兄身为村主对不起弟兄们了，现在我们已经决心离开苗山重回故土，仍然要建立起我们三村来，这件事情想必是弟兄们所愿意。无奈现在又遇到了极大的阻碍，我们旧日的冤家已经探出我们的踪迹来，他认为是将来的后患，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扎玉堂已经派人前来察看这里实在的情形，我们弟兄已然动手对付来人，他已经负伤逃走，狼狈而去。不过此番他逃出去，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卷土重来，这次我们老弟兄三人绝不再苟且偷生，甘心和大家同归于尽，现在决定了办法，我们不能再等待那贼官发动他势力，我们的人赶紧地退出苗山，请弟兄们现在要看成了凡是我们乡里人全是一条命，要活大家活，要死大家死，同舟共济，好谋取我们将来的生存，尽着这后半夜的工夫，务必要把自己应带的东西完全收拾齐备，事情要做得严密，屋中总然有灯火也设法掩蔽，不要透出灯光来，因为土司达木安已被官家收买，他也成了我们的仇人，处处得防备他，提防着我们这件事毁在他身上，现在无论亲疏远近，全要看成了骨肉至亲。老少，妇女，你们年轻力壮的，全要尽力帮助她们。因为这段道路不好走，翻山越岭，得躲避开驻防官兵的耳目。在五更后天色不大亮就起身，由柳冲和师姑、天童、金牛帮助着你们上路，只要出了紫花墟，进了乱山中，分成几小队，互相照顾着。现在得咬着牙地闯过眼前这步难关，只要你们能够出了苗山，就算活了。好在这些年来，对于走山路已经练成了习惯，连女人们也比较着有了本领，尽着一整天的工夫紧赶，计算着须天黑恐怕出不了苗山，可是离着汉苗交界的地方没有多少路了，柳冲和这三个孩子的本领你们也尽知，到了快出苗疆界线时，先叫柳冲他们头里趟趟道路，你们出了苗山之后，仍然别往一处聚合，人太多了不好走，不必再顾念别人，一直地扑奔史家圩一带，到那时斟酌当时情形办理，我们弟兄要凭一身本领，为一般屈死的人报仇，只要我们弟兄再赶到史家圩，那就是我们重返故乡各安生业之时了。事情很紧急，全仗着你们好好去做了。”
内中一个叫周忠的向史湘老人等道：“村主们只管放心吧，村主为了我们流落异乡，始终不肯抛掉我们，苗山中立住脚，立刻召集我们前来，你们这种爱护乡人的热心，叫我们全无法感激了。现在更是我们切身利害的事，莫说是叫我们逃命，走一段山路，村主就是有你的命令叫我们往油锅里跳，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史湘老人等齐说了个“好”字，司徒静道：“就这么办，你能这样明白，我放心了，不要耽搁，没有多大的时间了。”周忠答应了声：“村主，我们绝不会误事。”说罢转身出了屋中，仍然从暗影中互相戒备着，这一行人各返本墟，立刻着手去预备，史湘老人、司徒静、柳天培因为这般人在深夜间同时动手打点行李，虽说是把灯光全遮蔽住，可是无形中，这三个苗墟里起了一片紊乱之声，这要是有人行经苗墟附近定被听出，三位墟主赶紧招呼着天童、金牛、师姑、柳冲，全在苗墟外戒备着，绕着苗墟盘旋察看，竭力地提防着火石岩上的那两个敌人，他们若是往苗墟中来探查，只好挡他们回去，幸得那左臂金刀陈秀知道苗墟中人太不好惹，自己恐怕不是敌手，师父又回转清营，不敢惹事，他只在山口那一带逡巡了几次，那一带离着苗墟太远，决听不到这种低微紊乱之声。天交五鼓左右，这一般人，已经各自收拾齐整把所带的东西包扎好了，赶紧报告了三位墟主，史湘老人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沿途上保护着村民，尤其要照顾着老幼：“这里边可没有甚老迈的人，只不过有十几个年岁过小的儿童，因为投到苗山的，年岁很大就不敢进来了，叫他们一切事听凭柳冲叔叔的指挥，提防着山中的虫蚊野兽，遇到了过于险峻的地不要冒险，宁可多走些路。好在上山的方向，柳冲尚能辨认着不至于走迷了路，只要能把这般人带出山去，这是我们眼前最繁重的事，至于苗山岭报仇的事，你们不要管，仍然保护着这般乡人，先赶奔史家圩附近安置。倘若在十天内我们赶不到史家圩，你们再和柳叔叔赶奔苗山岭看望，我们弟兄或许不是人家对手，已然落在人家手内。但是我们弟兄就是把命送掉，你们不要因为报杀父之仇，冒险轻进，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只有永远地遗留下这个名目，不必想再重见当年景象，旧日风光了。因为那一来徒留后患，多惹是非，反不如叫他们各在附近投奔别的村庄镇甸，暂作安身，你们有志气的，只要立定了脚跟，百折不回，终有复仇的机会。可不能冒险轻进，徒作无益的牺牲了，只要你们立定了志愿，终有一天能够拿到仇人的首级，到百花乡一带，乱葬岗上，血祭地下屈死的冤魂。我们弟兄总然为这场事送了命，也含笑九泉了。”
师姑、天童、金牛、这三个少年，一听这番话一个个急得脸全涨得红紫，那师姑头一个就恨声说道：“老人家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人家真要认为敌人不可轻视，此去实无把握，为什么自投虎口？我姊弟三人年岁虽小，但是掌中兵刃还能杀几个恶魔。还不如单叫我柳叔叔领率乡人退出苗山，我们爷几个一齐入清营动手，就让他那里有三头六臂的人物，也要把他乱刃分尸，我们不跟着乡人走了。”那天童金牛也齐声说道：“姐姐说得对，有柳叔叔一人足以保护大家，我们还是跟随老人家一齐对付强敌，好歹也把拿贼官人头取下来。”这姐弟三人义愤填膺，绝无反顾，这情形就是摆上刀山油锅也敢跳一跳。
铁砂掌萧云哈哈一笑道：“发话的可是当年百花乡逃出法网的司徒静么？”司徒静道：“不错，正是老夫。”铁砂掌萧云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何必再问我，不错姓萧的，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姓萧的这一辈子，没离开这个行当，捕盗拿贼，保护良善。老朋友，你们未了的案子，姓萧的要给你们做个了断，这就是我的来意。现在你们弟兄仗着以多为胜，用暗器伤我，可是姓萧的明知道你们弟兄不大好惹，可是我萧云龙潭虎穴依然敢闯一下，总算够朋友了。现在既然不想叫姓萧的走，就请你们亮兵刃动手，一决生死，又何必多费唇舌。”司徒静哈哈一笑道：“萧云，你来看，不要说我弟兄三人一齐上，就是老夫这一对太极图也够你对付的，不过我司徒静不打死老虎，我们负屈含冤身遭大祸，可惜你还做了二十多年的名捕快，不究是非，不问情由，只知道受了那贪官重赏，出来卖命，我们全是安善良民，在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劳力生产，种庄田的一个农民，可恨那贼官扎玉堂他借着剿匪之名，横征暴敛。我三村遭了大劫，死亡载途，他竟按着匪类对付我们，三村遭到屠杀，我们弟兄仗着一身本领逃出虎口，不共戴天之仇，哪能不报。隐迹苗山，这些年来也正为的是等待时机一至，下手为我一般乡里惨死在贼官手下的冤魂们，报仇雪恨，现在居然这贼官竟赶尽杀绝，用斩草除根之法，想把我们弟兄消灭了，他的心真是毒如蛇蝎。朋友你身在公门，正好修行，何必助纣为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司徒静原本打算把朋友你留下，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以多为胜，你人单势孤，这么办，我司徒静现在放你逃命，我盼望朋友你，仔细把我们当年的遭遇探查明白，我们真若是那种江洋大盗，隐匿农村，我们是罪有应得，任凭落到什么结果，死而无怨。不过老夫为你着想，你也是在江湖上闯荡一生的朋友，难道你不为自身想，也不为后辈子孙留些余德么？姓萧的，言尽于此，我知道你身上已然带伤，你只管回到贼官面前去报告，咱们是各凭手段，各凭天良，只要你再来紫花墟之时，也就是你收源结果之时。可是朋友你也是江湖道出身，你有一身本领，现在我有一样限制你，不准你在归途中勾结清兵到紫花墟扰乱，你若甘心为那贼官卖命，咱们相见就在目前，朋友你就请吧。”
这铁砂掌萧云他答了个“好”字，说声：“朋友们，既然是今夜不过分相逼，咱们再见了。”说罢他转身纵跃如飞，顺着山路逃去，在这种情形下，柳天培本是按捺不住的火性，只为司徒静按着江湖道场面话跟来人交代，自己无法阻挡，遂等得这个铁砂掌萧云出去，一箭多地远，他很着急地向司徒静道：“大哥，你怎么又变了主意被他逃走，放虎容易擒虎难，何况我又用亮银梭伤了他，焉有善罢甘休。此去定然兴风作浪，我们现在若是不能脱身远出苗山，难道真个等他勾了人来，束手就擒么？”司徒静咳了一声道：“三弟，我何尝不知道放虎容易擒虎难，我们现在的情形下，实不能多结仇家，这个铁砂掌萧云收拾他不难，此人在三湘一带，已筑下坚固的根基，他的门下和朋友们很多，此番他乔装改扮入苗山，探访我们弟兄的踪迹，倘若死在我们手中，这件事虽是在深夜中做的，我们弟兄无法推脱，何况我们安心是想回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那一来，我们还能回去么？现在放他逃走固然是后患，可是人心全是肉长的，虽是伤了他，但是没赶尽杀绝，他也不是看不出来，以我弟兄这点本领，要是合力对付他，恐怕他那条老命，不易逃出手去吧。不过人心难测，我不能往那么如意处想，他或者未必肯回心转意，那也由他，他回转苗山岭还得一个时间。因为这个人既已出发身入苗山，只带得他一个徒弟，倘若尽自不能回去，势必有人跟踪下苗山接应他，那一来反不能容我们弟兄从容布置，这一把他打发走先缓一下。”史湘老人一旁也说道：“三弟，大哥的想法也很对，我们墟中尚守着那土司达木安，和铁砂掌萧云的徒弟，我们还得设法对付这两人，事情逼迫得过急了，又要弄个措手不及一败涂地了，我们看了情形，铁砂掌萧云这个老儿他只要不把驻防的清军架弄来，只凭那土司达木安和那左臂金刀陈秀，他们没有力量能够调动驻防的官兵。驻防的清军，没有正式的公事，不敢移动，只要把出入的道路不全掐断了，我们尚有办法。”柳天培听了二位拜兄的话，也觉得有理，弟兄三人折转归途。
一路上默查着四周的情形，见没有别的动静，知道此次所来的只是铁砂掌萧云师徒了。来到横山口附近，各把行迹隐去，因为左臂金刀陈秀尚在火石岩，提防他在山口一带潜伏。幸而在铁砂掌萧云走后，土司达木安对于陈秀也是十分巴结，本来像土司达木安这种人就是愚蠢无知，他还没有一般苗民们有血性，苗民们虽则是好勇斗狠，但是尚有一种英勇不拔之气，遇到事知道爱护同族，这个达木安不知他怎的天性这么下流，卑鄙无耻，贪财好色，现在知道萧云陈秀全是有来历的人，他尽力地奉承。此时他已把陈秀留在火石岩上，以酒食款待，这老弟兄三人安然闯进山口，望了望苗墟一带，黑沉沉一片，只有三个苗墟墟主所住的地方，门前各点着火把，史湘老人向司徒静柳天培说道：“大哥、三弟，不要回墟中去，危机就在面前，我们得从长计议一下，一同到紫花墟商量一切吧。”司徒静柳天培，遂跟随着史湘老人直奔紫花墟，路经虎牙墟火谷墟，金牛师姑全奉令守卫苗墟，在暗影中潜伏把守，此时见墟主已然安然回来，师姑金牛全赶出来迎接着，问对于那来人已经收拾了没有。司徒静柳天培草草地告诉他们并叫他们安心，嘱咐他们仍然要暗中守卫苗墟，不要只靠着墟中的壮丁守卫，因为现在我们眼前守着铁砂掌萧云的门下，要提防着他暗入苗墟，探查动静。师姑和金牛全答应着，请老人家只管放心。司徒静等一直够奔紫花墟，才过那道小桥，天童已经迎接过来，报告墟中安静无事。史湘老人仍叫他在暗中监视着苗墟前一带，不得疏忽，要注意着火石岩上的土司达木安和那个陈秀，老弟兄三人一同走进栅门，屋中还是点着灯火等候着，老弟兄各自把兵刃暗器撤下来，放到一旁。史湘老人把两臂伸了伸，微笑着向司徒静柳天培道：“我们来到苗山，一向安然无事，偶然进山打猎，也不过是随意的消遣，今夜拦劫这劲敌，这才略施展身手，感觉到我们的功夫还没荒废下来，似乎还可以跟强敌们周旋一下，这倒是叫人很痛快的事。”老弟兄落座之后，桌案上有预备好的茶水各喝了一碗，史湘老人道：“事情不容迟缓，大哥，我们现在得想法子还是全部退出苗山，踪迹败露之下，倘若那贼官真个地再调集起官兵来，切断了出山的路口，苗山内事情又在严重，已经酝酿着二次爆发，我们这些乡里人不能再往里退了，总得要计划万全之策才好。”司徒静道：“那么我们只好吩咐我们乡里完全预备好了，只要明日驻防的清军不调动人马到这里扰乱把守，我们在一夜间把这二百多名乡里弟兄们全移出苗山。现在比较当初情况略好，个人身边全有些积蓄，逃出苗山之后，不至于流离失所，分派出领导他们的人，率领他们一直地扑奔史家圩附近暂找安身之处，我们一边也就立刻动手，赶奔苗山岭。奸出这贼官扎玉堂，一来是报仇，二来也为得免去我们后患，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到了将来的事就好办了。”史湘老人眉头紧皱道：“只怕我们未必能够安然走出苗山。”柳天培道：“现在到了这种境地，无须再顾忌什么，索性在我们大队出发前，先把我们眼前的人收拾下来，因为也实不容易避免他们的耳目，我们行动被他发觉之下，立刻有种种的阻碍。”
司徒静道：“因为出苗疆约有一整天的路程，沿途上还得躲避着驻防的清兵，虽则我们能够有一半夜行的功夫，走出几十里路，但是为得躲避着驻防的官兵，就得翻山越岭，躲着大路走，那一来可慢多了，这三个苗墟中还有一半苗人，我们的汉人只要全部一走，再把那土司和萧云的徒弟收拾下来，恐怕事情一发觉起来，我们大队的人，仍然不能脱身，我认为还是先不动这达木安。”柳天培道：“大哥，你别忘了他，他已生这种恶念，尤其往苗疆中来得勤了，我们乡里弟兄这一脱身，撤出苗墟，只要被他发觉，焉肯甘心，定然报告驻防的清军，加以叛变的名义，倘若被官兵追赶上，就是这般少壮的弟兄们还能动手，恐怕又被官兵打个七零八落，这种情形，还是不大稳妥。”史湘老人背着手来回在屋中走着，沉吟半晌，遂向司徒静柳天培道：“依我看这么办，我们索性不要全等到明晚动身，从天明后，让他们已经预备齐，只带随身的衣物，尽我们的力量能把我们蓄存的食粮分配起来，叫柳冲率领他们从紫花墟后乱山中翻出去，能走多少人，尽量地走。我们弟兄留在苗墟相机应付，只要我们在这里，镇压着苗墟中的苗民们，仗着他们和土司达木安也全是积怨很深，索性我们据实地告诉他们，当年遭遇的情形，和现在被逼迫的事实。好在这些年来，我们对于苗民处得还融洽，谅他们不会坏我们的事。这一来我们乡里的弟兄全可以先逃出去，连天童、金牛、师姑，也叫他随着柳冲，各领一队人，从后山往外走，那一来可缓开手，我们索性忍耐着不发作，算计他们出了苗山时，再行动身，就让是扎玉堂那里，再派人前来，我们弟兄再没有什么牵累，也容易应付了。”司徒静柳天培认为这种计划比较万全，决议这么办了。
不过柳天培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脱身逃走时，绝不放过土司达木安，弟兄三人计划已定，跟着招呼天童趁着夜间，赶紧去找金牛师姑和柳冲叔叔。不要动声色，不要掌灯火，每一个苗墟中把自己人找四五个人来，叫他们注意着千万不要被火石岩上土司达木安那里望见了形迹，天童答应着赶紧去照办。本来这两天来，所有的人已经得到了墟主的命令预备还乡，全在暗中打点收拾应用之物，笨重的东西当然不能带，凡是轻便必需之物，全在收拾包扎，此时这三个小姐弟一召集这般人，不用仔细说，他们已会意，立刻一个个从黑影中，掩蔽着形迹，一齐地赶奔紫花墟。在栅门外守苗墟的单有两名壮丁，是常川驻守，这时故意把火把弄得快要熄灭，众人从黑影中陆续地进到栅门内，天童一一地把他们接引进来，把这般人全带到屋中，立刻凑集了二十多名壮丁，仍令天童等分头把守外面，提防着有人探查。
史湘老人向这般弟兄们道：“我们流落苗山，眨眼间已经六七年的光景，我们原是有家有业的人，一场惨变弄得我们流离失所，死走逃亡，我们弟兄身为村主对不起弟兄们了，现在我们已经决心离开苗山重回故土，仍然要建立起我们三村来，这件事情想必是弟兄们所愿意。无奈现在又遇到了极大的阻碍，我们旧日的冤家已经探出我们的踪迹来，他认为是将来的后患，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扎玉堂已经派人前来察看这里实在的情形，我们弟兄已然动手对付来人，他已经负伤逃走，狼狈而去。不过此番他逃出去，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卷土重来，这次我们老弟兄三人绝不再苟且偷生，甘心和大家同归于尽，现在决定了办法，我们不能再等待那贼官发动他势力，我们的人赶紧地退出苗山，请弟兄们现在要看成了凡是我们乡里人全是一条命，要活大家活，要死大家死，同舟共济，好谋取我们将来的生存，尽着这后半夜的工夫，务必要把自己应带的东西完全收拾齐备，事情要做得严密，屋中总然有灯火也设法掩蔽，不要透出灯光来，因为土司达木安已被官家收买，他也成了我们的仇人，处处得防备他，提防着我们这件事毁在他身上，现在无论亲疏远近，全要看成了骨肉至亲。老少，妇女，你们年轻力壮的，全要尽力帮助她们。因为这段道路不好走，翻山越岭，得躲避开驻防官兵的耳目。在五更后天色不大亮就起身，由柳冲和师姑、天童、金牛帮助着你们上路，只要出了紫花墟，进了乱山中，分成几小队，互相照顾着。现在得咬着牙地闯过眼前这步难关，只要你们能够出了苗山，就算活了。好在这些年来，对于走山路已经练成了习惯，连女人们也比较着有了本领，尽着一整天的工夫紧赶，计算着须天黑恐怕出不了苗山，可是离着汉苗交界的地方没有多少路了，柳冲和这三个孩子的本领你们也尽知，到了快出苗疆界线时，先叫柳冲他们头里趟趟道路，你们出了苗山之后，仍然别往一处聚合，人太多了不好走，不必再顾念别人，一直地扑奔史家圩一带，到那时斟酌当时情形办理，我们弟兄要凭一身本领，为一般屈死的人报仇，只要我们弟兄再赶到史家圩，那就是我们重返故乡各安生业之时了。事情很紧急，全仗着你们好好去做了。”
内中一个叫周忠的向史湘老人等道：“村主们只管放心吧，村主为了我们流落异乡，始终不肯抛掉我们，苗山中立住脚，立刻召集我们前来，你们这种爱护乡人的热心，叫我们全无法感激了。现在更是我们切身利害的事，莫说是叫我们逃命，走一段山路，村主就是有你的命令叫我们往油锅里跳，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史湘老人等齐说了个“好”字，司徒静道：“就这么办，你能这样明白，我放心了，不要耽搁，没有多大的时间了。”周忠答应了声：“村主，我们绝不会误事。”说罢转身出了屋中，仍然从暗影中互相戒备着，这一行人各返本墟，立刻着手去预备，史湘老人、司徒静、柳天培因为这般人在深夜间同时动手打点行李，虽说是把灯光全遮蔽住，可是无形中，这三个苗墟里起了一片紊乱之声，这要是有人行经苗墟附近定被听出，三位墟主赶紧招呼着天童、金牛、师姑、柳冲，全在苗墟外戒备着，绕着苗墟盘旋察看，竭力地提防着火石岩上的那两个敌人，他们若是往苗墟中来探查，只好挡他们回去，幸得那左臂金刀陈秀知道苗墟中人太不好惹，自己恐怕不是敌手，师父又回转清营，不敢惹事，他只在山口那一带逡巡了几次，那一带离着苗墟太远，决听不到这种低微紊乱之声。天交五鼓左右，这一般人，已经各自收拾齐整把所带的东西包扎好了，赶紧报告了三位墟主，史湘老人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沿途上保护着村民，尤其要照顾着老幼：“这里边可没有甚老迈的人，只不过有十几个年岁过小的儿童，因为投到苗山的，年岁很大就不敢进来了，叫他们一切事听凭柳冲叔叔的指挥，提防着山中的虫蚊野兽，遇到了过于险峻的地不要冒险，宁可多走些路。好在上山的方向，柳冲尚能辨认着不至于走迷了路，只要能把这般人带出山去，这是我们眼前最繁重的事，至于苗山岭报仇的事，你们不要管，仍然保护着这般乡人，先赶奔史家圩附近安置。倘若在十天内我们赶不到史家圩，你们再和柳叔叔赶奔苗山岭看望，我们弟兄或许不是人家对手，已然落在人家手内。但是我们弟兄就是把命送掉，你们不要因为报杀父之仇，冒险轻进，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只有永远地遗留下这个名目，不必想再重见当年景象，旧日风光了。因为那一来徒留后患，多惹是非，反不如叫他们各在附近投奔别的村庄镇甸，暂作安身，你们有志气的，只要立定了脚跟，百折不回，终有复仇的机会。可不能冒险轻进，徒作无益的牺牲了，只要你们立定了志愿，终有一天能够拿到仇人的首级，到百花乡一带，乱葬岗上，血祭地下屈死的冤魂。我们弟兄总然为这场事送了命，也含笑九泉了。”
师姑、天童、金牛、这三个少年，一听这番话一个个急得脸全涨得红紫，那师姑头一个就恨声说道：“老人家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人家真要认为敌人不可轻视，此去实无把握，为什么自投虎口？我姊弟三人年岁虽小，但是掌中兵刃还能杀几个恶魔。还不如单叫我柳叔叔领率乡人退出苗山，我们爷几个一齐入清营动手，就让他那里有三头六臂的人物，也要把他乱刃分尸，我们不跟着乡人走了。”那天童金牛也齐声说道：“姐姐说得对，有柳叔叔一人足以保护大家，我们还是跟随老人家一齐对付强敌，好歹也把拿贼官人头取下来。”这姐弟三人义愤填膺，绝无反顾，这情形就是摆上刀山油锅也敢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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