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三老破奸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天童回到紫花墟，已经一片黑暗，栅门已开，他全顾不到叫门，一耸身越进了木栅内，道了屋门口，听得屋中三位墟主尚在谈着话，天童一进屋门，向司徒静道：“老伯伯看得果然不差，这个卖野药的实有毛病，小侄暗中跟缀，直到了横山口那里，他竟没出山口，一直地竟奔了土司达木安所住的那段山腰。”天童更把所看见的情形详细说了，司徒静点点头向史湘老人和柳天培道：“此人的情形，从一见面我就认为可疑，他自以为乔装改扮能够瞒过我们去，头一样他先说走了嘴，他一说才入苗山，并且是头一趟入苗疆。这种兵荒马乱不得安生的时候，凡是汉人深入苗疆的全困在里面，不死在苗山中也够受的，因为战乱到了极重要的时候，整个的苗疆中已经清查搜索，恐怕有奸细混入，就是常走苗疆干这种行当的，各苗墟各苗洞全有了认识，可是也得把他打发开出了苗山，而且面目稍生的人，到处被驱逐着，落个无处存身，不遭杀害已是便宜，在这种情形下，谁还敢轻投虎口，所以他说是此时才入苗山，这不是胡言乱语么？他更自己表示是个困顿风尘，流浪江湖的人，二弟、三弟，你们也看得出，他那面色上哪有一些流浪风尘的颜色，所以我认定了此人来历不明，不过尚推测不出他究竟是何来意，是否为我们弟兄而来，还是那清军中打发这种人混入苗疆探查情况，如今他既找了土司达木安去，定有缘由，我们要知道我们的冤家对头驻防在苗山岭，我们不能认为隐迹苗山多年，没人知晓我们的踪迹，现在只有防备一下，我们赶紧走，要探听探听他的举动才好。”
史湘老人柳天培全赶紧站起来，向司徒静道：“大哥所说的情形，一些不差，我们倒要暗中侦察他动静，究竟要看看此人入苗山怀着什么心意而来，咱们这就走。”柳天培道：“那土司达木安所住的那段火石岩地势可不大好走，那道山坡旁没有道路，上面常川有苗兵替换守卫，我们想闯到火石岩上面还得费一番手脚，要依我看，不如把飞抓带着，我们不走那条小道，从旁边一段悬崖上去，丝毫惊动不了上面人，并且还得提防着这个卖野药的郎中，此人身入苗山，或许不只他一人，天童见他向树林中挥手，虽则没查出别的踪迹来，我们此行还得要十分谨慎，我看手底下还是各预备一下，以防意外。”司徒静微微一笑道：“柳三弟，你居然也这么仔细起来，这倒很难得，行动上你能这么谨慎些，到苗山岭去，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不要迟延赶紧地走。”史湘老人吩咐天童好好地看守门户，暗中要巡查山坡一带，以防意外，天童答应着，这时司徒静和柳天培说了声：“我们先行一步，咱们山口那里聚合。”这二位墟主各自回去取兵刃暗器应用之物。史湘老人也到后面收拾一番，立刻起身，刚走到虎牙墟前，柳天培司徒静已然全从墟中出来，这老弟兄三人各自施展开夜行的功夫，并且加了一分谨慎，不时地隐蔽着行迹，纵跃如飞，眨眼间已到了山口前，柳天培一打招呼，头前引路，从山坡旁林木间一路穿行，远远已经望到火山岩上，守卫苗兵前插的那支火把，在风中火焰摇曳着。这弟兄三人走到山坡小道半腰，柳天培头一个蹿向左边道旁，脚底下加着十分小心，转奔土司达木安所居的那段火石岩后。
他所住的地方，离着山坡有四十多丈高，这是土司达木安选择的一个极险峻之地，在他那里能够望到飞天岭那三个苗墟，柳天培等攀藤附葛一路纵跃，往前已经翻上有二十多丈高，再往上没有道路，一处处两三丈高的平如镜面的石壁。
柳天培把一排飞抓取出来，这排飞抓有五丈长的软绳，这种软绳是在苗山特制的，选择千年紫藤，和兽筋编成的，既柔软更有韧性，柳天培更在这上面下了好几年的功夫，苗人中本就有一种抛绳索的技巧，可是柳天培这种腕力胜过他们，这个抓头甩过去，五六丈的软绳完全伸开，飞抓是五个钢爪，当中全有活接笱，抓头抛出去五爪伸张，不论往什么地方一落立刻合拢，只要不是平面的东西，稍有一点突起，钢抓就能抓住，柳天培把飞抓扣上去，在下面把软绳扯了扯，十分牢固，自己说了声：“我先上去，替你们照顾着抓头免得滑落。”他跟着一提气，那么粗壮的身躯真是轻如猿猴，眨眼间已经翻到上面，双手拢向口边，向下招呼，自己更把抓头按住，史湘老人和司徒静相继猱升一连借着飞抓之力，往上连猱了三次，已经到了火石岩的这片平坦的山腰上，也正是土司达木安所住的石屋尖刀山峰大后面。这一带到处是荒草林木，因为地方很高，夜间的山风大，草木被风吹着，飒飒乱响。柳天培把飞抓挂在腰间，老弟兄分散开，扑向土司达木安的石屋。司徒静头一个翻上屋顶，向前张望了一下，见前面那名苗兵，他是守在一段木栅外，紧靠着山道口，这里面他是毫不注意。听了听后面这排石屋没有什么意思，靠右边一座木板房热气腾腾，大概在烧着饭。紧靠前面两间高大的石屋，是土司办公之地，司徒静向柳天培用手一指，示意他照顾着旁边那座木屋的人出入，司徒静和史湘老人，耸身一跃，已经翻到前面屋顶上，耳中已然听得土司达木安那种怪笑的声音。
这种苗山石屋的建筑，可和内地里房屋不一样，只求坚固，能防得野兽。在墙壁上凿着几个通风的气眼，可没有窗扇，一半为得透光，一半为得去里边的湿气。史湘老人和司徒静因为有柳天培给巡风瞭望，史湘老人奔了石屋后墙一个风眼，纵身蹿起，抓住这个风眼的眼口，身形绷在石墙上，往里张望时，只见屋中灯火点得很亮，在屋中的当中放着一张木案子，正有两人对坐，一个是那土司达木安，一个是那卖野药的先生，那土司达木安竟用酒肉款待来人，这种情形看出来，这卖野药的颇有来历了，土司达木安性情及其吝啬，不是苗山中贵客，他决舍不得破费的，那达木安此时喝得两只眼像血球，可是看出他是十分高兴，不住地向那卖野药的劝酒，这时司徒静已从左边山墙旁的风眼那里向里面在察看着，忽然听那卖野药的先生向达木安道：“我的酒已经用够了，不要贪杯误事，我看事情决定是这么回事了，世上绝没有这么凑巧的，当年逃出三个村主，这里就有这三个汉人做墟主，并且他们向我不肯说真实姓名，这尤其是情虚的地方，现在我们来的人不够，恐怕伸手拾不下来。我固然得留下人在这里监视他们，可是这件事，倒要拜托土司你帮我的大忙呢。”土司达木安乜斜着醉眼，带着笑容道：“只要你能够答应方才我说的那件事，我必然把他们看守住了一个走不脱，要叫我看来，这事情千真万确，何必再犹疑，本处就有驻防的大兵，你身边又有公事，伸手把他们收拾了，岂不省事，他们来到苗山虽然始终不说出他们的来历，可是这姓名绝不差，情形也对，还会有什么差错么？”
那个卖野药的郎中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形，不是你看的那么容易。当初的事，我虽然没在场，可是听我们总镇大人详细地说过，这三个人出身大约全是汪洋大盗，你想他们所结交的全是什么样人，要凭官兵的力量，有千八百人，也挡不住他们来去。他们全是各有一身惊人本领，这件案子只要办走了，再想捞他们可不容易了。我们大人认为始终是后患，其实总镇大人统兵多年，转战各处，死在他手中的何上有千八百人。无奈史家圩、柳唐村、百花乡这件事不比平常，为首的人一漏网，就知道是后患。所以总镇大人这些年来对于这件事没有一时忘掉。我们得总镇大人赏识提拔，也正是为提防着这般人。果然总镇大人见识高，看得远。这么些年，他们竟没散开，居然想出这种方法，隐迹苗山内，谁也想不到他，可是冤家路狭，在苗山岭大营中忽然发现有江湖道中人夜入大营，不知图谋什么，虽则未曾得手，可是被我们手下人暗中跟缀。这人直越过苗山岭，深入苗山，这一来我们有迹象可寻，倒容易着手了，他真个逃奔内地，还不容易探查。跟着仔细地向附近一带的熟苗盘问苗山中的情形，可有什么出色的汉人盘踞苗疆。哪知道竟有人说出这飞天岭下，紫花墟一带，汉人反倒能够在这里做了墟主，领率群苗，他们虽则说不清细情，大致的情形，可和当年史家圩一带漏网的匪首们吻合。总镇大人认定这是多年来他提防的后患，果然发现，但是没查出实据来。苗山上正在多事之时，总镇大人恐怕引起意外的纠纷，不敢冒昧派兵搜索，如其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再被他们逃出手去，将来总镇大人可越发的危险，所以才差派我师徒暗入苗山乔装改扮，到这里察看事实真相。果然我萧云还不虚此行。要论伸手拿人，不是我说句狂言大话，我铁砂掌萧云还敢跟他们拼一下子。不过事情担得沉重太大，万一不能全数捕获，逃走一个，我就不敢担这种重责。所以这件事要慎重一下，把小徒陈秀留在这里，在这苗山中，一个生脸的汉人不容易隐匿，我想到土司这里，你总知道你个人切身的厉害，不能因为这种不相干的汉人杀掉你自己。并且这次苗疆大败，清军的势力已经深入苗山，你能够为总兵立这件功劳，将来有你极大的好处。至于你所说的那个虎牙墟墟主之女，你想纳为妻室，那是件容易事。好在他们这般人，在总镇那里没有详细名单，要紧的只在那三个村主，不过这次我可把探听的情形得从实报告上去。你想总镇大人要斩草除根，焉敢再留后患，定然要一网打尽，我看是把这般匪首的家属完全报告上去，你所说的那件事恐怕不易办了。墟主你既肯帮我姓萧的忙，我也愿意为你做成这件好事，那么回复总镇时，把这个女娃不列入名单内，将来就是有个走漏风声，也容易遮盖。只说这个女娃并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是收养的苗女，谅他本人身落法网，也不愿意多饶上一个女孩子，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败露。你只安心等候，我们动手的时候，必把这个女娃交给你。”
那土司达木安此时咧着一张大嘴，喜欢得他连连地向这卖野药的郎中道谢。这时司徒静和史湘老人听得两人讲话，虽是一半苗语，一半汉语，可是这分明是为自己弟兄三人的事而来，这个自称铁砂掌萧云的，过去似乎听人提过，骤然间想不起他的出身来历，想不到事情竟有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形。这里方想着赶奔苗山岭刺杀扎玉堂，自己的人还没起身，人家反倒派人到来。好厉害的总镇，看起来他手下很用着一般能人，像柳冲那般身手，遇事又知道慎重，终于还是露了行迹，被人暗中跟缀，毫没觉察。现在逼迫得这么紧，他又收买了土司达木安，这个狼心狗肺的野苗，他原本就起了一种恶念，此时来人再这么以种种的好处来收买他，这土司达木安放在眼前真是心腹之患了。
司徒静这时方要退下石墙，忽然听得石屋前面一阵沉重脚步的声音，各苗兵进来向土司达木安报告：“有这位汉人带来的手下人在山道上他想上来，特向土司禀报一声，可准他上火石岩。”这时那铁砂掌萧云向土司达木安道：“小徒弟左臂金刀陈秀，我命令他在山口旁树林一带隐匿监视，他定是有事来报告，赶紧叫他上来吧。”土司达木安吩咐苗兵把来人领进来。
苗兵答应着出去。不大工夫，从外面领进一人，这人年纪在三旬上下，身形矫健，穿着一身短装，背后斜背一口金背刀，肋跨镖囊，进得门来，向那土司行了个礼，可招呼了声：“师父！”那土司达木安带着十分客气，他伸手把这个叫陈秀的拉着坐在木案边，他却给敬过一碗酒来，那铁砂掌萧云向这陈秀问道：“怎么样，可是苗墟中有什么动静么？”这个壮汉陈秀却答道：“苗墟中倒是十分安静，没有人出入，只是忽然发现，这三个苗墟各有一个夜行人不时地围着苗墟巡查，似乎在警戒着，看这情形，似乎是师父已经露了马脚，被他们认出来历，我恐怕师父走得太急，弟子一人挡不住他们出入那可怎么办？”铁砂掌萧云道：“我入苗墟中情形，似乎被他们看出本来面目，但是也得提防一下，这件事只有等土司相助，在天亮后由土司传令苗墟最近因为苗山洞主和清军大营全要清查苗山，各洞各墟的苗户，各苗墟中全要等候着清查后才许移动，在这个时期只要敢私自出山就是死罪，最好把飞天岭外的清兵调一小队，在要路口扎两座帐篷，监视镇守，不准他们随意移动，我在三日内就可以赶回来，绝不误事，并且土司所住的火石岩地势十分好，在白天你可以隐藏在这里，一样监视苗墟中，夜间可以出去巡查，提防着他们趁夜间逃走，我想这么办万无一失，足可以把这群匪徒一网打尽。那土司达木安不住地称赞这铁砂掌萧云老谋深算，计划得周密。铁砂掌萧云更叫他这个徒弟陈秀赶紧吃些食物，仍然往山口那里守护。我也没有多大耽搁连夜起身，好在驻防清军那里已知道我入山，我临回去请他们派兵协助，防护飞天岭就是了。”那陈秀点点头。
这时司徒静和史湘老人已经全退下去，柳天培也从西边山墙一个风眼往里面张望了一番，辨清了屋中人的面貌，此时见司徒静史湘全向后边退去，他也跟踪追过来。司徒静直翻出石屋后面的栅墙，紧贴到山壁下，这时史湘老人和柳天培凑到近前，司徒静道：“二弟、三弟全看见了，这真是赶尽杀绝，好个扎玉堂，他敢安心和我们作对。当年他做出那种惨不忍睹的事尚不痛悔前非，一般安善良民惨遭杀戮，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三个富庶农村，化成一片瓦砾。敢情他这些年来，居然没忘掉我们弟兄，难得得很，以他现在的情形看来，此人难惹可知，现在二弟三弟看怎么样？”史湘老人道：“就是真按他所说的计划派人守住山口，不准我们出入，叫我看还挡不住我们弟兄。里边这个铁砂掌萧云，名字听着耳熟，一时想他不起。”司徒静道：“据我冷眼看来，此人有许多习气，似乎久在公门中人，大约他许是个捕盗办案的能手吧。”
史湘老人哦了声道：“对，想起来了，此人大约在十年前，是湖南省一个著名捕快。大哥，我们可要好好应付一下，此人当年在湖南省名闻远近，不是重大的案情，他不出手，只要此人一出手，逃不出他的手去。多少个成名的绿林人物落在他手中，现在扎玉堂把这人收容在帐下，听他的口风更要回去召集一般相助的人，前来对付我弟兄，我们容他回去么？”柳天培道：“无论如何，不能叫他那么容易回苗山岭，事情逼迫到这种地步，我们只有各走极端，各凭本领。我们弟兄不要又像当年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的事，再留下无穷的遗憾，可无法挽回了，他倘若在山口派清兵扎营，弹压镇守，我们这般老乡们，如何退出苗山，此次无论如何，也得保全这些乡里弟兄们，不然的话，我们弟兄可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司徒静点点头，史湘老人低头不语，这时听得前面似乎有人走出屋来，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史湘老人道：“现在只有且顾眼前，我们能收拾，把这个收拾下来，然后再定办法。”说话间，司徒静肩头一晃蹿上了木栅墙的顶端，在上面略一着力，已经蹿上最后一排石屋顶，向前张望了一下，果然是那土司达木安和铁砂掌萧云以及他那名徒弟左臂金刀陈秀，一同向外走。
那个铁砂掌萧云他此时把他那个掩饰形迹的小药箱，已然放下不要，一行人直走向栅门前。那土司达木安向守栅门的苗兵说了几句，那苗兵立刻把一支火把从石头缝里拔起，举着火把在头前引路，铁砂掌萧云此时已和那土司达木安告别，顺着那条狭山道向下走去。他那徒弟左臂金刀陈秀尚随着他师父身后，一同走下山坡，司徒静翻身一纵由屋顶蹿下来落在了栅墙外，向史湘老人柳天培一挥手，说声：“我们从后面赶紧退，索性远远的山口外等他。”柳天培史湘老人仍然从后面穿着一片片草木，直到了悬崖边，仍借着飞抓软索之力，下了这二十多长高的悬崖。各自把身形施展开，纵跃如飞直扑山口，因为从后面翻下来，比较着路近。那铁砂掌萧云，由那苗兵引路，这老弟兄三人远远地可以看见他那火把之光，一路疾驰，一直赶到山口前，出了山口外。这里是一条通苗山内的大路，奔万花山必经之路，相隔这里也就是二里左右，一片山头上就有驻防的清兵，在那里扎营，镇压着各苗墟。在这深夜间远远地只看见山头上号灯之光，在风中摇摆着，这一段山道，死气沉沉，寂静无声，离着奔苗山岭千家寨总山口足有十余里。这一段沿途上虽也有些散散落落的汉人苗人，但是人家不多，尤其在这种时候，连一些灯火之光也看不到。黑沉沉阴森森，山道两旁还尽是数百年的古树，浓荫蔽空，山道上越发显得黑暗。离开出飞天岭的要路口，也就是半里多地，史湘老人等立刻分散开，伏身暗处等待那假扮郎中的铁砂掌萧云。
工夫不大，听得轻微脚步之声，此人也施展开夜行的功夫，现在可只剩了他一人，因为他是单独回清营报信。那徒弟左臂金刀陈秀被留在火石岩监视苗墟。这时史湘老人、司徒静、柳天培全仗着大树隐蔽着身躯。眨眼间铁砂掌萧云已来到近前，这么寂静的山道，他似乎也防备着被人发现他的踪迹。紧贴着山道旁，一片大树下往前疾走下来，史湘老人头一个正和他接近，这铁砂掌萧云身形是从一株大树旁蹿过，史湘老人容他身形刚刚地擦着树干过去，猛然向外一上步，双掌猛地往外一抖，排山掌式向铁砂掌萧云的背上虚击。一来因为先不愿意和他正式见面，二来也要试探试探此人的功夫如何。可是史湘老人手底下用了十成力打出去，这铁砂掌萧云丝毫没有防备之下，猛然背上被一种劲力撞了一下，铁砂掌萧云呀了一声，身躯踉跄向前撞出去。直撞出四五步去，方才把脚步定住，一个鹞子翻身，插拳当胸厉声喝问：“什么人？”这个人字出口，左耳旁嗖的一股子劲风打到，铁砂掌萧云往下一低头，听得山道对面叭的一声响，这铁砂掌萧云，脚底下暗中用力一拧身，往山道当中蹿出去，竟自哈哈一笑道：“朋友啊，既然已看破姓萧的来意，何妨现身相见，难道这么戏弄就算罢了不成。”这个成字还没落声，跟着哧哧的又是一阵破空之声，这次可厉害了，竟是连珠铁弹丸，唰唰的分上中下连续打来，这个铁砂掌萧云他知道有劲敌暗算，纵跃闪避之下，一伸手从腰中把一条骷髅鞭撤出来，唰唰的一连就是几鞭，盘旋飞舞，连珠铁弹丸，居然全被他闪避，更被他骷髅鞭磕飞了两粒，反击出去的铁弹丸，打在树帽子上，枝叶纷飞，也足见这老捕快腕力之足，兵刃之重，他把骷髅鞭舞动着，口中尚在招呼着叫阵。
史湘老人柳天培全赶紧站起来，向司徒静道：“大哥所说的情形，一些不差，我们倒要暗中侦察他动静，究竟要看看此人入苗山怀着什么心意而来，咱们这就走。”柳天培道：“那土司达木安所住的那段火石岩地势可不大好走，那道山坡旁没有道路，上面常川有苗兵替换守卫，我们想闯到火石岩上面还得费一番手脚，要依我看，不如把飞抓带着，我们不走那条小道，从旁边一段悬崖上去，丝毫惊动不了上面人，并且还得提防着这个卖野药的郎中，此人身入苗山，或许不只他一人，天童见他向树林中挥手，虽则没查出别的踪迹来，我们此行还得要十分谨慎，我看手底下还是各预备一下，以防意外。”司徒静微微一笑道：“柳三弟，你居然也这么仔细起来，这倒很难得，行动上你能这么谨慎些，到苗山岭去，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不要迟延赶紧地走。”史湘老人吩咐天童好好地看守门户，暗中要巡查山坡一带，以防意外，天童答应着，这时司徒静和柳天培说了声：“我们先行一步，咱们山口那里聚合。”这二位墟主各自回去取兵刃暗器应用之物。史湘老人也到后面收拾一番，立刻起身，刚走到虎牙墟前，柳天培司徒静已然全从墟中出来，这老弟兄三人各自施展开夜行的功夫，并且加了一分谨慎，不时地隐蔽着行迹，纵跃如飞，眨眼间已到了山口前，柳天培一打招呼，头前引路，从山坡旁林木间一路穿行，远远已经望到火山岩上，守卫苗兵前插的那支火把，在风中火焰摇曳着。这弟兄三人走到山坡小道半腰，柳天培头一个蹿向左边道旁，脚底下加着十分小心，转奔土司达木安所居的那段火石岩后。
他所住的地方，离着山坡有四十多丈高，这是土司达木安选择的一个极险峻之地，在他那里能够望到飞天岭那三个苗墟，柳天培等攀藤附葛一路纵跃，往前已经翻上有二十多丈高，再往上没有道路，一处处两三丈高的平如镜面的石壁。
柳天培把一排飞抓取出来，这排飞抓有五丈长的软绳，这种软绳是在苗山特制的，选择千年紫藤，和兽筋编成的，既柔软更有韧性，柳天培更在这上面下了好几年的功夫，苗人中本就有一种抛绳索的技巧，可是柳天培这种腕力胜过他们，这个抓头甩过去，五六丈的软绳完全伸开，飞抓是五个钢爪，当中全有活接笱，抓头抛出去五爪伸张，不论往什么地方一落立刻合拢，只要不是平面的东西，稍有一点突起，钢抓就能抓住，柳天培把飞抓扣上去，在下面把软绳扯了扯，十分牢固，自己说了声：“我先上去，替你们照顾着抓头免得滑落。”他跟着一提气，那么粗壮的身躯真是轻如猿猴，眨眼间已经翻到上面，双手拢向口边，向下招呼，自己更把抓头按住，史湘老人和司徒静相继猱升一连借着飞抓之力，往上连猱了三次，已经到了火石岩的这片平坦的山腰上，也正是土司达木安所住的石屋尖刀山峰大后面。这一带到处是荒草林木，因为地方很高，夜间的山风大，草木被风吹着，飒飒乱响。柳天培把飞抓挂在腰间，老弟兄分散开，扑向土司达木安的石屋。司徒静头一个翻上屋顶，向前张望了一下，见前面那名苗兵，他是守在一段木栅外，紧靠着山道口，这里面他是毫不注意。听了听后面这排石屋没有什么意思，靠右边一座木板房热气腾腾，大概在烧着饭。紧靠前面两间高大的石屋，是土司办公之地，司徒静向柳天培用手一指，示意他照顾着旁边那座木屋的人出入，司徒静和史湘老人，耸身一跃，已经翻到前面屋顶上，耳中已然听得土司达木安那种怪笑的声音。
这种苗山石屋的建筑，可和内地里房屋不一样，只求坚固，能防得野兽。在墙壁上凿着几个通风的气眼，可没有窗扇，一半为得透光，一半为得去里边的湿气。史湘老人和司徒静因为有柳天培给巡风瞭望，史湘老人奔了石屋后墙一个风眼，纵身蹿起，抓住这个风眼的眼口，身形绷在石墙上，往里张望时，只见屋中灯火点得很亮，在屋中的当中放着一张木案子，正有两人对坐，一个是那土司达木安，一个是那卖野药的先生，那土司达木安竟用酒肉款待来人，这种情形看出来，这卖野药的颇有来历了，土司达木安性情及其吝啬，不是苗山中贵客，他决舍不得破费的，那达木安此时喝得两只眼像血球，可是看出他是十分高兴，不住地向那卖野药的劝酒，这时司徒静已从左边山墙旁的风眼那里向里面在察看着，忽然听那卖野药的先生向达木安道：“我的酒已经用够了，不要贪杯误事，我看事情决定是这么回事了，世上绝没有这么凑巧的，当年逃出三个村主，这里就有这三个汉人做墟主，并且他们向我不肯说真实姓名，这尤其是情虚的地方，现在我们来的人不够，恐怕伸手拾不下来。我固然得留下人在这里监视他们，可是这件事，倒要拜托土司你帮我的大忙呢。”土司达木安乜斜着醉眼，带着笑容道：“只要你能够答应方才我说的那件事，我必然把他们看守住了一个走不脱，要叫我看来，这事情千真万确，何必再犹疑，本处就有驻防的大兵，你身边又有公事，伸手把他们收拾了，岂不省事，他们来到苗山虽然始终不说出他们的来历，可是这姓名绝不差，情形也对，还会有什么差错么？”
那个卖野药的郎中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形，不是你看的那么容易。当初的事，我虽然没在场，可是听我们总镇大人详细地说过，这三个人出身大约全是汪洋大盗，你想他们所结交的全是什么样人，要凭官兵的力量，有千八百人，也挡不住他们来去。他们全是各有一身惊人本领，这件案子只要办走了，再想捞他们可不容易了。我们大人认为始终是后患，其实总镇大人统兵多年，转战各处，死在他手中的何上有千八百人。无奈史家圩、柳唐村、百花乡这件事不比平常，为首的人一漏网，就知道是后患。所以总镇大人这些年来对于这件事没有一时忘掉。我们得总镇大人赏识提拔，也正是为提防着这般人。果然总镇大人见识高，看得远。这么些年，他们竟没散开，居然想出这种方法，隐迹苗山内，谁也想不到他，可是冤家路狭，在苗山岭大营中忽然发现有江湖道中人夜入大营，不知图谋什么，虽则未曾得手，可是被我们手下人暗中跟缀。这人直越过苗山岭，深入苗山，这一来我们有迹象可寻，倒容易着手了，他真个逃奔内地，还不容易探查。跟着仔细地向附近一带的熟苗盘问苗山中的情形，可有什么出色的汉人盘踞苗疆。哪知道竟有人说出这飞天岭下，紫花墟一带，汉人反倒能够在这里做了墟主，领率群苗，他们虽则说不清细情，大致的情形，可和当年史家圩一带漏网的匪首们吻合。总镇大人认定这是多年来他提防的后患，果然发现，但是没查出实据来。苗山上正在多事之时，总镇大人恐怕引起意外的纠纷，不敢冒昧派兵搜索，如其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再被他们逃出手去，将来总镇大人可越发的危险，所以才差派我师徒暗入苗山乔装改扮，到这里察看事实真相。果然我萧云还不虚此行。要论伸手拿人，不是我说句狂言大话，我铁砂掌萧云还敢跟他们拼一下子。不过事情担得沉重太大，万一不能全数捕获，逃走一个，我就不敢担这种重责。所以这件事要慎重一下，把小徒陈秀留在这里，在这苗山中，一个生脸的汉人不容易隐匿，我想到土司这里，你总知道你个人切身的厉害，不能因为这种不相干的汉人杀掉你自己。并且这次苗疆大败，清军的势力已经深入苗山，你能够为总兵立这件功劳，将来有你极大的好处。至于你所说的那个虎牙墟墟主之女，你想纳为妻室，那是件容易事。好在他们这般人，在总镇那里没有详细名单，要紧的只在那三个村主，不过这次我可把探听的情形得从实报告上去。你想总镇大人要斩草除根，焉敢再留后患，定然要一网打尽，我看是把这般匪首的家属完全报告上去，你所说的那件事恐怕不易办了。墟主你既肯帮我姓萧的忙，我也愿意为你做成这件好事，那么回复总镇时，把这个女娃不列入名单内，将来就是有个走漏风声，也容易遮盖。只说这个女娃并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是收养的苗女，谅他本人身落法网，也不愿意多饶上一个女孩子，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败露。你只安心等候，我们动手的时候，必把这个女娃交给你。”
那土司达木安此时咧着一张大嘴，喜欢得他连连地向这卖野药的郎中道谢。这时司徒静和史湘老人听得两人讲话，虽是一半苗语，一半汉语，可是这分明是为自己弟兄三人的事而来，这个自称铁砂掌萧云的，过去似乎听人提过，骤然间想不起他的出身来历，想不到事情竟有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形。这里方想着赶奔苗山岭刺杀扎玉堂，自己的人还没起身，人家反倒派人到来。好厉害的总镇，看起来他手下很用着一般能人，像柳冲那般身手，遇事又知道慎重，终于还是露了行迹，被人暗中跟缀，毫没觉察。现在逼迫得这么紧，他又收买了土司达木安，这个狼心狗肺的野苗，他原本就起了一种恶念，此时来人再这么以种种的好处来收买他，这土司达木安放在眼前真是心腹之患了。
司徒静这时方要退下石墙，忽然听得石屋前面一阵沉重脚步的声音，各苗兵进来向土司达木安报告：“有这位汉人带来的手下人在山道上他想上来，特向土司禀报一声，可准他上火石岩。”这时那铁砂掌萧云向土司达木安道：“小徒弟左臂金刀陈秀，我命令他在山口旁树林一带隐匿监视，他定是有事来报告，赶紧叫他上来吧。”土司达木安吩咐苗兵把来人领进来。
苗兵答应着出去。不大工夫，从外面领进一人，这人年纪在三旬上下，身形矫健，穿着一身短装，背后斜背一口金背刀，肋跨镖囊，进得门来，向那土司行了个礼，可招呼了声：“师父！”那土司达木安带着十分客气，他伸手把这个叫陈秀的拉着坐在木案边，他却给敬过一碗酒来，那铁砂掌萧云向这陈秀问道：“怎么样，可是苗墟中有什么动静么？”这个壮汉陈秀却答道：“苗墟中倒是十分安静，没有人出入，只是忽然发现，这三个苗墟各有一个夜行人不时地围着苗墟巡查，似乎在警戒着，看这情形，似乎是师父已经露了马脚，被他们认出来历，我恐怕师父走得太急，弟子一人挡不住他们出入那可怎么办？”铁砂掌萧云道：“我入苗墟中情形，似乎被他们看出本来面目，但是也得提防一下，这件事只有等土司相助，在天亮后由土司传令苗墟最近因为苗山洞主和清军大营全要清查苗山，各洞各墟的苗户，各苗墟中全要等候着清查后才许移动，在这个时期只要敢私自出山就是死罪，最好把飞天岭外的清兵调一小队，在要路口扎两座帐篷，监视镇守，不准他们随意移动，我在三日内就可以赶回来，绝不误事，并且土司所住的火石岩地势十分好，在白天你可以隐藏在这里，一样监视苗墟中，夜间可以出去巡查，提防着他们趁夜间逃走，我想这么办万无一失，足可以把这群匪徒一网打尽。那土司达木安不住地称赞这铁砂掌萧云老谋深算，计划得周密。铁砂掌萧云更叫他这个徒弟陈秀赶紧吃些食物，仍然往山口那里守护。我也没有多大耽搁连夜起身，好在驻防清军那里已知道我入山，我临回去请他们派兵协助，防护飞天岭就是了。”那陈秀点点头。
这时司徒静和史湘老人已经全退下去，柳天培也从西边山墙一个风眼往里面张望了一番，辨清了屋中人的面貌，此时见司徒静史湘全向后边退去，他也跟踪追过来。司徒静直翻出石屋后面的栅墙，紧贴到山壁下，这时史湘老人和柳天培凑到近前，司徒静道：“二弟、三弟全看见了，这真是赶尽杀绝，好个扎玉堂，他敢安心和我们作对。当年他做出那种惨不忍睹的事尚不痛悔前非，一般安善良民惨遭杀戮，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三个富庶农村，化成一片瓦砾。敢情他这些年来，居然没忘掉我们弟兄，难得得很，以他现在的情形看来，此人难惹可知，现在二弟三弟看怎么样？”史湘老人道：“就是真按他所说的计划派人守住山口，不准我们出入，叫我看还挡不住我们弟兄。里边这个铁砂掌萧云，名字听着耳熟，一时想他不起。”司徒静道：“据我冷眼看来，此人有许多习气，似乎久在公门中人，大约他许是个捕盗办案的能手吧。”
史湘老人哦了声道：“对，想起来了，此人大约在十年前，是湖南省一个著名捕快。大哥，我们可要好好应付一下，此人当年在湖南省名闻远近，不是重大的案情，他不出手，只要此人一出手，逃不出他的手去。多少个成名的绿林人物落在他手中，现在扎玉堂把这人收容在帐下，听他的口风更要回去召集一般相助的人，前来对付我弟兄，我们容他回去么？”柳天培道：“无论如何，不能叫他那么容易回苗山岭，事情逼迫到这种地步，我们只有各走极端，各凭本领。我们弟兄不要又像当年史家圩、柳塘村、百花乡的事，再留下无穷的遗憾，可无法挽回了，他倘若在山口派清兵扎营，弹压镇守，我们这般老乡们，如何退出苗山，此次无论如何，也得保全这些乡里弟兄们，不然的话，我们弟兄可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司徒静点点头，史湘老人低头不语，这时听得前面似乎有人走出屋来，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史湘老人道：“现在只有且顾眼前，我们能收拾，把这个收拾下来，然后再定办法。”说话间，司徒静肩头一晃蹿上了木栅墙的顶端，在上面略一着力，已经蹿上最后一排石屋顶，向前张望了一下，果然是那土司达木安和铁砂掌萧云以及他那名徒弟左臂金刀陈秀，一同向外走。
那个铁砂掌萧云他此时把他那个掩饰形迹的小药箱，已然放下不要，一行人直走向栅门前。那土司达木安向守栅门的苗兵说了几句，那苗兵立刻把一支火把从石头缝里拔起，举着火把在头前引路，铁砂掌萧云此时已和那土司达木安告别，顺着那条狭山道向下走去。他那徒弟左臂金刀陈秀尚随着他师父身后，一同走下山坡，司徒静翻身一纵由屋顶蹿下来落在了栅墙外，向史湘老人柳天培一挥手，说声：“我们从后面赶紧退，索性远远的山口外等他。”柳天培史湘老人仍然从后面穿着一片片草木，直到了悬崖边，仍借着飞抓软索之力，下了这二十多长高的悬崖。各自把身形施展开，纵跃如飞直扑山口，因为从后面翻下来，比较着路近。那铁砂掌萧云，由那苗兵引路，这老弟兄三人远远地可以看见他那火把之光，一路疾驰，一直赶到山口前，出了山口外。这里是一条通苗山内的大路，奔万花山必经之路，相隔这里也就是二里左右，一片山头上就有驻防的清兵，在那里扎营，镇压着各苗墟。在这深夜间远远地只看见山头上号灯之光，在风中摇摆着，这一段山道，死气沉沉，寂静无声，离着奔苗山岭千家寨总山口足有十余里。这一段沿途上虽也有些散散落落的汉人苗人，但是人家不多，尤其在这种时候，连一些灯火之光也看不到。黑沉沉阴森森，山道两旁还尽是数百年的古树，浓荫蔽空，山道上越发显得黑暗。离开出飞天岭的要路口，也就是半里多地，史湘老人等立刻分散开，伏身暗处等待那假扮郎中的铁砂掌萧云。
工夫不大，听得轻微脚步之声，此人也施展开夜行的功夫，现在可只剩了他一人，因为他是单独回清营报信。那徒弟左臂金刀陈秀被留在火石岩监视苗墟。这时史湘老人、司徒静、柳天培全仗着大树隐蔽着身躯。眨眼间铁砂掌萧云已来到近前，这么寂静的山道，他似乎也防备着被人发现他的踪迹。紧贴着山道旁，一片大树下往前疾走下来，史湘老人头一个正和他接近，这铁砂掌萧云身形是从一株大树旁蹿过，史湘老人容他身形刚刚地擦着树干过去，猛然向外一上步，双掌猛地往外一抖，排山掌式向铁砂掌萧云的背上虚击。一来因为先不愿意和他正式见面，二来也要试探试探此人的功夫如何。可是史湘老人手底下用了十成力打出去，这铁砂掌萧云丝毫没有防备之下，猛然背上被一种劲力撞了一下，铁砂掌萧云呀了一声，身躯踉跄向前撞出去。直撞出四五步去，方才把脚步定住，一个鹞子翻身，插拳当胸厉声喝问：“什么人？”这个人字出口，左耳旁嗖的一股子劲风打到，铁砂掌萧云往下一低头，听得山道对面叭的一声响，这铁砂掌萧云，脚底下暗中用力一拧身，往山道当中蹿出去，竟自哈哈一笑道：“朋友啊，既然已看破姓萧的来意，何妨现身相见，难道这么戏弄就算罢了不成。”这个成字还没落声，跟着哧哧的又是一阵破空之声，这次可厉害了，竟是连珠铁弹丸，唰唰的分上中下连续打来，这个铁砂掌萧云他知道有劲敌暗算，纵跃闪避之下，一伸手从腰中把一条骷髅鞭撤出来，唰唰的一连就是几鞭，盘旋飞舞，连珠铁弹丸，居然全被他闪避，更被他骷髅鞭磕飞了两粒，反击出去的铁弹丸，打在树帽子上，枝叶纷飞，也足见这老捕快腕力之足，兵刃之重，他把骷髅鞭舞动着，口中尚在招呼着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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