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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贪官露迹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靠这片苇塘前正有两名官兵,来回地走着,彼此在说着闲话。老武师甘龙,从沙滩边,信手捡起几块石块,用足了腕力,唰唰地一连打出去,这种石块还是平着直射出去,完全运腕力,每一个石块打出去,苇塘那边,唰地起了一片极长的响声。这石块冲着芦苇梢,直出去数丈远才落下去,石块这么打,赶落在苇塘内,就没有什么声息了。这种声音一连就是三处,情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这两名官兵全十分惊异地回身察看,内中还有一个提着孔明灯的,竟把灯门拉开,一道昏黄的灯光直往芦苇塘中照射察看。这种灯光放出光来是一条直线,四五丈远,灯光照的地方,全看得清楚,不过不能往宽去照射。

  在甘龙石块打出之下,这个柳虎儿猛往起一纵身,他是斜着由南往北,他是先不往苇塘里蹿,他的身形蹿起,直从这两个官兵的头顶上越过去。在他身形将将过官兵的头顶时,突然学着枭鸟的鸣声,正在这官兵的头顶上,运足了嗓音,一声高叫,人已经飞过去。在这种黑夜里,官兵放哨的人虽然多,可是顺着渔村前水围子边,排出一二十里地去,人是间隔开,只不过彼此高声招呼,能够听得见。柳虎儿是个极顽皮的孩子,随着师爷学艺,住在山边,每天没有事时,在山上练脚程,练石子,山上各种的野鸟很多,几年间,他竟学会了许多种鸟鸣的声音。可是最恨这种枭鸟的鸣声,在夜间听到这种声音,显得特别凄厉。他们所住的地方,附近的树上只要落了这种枭鸟,他设法必要把它打死,可是这种鸟夜间目力极足,柳虎儿渐渐地竟学会了这枭鸟的叫声,在山边一边叫着,一边猱升到树上,用石子把它打死算完。这种枭鸟本来就是一个极讨厌的东西,小的枭鸟只要长大了,就把老枭吃掉,虎儿打枭鸟,老武师甘龙绝不禁止他。

  此时柳虎儿容心要和这两个官兵开玩笑,这一声枭鸣,果然把两个官兵吓得高叫起来。因为这种鸣声离着头顶太近了,又是猝不及防之下,绝没想到头顶上很矮的地方,会出这种怪鸟。可是那柳虎儿身形一纵出去,他倒真是按着他师爷所说的话,在这里活活腿脚了。这孩子这身轻功,半由天赋,半由人力,并且在衡山住了数年,所住的地方,又无形中锻炼了他的本领。此时,他竟施展开“飞鸟穿林”“燕子掠波”,嗖嗖的身形不停,来回不停,穿梭一样,只往这两个官兵的头顶上蹿,身形纵出去带着一股子劲风。

  这两名官兵虽则全是年轻力壮的汉子,眼前突然现了这种怪状,他是蹿起来叫一下,这两名官兵还不住地拿手中刀,往头顶上乱砍。用孔明灯照,只看到了一条很大的黑影嗖嗖地来回在头顶上蹿过去。此时甘龙和柳青青已经蹿进苇塘,那柳虎儿见师爷姐姐已经越过官兵的放哨线,他最后一次,竟往那个提孔明灯官兵的肩头上一落,两脚登出肩头,往前一踹,口中更用足了力,学着枭鸟的叫声。这一下子,这名官兵,哎呀一声,身躯向前扑去,灯也摔出去,柳虎儿身形已经往高处纵起,蹿进苇塘中。老武师甘龙见柳虎儿这么胡闹,自己又不能发声阻止。此时他窜进苇塘,外面两名官兵全是狼狈地向南北两边逃去,不住招呼着他们同伴的放哨兵丁。这柳虎儿到了师爷和姐姐近前,他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也累得吁吁直喘,却向老武师甘龙低声说道:“师爷,我捉弄他们好么。”

  老武师甘龙也在低声呵斥着道:“你这个东西,守在我面前,尚这么任意胡闹。这种东西,我们只要能够不被他发觉窜进苇塘,也就很对了,你何必这么卖弄?我带着你两人出来,这次咱们爷儿三个,却要担当着渔村千万人的生死,此后可不许你这样,不打我的招呼任意胡来。再这样,我可绝不容情,定要惩治你了。”柳虎儿是一团高兴,还自觉着自己办得很好,哪知道遭到师爷的一顿责备,柳青青却拉着他道:“好好的听师爷的话,这不是顽皮的时候,我们眼前的事,还没有丝毫头绪,快些走吧。”老武师甘龙道:“我们直奔海门县县城的东南角走过去,到那条官道上,咱们要尽一夜的工夫,往下赶出一大站去。”柳青青答了声:“好。”带着柳虎儿,全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从沙滩边疾走如飞,投奔东南。

  起身时候很早,才交二更已然越过海门县的县城西南角。远远望到县城上面,果然比平常防卫得严厉了,城头上一队队的官兵来回逡巡,有许多灯火在上面转着。这爷儿三个已然扑向县城南,一条官道上,老武师甘龙看到海门县县城上的情形,越发地痛恨这个贪官安世禄,真是一人作恶万民遭殃。他竟为的他个人发无穷的财,吃下三辈,他把黎民百姓、县城内的官兵,全要断送了,此人的行为,真是万难容恕,这种东西,竟会叫他做父母官。老武师甘龙对他起了十分厌恶之心,走一程,在这边上清净的地方,略微歇息一下,柳青青道:“师爷,我们这一夜紧赶,到哪里找落脚之地?到底是投奔哪里?”

  甘龙道:“现在我们是只有先奔海州,这安世禄,现在的情形,他绝不能进省。因为他在这一带作威作福,他这个官,还没有那种权柄,任意地离任。反正此人他敢这么逞凶作恶,拿着千万黎民的性命看成鸡犬一般,他敢放手这么做,他是有极大的靠山。他若是稍存顾忌之心,也不敢惹这么大乱子。我认为他想调动大兵,对付渔村,一定是到海州,到提督面前搬弄是非。镇抚沿海一带的有一位提督官,他还是总辖海陆军兵,他是长期坐镇海州,这一带驻防的官兵,也受他统辖,他必然是到这里。我们现在不知道那按察使是否已到这一带,那得向附近一带查问一下。这贼官离县城,他只跟我们相隔不到半天的工夫,安世禄他虽然骑牲口走的,这里距离着海州有三站的地方。他就是紧赶着走,也不能丝毫不停留,并且像这种贼官,他是舒服惯了的人,平时出入,总是四人大轿,他现在虽则为了他个人的前程和眼前这场大祸,他不能不吃些辛苦,亲自出马,可是他究竟比不得我们这班人,我是决意要追赶上他。”柳虎儿却一旁答道:“师爷,你这个打算真好,我不怕他,追上他,我收拾他。”甘龙哼了一声道:“虎儿,你刚才离了渔村,我已申斥过你,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又忘了?前途的事,没有我的话不许你妄动。一个小孩子家,江湖上经验一点没有,渔村中的事,是被逼迫得不这么做不成了,难道你想杀那安世禄不成?我们要凭一身武功本领和这恶魔力拼一下,但是我们不到了死生一发之隔时,还要守着我们安分守法的志愿,只能暗中对付他。这种恶人固然是留不得,我们把他领到死亡的道上,还得叫他受到国法的处治才对。杀人放火,不是我们爷们儿应该做的,此去随在我身边,没有我的话,不许你妄动,你可要记住了。”

  这柳虎儿被师爷申斥着,又碰了一个大钉子,他低头躲向一旁,再也不敢多说话了。柳青青是只看着他微笑,因为青青平时就管不了他。甘龙跟着向青青道:“我们只要追上这个贼官暗中监视他一下,并且要设法侦察他此番所想的办法,是否真个要下毒手,这就是我的打算。”柳青青道:“师爷,那么我们别耽搁,紧往前赶吧,这贼官他满肚子怀着鬼胎,他也时时地防备着有人不利他。听那渔户赵福生说,他离县城带着保镖的人是他衙门中两个捕快,我想他必然是往官道驿站走,绝不敢抄小路走荒僻的地方,他这一行三人,沿路上行迹容易查出。在我们没找到这位按察使的下落时,实不宜叫这个贼官真个地发动官家的力量。那一来,恐怕要叫他先下了手,可就毁了。人死不能复生,纵然死后能够明白,有什么用?师爷,咱们紧赶一程。”甘龙道:“好,就这么办。”此时这爷儿三个力气已经缓足,听了听附近的村庄,梆锣刚交到三更三点,这爷儿三个真是不计什么辛苦,在这官道上一路紧走,就是两个时辰。到了五更左右,老武师甘龙,向青青虎儿道:“好孩子们,还真不含糊,不过咱们的气力也别使尽了,天光已经快亮了,慢慢走,缓缓气,前面有大镇甸,咱们找个地方弄些饮食歇歇脚,顺便再打听打听。”

  柳虎儿柳青青虽则整夜奔驰,但是这两个孩子,全是天生的侠肠热骨,尤其是他们年岁全小,师爷教会了一身本领,简直没处施展。平时又听到师爷讲述,他个人从少年闯荡江湖所经所历,什么风栖露宿,饥寒劳累,所办的一切,除暴安良济困扶危,遇到的强梁对头,自己是九死一生。那种游侠江湖的事迹,这姐弟二人全愿意要学师爷的行为,也那么去做。但是他们哪有那种机会?并且师爷和爹爹平时总是管束着,老武师甘龙,虽是把自己的事像讲故事一样,说与他们,但是可常常地告诫,一个人想在江湖中闯荡出一个人物来谈何容易。头一样,先是一身所学所能,但是风尘中什么有本领的人物全有,闯荡江湖,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不入江湖想江湖,入了江湖怕江湖,这是奔走江湖的人体验出来的。我老头子在江湖奔走一生,可是那种大风大浪,有时候真叫你闯不过去。小小年纪的人,不必想那些称心如意,行侠江湖。这种事不是三年五载所能闯练得出来的。何况各人遭遇不同,只要能够过去,总要安分守己地做正常事业。这两个孩子,平时心中可是总惦念着也做些个济困扶危,拔刀相助的事,不过落个空想,也没有那种事,也没有那种机会。如今忽然遇到渔村惨变,师爷还肯带着两人出来,这两人此时任凭吃多大的辛苦,全是只有高兴,眼前劳累,哪还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地随着老武师甘龙,脚下放慢了些,顺着这条官道,又走出一二里来,抬头往天空看了看,东方已然破晓,前面远远地看到有一个大镇甸。柳青青道:“师爷,咱们歇脚的地方有了。”甘龙道:“我们到镇甸里,找到落脚的地方,弄些饮食,也正好探查安世禄的踪迹。”说话间已经离着镇甸很近。

  天光大亮,镇口已有人来往着,甘龙向青青说道:“这个镇甸,我记得咱们在这里走过,这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并且还是水陆码头,大约这是天生港。”说话间已到了这个镇甸边,竟看见许多脚夫抬着一件件的货物,全向镇甸边上往东转去。柳青青道:“师爷记得不差,这些货物是从货栈起出来,奔码头上船的,这个镇甸上买卖铺户很多。”说着话,已经走进驿镇,虽则天刚亮,这里全起得很早,商家铺户,门全开了,街道上一时比一时来往的人多,有许多卖食物的小店铺也全在做着买卖了。

  甘龙向柳青青道:“青姑,我们不用落店,找个小饭馆,弄一壶茶,吃顿早饭,跟着起身,倒也省事。”说话间正经过街西一家小饭馆前,字号是太和居,这里又是茶馆,又是饭铺,因为时候还早,还没有多少客人,里面只有四五个吃早茶的,伙计们尚在收拾着桌凳。爷儿三个走进来,靠着窗前一副座头落座,堂倌过来打招呼,只向老武师甘龙问是什么茶,甘龙道:“你们这里不卖酒饭么。”堂倌含笑道:“客人想用早饭得等一等,我们灶上才在收拾着,这先忙着卖一拨早茶。客人,先泡壶茶喝着,稍等一等,要什么全现成。”甘龙等也觉着十分口渴,遂叫他先泡壶茶来,告诉他所要的酒饭。

  喝着茶的工夫,这里又陆续地进来好几拨客人。这种茶坊酒肆是最杂乱的地方,聚在这里,就是闲谈。由山南说到海北,从天上说到地下,人语喧哗,这个茶饭馆中,立时热闹起来。这爷儿三个喝着茶,甘龙正想叫虎儿出去一趟,因为这个天生港大镇甸,客货栈好几家,可以出去查问一下,安世禄踪迹是否落在这里。从海门县下来到这里是一个大站,他们骑着牲口,也只能赶到这里,也就够时候了,除非是毫不停留连夜走。

  这里隔着两副座头,一个半哑嗓音的客人和他一个同伴彼此在说着话。这个哑声音的竟是向那同伴说道:“阿三,你看这小子多凶,真是张口就骂,举手就打。高升店在本地那么叫字号,开店的老板黄胖子,平时总算那个不含糊的,这回吃了苦子,他竟不敢对付人家,这真是活该。大约这打人的似有些来头,别是前些天厚记丝房老板所说的那位按察使带的人吧,要不然为什么连地面上官人他全不怕。可是赶到黄胖子把地面官人找了去,那个打人的竟是悄悄地和他说了几句,本地官人,反把黄胖子申斥了一顿。当时全莫名其妙,认为这三个人身份一定小不了。黄胖子从这回起,看他在本镇甸上还敢那么扬眉吐气,仰着脸看不起人么?”

  甘龙一听客人这种话锋,很像是安世禄一行人,不过自己知道这种人的习气,他自己这么随便说着闲话,你只要去向他探问,立刻起了疑心,反倒一句真话不敢说了。遂低声向虎儿道:“虎儿,你听见了,旁边客人所说的情形,分明像那个。他们说是高升店,出去容易问,你可千万不要惹事,探听一下,安世禄是否真个落在那里,你回来这里吃的也就做得了。”虎儿点点头,答应着道:“师爷,你放心,我再不敢胡闹了。”说话间,柳虎儿走出太和店。

  工夫不大,这里伙计刚把饭菜送上来,虎儿竟是回来,到了甘龙身边,低声道:“是他们,不过这三个人已经起身了,走的工夫也不大。我没敢到店中去问,店门旁有做买卖的小贩,我只说我是专给客人溜牲口、赚零钱的孩子。小贩们竟告诉我这三个客人已经起身了,还告诉我这种钱少赚,客人的脾气大,高升店这么大字号,伙计全被他打了,店里的老板干吃亏。并且小贩们更知道所来的是海门县的县太爷。因为驻防本地面的官人,给他们了结完争吵,出来和小贩们说的。”甘龙点点头道:“好,坐下快着吃饱了咱们走。”这个虎儿整跑了一夜,肚子里饿得有些饥火中烧,此时他是狼吞虎咽,吃了个饱。甘龙不敢耽搁,赶紧叫堂倌算清了账,付过钱立刻出了太和居。街道上十分繁盛,一里多地的一道长街,出了这天生港镇甸口,远远地看见东边就是一带码头,甘龙向青青虎儿说了声:“我们穿着野地走。”好在离开镇甸外不远,就是大片的农田和些个小村落,到处果桑园竹林。虽则野地里不断有人来往着,甘龙是避开官道,只要稍微清净的地方,没有人来往,立刻把脚步放开,疾驰一阵,这么紧往前赶着。柳虎儿、青青也知道师爷非要追上那贼官安世禄不可,这姐弟二人倒也十分聪明,不用师爷尽是打招呼,各自找那隐身之处,往前紧赶下来。这一阵紧走,到中午之后,已经过了双羊塘、鲁家镇,这里早已出了海门县的县境,前面这段道,又贴近海湾,地方比较荒凉。到中午过,老武师甘龙把脚步收住,招呼两人道:“咱们这两条腿,比四条腿的可不慢了。并且这条驿路是随着内河的湾子,正是一个弓背形,我们穿着小道走过来,完全走的是直线,比他近得多,咱们官道上可以问一问了。”说话间,爷儿三个斜扑正东,穿过一片小村庄,一片桑林,已经到了官道边。

  在靠道旁一片树林下,有一个卖米酒的摊子,并且那摊子旁还放着一个竹筐,满盛着草料,两木桶水。甘龙到了摊子前,问了声:“老板,米酒怎么卖?”这个卖米酒的道:“两文钱。”甘龙遂坐在他身旁的板凳上,虎儿青青坐在树下土地上,老武师一连喝了两碗米酒,向卖酒人道:“老板,你这米酒很好,买卖做得太规矩了,这么贱,别人全卖三文钱了。”这个卖酒人听得甘龙夸赞,很高兴地又送过一碗来道:“老客,我不敢多看利。你看我这个野地里酒摊,我倒干了十几年了。凡是走在这条路的客人们,差不多路过我这里全要歇一歇,倒还能够吃碗老米饭。”甘龙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卖酒的道:“因为这是个上下够不着的地方,你看前面那片竹林,你走过去就知道了,二三里地,还走不尽,名叫青竹湾,天气太热的时候,这片树林子就是客人们歇脚纳凉之所,我还可以给客人们遛遛牲口。”

  甘龙道:“方才可有三个骑马的人,从这里过去么。”卖酒的道:“不错,有,在我这里停了一停,给牲口饮了饮水。”卖酒人说这话时,可是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跟着问道:“老客,和你是一道的么?”甘龙道:“和我们并不是一路的,其实我问他们也没用。在前面海湾子上,我们走着路,遇到了这么三个骑牲口的人,十分蛮横无理,我这个小孙儿在他牲口过来时没往道旁上躲,险些被他的牲口撞上。可是骑马的客人,随手就是一鞭子,口中还在骂着,仗着他牲口没停,没被他打中。这种客人,看着穿得十分齐整,行为上简直像匪类,我是和你闲说话呢。”卖酒的道:“老客,你这么说我才敢告诉你,这三个家伙,简直不是好人,来到这里,把我两桶水全饮了牲口。我找他们要钱时,还挨了他一下好打。我一个做小生意的不敢惹事,说真的,也惹不起他们。他们已经过去一会儿了,不过现在还没走出青竹湾。这种东西谁遇上谁丧气,这种年头,还会有这种强梁不讲理的人,真是少见了。”甘龙一笑站起来道:“这样的人,多得很呢。老板,我们走了,改天见。”说这话,给他放下十几文钱,向青青虎儿一挥手,一直地扑奔前面这片青竹湾,转过前面一个道弯子,回头看了看,那个卖酒的已被树林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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