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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劫牢犯狱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没有什么麻烦,老武师甘龙教他姐弟二人练功夫时,因为他两人都天生来的身轻,手底下快,索性叫他们练的都是软兵刃。柳青青是一对链子流星,虎儿是一条亮银鞭;青青能打六支甩手箭,虎子却是一囊飞蝗石。甘龙和柳惠爷儿两个是每人一口折铁刀,用一件长衫卷起,交给虎子给拿着,好不叫人注意。暗中把各人使用的暗器,也全佩戴在衣服内,柳惠是三支瓦面镖,老武师甘龙却练了手金钱镖。他所用的并不用特殊打造,只用平常所使用的大青铜钱,兜囊中随便携带,全凭指力腕力的功夫,能在三丈内伤人。这爷儿四个各自收拾好,把这只船摇到一处有芦苇的地方,好在这一带十分荒僻,到处是浅滩,外来的船,绝不从这里走。渔村中正在出事的时候,也没有船只往这里来,就连龙角湾这里散居的一些渔户们,在这时也不敢把船荡出来,都是避免麻烦。船只停好之后,爷儿四个从芦苇中登岸,从海滩这边斜奔东南,不再奔渔村那边走,路比较近得多,船上这略微耽搁,已经到了酉初,太阳往西偏下去。爷儿四个都从荒僻的地方走,一路疾行,到县城也是十几里路,赶到进城时,已经酉末戌初。爷儿四个不敢再一处走,都分散开。这时街道上,正在人多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甘龙柳惠此时尽力注意着入城的人,暗中已然看到有几拨可疑的人,正是渔村中所混进来的渔户们。此时进城,他们的装束可多半的改变了,也有扮作商人的,也有扮作小贩的,也有做种庄稼人打扮的。任凭如何掩饰,甘龙柳惠等是已经知道他们这种秘密的行动,所以一望就可以辨别出来。城门附近,就有几个做小生意人,摆着很少的什物和乡下农人用具,聚集了十几个人那儿讲买卖。靠街道旁边,一条胡同旁,放着两担柴草,这正是他们运送进来兵刃的人。尤其是柳青青和柳虎儿,这姐弟二人眼力好,记性好,他们悄悄地告诉甘龙柳惠,城门旁小贩们和担柴的一点不差,全是柳树湾所见过的人。老武师甘龙遂带着柳惠等穿街越巷,更到了总兵衙门一带看了看,这里的情形,似乎没有什么提防,还和平时是一样。可是走到总兵衙门这条街北,十字路口附近,一连在街上和旁边的巷中,竟连续地望到几个卖山柴的,挑着大担的树枝和晾干的木材,只这一点地方,就见到四五个。可是甘龙柳惠,略向这班人一注目时,立刻挑起柴担向小巷中走去,有的铺户中人想买他的木材,可是所要的价钱,叫你十分可气,简直他这一担总要索五六担的价钱。这种情形显然是另有作用了,越过十字路口,这时已经到了黄昏左右,有的商家铺户都点起灯火。甘龙柳惠因为天色已然黑暗,遂从县衙前转过来,横穿着那条小巷,一直地又到了那条物华街。

  好在这种时候,就是有附近人见过自己的,也不易就辨别出面貌来。到了玉皇阁前,在这一带赶庙做买卖的差不多都收拾回去,可是今日这里特别的人多,从山门前到庙门里出入不断地有人在来往着。柳青青悄悄地把师爷衣袖一扯,低声道:“师爷,这里的人可多,大半都是渔村中人。”老武师甘龙摇摇头,不叫青青多说话,只从牌坊下转了一周,好像是寻找一个做买卖的,没有找到,口中向青青说:“咱们来晚了,明天见。”说着话从牌坊转过来,奔向这海门县县衙的东箭道。这一带很黑暗,也没有铺户,靠西边是县衙门大墙,靠东边是许多住户,因为这种地方冷静,所有的人家,已经街门紧闭。

  跟着听得远远的一片喂喝喂喝之声,是脚夫抬着重物走来。甘龙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见从西边一连地有四个壮汉抬着两捆长竹竿,一边口中吆喝着,一直地向东行来。到了县衙门的后墙下,头里那个忽然口中骂了声,脚下似乎一绊,肩头一闪,叭啦啦这捆竹竿落地,后面那个也在骂了声,竟也从肩头一甩,把一捆竹竿都抛在地上。前面这个脚夫却向后面的人说道:“真他娘的丧气,把脚竟是碰伤。忙什么,叫老子缓缓气吧,简直地连牛马不如,一天累个死,老板到这时还不饶人,天也黑了,非要把这里不值钱的货送去,我真要把腿折了。他立刻就叫我歇工,准得连肚皮一块歇。”说着话,气哼哼地坐到墙角,后面两人也把一捆竹竿子放下道:“阿三,你说得对,反正早晚给他送到,图什么,弄一身汗,摔死都没人理,早晚惹急了我,就给他放火烧。”这四个脚夫,一递一声地在发着抱怨,在这县衙后,停留不动。甘龙不便地过分看他们,知道这里有毛病,赶紧地穿进东箭道。一进箭道口,只见住户人家的门口和县衙大墙的旁边,竟有十几个人,也有穿长衣的,也有穿短衣的。甘龙这一走进箭道口,这班人也有向南的也有向北的,纷纷把脚步移动,这种情形,甘龙哪会看不出来?这是容心在这里潜伏。柳惠早已头前从西边胡同转过去,甘龙带着青青紧走,这条东箭道很长,因从后面到物华街,前面就是县衙正门,足有一两箭地长。爷儿两个走出东箭道,可也没想离开这里,为的从县衙门前转一遭,仍奔西边绕过来。因为这种时候,离着他们动手时已近,甘龙方往箭道口外一走,从外面转进一人,砰地和甘龙撞了一下。

  这人有些故意,因为贴近箭道口,街上有灯光,不至于看不见。甘龙觉得这人力量很大,并且这人有些不讲理,甘龙身形往后一闪,哦了声,那人竟是说道:“你这人怎么往人身上撞,这么宽的道,你是成心。”甘龙此时一抬头打量这人,年纪在五旬以上,穿着一身蓝布短衫裤,戴着一顶大竹笠,脚上绑着草鞋,手里拿着一竿四尺多长的潮烟袋,他这根烟袋特别地粗。甘龙方要发话,青青却在身后悄悄地扯了一把,用力向旁边拉,甘龙知道青青认识此人,忙地换了一副笑脸道:“老哥,对不起,我走得太慌了,没撞着哪么?”那人一听甘龙这么说话,却也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大约我也是走得太慌些,老哥请吧。”说罢这人一闪身,赶紧地走入箭道内。

  青青赶紧挽着甘龙的手走出箭道,低声说:“这就是父亲说的那许福民。”老武师甘龙哼了一声,哼着低头赶紧走,才想躲开县衙门的辕门口绕过去,耳中突听得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竹飞起天空,火花四溅。老武师甘龙说声:“不好,青儿随我来。”甘龙一转身退回县衙门东箭道内,把长衫往腰带子上一掖,腾身儿起,蹿上县衙门东墙对面的民房屋顶,柳青青此时是跟踪而上。甘龙却在招呼:“青儿不要妄动。”说话间爷儿两个往下一矮身,只见贴着县衙的大墙一带,竖起了二十多条大竹竿,一条条黑影全顺着竹竿爬上去,在竹炮响起,大约已经进去不少人了,跟着里面一片哗乱之声,碰碰地乱响和铁链铁锁震动的声音。这种情形非常乱,就在这刹那间,听得这大墙内偏着后墙一带,起了一片喊杀之声。老武师甘龙向柳青青道:“随在我身边,不要离远了,我们从大墙上翻进去。”这里停身处和对面大墙相隔不到一丈五六,县衙那面一起这种变乱声音,附近住户人家,谁还敢出头管闲事看热闹?并且隐隐听得物华街一带,如同反了一般,凡是临街的商家铺户,门板乱响,都是赶紧地关门闭户。更有人在喊着:“不得了啦,炸狱,快上门。”老武师甘龙和柳青青一纵身,翻到大墙头。甘龙此时可不敢贸然现身,因为自己和官狱、渔村的人都不认识,最容易起误会。甘龙在墙头一停身,这里是靠县衙的前半边,后面这一出事,立时全衙门里惊动起来,衙役捕快一齐地呐喊着向后扑。

  这种动手的情形是早前分派好,各干各的,渔村中真有武功本领的没有几个,可是所选出来这一班年轻力壮的渔户们,个个的肯卖命,手底下也够快的。就仗着不到二十条竹竿,刹那间,人就都闯进监狱内,动手开监房,把守监狱木栅门,房头上守护,把监狱旁一道小门的锁已经砸掉。这个门可轻易没人走,这是一个最绝的地方,死在监中的囚犯,或者是被绞的人犯,尸身由这里出去,不准走衙门的正门,无论哪一县差不多都是这样。县衙门内也有数十名三班人役和监狱中的狱卒们,可是这渔村中所来的人,在这个首领许福民指挥之下,人一冲进狱中,先把狱门堵住,连典狱吏带狱卒,一个也没走脱。不过这种行动绝不能再行秘密,每一个囚笼全有铁锁铁链,何况许福民放了信炮,这完全是拼命的办法。在一阵哗乱之下,已经背出三十多个被擒的渔户来,顺着小门往外走。此时衙门里前面的人,听到狱中出了变故,有人劫牢犯狱,立刻呐喊数声,向后扑过来。攻到狱门这里,木栅门已被渔夫们从里面关闭,监房的屋顶上,更是瓦片乱飞向下打来。可是班房里当时就有六七名捕快赶到,内中有四个都能高来高去,手底下都有极好的功夫,各拿着单刀铁尺兵器,一面呼喝着下面人把狱门撞开。这几个捕快,竟从屋面上转过来和房上伏守的渔夫们交了手,下面的还在拼着命地往外救人,所有屋面上这些壮汉们,一见有人撞过来,拼命拒敌,在一片喊杀恶斗下,这班渔夫们竟被砍伤了六七名,那个为首的许福民,正在指挥着下面,把八个囚笼都给打开,有的当时把镣砸断,砸不断镣的,只好由壮汉们背着走,此时不过走出有四十余名,这种情形,就十分不利了。

  那许福民正在笼道中催促着弟兄们往外退时,一见房上受伤的弟兄一个接一个,跟着轰隆一声,监狱的木栅门也被冲倒,外面的人竟涌进来。那许福民纵身到监房屋顶上,抡起掌中一口厚背刀,向这名捕快猛扑过来。他这种式子扑过来过猛,有一名捕快措手不及,被他砍下房去。可是县衙门的捕头周德禄已经抡刀迎上前来,把许福民挡住,两人正在屋面上拼命厮杀,可是下面的捕快和衙役三班,也不顾命地往里面堵截逃犯。眼见得还有一半人就无法退出,街上的杀声也起,远远地更看到有一处起了火光。此时老武师甘龙和柳青青已经贴近监狱这里。柳惠和虎子从一片屋顶上飞纵过来,虎子道:“爷爷,还不抄家伙干,他们要走不脱,街上可有了呐喊的喊声,十字路口那里火起,他们若挡不住总兵衙门的官兵,可就走不出城。”

  老武师甘龙伸手接刀,说了声:“对,你们爷儿两个下去帮助他们往外退,我们爷儿两个对付屋面上这几个家伙。”甘龙说罢,柳惠虎子已经一连几个纵身扑下去。老武师甘龙腾身蹿到监房的屋顶上,柳青青正见屋面上四五个渔户被两个捕快迫得向房下退,她一抖链子流星,一声不响,腾身一跃,已经从渔夫们头顶上蹿过去,这对流星舞动,叮当一阵响,把捕快手中的兵刃全给打飞了,呵斥声:“要命的给我滚开。”可是跟着在狱门旁的一片屋顶上,竟有人高喝声:“好大胆的强徒们,竟敢劫牢犯狱,杀官拒捕,还不给我趁早扔下兵刃,官兵已把县衙围住,看你们哪个逃脱?”在这人喝喊中,跟着弓弦一阵响,飕飕地几条箭齐向柳青青这面射来,柳青青赶紧把手中的链子流星舞动,拨打着暗箭,竟是望见三四丈外一个屋角上站定一个戴红缨帽的官人,靠那一带屋面上更发现几个都是官兵的服装,正在张弓搭箭向这边射来。

  这时那甘龙已经猛扑上前去,厉声呵斥道:“捕快老爷,你何不网开一面,放这些孤魂怨鬼多活几时。他们全是什么罪名,你这么逼人太甚,居心何忍?”话声中身形已然纵到,抡刀向这捕快剁去,那个捕头周德禄在力战许福民之下,已觉得这个对手这口刀实不平常,一时间竟不能取胜,手底下弟兄们,一个不见过来,此时又猛扑过这一个强徒,刀风劲疾,他赶忙撤身用刀往外一对,甘龙趁势呵斥道:“许福民,你还不办你的去么?”许福民此时见突如其来素不相识的人,竟有给自己脱身的机会,趁着他两下已经动上手,这许福民遂答了声:“朋友,你帮忙了。”他也正惦念着下面的人退不出去,自己飘身往下面纵,甘龙一面动着手,尚在招呼:“姓许的,不赶紧退出县衙,你可要毁了。”

  这捕快周德禄一边动着手,一边在喝骂着:“你们这群反叛,真是目无国法,城守营总兵衙门的大队人马已到,你们想往哪里走?”老武师甘龙这口刀,上下翻飞,口中在呵斥着:“不知自爱的走狗,老子们自有脱身的本领,用不着你操心。”甘龙见这捕头的刀法纯熟,还是真下过苦功夫,外面的喊声一阵比一阵近,甘龙绝不愿这班渔夫们和官家过分地结仇,死伤越多,将来越难收拾。见这捕头刀底下丝毫不放松,甘龙不觉怒斥声:“相好的,老爷子要得罪你了。”

  说话间老武师甘龙手底下招数一紧,竟施展开少林派伏魔三十六式,这种刀法招数变化迅捷异常,招数是连环运用,上下左右变化无方,虚实难测。招数一变,立刻一刀向这个捕头周德禄面门一点,刀尖子立着,刀身向下一沉,左手成掌式,在胸前一立。这种刀法看着像没用力,可是刀风劲疾异常,莲台拜佛,刀劈下来,这种劲疾的式子。那捕头周德禄往起一翻掌中刀,用刀背往起一撩。老武师甘龙猛然一甩右肩头,左掌向外一推,这口刀猝然撤招,在腕子上一个翻腕倒砍,刀背向下,刀刃向上,倒卷珠帘,反向周德禄小腹上撩来。周德禄刀一封空,就知道上了当,仗着他身形快,右脚往后一撤,猛然往下一沉刀身,向甘龙的刀上硬挂,呛的一声轻响,他的刀倒是找着了甘龙的刀刃,可是在一声响之下,甘龙竟如疾风暴雨,一个乌龙盘空,翻身横斩。人和刀是一块旋转,脚离了地,口中更喊着:“小子低头。”这种式子得迅捷异常,疾如电光火石,捕头周德禄那么好的身手,竟没有闪躲的余地了。明知道敌人就是诈语,也只有那么办,身形猛力往屋面上一扑,飕飕地一股子寒风从头顶上掠过去,就觉得头发根子一疼。他可是赶忙地右肩头一找屋面,叭叭地一连两个翻身,竟是滚出去,但是已经吓得丧胆亡魂,伸手再往头顶上一摸,简直这条小命是白捡的,齐着头皮子,把辫发削去一大半,稍差半寸,脑瓢儿就得去一半。这时老武师甘龙已经纵身蹿出去,用手一指道:“不想要命,只管过来招呼,良言相劝,朋友你算了吧。”这个捕头周德禄哪还敢再往上扑?

  此时柳青青已经舞动一对流星冲过狱门口,竟把五条暗箭全行用流星打出去。敢情这县衙内竟在今日请来一队城守营,预备着夜间保护监狱,也提防要出事,万也想不到这么早就发生变故。这名哨官正带着一队兵全猱升屋顶,想着凭弓箭的力量镇压住炸狱的人犯。哪知竟遇到这位江湖女侠柳青青,身形轻快,一支箭没射中,反被她扑过来。这名哨官尚在作威作福地喝喊着:“弟兄们,拿他。”可是柳青青这一对链子流星如风卷残云一般,扑到近前,手底下还是真准,动手之间竟把那伏身在屋面暗箭伤人的七八名城守营打得弓箭出手,不是腕子伤了,就是手指被打断。屋瓦一阵爆响之下,一连摔下三四个去,那个不知死活的带兵哨官,他见冲过来的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他抡起腰刀,猛往前一扑,举刀便砍。柳青青左手的流星猛往下一抖,哗啦一声,已把他的刀裹住,一振腕子,喝声:“撒手,下去吧。”当啷啷刀飞起半天,落在屋面上。这哨官回身想跑,柳青青左手的流星往外一抖,砰地一下,砸在哨官的背上,竟把他打倒房坡上。这时柳惠和虎子冲入监狱的笼道中,爷儿两个如同生龙活虎一般,柳惠可是尽力地招呼:“虎子,不准任意伤人。”他这根银鞭从学会了,就没有机会来真个施展一下,此时又仗着父亲师爷姐姐都跟着,胆量大了许多,一支亮银鞭舞动,尽找那冲进狱来的官人所持器械上下手。他这支亮银鞭,一舞动起来,一片银光闪烁,钢环哗啦啦乱响,兵刃只要被他一卷上,就算出了手,甩得刀枪铁尺往墙上和狱门上乱撞。得了手,更往腿底下兜,只要鞭头一缠上,就摔个鼻青脸肿。那柳惠手底下自己也留了尺寸,只尽力地把这口刀舞动,上下翻飞,往官人这边扑来,逼得官人们哪还敢再往前欺。那许福民此时已经执刀保护着一班渔夫们往外退,受伤的人也背着走,竟仗着这爷儿几个一阵堵挡官人,这一来,竟得完全退出县衙。甘龙和柳青青忙向下面招呼柳惠柳虎儿,赶紧翻上屋面,立时各找黑暗处,把身形隐去。

  在甘龙连连招呼之下,越出了县衙的后墙,仍然从旁边的民房上面,顺着物华街这条街道,往西紧追下来。远远地望到所逃走的犯人,一直地扑奔正西,因为得翻过前面物华街两头的十字路口。那片火光,也正是渔村中所预备的人,他们有十几个人,乔装做卖柴打柴的人。县衙这里竹炮一鸣,信号一响,他们立刻把十字路口通着北街的要路口,那里堆积起来乱草干柴,点起火来,为的阻挡着总兵衙门的官兵,不叫他们冲过来。可是这一来,反倒险些误了大事,他若是不这么办,只挑选些个手脚利落的壮丁们,埋伏在路口一带,官兵只要出动往这里来救应县衙时,他们再破死命地阻挡一下,倒可以容得从县衙脱身出来的人冲进西关大街。这把火放得早了,总兵衙门在听得信息之下,立刻派出一哨人来,往县前街这面救应,可是远远地竟望到路口被火烧断,连两面紧靠路口的铺面房屋也起火,别忘了县城里不是一条街道,官兵中何尝没有久经大敌的人物。他立刻不往前闯了,在登高一望之下,已经看到许多炸狱的囚犯,有的尚戴着铁链手铐,有的被人背着,缕缕行行地冲过街口。出动的哨官一声号令之下,竟是派出人来,飞报总兵官,派兵守护四门。他们这一队人,穿着小巷,一直地齐奔西关去堵截。官兵这种动作也十分快,他们竟从街道后面的小巷中飞跑着,竟是抄到这班逃犯的头里。

  这种发生临时的变乱,信息非常快,刹那间,全城也惊动到了。靠西门这条街上,商家铺户和近街一带的居民,家家关门闭户。赶到许福民督率着渔夫们逃到西门大街的中间,街道上是毫无阻挡,黑沉沉一片,可是突然听得轰轰轰三声铁炮响,发自来路,这分明是官兵齐队的信号。再往前走时,前面突起一片呐喊之声,竟在两边屋面上发出:“别叫炸狱的走了,拿人哪!不遵令站住的,当场可要格杀勿论!”跟着一声声地铜哨子响起,弓弦叭叭一阵响,两面的箭如同雨点一般,往街心射来。冲到前面的已经有好几名受伤。这一被阻止,立刻这班逃犯一阵大乱之下,往后退,后面的人再想往前冲可不成了。跟着听得来路上十字路口那里,更起了一阵呐喊之声,竟是军兵们高喊着:“只要不抵抗的当时免死,城门已闭,官兵四下围住,你们还往哪里跑?”跟着一阵号令声,竟从来路上也冲过一队官兵来,也是弓箭开路。许福民和手底下十几个得力的壮汉们,保护着一班受伤的弟兄,此时听到前后全有了官兵,许福民暴喊一声:“好弟兄们,只有出城是活路,往前闯吧。”他这一声喊嚷,凡是没背着人带着兵刃的往前闯,背着人刑具未曾脱落的稍落后,许福民带着这十几名壮汉,各自舞动兵刃冲上前去。逃出网罗,退出了建海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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