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奇侠——警恶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墙上没有撤步抽身之地。柳玉环突遭暗算，急切间只好向右一俯身，这支袖箭正穿着包头上打过去，把包头划破了寸许，柳玉环惊得一身冷汗。那石奇一见没打中，他在墙头上一纵身，已经扑过来，抡刀向柳玉环斜肩带臂就劈。柳玉环在惊魂未定之下，这神箭手石奇进攻得颇疾，人到刀到，这一刀往下一劈，柳玉环往起微一长身，用掌中剑往外架，可是左脚斜点着房头，用力稍大，脚底下竟蹬滑了，身躯一闪。那神箭手石奇更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把刀往下一翻，反手向下一削。柳玉环此时身形已向下闪去，再也用不上力，这一刀眼看着要砍到柳玉环的腰上，柳玉环在这种情势下，绝不能再招架闪避，就在这把刀往外一展之间，从那仓房屋顶上面，突然喊声：“好狼崽子，打！”这一个打字声音没落，神箭手石奇竟自哎哟一声，这一瓦片，是正正地打在他腕子上，若不是他往下斜着用力，非把他腕骨打碎不可，就这样刀已脱手。

　　柳玉环也趁势右脚用力一踹墙头，身躯已然落在仓房屋顶上，那个神箭手石奇，竟自摔下墙头，往墙外落去。这石奇是达禅和尚的得意徒弟，被派伏守四周，纪鸿图的门下，赶紧翻下去两人救护他。柳玉环全仗着这一瓦片逃得活命，身形往仓房屋顶上一落，赶紧地喝问：“什么人救我柳玉环免遭毒手？”这时，仓房的东山墙那里，一人用沉重的声音低声喝着道：“姑娘，你不要问老夫是何人，现在我还不到现身的时候，不便和这般凶徒们见面，还不赶紧救护你周师叔，你屠师叔这就到了。”柳玉环听得语声，知是本门的前辈。只这刹那间，上房里守护周星五的两个门徒已然受伤，并且前面房头黑影乱窜，一片兵刃互碰之声。

　　柳玉环不敢迟延，赶紧翻下仓房从东面夹道闯过来，一转进正房院内，见东边窗下倒着一人，正是本门的徒弟，那上房的门全被点着，一名凶僧提着一条方便铲，往上房内闯去，可是他才往屋中一闯时，猛然一低头，一片瓦打在了门框上面，碎瓦纷飞，这千手佛达禅一声暴喊，他回转身来察看这片瓦的来路。柳玉环往前一纵身呵斥了声：“一个佛门弟子，不守清规，逞凶作恶，你往哪里去？”身形纵过来，递剑向达禅和尚的肋上便刺，那达禅和尚往左一斜身，已到了台阶下，把方便铲往外一展向剑上磕来。柳玉环知道这种兵器重，自己的剑和他碰上就得出手，赶忙地往回一撤招，身躯向左一斜，左手剑诀一领，“凤凰单展翅”，剑身向达禅和尚腿上削来。达禅和尚铲头已然甩出去，左手压铲杆，用月牙刃子往外一封柳玉环的剑，他猛然把方便铲往起一扬，“举火烧天”，铲头往下一沉，“泰山压顶”，向柳玉环头顶上砸来。柳玉环一个玉蟒翻身，掌中剑横着往外一展，“玉带围腰”，向凶僧左肋上便斩，可是千手佛达禅这条方便铲一亮开式，柳玉环可实不是对手了。

　　那罗汉掌纪鸿图他本是动手放火烧房的，竟在把窗户和格扇门点着之后，刚要随着千手佛达禅往屋中闯，周星五门下两个徒弟已然闯出来，各提一口单刀，拼命拒敌，可是这种未岀艺的弟子，哪抵挡得这种敌人？只一动手之间，一个被打倒在东窗下，一个被千手佛达禅一脚踹入屋内，可是在这时那纪鸿图竟遭到瓦片的袭击。纪鸿图身形不算不快，一连两块瓦片打到他身前，虽被他闪开，竟没辨清瓦片的来路，他可只好腾身蹿上屋顶，搜寻暗算的人。

　　柳玉环在这时赶到，若不然躺在床头的周星五可就危险了。此时柳玉环对付千手佛达禅，只五六个照面下，这凶僧把方便铲施展开，柳玉环这口剑可递不进去了，只有闪展腾挪，并且凶僧的力大铲重，柳玉环不敢硬封硬架，情势十分危急之下，那纪鸿图更因为没有搜寻到暗算的人，他立刻从房头翻下来，他知道暗中既有人用瓦片袭击，事情可不能看大意了，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此时正有一名庄丁名叫周二楞，此人在周星五手下已经多年，为人非常忠实。周星五也是一个极慷慨的人，竟派他管理着庄院，现在叫他帮同守护上房，他一看到来人竟是下毒手，一下手就放火烧房，火势真若扑去，难道就活活烧死屋内么？他把窗纸抓破往外察看之下，见正是逃走的机会，他闯到黑房里面。周星五此时已知道大祸临头，绝难幸免，自己不愿意遭到敌人的毒手，正在努力挣扎，扶着桌案，奔到西墙那里伸手抓墙上挂的剑，要为终南派保持威望横剑自刎。

　　这周二楞闯进来，说声：“主人，你这是做什么？快随我走吧。”他更不容周星五答话，伸手把周星五胳膊抓住，一斜身已把周星五背在背上，闯出了里间。这一来也是冤家路狭，那罗汉掌纪鸿图正从房上翻下来，他见千手佛达禅和一个女子动上手，纪鸿图竟往上房内闯来。这时周二楞也正从里间闯到堂屋，地上还躺着一个本门弟子，脚下一绊，险些把周二楞摔倒，脚底下，更见到一口刀，周二楞俯身把刀拾起。这纪鸿图他认为屋中只有周星五是不能动手的人，他身形往里一闯时，这周二楞正好拾起刀来，往起一长身，见一个压着刀的往屋中闯，他用足了力抡起刀来，迎头照着纪鸿图就是一刀。纪鸿图没提防之下，用力地向左一闪，肩头竟猛撞在门框上，再用他手中往外封，已经慢了一步，这口刀砍下来，竟把他肩头砍伤，一身本领的人，竟全伤在一个愣汉的手中，这也是报应。这一刀虽是砍得不重，已被刀锋把肩头削了一片，他左脚往外一撤，在愤怒之下，身形往外一闪，右腿抬起，向周二楞踹去。这一脚还没踹出去，左脚腕子竟被人握住，耳中更听到带着讥诮口吻说了：“相好的，你外边睡吧。”罗汉掌纪鸿图再想用“倒打金钟”甩刀救护自己，已经来不及了，被这人一抖腕子，纪鸿图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并且那么健壮的身躯，竟被摔出丈余远。还算他手底下不同平常，他被人往外一摔的工夫，把气提住，掌中的刀也没撒手，身躯往地上一落，用刀钻尽力往地上一滑，算是把被摔的力量卸了一点。就这样，两膝盖和左手掌全被擦伤，趁势一个“懒驴打滚”，挺身跃起，这时摔他的人已经闯进屋中，竟招呼着：“周二楞不要害怕，随我来。”此人转身开路，敢情正是黑狐屠风。意想不到地，入兰州城竟会这么快地回来。此时他竟把平日轻易不常使用的一口短剑从背上撤下来，他这口短剑乃是一口宝刃，乃是他游侠江湖无意中在衡山岳麓峰所得。能够削钢斩铁，切金断玉，名叫龙吟剑。他这一闯出来，那纪鸿图受了这么大的凌辱，并且千手佛达禅还在一旁动着上手，自己更觉得给师父顾剑堂丢人，他见黑狐屠风保护着周星五往西边跨院那里闯，纪鸿图咬牙切齿一个饿鬼扑食猛窜过来，抡刀向黑狐屠风就剁。黑狐屠风冷笑一声微一闪身，把掌中剑往起一扬，剑身一翻，“推窗望月”式，向纪鸿图的刀身上一滑，更呵斥了声：“撒手。”左手剑诀往上一提，左脚一抬，身形往左一倾，龙吟剑把他的刀呛的一声震出去，已然变招为“恨福来迟”，这口冷森森寒光耀眼的龙吟剑，剑头已向罗汉掌纪鸿图腕子的外侧斩来。纪鸿图一见情势不好，自己腕子要被斩伤，他猛然地往地上一扑，要用“铁牛耕地”，用左腿盘旋过来扫黑狐屠风，但是黑狐屠风因为周二楞，他并不肯等待自己，已经背着周星五向房门转角闯过去。黑狐屠风恐怕他有失闪，赶忙地“腕底翻云”，又把招数一变，哧地一剑，正削在罗汉掌纪鸿图的腕后，这种吹毛断发的利剑，只要略一沾上，就不易逃脱，这一剑还算是手底留情，不肯要他的命，把包头削破了一片，连头发也被斩断了一缕。黑狐屠风呵斥了声：“便宜了你这东西。”一纵身，已经窜到房门转角。罗汉掌纪鸿图吓得惊魂千里，哪还敢再追赶？

　　黑狐屠风已经保护着周星五奔西跨院，那纪鸿图他从拜在铁琵琶顾剑堂门下之后，在兰州地面官私两面，没有人敢惹他。这些年来，他简直就没吃过亏，自从和终南形意派的门下无故寻衅，虽然是仗着铁琵琶顾剑堂的势力和南海少林派所传的功夫，对于形意派门下尽情欺压，可是他并没讨得半分好。今夜来隐贤庄下这种毒手，又多半岀于他的计划，可是他受到这么大的羞辱。屠风的剑术高明，手底下厉害，他不敢追赶了，可是他一回头看岀便宜来。见柳玉环和千手佛达禅动手，不止于能封避不能进攻，尤其她这种轻兵刃对付这种重兵刃若非武功剑术火候纯青的能手，就算吃了大亏。此时柳玉环身上已见了汗，堪堪就要毁在了千手佛达禅一条方便铲下，这罗汉掌纪鸿图，他竟要趁势拣便宜，先把柳玉环收拾下来，以泄满腔愤怒。所以这种地方，就见他平日行为的卑鄙，专讲究打死老虎，踹寡妇门，欺软怕硬的地痞匪棍之流。他从西房门墙前这里纵身窜过来，那千手佛达禅此时也正在得意扬扬不住呵斥着：“丫头，你想活命，还不把剑抛下，你佛爷是南海少林派成名人物，绝不会要你的命。你若是不知自爱，尽力地和你佛爷厮缠，我可要下毒手了。”柳玉环此时剑招步点全有些应付不了这凶僧的情形，但是这位姑娘平日也是好强，此时哪肯就撤身败走、抽剑认输？所以任凭千手佛达禅怎样呵斥，只不答应，还是紧咬牙关，拼命地动手。罗汉掌纪鸿图从身后扑过来呵斥道：“丫头，你还不把剑放下？”人到刀到，他这口刀照着柳玉环的右肩头猛往前一递，柳玉环正是斜身掣剑，一条右臂伸着，罗汉掌真个下绝情，竟想把柳玉环一条右臂斩断。他是从身后扑过来，柳玉环是才闪过千手佛达禅的铲头，身形本就没撤开，纪鸿图这一刀又袭到，眼看着他的刀锋已经搭到柳玉环的右臂上。

　　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间，罗汉掌纪鸿图就觉得背后一股子风扑到，更听得一声呵斥：“好凶徒！”呛的一声，罗汉掌纪鸿图的刀被震起，觉得来人的力量太大，自己这口刀往上扬起收不住势，眼中更觉得冷森森一口利刃在眼前一晃，更听来人喝声：“逞凶作恶的东西去吧。”罗汉掌纪鸿图就觉得右耳上碰到了冰凉的东西，再想闪身，已经来不及了。哧地一下，竟把他右耳削掉，疼得纪鸿图哎哟一声，刀也不要了，当啷啷抛在地上，右手按着右耳，拼命地一纵身，窜到厢房下。他回头看到，竟是一个面貌清癯、形神潇洒、六旬左右、唇上留着黑须的老者，此人虽则年岁已老，面貌上显得十分秀雅，若不是掌中仗着一口利剑，简直看不出他是一个武林中人。此人此时反倒把他那掌中剑交到了右手倒提，带着冷笑向千手佛达禅招呼道：“这位大师父，你既然是南海少林派嫡传门下，怎的来到兰州地面，竟自失去了身份和一个闺门少女尽量施为？就让大师传你武功本领惊人，把这位姑娘制服于方便铲下，不太嫌小家气，更失去了南海少林派的尊严，还不给我住手么？柳姑娘算了吧，有什么事，自有一般前辈担当，你又何必跟他拼命呢？”这人一发话之间，那千手佛达禅他终归是南海少林派有数的人物，眼力比较纪鸿图等高，虽然在动着手，眼光一瞥之间，已看清来人，神仪内敛，精华外溢，这是武林中有上乘功夫之人的表现。本来自己和这么一个后生晚辈的少女动手，胜之不武，此时听到来人一发话，赶紧把方便铲一收势。柳玉环赶紧地撤身往西边一纵，呼呼直喘，真是累得力尽筋疲。柳玉环听到来人发话也觉可疑，只是看到相貌并不认识。此时千手佛达禅把方便铲也交于左手，右掌打着问讯，向这人问道：“尊驾口发狂言，可是终南形意派主持门户人么？”这人微微一拱手道：“大师不要把在下看得那么高，我在终南形意派门下，不过滥竽充数而已，只是跟敝派掌门人是同堂学艺弟兄，我在下姓陆名英方，家住南湖，此番奉到敝派掌门人之命赶到兰州，不幸今夜大师竟会以这种手段来对付敝派同门，这也未免辱人太甚了，没领教大师父法号怎样称呼。”千手佛达禅带着惊异的口吻哦了一声道：“尊驾可就是当年名满大江南北铁箫侠陆熙民后嗣么？”陆英方答道：“正是先父。”柳玉环一听来人报出姓名，惊喜万分，现在正得要这种好帮手来主持这件事。这时千手佛达禅说道：“幸运得很，贫僧虽没和陆老师会过面，但是闻名已久，尊驾以一口剑，独闯南七省，也曾剑斩澜沧巨盗七重天，威震武林，为终南派开派以来的仅有人物。陆老师既然是才到兰州，当然不知道过去的一切。今夜贫僧等夜入隐贤庄，实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该在昨夜，在我们着手布置南海少林下院的青莲禅院火焚大悲楼，击毁匾额，我们今夜到隐贤庄正是投桃报李。难道我们这种公道行为，还有什么不当么？”这位终南大侠陆英方微微一笑道：“过去的可以不谈，我请示此番南海少林在兰州立少林下院，住持开山立门户的可能够为贵派作一切主张？我在下奉掌门人司徒老师之命到兰州为终南形意派主持一切，我们的事何不光明正大、聚两派主持人一谈？何必在这时逞威风弄手段，贻笑于人？大师父若认为不当，非要演成互相仇杀不可，陆某也只好任凭尊便了。”千手佛达禅知道这陆英方在终南派是有力的人物，他既然岀头承当，此时也正好借着台阶下场。遂正色答道：“贫僧等何尝没有此意，敝派南海少林监堂天痴上人已到，他正是奉掌教之命来到兰州为南海少林派开山立教，供养佛法，昌大门户，已定于六月十五日为开山行佛之期。我们天痴上人已经下帖恭请，现在既有陆老师到场，你能够担当这场事，那是最好了，贫僧等暂且告辞了。”他们说话之间，从前院已经接过一般庄丁佃户，恐怕后宅的火着大了把庄院全部烧毁，可是虽则他们把门窗点着，只把木窗扇等烧毁了一部，虽然现在还在烟气腾腾，不至于酿成巨灾。千手佛达禅说罢这话，更喝令纪鸿图等赶紧退。这时前面还是一片拼斗厮杀之声，正是那山阴柳云程和铁琵琶顾剑堂动上手，那凶僧达祥、达善，屡遭暗中袭击，各处追赶，只是看不到来人的踪迹。

　　此时柳云程和顾剑堂已然落到前面一片敞院内，两人缠战得已到了最后关头，满院中和房顶上尽是碎瓦片。这柳云程全觉得暗地接应的这一人身手十分惊人，凶僧们不是好惹的，始终查不到来人隐身何处。这时千手佛达禅飞纵上屋顶，一直翻到前面客厅的屋脊上，高声招呼：“顾师弟，请你暂时住手，现在有他们形意门下主持这场事的陆英方老师傅赶到，我们在下院开山之间，和他们一会吧。”那铁琵琶顾剑堂也正因为来到隐贤庄之后，动手情形下，分明是形意派早有提防。在这种形势下，恐怕不易得手，只是骑虎难下，仗着所来的人多，分头下手，多少也给对方个苦子吃。此时忽然听到千手佛达禅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形意又到了有力量的人物，要跟南海少林派正式一分门户强弱，遂也纵身窜向一旁，向山阴柳云程道：“昨夜青莲禅院的事，咱们暂时还记在账上，到十五日，我们少林派开山立下院之日，再和你们清算吧。”顾剑堂招呼着凶僧达善、达祥等一齐纵身蹿上厢房屋顶。

　　此次来到隐贤庄依然落个铩羽而归，罗汉掌纪鸿图被削去一耳，达禅的徒弟神箭手石奇腿骨摔伤，这一来越发地冤仇深结，他们哪肯甘休？带着愤怒回转兰州城内，他们回去不提。

　　这时山阴柳云程和黑狐屠风听到本派中陆老师已到，这武林中同门，已经历次说过，不论年岁，这陆英方和现在终南派掌门人司徒英奇是亲师兄弟，论起来陆英方还是师兄，那司徒英奇是第七代最小的弟子，可是终于因为司徒英奇他追随铁箫侠陆熙民身旁三十年未离左右，铁箫侠陆熙民用尽了心力，把司徒英奇，真是易骨换形，自己把一身所学，倾艺而赠。因为铁箫侠陆熙民眼光远大，他看到终南形意派这一代的门弟子中，只有那身犯门规已遭惨死的公冶英珠天赋最佳，聪明绝顶，他若不因为一念之差，弄得身败名裂，受到严厉门规的处置，死在山庄，他是最有希望的人物，足可以继承衣钵，昌大形意门。除了他之外，这一般弟子中只有入门最晚的司徒英奇可以造就。陆熙民所以自从处置了公冶英珠之后，回转南湖，一连五年的工夫，没离开南湖地面，尽心地造就司徒英奇，这司徒英奇真也有坚忍不拔之志，苦心锻炼。陆熙民处处更得上乘的步法，这样一连七年的工夫，铁箫侠陆熙民已经竭尽所能，完全传授给司徒英奇，更恐怕他将来接掌门户之下，一般师兄们不服，遂带着他遍历江湖，凡是名山大川各处隐迹着的草野异人、风尘奇士，全要拜访一番，暗中陆熙民可就为的是让他多得阅历，多见识高人。司徒英奇更能体念到师父的苦心，不论是何一门哪一派，凡是和陆熙民有道义之交的，他全要虚心求教，他那种谦和恭谨好学不倦，凡是个正大的武师，定然要摒除门户之见，教给他几招独得的手法。铁箫侠陆熙民带着他走过了东南数省、川滇一带，更翻回来到山左右大河南北、关东三省，在江湖上又是整整八年光景，游遍了中国的版图。

　　司徒英奇已经三十多岁，陆熙民厌倦风尘，这才一心归隐。正在那年，掌门人裘子谦去世，铁箫侠陆熙民发义柬，普请武林同道、终南派南北两支所有同门，全要到终南山形意派山庄集会，就是为的把终南派掌门的衣钵传授给司徒英奇。铁箫侠陆熙民更当众发表了自己一番苦心，绝没有挟着半点私见，废长立幼，自己完全为了感激师门恩厚，为形意派保持门户，愿意它昌大兴隆，所以对于这司徒英奇不辞劳瘁，辛勤教授出来，正为的不愿意埋没了这种天赋奇才。凡是本门中无论长幼，只要是以发扬光大形意门为重，认为这么办有不公允之处，不妨地当面指出来，请求大家的公断。陆熙民继承衣钵的事，已经是早有成见人所共知，可是依然有本门中人恐怕将来或起争端，仍然不避免俗例，在山庄内当筵演技，各自施展所学所能，兵刃拳术，轻功暗器，这四种功夫，各尽所长，请一般师友们详批优劣。当时他们这一辈的英字辈的弟兄们，倒还识得大体，顾到义气，并且也真知那司徒英奇武功本领实在胜人，所以发话的全是老一辈的。当时虽各自施展武功本领，可绝不准互相较量来争长短，那司徒英奇不止于把终南派的武功剑术已经锻炼到炉火纯青，他更得到这些遍历江湖旁门别派许多种绝技，他这一施展所学所能，不止于同辈弟兄一个个佩服不止，就连形意门长一辈的没有看到过他武功本领的，也认为是形意门空前绝后的人物，所以，一致赞许，推举他接掌形意门的衣钵。

　　在司徒英奇接掌门户之下，力加整顿，形意门下的弟子们也越发多了，南北两支，推广到大江以南和大河以北。这边荒远地全有形意门传徒传艺，司徒英奇更重整门规，严定岀形意门十二条戒律，所以凡是终南门所传下来的弟子全是束身自爱，就是不为师门效力，岀艺后，入了别的道路，可是凡是见到终南玉柱峰山庄的铁牌一到，无论他有多重大的事情，也赶到山庄听命，所以数十年来相安无事。不想此次周星五在兰州和南海少林派突起争端，这种情形不能轻视了，因为南海少林派野心太大，门户之见太深，要在江湖上压倒一切门户，使南海少林派称雄。这种事情只要不把它办出结果来，形意门下的弟子们散布四方，各省全有，恐怕到处演出凶殴仇杀的事来，终于也要弄成不可收拾之局。所以在山阴柳云程朝见掌门人之后，虽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十分严重，可是司徒英奇已经推测出是不了之局，因为深知道南海少林派当代的几个住持人，虽是佛门弟子，十分跋扈，事情焉能轻视？在山阴柳云程走后，掌门人立刻传布下命令，召集附近一带能可以立时应命的人，黑狐屠风，还有一位没露面的龙门商和，他可是形意门的老前辈，比掌门人还长着一辈，全得到掌门人指示赶赴兰州。陆英方也是正从江南来到关中，还没到终南山就接到了掌门人的传谕，叫他是夜入兰州主持大局。

　　且说山阴柳云程、黑狐屠风、柳玉环陪着这位终南剑客陆英方，来到前面客厅中，此时这隐贤庄附近的居民们，全听到了庄主宅中有盗匪侵袭。此时已经鸣锣聚众，全奔周星五住宅这里，此时庄门紧闭，山阴柳云程赶紧把本宅主事的家丁招呼了来，叫他们赶紧到外面向这般乡邻父老们道谢，告诉他们，匪徒已然负伤逃走，宅中并没有什么损失。庄主周星五尚在病中，改日定当登门拜谢。家丁出去把所有乡邻父老们全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