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于箫儿 万里谒恩师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来船已相隔只有六七尺,老义士朱天民照着这只风船船头旁一点,自己这只船向右一偏,风船在江心可打横,在风船贴过时瞥见似乎还有人,可是老义士掌篙在船头时,已把那船上的人吓得闪向左边。铁臂苍猿侯远堂道:“师叔,还是停船,咱们把他的船上贼人杀尽了除害。”老义士摆手道:“不必了,老夫已杀了他们七名,足可警戒他们了。”铁臂苍猿侯远堂觉得师叔这话说得不大可靠,黑夜之间,哪能看得那么真切?虽知老义士发的是暗器,可是发的是什么暗器,就不得而知了,自己在疑信参半之间,这时两船已离开。忽听老义士说道:“远堂,你看这不是贼党们的尸首么?”铁臂苍猿侯远堂顺着老义士手指处一看,只见水面上涌出两个尸首,侯远堂不觉十分惊异,“师叔的武功超群绝俗,就凭这种惊涛骇浪里两船走着,竟能够连发暗器伤了七名贼人,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时,自己这条船业已走岀去多远来,那条风船在江心里一横,赶到这时船才回转了船头,就知他船上尚有水手们。侠女朱剑英跟侯玉昆全有些提心吊胆,恐怕这条风船再追下来,那前面的小船若是再有接应,岂不要前后受人夹攻?当时这两人不过心里怙惙,可不敢说出口来。

  且说老义士这条船又走出一里多地,这时天边涌岀半钩斜月,密扎扎的星斗,微发光芒,江面上倒辨得岀方向来。只见前面那条船径向一处港口湾进去,老义士喝令船家把篷扯足了,不要让前面那条船走脱了。此时船家自然明白了,知道这些客人不是官人就是镖客,前面一定是贼船,这一来船家也算认了头,哪还敢道一个不字?豁出这条船了。当时老义士这一发话,船家真个把风篷扯足了,船是冲风破浪,其行如飞,跟着湾进了港口。赶到一进港口可就慢了,因为走偏风,前面那条船也慢了。

  这一带形势更加险恶万分,老义士朱天民就知道贼船定要在这里动手了。因为这一带,有二十多丈宽,可是两岸上全是江蒿地,并不是过行的港口。船进到这个港汊子里,绝没有像可以停船的地方。天山老义士朱天民低声向铁臂苍猿侯远堂说道:“老夫看,贼船定在这处停泊了,我们就得时时防备他了。”铁臂苍猿侯远堂道:“师叔所料不差,贼船是停在这里了。”当时前面那条船在一箭地外落了篷,铁臂苍猿侯远堂道:“师叔,我们在哪里停?据我看还是远点好。”老义士朱天民道:“不要离远了,贼子们已然表明对我们的仇视,我们还怕他做什么?”铁臂苍猿侯远堂遂紧指挥着水手们把船停在离贼船四五丈远近,为是接应灵敏。

  船靠好了,天山老义士朱天民立刻吩咐剑英、玉昆,“不要乱动,只把兵刃预备手下,免得临事着慌。只是动手时须看我眼色行事,他们只要是不动手谋害客人,我们不得妄动。”剑英头一个先不听话,向老义士道:“我们是小孩子的样儿,贼人定不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是各自有意无意地,近他的船旁察看察看,倒是有什么举动?就势一看那三位客人怎么样了。万一被他们软禁起来,我们还一点不知,设若被他暗害了,岂不是枉费一番辛苦!”

  当时这位老义士听了,倒也不好谆谆不叫他们出舱,遂嘱咐,“看见了什么行动不要多事,你们年轻不知道利害,老夫自有处置他们之法。”当时侠女朱剑英跟小侠侯玉昆两人是暗暗喜悦,本来两人在船中闷得难受,当下这两人暗藏兵刃走下船来,顺着江岸往前慢慢找着路径走。这一带荒僻得几乎没有道路可走,因为江蒿长满了沿岸,几乎都没有着脚的地方,有几处几乎就得分着江蒿走。

  两人岀于年轻胆大,这里简直是盗贼出没之所,竟往里走。侠女朱剑英头前走,侯玉昆紧随在后面,离开了自己停船的地方有两丈多远,已经被江蒿遮断了原船停泊之所。侠女朱剑英回头看了看徒侄侯玉昆说道:“玉昆,你看你师爷多小心眼,咱们干点什么,老人家就担心。其实咱们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用得着这么不放心吗?”侯玉昆道:“师姑,你说我师爷那么小心,我父亲又何尝不是那样呢?看起来是越久走江湖的是越怕事。像这只贼船,明是早探明了他不是好人,可是偏是怵头怵脑地不敢动手,人家不敢动手吗?那条风身船往咱船上撞时是多么险,真要是撞上,我们一个也逃不了,满不会水,那不是白送命吗?要是在一见就动手,早把水贼料理,哪还有那场凶险?”

  两人一边说着话,已经来到离贼船不及两丈远近,所幸的有江蒿遮住了身躯,不致被水寇所见。两人轻着脚步,倒不怕有声响,就怕蒿里有游泥积水的地方,陷身在里面。因为江蒿被风吹得刷刷的响个不住,虽有脚步的声音也辨不出来。赶到来至贼船切近,两人拨着江蒿慢慢地往前走,来到了岸边,只见船上已掌上灯火,舱里点着灯光,可惜舱内的窗子关着,只见舱内人影恍惚。侠女朱剑英回顾所立处十分黑暗,外边倒瞧得清附近的形势来。侯玉昆紧走了两步,到了岸边的船上仔细张望,不禁大吃一惊,忙回身一扯侠女朱剑英的衣袖。朱剑英也紧走了一步,来到侯玉昆身旁低声问做什么,侯玉昆附耳低声道:“要糟,贼人大约是要动手了。”剑英听了也自吃惊,忙注目看时,只见船上水寇满亮了兵刃,一共是七个人,内中有四名水手每人一柄峨眉刺,靠着舱门口站立。在舱内有三名匪首,全各持兵刃与三位客人尚在争论。只是那匪只喝令不准喊叫,那情形似乎已把金银珠宝给予了贼人,那个赤红脸尚在与贼人争辩。

  就在这时,在酒楼所见的那名匪首,掌中拿一柄劈水电光刀,往舱门外一指,喝令往外走,三位客人只见那位形似老道学的有些颤抖,三位客人全被贼人们监视着押出舱来。方出舱门,那水手们一人抓住了一个,半推半催着,顺着跳板下来。侠女朱剑英、侯玉昆两人全把兵刃拿到手中,只见贼人把三位客人押下船来时,他们绝不是想放这三位客人,催促着奔了蒿塘。侠女朱剑英一见这情形就知有异,赶忙地拨江蒿往水贼下来那里凑,走了没有十几步,就听得水贼有说话的道:“绵羊,这里就是你们葬身之地了。”这句话声一落,侠女朱剑英跺脚道:“我们误了事了。”可是侠女朱剑英说这话时,耳中又听了哎哟一声,跟着有人喊:“好小子,你敢跟大爷动手?”这情形似乎有人和水贼动了手。

  当时这位侠女朱剑英,跟侯玉昆全顾不得什么叫危险,救人要紧,唰啦唰啦的拨着江蒿闯到水贼所聚的所在。只见四名水手,把那年轻的客人跟那个道学先生按住,那三名匪首,正跟那名赤红脸的客人动手。侠女朱剑英纵身到了那水手面前,手起剑落斩杀,侯玉昆亮万字莲花夺扑奔了那群贼首。贼人见贸然从蒿塘中出来两人,一男一女,女的不过十五六岁,男的也不过在二十以下,一个仗宝剑,一个执一对万字莲花夺,两人是身手全一样的矫健,一照面就砍伤了两名水手。此时浑水鱼邱龙抡穿铁拐横身把侯玉昆挽住,嘴里却喊着:“并肩,别把鱼儿飞了。”这时浑水鱼邱龙竟跟侯玉昆动上手。

  暗中交代,在酒楼上那两个水寇,正是浑水鱼邱龙的两位拜兄,那个硬壮魁伟的正是他们老巢黑龙坞的瓢把子老龙王韩沧,那瘦小枯干的名叫浪里神蛟张涌。这两人是足智多谋,在黑龙坞跟浑水鱼邱龙,人称长江三怪。今日弟兄三人驾着船巡行上游一带,到处里探查有什么大商大贾的好下手拾买卖。赶来到川中,因为沿途上没有什么要紧事,老龙王韩沧、浪里神蛟张涌要到成都城内游玩游玩,遂令浑水鱼邱龙守在船上,弟兄两人遂上了岸。赶到一入成都城,见城内各处防守得非常严谨情形,是已经变乱之后的情形。老龙王韩沧暗暗示意二弟,要处处留神,不要被鹰爪孙们注意我们的行动。赶到走过那旧都督府时,无意中遇见了行路客商,两人一见那三人的行藏,知道他们身上带着金珠宝物,因为凡是绿林道常走江湖的眼力最厉害,只要是商家行旅,不论是步行,或是骑牲口坐车,只要暗藏着金银细软,他们全看得岀来。他们只看你行路时的足迹跟车轮轨迹,就能知道你是带着什么没带。只要是暗带金银细软被他看上,早晚逃不出他们手去。这次长江三怪的两位瓢把子老龙王韩沧、浪里神蛟张涌,两人一见这拨客人是暗带着不少金银细软,遂紧紧地追着,幸而这三位客人正在成都打了午尖。赶到出城之后,这三人是起早走,这一来水寇们哪能下手?并且江湖绿林道的规矩,光棍借路不截财,这拨买卖别看在旱路没人剪,只要水寇们一剪下来,不论是哪条线上的绿林道知道了,准找他算账,不止于把这买卖所得全得给人家,还得给人家赔罪。所以老龙王韩沧令浪里神蛟张涌回船送信,自己要追下来。好在三位客人虽然起早走,离开江岸也远不了,直到了兴隆驿,老龙王知道这就走不脱了,他们无论怎么走也得走回流港的水面。他们商量好了,遂先到港口区等候。本来雇车船谁也是捡着说话和气、船价贱的雇,果然这三位客人一到港口,就被水寇们圈弄得上了船。也是这三位全是非常人物,还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未了,才在酒楼巧遇天山老义士暗中相救。

  赶到船一开,贼船上瓢把子老龙王韩沧,就看见了酒楼上靠楼口那些客人也跟下来,老龙王韩沧就明白了,开船紧走,想到了夜间再动手。恰巧有黑龙坞的头目,因为瓢把子出来两三日没回去,恐有闪失,遂驾风船赶了来,半途相遇。老龙王韩沧遂暗暗通知他们,叫他们把追赶的客船撞翻了,以除后患。哪想到天山老义士朱天民竟用金钱镖连伤七名水寇,老龙王韩沧这才知道这条客船扎手,催着水手奔闭水港去。那里形势险恶,并且是奔他们黑龙坞老巢抄近的水路。及至赶到闭水港已经是起更后的时候,那老龙王韩沧跟浪里神蛟张涌、浑水鱼邱龙一商量,不能再迟缓了,因为显见得后面的船业已追近了,若是不早早下手,恐怕后面那条船追上,再翻脸跟我为难起来。于是决定,“把这三个秧子,威胁着到蒿塘内,把他三人料理了,我们赶紧开船一走。只要他一追我们,反说他是掠劫旅客。”

  他们三人计议已定,遂各亮了兵刃,暗中嘱咐水手们勿要叫后面那条船看见,水手们全是贼党,全是惯家子,自然不用细嘱咐。老龙王韩沧、浪里神蛟张涌、浑水鱼邱龙,闯进舱来。舱中三位客人也明白了是入了贼船,只是已落到他们手中,就想是喊叫也没用,还不如看事做事,万一贼人只要货不伤人倒好办了,身旁所带细软珠宝,不下数万金,就是全给了他也不足惜。三位客人正在忧愁的当儿,忽见贼人闯进舱来,面带杀气,各人全拿着兵刃。老龙王韩沧厉声呵斥道:“死囚!还不站起来,等什么?”这三位客人从容地站了起来。老龙王韩沧道:“死囚,可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么?”那个赤红脸的客人道:“掌柜的,你是撑载客人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老龙王韩沧呸的碎了一口道:“死囚!到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老子这船载他娘的客,实告诉你们,老子是宰客人的,老子叫你们死个明白。老子乃是长江三怪老龙王韩沧,霸黑龙坞,横行长江,凡是遇上你家老子的,那算他触了霉头。你们知机识趣地趁早把金银财宝献上来,老子痛快了,还许饶你们这三条狗命。若要一字倔强,把你们乱刃分尸,怨不得老子心狠。”当时这三位客人一听是面面相觑,还是赤红脸的壮汉答话道:“好汉爷要是用钱,我们还带着点货物,孝敬好汉爷,只求饶我们性命。我们离乡背井,出门在外的,实在不易,家中全有父母妻子,好汉爷多恩典吧!”这赤红脸的汉子虽则是这么哀求,可是并不磕头乞怜。浪里神蛟张涌道:“哇!老子们没有工夫听你们这些废话,趁早把金银献上来,饶你的狗命。”当时这位赤红脸的客人向那少年客人道:“我们所有的财产在这里,只好给他们吧!”当时这赤红脸的客人把一个包裹拿过来,往贼人面前一扔道:“我们的身家财产全在这里,只求饶命吧!”老龙王韩沧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看你们造化。”

  当时,老龙王吩咐浪里神蛟张涌把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尽是金珠细软,珍贵的宝物,足值数万金。老龙王韩沧等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在先想着三人带着的金银至多不过两三千的情形,哪想竟会有这么大的彩头?浪里神蛟张涌便把笑容一敛,向三个客人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哪里来的这些宝物?趁早实话实说,不然可要你们脑袋使唤。”那赤红脸的客人道:“好汉爷,我们实在是贩卖珠宝的客人,这是往北省去,这回我们是坑家败产。好汉爷饶了我们的性命,我们也认了命了,从此回转家乡务农耕地去,再不想发财了!”这时水贼们一使眼色,立刻把金珠细软包起,由浑水鱼邱龙提向后舱,老龙王厉声说道:“老子们念你们尚知进退,叫你们上岸逃命。可是老子还要送你们一程,老子说什么,好好听什么,若敢多走一步,就先尝老子一刀。”老龙王韩沧说完这话,就头一个走出舱去,那浪里神蛟张涌也往舱外走。

  舱中那赤红脸的客人乘贼人一转身的工夫,伸手就向铺上一个长包裹里伸手,那少年的客人一把把他衣袖拉住,急作手势地向那客人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水贼的两个瓢把子忽然转过身来,少年的客人赶紧低头,不敢再作出一点神色,那赤红脸的客人也是低头往外走。舱外老龙王韩沧手执劈水电光刀,浪里神蛟张涌手执对穿船铁拐,浑水鱼邱龙手执一把占鱼刀,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三人走出舱来。老龙王韩沧一挥手中劈水电光刀,那站在两旁的水手贼党,把三位客人全扳胸抓住,赶到从跳板上走下船来。一到了蒿塘中,老龙王忽地一声断喝:“死囚们!这就是你们葬身之地了。”哪知赤红脸客人在他话声未落,把抓着他的小贼手中的短把钩镰枪给夺过来,一抬腿把这名水贼踢出多远去。这一来倒是出乎意外,老龙王韩沧大怒之下,扑奔过来,跟着赤红脸客人动上手。这时那青年客人跟那老学究似的客人拼命地躲回蒿塘,浪里神蛟跟浑水鱼邱龙两人追赶过来。

  这时蒿塘内天山侠女朱剑英跟侯玉昆见两位客人要遭毒手,这才赶紧地岀来,各亮兵刃战在一处。这里所有的水贼,全跟着动上手。老龙王韩沧这口劈水电光刀十分厉害,本来一个成名巨盗,哪会含糊得了?那赤红脸客人功夫有限,不过是笨家子稍明白而已,动手到七八个回合,已被划伤了两处。侠女朱剑英这口剑倒是不弱,侯玉昆一对万字莲花夺也有真实功夫,对付这般水贼一时半时,这不至于不成。唯有那赤红脸客人已筋疲力尽,又勉强地招架了四五招,被韩沧一刀剪伤了腕子,翻身想要逃走。哪料老龙王手黑心狠,一个箭步刀奔了赤红脸客人的后心窝,眼看着刀已扎上。那客人也叫天意,往前一栽,竟自滑倒,老龙王韩沧这刀反倒打空了,韩沧一挺身站住,这时那客人已然摔晕在地上。老龙王韩沧在愤恨之下,竟自把劈水电光刀一举,恶狠狠照定了客人剁下来,这一刀只要剁上,只怕这客人当时就得丧命在刀下。当时这位客人也自知必死。

  就在这刹那之间,眼看着刀将落未落之际,猛听得半空中一声喊:“呔,好猴崽子!竟敢谋死旅客,抢劫珠宝商人,你不要命了。老义士跟你玩命。”这种声音非常嘹亮。老龙王韩沧一抬头,借着星月之光,只见从空中轻飘飘落下一人。老龙王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知道这定是后面船上人,立刻把劈水刀一顺,飞身进步,趁着这人脚未站稳之时,抡劈水电光刀照来人便剁。哪知道这位义士爷脚虽未站稳,倏地上半身几乎低得伏在地上。老龙王刀一劈空,就知不妙,方要反腕子向下扎。这位老义士猛将身躯一长,右臂往上一穿,把他右臂撞开,老义士右手骈食中二指往老龙王韩沧的中府穴上一点,老龙王只吭了一声,立刻不能动转,张着嘴瞪着眼,右手刀举着好似木雕泥塑一样。

  此时侠女朱剑英、侯玉昆一看制住贼人的正是老义士朱天民,两人精神一振。侠女朱剑英、侯玉昆全是振奋精神,招呼一加紧,侠女朱剑英用八仙剑中的“凤点头”“乘龙引凤”“凤凰展翅”这三招。第四招把浪里神蛟张涌右臂划伤,左右的短把钩镰枪撒手,张涌翻身逃走,往外一纵身。老义士飞身纵步喝声:“哪里走?”用“云龙探爪”抓伤了张涌的期门穴。这一来两个匪首受伤,只剩下浑水鱼邱龙和几个匪党。侯玉昆双夺上下翻飞,“偷天换日”,左手莲花夺,把邱龙的占鱼刀刁住,右手夺往外展,正奔邱龙咽喉。邱龙缩颈藏头往下一矮身,把头皮掀下一条肉来,连头发也掉了一绺。侯玉昆一抬腿把邱龙踢倒,其余的恶匪党走的走,逃的逃,走不脱的只有跪地求饶。老义士喝住朱剑英,“不要赶杀贼党,任他们去吧。”这一来才算住了手。当时侠女朱剑英和侯玉昆略事喘息后才问道:“父亲,你不是在船上么?怎么知道这里出事呢?”老义士朱天民微笑着道:“我自己有知道的法子,为父的知道你们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恐怕你们惹出事来,反倒要把那个客人给害了,故此为父的随着跟了你们来。是老夫寄身在船桅子上,把这群贼子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白白……”

  老义士方说到这,猛然回身一纵身,纵出一丈多远去,脚下再一点,已飞身到了那贼船的后艄,跟着就见那后舱中蹿出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裹,那情形是要往水中跳的。当时那老义士正好赶到,只见老义士轻舒猿臂,往那贼子的臂上一指,竟自把贼子手中的包裹打落,二次再往那贼人的身上一点,贼人竟站在船艄上不动。老义士提了那只包裹复返回来,真是轻如飞燕一般来到了岸上。侠女朱剑英跟侯玉昆全迎接着到了近前,只见老义士提着包裹轻如无物。侯玉昆忙着接了过来,哪知分量极沉极重,险些没摔在地上。那侠女朱剑英遂向父亲问道:“父亲,这包裹可是那客人的么?”老义士点点头道:“正是那客人的所有。贼子知法不知恩,老夫已经是有饶恕他们之心,不想怙恶不悛,竟自乘我们不备,悄悄地偷上了船去,想把客人的金珠细软拐走,其心可恨。若是老夫子手脚稍迟,被他走脱,那可真成了笑话,并且也被人笑我们太以无能了。”

  当下这位老义士刚要打发那三名水寇,这时,忽从那蒿塘中跑出三位客人。那赤红脸的客人和那老学究似的到了老义士朱天民面前倒身下拜,那少年却到了那老义士面前深深一揖,形神上非常的庄严。老义士深知少年绝非俗子凡夫之辈,遂也忙答礼,忙着把那二位客人扶了起来。那赤红脸的客人向老义士道:“我们蒙老侠相救,幸得死里逃生,再造之恩没齿不忘。”老义士道:“尊驾不要客气,水寇横行江湖,不法已极,这全是地方官缉捕不力所致。老朽生性最恨这般杀人越货的贼子们,与这般贼不期而遇,这正是他们恶贯满盈,该着遭天报,才把他们擒获。没领教贵姓大名,看三位的情形不像是川中人氏,带着这些珠宝金银来到川中,有何公干呢?”那少年是想答又不肯答,迟迟疑疑地欲言又止。这位赤红脸的那人答道:“老侠客,我们是运珠宝营业的,在下姓龙名大业,这是我们的两位东家掌柜。”又指着那少年道:“这位姓朱,师门的故东,这位是我们的同事姓龙名一心。”当时这位老义士不禁含笑道:“好吧,三位全是买卖成商,安善良民,我们是行侠仗义,各尽其心。咱们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三位的金银细软,绝不至于短少分文,请尊驾点收,我们彼此好赶路。”

  当时老义士朱天民把话说完,铁臂苍猿侯远堂赶紧把那只包裹放在了地上,就要打开。那少年面色透红地把包裹口儿按住,不叫侯远堂打开,嗫嚅着道:“恩公们有再造之恩,我们若存丝毫疑忌之心,天地不容。还是请恩公们暂时息怒,原谅我们不得已之苦衷,容我略微思索,定以真诚之意相告。”老义士朱天民见少年的话说得极其恳切,遂含笑道:“尊驾不多疑,我们正该这样做事才好呢,我先把这三个东西打发了。”说着话,向三个贼子各击了一掌,竟自全能动转了,老义士喝声:“饶了你三条狗命,倘然再生恶念,定要你们狗命。”三个贼人叩头之后相继下水逃去。这时那少年看了看那个赤红脸的客人,遂向老义士道:“我们还没领教恩公贵姓大名。”当时老义士朱天民笑道:“这真是笑话了,尊驾不肯以真实行踪相告,这又反来问我们行藏,我们还是推诚相告呢,还是虚与委蛇?”那少年道:“恩公还是推诚相告。”老义士道:“老朽看也是推诚的好。实不相瞒,在下是久居天山,蒙江湖的推载,誉我们为天山四义,在下名列第四姓朱名天民。”指着侠女等道:“这是小女朱剑英,这位是父子二人,他名叫侯远堂,也是将门之后。”又指着侯玉昆给报了名。那虬髯客却带着惊异的神色,向老义士道:“原来是一般风尘侠隐、草野奇人,我们这真因祸得福。我们久仰天山四义为当今乱世中慈海航行的侠义,济困扶危。我们能遇到大侠们,真是三生有幸了。”老义士朱天民忙答道:“尊驾不要过奖,我们不过寄生武林,师门恩厚,传给了一身武功。当这种乱世,黎民有倒悬之苦,本着门规,尽我们个人之力,能够多救一个良善,也算于心稍慰而已,哪敢称侠义二字?现在应该我们领教客人们尊姓大名了。”赤面长髯的老者向少年看了看,含笑说道:“我们再不说出本来面目,自己也太不近人情了。”指着这少年道:“这是大明嫡裔,先帝曾加封为桂王,痛心国破家亡,河山难复,现在是穷途末路,只是为祖宗恢复基业之心未稍泯,此去暂投到金陵福王那里,合力与满族作最后周旋。在下名叫龚彝。”又指着那虬髯客道:“他名叫卢大业。因为遍地是清廷爪牙,正在张网缉捕我们,所以行藏不得不十分谨慎,义士们还要担待。”这时老义士朱天民一听,所遇的竟是大明宗室思宗后代,吓得赶忙跪倒叩头道:“民子肉眼不识真人,王驾还得恕小民无知之罪。”桂王却叹息一声,把老义士朱天民拉起来道:“朱义士,现在不要这样才好。我一个亡国之臣,没有力量挽回大劫,亡命四方,虽有雄心,然实力不济。我们一般宗室还不是榜样,只恐壮志未酬,此身已长埋蔓草荒烟间,现在还讲什么君臣之礼?老义士能多为黎民百姓造福,本爵就感激不尽了!”老义士知道这老者就是当日朝中的老尚书,这卢大业也做过京宫殿师,是和那般朝中奸阉佞党死做对头的忠臣。只是大明朝到了末年,朝中大权全落到一般吸民脂民膏的奸党手中,虽有几个忠贞之臣,一木焉能支大厦?所以终于把一座锦绣山河断送在吴三桂之手。

  这时老义士对于老尚书和这位卢将军深致敬意,更向桂王道:“王驾不必伤心,现在尽人力听天命,事尚可图,不可灰心。”更把自己一般人此次随万善洪缘教举义未成,致遭挫败,退守峨眉,预备伺机再行下手,一切毫不隐讳地向桂王和老尚书全说了。桂王听了只是动容,遂慨然说道:“成都之事,本爵也大致知道,想不到是老义士等一般侠义道所为,这太叫人敬服了。老义士等还要继续努力,无论国贼能否除掉,只凭老义士等满腔热血,不忘先主,我十三陵列祖列宗,阴灵有知,亦当感载!”老义士道:“民子等可不敢当,只不过竭尽绵薄之力而已。”

  老尚书和卢将军也对于老义士和侯远堂十分勖勉。桂王尤其对侯玉昆十分喜爱,详细问了所学所能,对于侠女朱剑英也是十分器重,遂问老义士道:“既然义士等据守峨眉,怎的竟会和本爵走了一条路,这不是背道而驰么?”侯玉昆却一笑答道:“王驾和老尚书们,虽然十分谨慎,但是终于还是露了行迹,匪徒从兴隆驿就缀上了。民子等知王驾等要遭毒手,这才紧随下来把这般水寇打发了。”桂王听了,越发感谢,遂向老义士道:“义士等还得赶回峨眉,本爵也得赶奔金陵,我们只盼将来尚有相会之日。”说着,却叫老尚书把包裹打开,从一个棉袱子内取出一串明珠,约有二十余粒,递给侠女朱剑英道:“侠女不忝之仪聊表微意。”朱剑英望着老义士不敢收,老义士也忙躬身道:“小女哪敢领王驾这么厚赐?”桂王道:“义士,这就不是豪侠之士的本色,本爵已经拿出手来,哪能再收回去?”老义士向女儿道:“谢王命的厚赏吧!”朱剑英把珠子接过来,谢过王命。桂王又拿出一只九龙玉佩向侯玉昆道:“这件玩物你带在身边,虽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倒是家传驱邪之宝,将来倘能和本爵再相会,就以此作信物吧!”侯玉昆知道推辞不得,敬谨拜谢,带在袜内。桂王又叫京宫殿师卢大业把那长形包裹内插着的一口剑取出来。这口剑一看外面的装饰就知够身份,绿鲇鱼皮鞘,金什件金吞口杏黄灯笼穗。桂王把这口剑从鞘中往外一抽,只听呛的一声,声作龙吟,剑身上寒光闪烁,那光华恰如一泓秋水。这时老义士朱天民跟侯远堂全看出是一口宝刃。桂王把这柄剑递过来,老义士赶紧接了过来,一手握剑柄,一手捏住剑身往下一弯,这口剑竟成了弓形,再把剑身一撤,又是一声清啸,剑身依然笔直,老义士连赞好剑。桂王道:“此剑名伏魔双龙剑,乃是一口千年古剑,当年乃藩臣贡与皇上。本爵虽是爱它能切金断玉,斩钢截铁,不过剑术未练好,屈尊了这口利剑。从来宝剑赠与烈士,红粉赠与佳人,老义士仗义江湖,锄强扶弱,但是没有一口称手的利剑,为英雄减色。老义士接受本爵这点微意,但愿不辜负这口宝剑才好。”老义士喜出望外,这是江湖武师们一生最希冀不容易遇到的宝剑,赶紧叩谢了桂王的赐剑之恩。桂王口角间流露出有意叫这爷儿四个随赴金陵,共襄大业。老义士朱天民率直陈明,“此时不便径随王驾去金陵,因为成都这里事还未了。”自己指天为誓,“以后愿以一腔热血效忠于王驾,无论成败,任凭遭到何种阻难,虽粉身碎骨亦所甘心。”桂王十分慰勉,这才分手。

  老义士却和船家商量好,叫他们送这三位客人去金陵,加倍地给船价,并且保证一路绝无丝毫危险。这一来船家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老义士等却另雇一只船赶奔峨眉山。

  龙头教掌正要二次差人去接应,见老义士等把玉昆救出虎口,十分高兴,洗尘接风之后,第二日更把沿山一带全布置下瞭望卡子,提防那吴逆大举攻山。哪知一直地安静下来,成都那里毫无动静。病阎魔谷云峰知道定有缘由,遂派了两拨人乔装改扮秘密去成都探查一切。敢情吴三桂此时有些自顾不暇,因为他得朝中亲信的报告,朝廷已生猜忌之心,更有御史们联名奏参,列举了他谋逆有据十大罪状,可是朝廷因为他拥有重兵,更远在边陲,一个事机不密,处置失当,就是无穷后患。所以把御史参奏的事秘密留中,丝毫未向外发表,暗中可在布置,令边庭一般统兵的将帅,赶紧地调集精兵,往川中集合待命,只要力量一够了,立时就把吴三桂查办了。这些情形全被吴三桂侦知,所以他也不动声色暗中调度起来,只要那时朝廷一动,他立刻就自立国王,这一来他哪还肯来对付万善洪缘教?

  一晃就是三个多月的工夫,这般草野奇人、风尘侠隐,在这峨眉山把洪缘教下弟子训练得一个个武功全有极大的进境。

  这天晚间,月明如画,万里无云,星河耿耿。病阎魔谷云峰向盛筱川道:“盛教练,今夜这么好的月色,何不令技勇队操练一番?”盛筱川答道:“我正有此意。”盛筱川遂立刻传令,召集飞龙、飞虎、飞鹰、飞豹四队弟兄齐队听命。号令传下去,这全是调练有紧,刹那间已经全集合起来,由盛筱川传令飞鹰队为首,各队挨次在大殿前操练。龙头教掌坐在了月台上,陪着那天山大义士银髯皓叟叶白云、二义士镇八方方豪、三义士金刀神箭手朱洪钧,全各自一张竹几、一只盖碗泡着本山特产名茶。柳昆扬统率飞龙队在殿前这一操练,叶白云见技勇兵们不过受到几个月的训练,居然竟会有这么快的成就,可武功本领还是得有名师指点方能事半功倍。飞龙队练过,飞虎、飞豹相继操练,各有不同进境。赶到最后,朱天民暂代统率的这队飞鹰队一操练上,越发令人赞赏了。这一队完全练的是飞纵小巧之技,弹弓更是打得娴熟。病阎魔谷云峰看到飞鹰队的熟巧,不禁慨然叹息:“那邱子义很是江湖道中难得的人物,哪知为法不率,竟自中道叛离,以致落个惨死,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刚说到这,蓦然听得天山二义士镇八方方豪啊了声,手底下一按竹茶几,已经飞身纵起,纵跃之间身形已落在了正殿檐上,再一耸身竟扑向屋脊后。这时老义士朱天民和柳昆扬、韩剑秋全是捷似飘身,各取一个方向奔大殿顶子上包围上去。病阎魔谷云峰向银髯皓叟叶白云冷笑着道:“何处狂奴,竟敢大胆来窥伺?这么为的叫他弟兄们一显身手呢?”

  说话间,病阎魔谷云峰神色有异,脸上也带出些惊异之色,因为已经上去了四个人,全是武林中好手,此时见他们倏东倏西,忽隐忽现,始终竟没跟着潜伏殿顶的人搭上手,颇有堵截不住他的情形。病阎魔谷云峰有些动了怒,自己往起一长身,要亲自动手捉拿这人。忽然从大殿的西庑如“燕子穿帘”式,这人好轻灵的身法,离着五丈多远,竟自斜射过来,往下一落,正落到教掌面前,趁势双膝点地向上叩头道:“师父,你快救我,他们要害我呢!”这一来,在场的人莫不大惊失色,因为从来没听说这飞龙头教掌有徒弟,只知道当年得艺,就在本山后山九连峰星宿谷,师兄弟二人各得剑术真传,那位大师兄尤其是威名震华夏,江湖人称白眉叟。这位谷老剑客怎的凭空竟跑出徒弟来?

  在月光下看到这来人的怪异的相貌,师徒二人倒是真配合。此人看年岁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生得身躯尤其矮小,脑袋大,脖子细,两只精圆的眼睛发着一股子异光,远看去好像一头猴子。这时那柳昆扬、韩剑秋、朱天民全翻了下来,已听到这少年口中的称谓,谁也不肯再动手。哪知龙头教掌哈哈一笑道:“好徒弟,你真有胆量,竟敢私闯教场?明知在屋的全是你的父执,偏卖弄你那两下鬼门道。只为你不听师训,私回江南,擅闯教坛,侮慢及前辈,就该把你立刻处置,以清门户。”

  说到这,立刻一扬手,这一掌照着这个徒弟打去。哪知道这形如猴子的徒弟,身形本是跪在那,往后一仰头,竟自倒翻着足,蹿出去有两丈多远,落在月台下殿庭的当中,只听他嚷道:“师父,这可不讲理,弟子有功无过,数千里受尽风雨之苦,才找到这里,见面就这么赏赐弟子,倘若一掌死在老人家的面前,请问这场滔天大祸有谁来担当?依我看,还是容我把一切事禀明然后处置,师父多么合适呢!”那病阎魔谷云峰呵斥了声:“于箫儿,你敢在老夫面前这么放肆,我还是活劈了你,还不好好地细述来由?”众人才知道这少年叫于箫儿(至于于箫儿的出身拜师经过,可悲可惨,后文再为详述)。他随即走上月台向谷老剑客道:“师父,你先给弟子引见引见,免得叫人笑话我师徒不知礼。”病阎魔似乎对这个徒弟十分逊容,所以并不真怒,一一给引见了。

  于箫儿倒是恭恭敬敬地给一般人行过礼之后,这才向谷老剑客道:“弟子奉命留守北京城,暗侦朝廷动静,不料朝中近来调罗了一般江湖能手,一面防卫宫廷,一面利用这般江湖能手对付外庭怀有异心的和大明一般后裔,弟子已两次险遭毒手。忽然得到一件信息,福王金陵节节失利,桂王和他兄弟间又生猜疑,竟自在台湾郑成功那里借兵起义,恢复江山。可是吴三桂反迹早露,朝廷已在秘密布置,桂王这一兵犯云南,清军一月之间丧师十余万,连陷了七处重地。朝廷忽然变了主张,以毒攻毒,令吴三桂统率全部兵马即日入云南,以荡平边乱重任付之。这是朝廷一举两得的事,他能够把义师打败了,朝廷立时封他为外藩,叫他永镇边陲,把这几省以八旗劲军守卫着,不准他越雷池一步,将来再收拾他。只是吴逆京中的逆党们,见到朝廷旨意,相率为吴三桂庆贺起来。原来吴三桂也正想法要离开川中,割据云贵,自立为大周王,现在正在提防朝廷猝然图谋他,这一来正合心意。他们更算计着桂王自己没有实力,台湾郑氏本身正在多事之时,兵力不足,桂王更借了缅甸兵马,这种兵力哪会用命?早晚必败。那时他如愿以偿,恐怕东南半壁的黎民百姓永陷于刀兵水火中了。弟子赶来请恩师早作打算,吴三桂虽是还没露出离川之意,弟子想不过旦夕之间的事了。”谷云峰听了于箫儿这番话,眉头紧皱,向天山大义士等一商量,还是真个不能坐视,立刻决定,只要吴三桂走,就随他入滇。

  事情真是变化得快,第二日有出去探事的回来报告:“所有成都附近大队军兵全数拔营,看情形还是有紧急军情。成都城内也乱了,王府也是一团乱,平西王即日离川。”谷老剑客仍打发他入成都探查,随时来报。这里召集所有教练技勇兵当众宣示,我们誓除此害民贼。桂王既然举义师,我们正好相助,所有技勇兵得全数入云南,不去者听便。技勇兵哪有一个不去的?情愿为救川滇黎庶,血染黄沙,绝不离开教掌手下。谷老剑客分派着,改为三十二小队,全改变了服装,扮作农民百姓逃难的难民,全散开走,入滇后再集合。

  这样一预备,就是四五天的工夫,大队才全部下峨眉。他们走得慢,没岀川边已半个月的工夫,一般侠义道门目睹吴逆兵过的村庄镇甸十室九空,全被洗劫了。直到谷云峰等到,这时见百姓们合着归来,收拾残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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