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栖身入王府 剑客握兵权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病夫谷金向老义士道:“这没有什么意思,咱还是比试拳脚吧!”两人来到场中,华统带已领人将六十四根竹竿插好,正合一丈七尺五寸见方的地方。这种梅花桩,东西花棚下所有练武的大约全听过,可全没看见过,何况这又换了竹竿子,人人愿意开开眼,人人替他二人担着心。老义士朱天民这时未免心中估量,这叫作法自毙。自己梅花桩的功夫实跟盟兄银髯铁皓叟叶白云练的,在终南山上十几年的工夫,倒是未搁下。可是那是一种木桩,着脚的地方有四寸大,木桩入土深不摇动。现在这种竹竿上,可就差得多了,况且又是劲敌当前,绝难取胜。自己一咬牙关暗道:“我怎么要犯拳家大戒,自来气馁则神散,神散则精力弛,当以此戒人的,难道自己反倒先蹈此弊么?”想到这里,急聚神敛气,先把一件长衫脱去,把靴子提紧。两人这时一个在竹桩南边,一个在竹桩北边,老义士朱天民振奋精神,一抱拳道了声:“请!”已踏上了竹桩。那病夫谷金依然甩着肥大袖子,也跃上竹桩。两人全是用脚尖找竹竿子头,两人先不往当中凑,一个奔东北,一个奔西南,各人全是活自己步法,在竹桩上不得迈半步,不得迈大了步,眼光只能顾四方,不能看脚下,两人围着竿子走了一周,这才奔了中央。侠女朱剑英跟柳昆扬全是提心吊胆。

  老义士朱天民跟病夫谷金两人,这时已够上步法,老义士朱天民施展罗汉拳,一开式就是“金豹掌”,向病夫谷金打去。病夫谷金用“抱虎归山”来拆老义士这一招。这竹竿梅花桩上施展拳术,多一寸不能递,少一寸打不上,须不粘不吐,不粘即吐,忌打空招,忌施浊力,拳力变发了空,能把自己送下桩去。这时两人发招后,各自避开,递上手,是一招两式,即须分开,换好了步眼,再往一处凑,这时打梅花桩最要紧的诀窍。两人一换式,病夫谷金左手把大袍袖一抖,虚晃老义士朱天民面门。老义士朱天民明知是虚招,可不敢不封,你若封得稍慢,就许变成实招。拳经所说,变实为虚,反虚为实,总以令人莫测。病夫谷金一撇左臂,右掌便剪梅指,骈二指用“毒蛇寻穴”点咽喉。老义士急往右一斜,伸左手,剪病夫谷金的腕子。病夫谷金梅花桩上确有精纯的功夫,左脚往右一迈,左臂穿自己右臂。老义士若不是撤招快,腕子险些被病夫捋住,急往旁一躲。病夫谷金用左臂袖子拂老义士的左胯,老义士朱天民险些闪下梅花桩来,急往旁边用力一纵,越过六根桩来方站住,自己已知不敌。刚一认败服输,只听病夫谷金大声道:“不掉下桩来,不算数。”老义士听人家话已说岀口来,自己怎好在这时就算作罢了,只得聚精会神重新翻回。两人在这竹竿梅花桩上,各展所学,“似龙飞如凤舞”,倏离倏合,把所看的人惊得心全提到嗓子眼去。老义士朱天民见阎魔露了个空招,忙用“白鹤亮翅”,左掌奔病夫谷金胸膛打去。病夫谷金往外撩,老义士往前一进步,遂用“搂膝海底针”的招数,右掌奔病夫谷金的小腹。病夫谷金右脚往梅花桩上一点,躲开一掌,两人这一错身。病夫谷金在一错身的时候,用翻阴掌往老义士朱天民臂上一推,老义士想抗这种拳力,可是脚下用不上力了,急借势一点竹桩,身体纵出八九尺远去,落竹桩外边,一回身往竹桩上一望,见病夫谷金也是刚落在地上,彼此一抱。老义士朱天民隔着竹桩说道:“朱某甘拜下风。”那病夫谷金道:“这是朱老师相让,我谷金哪是朱老师傅的对手?”老义士这时暗想:“我朱天民一生名誉只在病阎魔一举手间,他明明掌下留情,不止于不伤我,他自己还陪着我同时落到梅花桩下,使旁人分不出谁强谁弱,这种宽容人之量,爱人以德,实令人敬服。”自己从竹桩旁边绕过去,回东花棚下。在病夫谷金面前经过时,一拱手道:“老侠客成全朱某,只有铭心刻骨,没齿不忘而已。”病夫谷金庄容地答道:“天理常在,方寸间自有神灵庇佑,老朽有何德,敢当成全二字,请吧。”老义士这才回到东花棚下。侠女朱剑英把老义士的衣服给披上。

  这时,武卫军统带华云鹏秉承王命,给病夫谷金来披红,引领谢了平西王,依然由统带率领这四十六名应考人回教练处。统带按着报到的簿子,查点了查点,随把应考人集合在一处,宣誓道:“此次选拔人才,正是为叫身怀绝技的人得展所长,不致埋没草野。在比武场中较量武功,难免有彼此失手的地方,不过应考的人,既无前仇宿恨,就应考试后静候王驾命令安插,不得私自寻仇报复,致负王驾一番选拔人才之意。大家应体会统带的善言,毋自取辱。”华统带说到这里又单把黑金刚罗信叫到面前,问道:“你住在这教练处,不可生事,若任意胡为,这里法令森严,却容你不得。”罗信转身答道:“俺却不住在这里,俺原住在府前街洪兴店内,那里还有俺的衣服行李呢。”华统带一听,正合心意,因为黑金刚罗信浑浊猛愣,恐怕他要记恨前仇,找那赵锦堂,倘若一动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一来倒省了心,遂向罗信道:“明天务必早来听候王爷的命令。”罗信倒是干脆,立刻岀教练处,回店去了。罗信早拿定主意,反正早晚我非报这个仇不可。且说统带华云鹏令众人回到屋中休息。

  一宵过去,次日在教练处贴出一道榜来,只见榜上写的是:

  为榜示事,照得本爵受国家重任,供力边陲,志拯斯民,共登衽席。际兹闯贼虽已荡平,寇氛尚难肃清。历来风尘奇士,草野英雄,进身无路,赍志以终。桢干之才,龙飞莫卜,栋梁之选,蠖曲难伸,言念及兹,殊深惋惜。此次甄拔武士,本怜才之意,俾使干城之士,不致埋没草野,纵未能名列前茅,亦予以置身之地。望与考之士,各本赤诚,共成大业,本爵有厚望焉。须至榜者。

  榜示

  第一名 武卫军总教练谷金
  第二名 武卫军副教练朱民
  第三名 武卫军副教练盛筱川
  第四名 飞龙队教练柳扬
  第五名 飞虎队教练罗信
  第六名 飞鹰队教练邱子义
  第七名 飞豹队教练韩剑秋
  第八名 武卫军教练朱莲贞

  除了七名正取之外,尚录取十余人为备补员,所有录取人员全到教练处报到。好在像老义士朱天民这般人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当时有一件最难的事,就是在平西王麾下所辖的军兵将帅满是换上了大清国的服装。武卫军的统带也传令本军的教练官,限于三日内也全要剃头换了衣装。像老义士们全是气节之士,头可断志不能夺的禀性,但是念到成大事不能拘小节,只可剃头换装,虽则是抑郁不乐,表面上还不敢稍露行迹,矫作镇定。这时,四百名武卫军已由各路军中挑选来,全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骄悍矫健,体壮身强,由统带华云鹏按各军所选的册子点收,由记室重新编造名册。如此忙着办理了两天,已经办理完毕。

  这时,旧皇城中改建行宫业已竣工,择吉迁出了都督府,移进行宫。这座行宫起盖得雄伟壮丽,颇为观瞻,武卫军就驻宫中拱卫禁地。平西王对于这武卫军非常注意,亲自检阅了一次,见这四百名武卫军服装鲜明,刀枪耀目,秩序整齐,调度得法,平西王亲自奖励了一番。这四百名军兵虽则是新编制的新军,可是在各路军中全受过训练,自然比新招募的队伍好多了。平西王吴三桂想:“这四队武卫军若由总教练谷金训练出来,全会飞腾技击之术,我再厚予饷糈,成为我的亲信,用他们来保护我,我无忧矣!”平西王阅过武卫军全军之后,传总教练、副总教练及总队教练官到演武厅问话,遂由华统带率领这七位风尘侠士、江湖异人进了演武厅。

  这位平西王高坐公案后,两旁站着四名小内侍,再靠公案前的两旁,就是侍卫官了。这平西王吴三桂此时任意而为,居然不管什么叫朝廷的法度、仪制,所有这次行宫建筑,全是十分僭越仪制。好在到了川中,把地方的官吏换了,连各处驻防的军队,全是他所辖嫡系的队伍,有谁敢来多管他的闲事?平西王竟又按着皇宫中的制度,选阉官,所有行宫内的侍从,满是阉割的太监,演武厅旁所侍立的也是四名小太监。

  且说众教练一进演武厅,离着公案还有两丈多远,华统带却往旁一闪,低声说了声:“站住!”总教练谷金此时也换了官服,不过衣裳换了,他那份病态依然总是无精打采的神色,向上报着自己的名字职位,行礼毕,走过一旁。总教练谷金及老义士朱天民等瞥见平西王吴三桂身后站定一人,依然是一身便装,短小精干,两眼神光十足。谷金等全认识此人,正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亲信卫士保柱。在这些日中,谷金及老义士朱天民、柳昆扬等全十分注意他的行动,因为此人非比寻常,擅飞腾纵跃之术,两膀有千斤膂力,自从被平西王罗致在麾下,十分得平西王的信任。保柱保护平西王寸步不离,平西王知道这保柱实受过异人的传授,天生来的身轻如燕,纵跃如飞,平西王亲眼见他试过绝技,保柱能够带着一百多斤重的铁锤在树梢上飞跃。这还不算稀奇,并且还能够追赶飞在空中的燕子。平西王也认为自己树怨太深,见弃于国人,定有不甘心于己者,所以对于这勇士保柱实破格地优待,无论在什么所在,他必要令保柱在身旁保护。可是这保柱也非常厉害,两眼有鉴别人的本领,只要他一看这人,就能辨出是哪一等人。

  当时保柱对于武卫军这般教练们是非常注意,连这次是第二次见着谷云峰等,对于这般人很有些疑心,此时对于平西王召见时又十分地注视。总教练谷云峰跟保柱一对眼光,谷云峰赶紧把头低下。平西王吴三桂容各教练官等叩拜完了,单独地要依次问话,先将谷总教练叫到近前,问谷云峰出身来历,家乡住址,及学教于何时?在江湖上曾做过什么事?需要从实说了,不得有丝毫隐讳。总教练谷云峰遂向上说道:“小人原籍川中,流落到江宁地面。小人命苦,未离襁褓即多灾多难,不离药饵,因此小人的生父很厌恶小人。及至到了六岁时尚不能行走,小人的父亲更加愤恨,说我是谷氏门中的冤孽子,恨不得小人早点走了,免得长大成了废人,不止于不能与谷氏续宗祧、接后代,反倒得给父亲添了一层忧愁。幸亏我慈祥和蔼的母亲百般地维护我,才得苟延于世。不料我母亲撒手尘寰,我顿时成失群之雏,在我病魔侵缠之时,可是我那狠爹爹竟把我扔在了深山野谷。那时节我虽则已是八九岁的光景,一者因为素日身体孱弱,又兼病势正剧,哪里能挣扎动转?不过等着饱虎狼之腹而已。也是天不绝我,被云蒙山碧云真人救得我这条蚁命,把我带到云蒙山收为弟子。这位恩师道术通神,把我的宿疾尽除,教我技击之术,二十年未下山林,才学会了这身本领。是我离开云蒙山浪迹江湖,毫无所遇,如今蒙王驾收录小人,此后不致困于穷途、置身无地了。”总教练滔滔不断地说出自己身世,平西王点了点头。总教练刚要退过一旁,平西王身后那位卫士保柱倏地蹿至公案前,突地把总教练谷金的两臂握住,厉声说道:“你敢更名改装,来到这里,想要刺杀王驾,未得其手。我看你定是江湖怪杰病阎魔谷云峰,你还不说出实情,难道等我动手么?”

  这时演武厅的侍卫,以及所有武卫军的教练等,全大惊失色。侍卫官各抽腰刀,平西王吴三桂也按剑起立。总教练谷金猛然遇到这种情形,忽地面上容颜倏变,焦黄的脸忽作赤红色,筋肉全都涨起,与适才判若两人。可是变色情形也就在刹那之间,忽又回复了原来的病夫状态的,浑身竟有些颤抖起来,颤声说道:“我!我!我是姓谷名金,丝毫不假。病阎魔谷云峰既是侠剑客的身份,我谷金哪比得?我好容易有了安身之处,岂敢再怀异心,自速其死?请大人不要多疑,我实是好人。”谷金说了这几句话,那保柱冷笑一声道:“你不是病阎魔谷云峰很好,你要小心当差,哪时有一点破绽,取你这条老命,易如反掌,下去!”这个“去”字一脱口,保柱暗用了九成力,往外一送,谷金的身体腾起,直飞出三丈外,才往演武厅的门外一落,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谷金嚷道:“唉呀!疼死我了。”平西王此时怫然不悦,用沉着的声音招呼道:“保柱,你身为本爵的近人,竟这么不能容人,令本爵岂不落怨声失众望吗?”保柱却连答了两声:“是!是!”紧走到平西王身后,低说了两句话,平西王面上颜色似较缓和了,也低声说了两句,旁人全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平西王跟着又向两旁侍卫官道:“你们去看看总教练是否摔伤?”姚鹏抢步出演武厅,所幸谷金业已站起。姚鹏问总教练:“没摔着哪儿么?王爷问下来了。”谷金道:“姚大人,卑职伤是没伤,只是往后不能干了。这位侍卫保大人不问皂白,伸手打人,卑职在此怕遭他暗算。”姚鹏道:“总教练,不必如此,王爷已申斥他了,随我去见王驾吧!”

  谷金随着侍卫官姚鹏进得演武厅,带着惶恐神情往地上一跪道:“小人跟王爷请假,小人才不胜任总教练之职,请王驾另委他人吧!”平西王吴三桂蔼然说道:“谷金,你不要介意,卫士保柱是误会你是奸细,要不利于本爵。本爵已申斥他了,你俟后好好为本爵教练武卫军,本爵将来定要提拔你,你先下去歇息吧!”谷金叩头下来。跟着平西王挨次地问老义士等,老义士朱天民也是编造了一片假话。平西王问到侠女朱剑英,老义士道:“小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带着她有许多不便,但小人又不忍割舍,故叫她在小人身旁,现在教练处,求王爷多多恩典。”平西王道:“你这女孩子很好,本爵十分喜爱她,连王妃也知道了,今早还问及她了。”说到这里,扭头向旁说了声:“把那侠女朱莲贞唤来。”旁边答了声:“是。”跟着有人急去传侠女朱剑英。这里王爷挨次问及。

  不一时侠女朱剑英来到演武厅,进门后,自报道:“武卫军副教练朱民之女朱莲贞,给王爷叩头。”叩过了头,仍跪着不敢动。平西王吴三桂道:“朱莲贞,你近前来。”侠女朱剑英叩头起来,往前走到王爷的公案前。王爷详细问了一番话,跟着又把那一般教练官全问完了,向老义士道:“朱民!你女儿很是聪明,又擅武功,本爵想随在你身旁也不便,打算叫她伺候王妃,你可愿意?”老义士一听,如沉雷轰顶。老义士心想:“平西王乃酒色之徒,我女儿已豆蔻年华,倘若贴近他身旁,岂不是自取其祸?倘有个差错,不止于女儿的清白有侮辱之险,我个人的英名亦随之断送,并且还容易耽误了大事。”想到这里,就要驳平西王,一抬头瞥见女儿眼看着自己,微把头点了点,老义士见女儿有意允许,一定是有成见,自己当时若是驳平西王,定要使平西王不满,遂向上说道:“王驾千岁过分抬爱小人父女,只是小女自幼娇生惯养,于礼节诸多不谙,这样粗野丫头,怎好去伺候王妃?王驾千岁,还是收回成命吧!”平西王道:“王妃既然爱惜她,定能担待她一切,你不要多虑了。”老义士朱天民向上叩首道:“谢王爷恩典,小人还要求王驾千岁暂令小女随小人回教练处,小人有话嘱咐她,王驾千岁多恩典吧!”平西王吴三桂道:“先叫她见过王妃,回头再叫她回教练处,你下去吧!”

  当时平西王又问过其余的教练官等,然后全退下来。有内侍领着侠女朱剑英到侍卫处,按规矩是应当到侍卫处搜检一番,恐防暗藏器械等,这次对于侠女朱剑英却存一分客气之意,不肯搜检了。从侍卫处传到两名宫女,领着侠女朱剑英奔揽翠楼。经过这座花园子,真是奇花异草,香风扑面,亭台水榭,山石树木,布置得真像入了图画里面,有兽圈豢养着许多狼豺虎豹、各种珍禽,全有专人看管。这揽翠楼在这园子尽里面,盘桓曲折,直走出二三里地去才到了。宫女领上了揽翠楼,一连通是九间,这里的建筑满按着皇宫御苑里一样,迎面是三间连着,东西各断开两间。宫女把一扇雕花透硬的一枝梅式的风门拉开,侠女朱剑英也是小心翼翼地进来,只见里面有隔断门,迎门一架宝座,离着门足有三丈之深,东西也隔断门。东边是一支梅的落地楠木罩,门上挂着平金南绣软幔帐,从当中分开,成人字形。两边角是一排书架,是巧匠造成的百古式方格,大小高矮不一,摆着经史子集、文玩古董,尽是晋砖汉瓦,夏鼎商彝。当中却留出一个小门来,也挂着软帘,上面有一块匾,却是小琅环三字。这揽翠楼上一几一案,全自然带着雍容的色彩。侠女朱剑英虽则不是贫家之女,可是这种势面有生以来也未寓过目。有宫女们令侠女朱剑英站在软帘外等候。

  宫女们进去不大工夫,从里间屋出来,向侠女朱剑英一点手,朱剑英随着这点手的宫女往里走。赶到进了里间,只见里面这份富丽堂皇,实令人目眩神迷,自己哪敢正视?宫女们指点着叫侠女朱剑英向上行礼,侠女朱剑英把心神定了定,往地一跪,说道:“武卫军副教练朱民之女朱莲贞,愿王妃千岁。”侠女朱剑英乘势侧目看了看,见这位王妃真如月殿嫦娥、瑶池仙子,这份美貌,实非凡品,珠光宝气,令人不敢逼视。侠女朱剑英叩过头,依然跪在那里,只听王妃道:“你今年多大了?”女侠朱剑英道:“民女年十六岁。”王妃道:“你起来。”侠女朱剑英谢过王妃,起来站立一旁,低着头静候王妃问话。王妃问道:“闻得你练就一身本领,这点年岁实在难得,我打算把你留在身旁,你可愿意?”侠女朱剑英道:“这是过分抬爱民女,民女求之不得,哪有不愿意之理?”王妃见侠女朱剑英举止安详,语言得体,十分可爱,遂令宫女拿两锭金裸子来赏给朱剑英。王妃随又吩咐道:“今日暂且回教练处,明日早仍由宫监把你带到揽翠楼,就不准再出去了。”侠女一一答应着,当时由宫女领出揽翠楼,交内侍送到教练处。侠女朱剑英随着内侍出来,自己才算把心塌下去。

  你道这王妃是哪一个呢?原来就是这祸水陈圆圆。陈圆圆自被闯贼所虏,怕死贪生,失身从贼。直到吴三桂下沈阳,钻刀山喝血酒,断发易服,请得清兵,跟清兵会师燕京,闯王败走山西,被吴三桂追得走投无路,闯王这才从手下谋士之计,舍了陈圆圆,才算逃得性命。陈圆圆离开闯王,投到一个人家,此人恰巧也姓陈,名亦安。陈圆圆说明了自己来历,告诉陈亦安道:“你如能助我一臂之力,保你无穷的富贵。”陈亦安本是个卑鄙小人,哪顾得利害?竟与陈圆圆认作兄妹。陈圆圆自己写了一封缠绵悱恻、凄婉动人的陈情书,叙述自己遭祸的经过,饰辞是身陷贼手,以死保得贞操,趁闯贼兵败之际,只身逃出虎口,逃到母家,得堂兄陈亦安照拂。妾所以忍辱不死者,欲待与将军一面,以明妾志。陈亦安怀书到吴三桂军前投递,吴三桂得书惊喜欲狂,自己出生入死所为爱姬一人,急将陈圆圆迎到军中。陈圆圆至军中,叙说离情别绪,说罢就要自刎。吴三桂百般劝慰,圆圆始转悲为喜,旧欢重拾,宠爱甚于往昔。吴三桂以千金赠陈亦安,并许以乱世稍平,定保以官职。陈亦安有千金已喜出望外,饱载而归。吴三桂追闯贼,闯贼死,吴三桂晋爵封王,遂在四川整顿师旅。其实清廷亦非令其永镇川中,是吴三桂为买得美人欢心,不恤民命,起建行宫,这种跋扈的行为,不论在哪朝也没有这样妄为的。这些事按下来不提。

  朱天民见女儿被带入行宫,自己提心吊胆,等到女儿退出行宫,这才把心放下。带着她去见柳昆扬,柳昆扬也是十分担心,此时见父女全回来,遂问了侠女朱剑英见王妃的情形。朱剑英约略地说了一遍,柳昆扬听了并不作一言,因为白天耳目众多,恐怕言语不慎走漏了风声。

  移时天色已晚,这教练处位置在王宫西南,是一所宽大的房子。北边五间是总教练谷金的住所,东西各六间,全是两间一连,东边第一间是老义士父女,第二间是副教练盛筱川,第三间是飞龙队教练官柳昆扬,西边第一间是飞虎队教练官罗信,第二间是飞鹰队教练官邱子义,第三间是飞豹队教练官韩剑秋,南边五间是会客办公的所在。统带办公的所在不在此处,却在隔着一个门里。老义士父女在吃饭后回到屋中,柳昆扬也过来,老义士说道:“二更后大家睡了,你可要过来,有事商议。”柳昆扬点头答应。这里武卫军回队轮流值宿,分班地保卫禁宫。这禁宫就像皇上的紫禁城一样,所有非亲信的人概不许入内。平西王因为武卫军刚编制好了,还不知他们是否归心,所以不敢十分信任,只叫他们保卫禁宫四围,可是禁宫内仍由侍卫官带亲信的侍卫巡查警备。今夜正是飞豹队教练官神行无影鬼见愁韩剑秋带领二十名技勇兵,巡查禁城。柳昆扬到了别的屋中坐了一会儿,天已将近三更,这教练处的教练官等不该值班的全早早睡下。

  柳昆扬见各屋中灯光已熄,这才到老义士屋中。柳昆扬自到教练处以来,不论当着人背着人对于老义士朱天民皆以师父呼之,免得走嘴被人看出行迹来。这时见老义士父女正在低声说着话,柳昆扬坐下问道:“师父,有什么事?”老义士道:“他们都睡了么?”柳昆扬道:“全睡了!”老义士道:“你师妹的事你知道么?”柳昆扬道:“弟子正为此事疑惑不定,平西王并非什么仁人君子,师妹去了怕有些不安。”侠女朱剑英一旁听柳昆扬这话,不由脸泛红容,把柳眉一竖道:“他有几个脑袋敢有歹意?愚妹心意,若是无所图,是不愿去的,只是违了狗奴的命令,恐怕我们一时不能立足。”柳昆扬道:“师妹不要见怪,愚兄失言了。”老义士向侠女朱剑英道:“你也不要这么大意,凡事总宜小心为是。那平西王性极狡猾,我们处处谨慎还怕不安,若是自存轻视之心,那是自取其辱。”老义士说完这一番话,侠女朱剑英道:“父亲、师兄放心吧!女儿得近他的身旁,是天助我等。哪时得手,趁势把他除了,以遂我们平生之愿。”

  刚说到这里,忽听屋门一响,倏地走进一人,当门而立,跟着把门又带上。三人吓得一惊,不由得全站了起来,定睛一看,正是那总教练病阎魔谷云峰,向着三人铁青着面孔冷笑一声道:“尔等好生大胆,平西王待你等不薄,竟敢心有异志,你们有几个脑袋?”侠女朱剑英见事已败露,嗖的一纵,已蹿上了床铺,伸手抄剑把,拇指一扎哑巴簧,呛啷的宝剑出匣,背剑回身,纵到地上。只见总教练背着双手点头微笑,带着讥讪的口吻道:“丫头,你敢跟老夫动手,难道武场中还不知老夫的厉害?老夫不予声张,不过要带尔等见了平西王听候他的发落,免得惊动了众数练官,要受目前之辱。”

  老义士朱天民一想,武场中已领教过他的武功绝学,此时就是与他拼命,与他较量,恐怕也逃不出他手去,遂向女儿朱剑英道:“天绝我辈,竟有这等高人甘心附逆,我等不能遂愿,何必偷生,还不把剑扔下么?”老义士说到末了这句话时,其声惨厉。侠女朱剑英咳了一声,把宝剑一扔,一语不发。柳昆扬也受尽千辛万苦,落得个谋划未成,先落个身首异处,就这么前功尽弃,心实不甘,可是手底下又无兵刃,猛然一回手,把椅子抄起,向总教练谷金头上摔来。谷金微微把身子一侧,伸手把椅子接住。老义士朱天民跟侠女朱剑英见柳昆扬已动了手,说不上不算,脚尖着地,纵到谷金面前。侠女朱剑英也伸手拾剑,遂要过来拼命。忽听总教练谷金扑哧一笑,遂把椅子一放道:“聊戏尔等,何必动怒?老朽岂肯与贼同心,受万人唾骂?”老义士往后一退,抱拳施礼道:“老侠客如能助我等剪除国贼,是万民之福,是天下之福了。”总教练谷金道:“你我坐下细谈吧。”四人落座,老义士朱天民道:“老侠客来到这里,有何图谋?是否为吴贼而来?”总教练谷金道:“一者为他,二者也是为国家大计,窃取他的行动,再定进行之计。你等也太大意了,怎么你们在这种时候就要下手,岂不是自取其败么?”柳昆扬答道:“一切须求老侠客指示,只是有一句冒昧的话,请示老侠客在这里潜踪隐迹是否真名?”总教练谷金道:“老朽贱名叫谷云峰,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名叫病阎魔。老朽四十年来,在江湖行道,爱护的是忠臣孝子、义夫节妇、正人君子,恨的是贪官恶霸、土豪淫棍,这等人遇到老朽手内,叫他要还我个公道。”老义士等一听果然是那名震中原、四海知名的老剑客病阎魔谷云峰,不由全肃然起敬,诚恳地向前行礼道:“弟子等久仰老侠客威名道德,如大旱之望云霓。只以老剑客如神龙仙踪,隐现无常,去来无迹,使我等空怀敬仰之心,无由拜谒,使弟子等难于一瞻老剑客的风仪。想不到竟在此得遇老前辈,请恕我等以前失礼之罪。”病阎魔谷云峰道:“不要这么过奖,老朽不过在江湖上空负虚名,哪担得起‘剑客’二字?老义士之名久已震人耳鼓,老朽久仰终南四义,全是一代人杰,朱老义士,三位拜兄为何不来呢?”

  老义士朱天民见人家业已说破了自己出身来历,足见自己的行踪早被这位老剑客看破了,看起来人家才称得起侠剑客的身份,有令人难测高深之处。幸而这病阎魔也是风尘大侠,扶弱抑强、诛奸除恶的好人,倘或是稍贪利禄的江湖道,我们岂不是早取了杀身之祸?就算是不至落在别人手中,也把事情败露了,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当时遂不再隐瞒,把自己的真名姓说了,告诉老剑客,大拜兄银髯皓叟叶白云带着两个弟子奔南京福王那里,看看他是否能成大事,再定行止。二拜兄方豪、三拜兄朱洪钧带着众弟子奔往了北京城,就是侦察平西王吴三桂在辇毂之下暗布置的死党,探听他的逆谋,故此未随我等来。”病阎魔谷云峰又问道:“铁臂苍猿侯远堂父子哪里去了?”老义士朱天民道:“在成都城外大觉寺中隐迹潜踪,只因远堂兄与国贼素识,不便前来。”病阎魔谷云峰又点点头,遂向柳昆扬道:“柳义士以干城之将,隐迹风尘,屈身草野,淡泊自甘,实令老朽敬服之至。”柳昆扬听着暗暗惊异:“合着我们以前的事情,这位老剑客全知道,足见这位老剑客实有神出鬼没之能。就凭我们此次图谋的事,是多么谨慎,老剑客竟如目睹亲见。看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骄狂的必败,自满的终必一无所成。”自己见老剑客这么称赞自己,遂逊谢不遑地说道:“弟子不过是个武夫,蒙老剑客这么过奖,愧不敢当。只是老剑客对于弟子等行踪何以竟知道这么详细呢!”老剑客笑答道:“你们在莫干山前清平镇外,夜斩四差官,老朽是亲眼得见。我们一路而来,哪能不知道呢?至于入成都的一切事,更是全眼见得了。不过你等计划有些疏略的地方。这武卫军除你我之外,全是为利禄而来,全是以功名富贵为重,所以我是要谋这种大事,且不可轻举躁进。你们想,除了武卫军还有许多侍卫,也全是精通技击之流。教练邱子义、韩剑秋全是久走江湖、精明干练之辈,什么事瞒不过他等眼去。这些人还都不虑,最宜注意的就是平西王身旁那勇士保柱,今日演武厅用诈术来试探我老朽,幸而老朽随机应变,未至被他看出本来面目。老朽曾百般试探,只察不出他的根派来,只知道他身入绿林,横行闽粤湘川广云贵各地,他的轻功,半由人授,半由天赋,飞腾之术,急如飞隼,就是老朽也未必能及他。你看他那么短小,却又力大无穷。平西王以千金聘他做卫士,时刻不离身旁,此人不除,莫想近得平西王。我思举大事要有恒心,要有忍耐性。我有法子叫这武卫军全体归心,只是必须耽延时日,叫剑英好好联络王妃,虽不能使她归心,我等也要使她离间那勇士保柱,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刚说到这里,病阎魔谷云峰向老义士等一摆手,三人情知有异,侧耳一听,只听屋瓦嘎巴响了一下,病阎魔谷云峰低低说了声:“外面有人窥我们秘密。”三人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病阎魔谷云峰身形一动,已到了桌案旁,噗的一口把灯吹灭,一纵身到了门口。把门推开了一线,脚尖一点,蹿到了庭心,脚刚沾地,倏地又一点地,已跃上了西房。回身往东房上一看,见一贼人刚从檐口翻下去。病阎魔谷云峰怕把别的教练官惊动醒了,贼人再一胡说,泄露了秘密,遂在袋中摸了一枚青铜钱,用食中二指指梢一夹,一甩腕子,铮的向贼人打去。贼人正想逃走,一回身的工夫,正打在了屁股上,这青铜钱竟陷入肉内,贼人一咬牙,身体往前一栽,跟着一咬牙,手扶着屋瓦站了起来,往前一纵,跃过房去。虽然带了伤,依然纵跃如飞地逃走。此时老义士朱天民跟柳昆扬、侠女朱剑英全跟踪上来。病阎魔谷云峰道:“别叫他进王府。”三人齐答应了声:“晓得!”老义士朱天民由东抄过去,柳昆扬跟侠女朱剑英从西面绕过去。病阎魔谷云峰刚要追,副教练盛筱川醒了,在屋中问:“什么人?”病阎魔谷云峰道:“总教练查夜。”答完了这句话,不再说别的,脚尖点房坡,已离开教练处。见前面那贼人却不往外逃,反侧身直奔了禁宫,并且脚程很快。

  老义士跟他相隔一箭多远,病阎魔谷云峰一连几纵,已抄过贼人前面,拦住去路,在房坡上一站,厉声呵道:“大胆贼子!竟敢擅闯王府,图刺王驾,有总教练在此,还不束手就擒么?”那贼人见前面有人,只好站住,却哈哈一笑道:“你等已死在面前,还道的哪门子字号?平西王待你等不薄,你们竟想谋刺王驾千岁,你们活腻味了,来人!”这人这一声喊,只吓得老义士等魂飞千里,眼看着舍生忘死、千辛万苦布置成复仇大计,化作灰尘,不仅前功尽弃,还有杀身之祸。雪山四侠朱天民才与江湖病阎魔谷云峰结识,深宵密议,共计锄奸,岂料竟于此时,发觉有人窃听。这时奋力将夜行人包围,及至一答话才看清楚了,原来是那身犯众怒、名落孙山的吴远川。谷云峰道:“原来是你,叫你多活了几天,还敢到这里来兴风作浪。今夜叫你逃岀手去势比登天。”这时四个人只有侠女朱剑英拿着宝剑,这三人全是空着手。侠女朱剑英这时仗剑就要过来动手,病阎魔谷云峰恐怕多耽误时刻误事,倘有别人来了,就要把秘密揭穿了,转向朱剑英说了声:“退后。”脚尖一点瓦楞,嗖的腾身而起,急如飞隼地落到了吴远川面前。吴远川手中是一对判官笔,往前一顺,向病阎魔谷云峰点来。谷云峰缩项藏头,双笔点空,吴远川心说:“你这还往哪里走?”一合腕,双笔奔病阎魔两耳轮,喝了声:“哪走?”砰的一声,双笔碰在一处,用力过猛,震得自己的手指痛。再看病阎魔谷云峰的踪影不见,吴远川就知不好,急把双笔往后一轮,翻身向后背砸来。病阎魔谷云峰身形是真快,果然到了他后背。

  此时忽地瞥见远远的灯光晃动,准知道是查巡禁宫武卫军,若是容这兵士一到就糟了,真是一发千钧、刻不容缓的时候,遂用手险招,双笔到,不闪不躲。吴远川是由右往后翻身,病阎魔谷云峰本站的是吴远川身后偏左一点,遂用左臂往吴远川腋下一穿,往上一架。吴远川双笔落不下来,前胸满护不住了。病阎魔谷云峰喝了声:“去吧!”照定了吴远川胸前就是一掌,砰的一声,紧跟着扑通,呛啷,吴远川已摔下房去,判官笔也出了手。

  这时已赶过一队人来,病阎魔谷云峰故意喊道:“别叫他跑了!”其实是明知活不了啦,为是叫来人别起疑心。下面来的正是武卫军飞豹队教练神行无影鬼见愁韩剑秋,今夜正是他值班查夜,带着二十名本队技勇兵巡查禁宫,远远看见房上有人纵跃。这时,贼人已由房上摔下来,他们还不知贼人准死了,技勇兵往上一围,见贼人没起来。有两名技勇兵持着气死风灯,来到近前一看,武卫军飞豹队教练韩剑秋一看贼人摔得脑浆迸裂,气绝身亡。这时病阎魔谷云峰、老义士朱天民、柳昆扬、侠女朱剑英全由房上跃下来。韩剑秋见总教练在面前,赶紧躬身问道:“请示总教练,这贼人是怎么个来路?”病阎魔谷云峰道:“本教练出来巡查,见贼人由外面进来直奔禁宫,恐怕他不利于王驾千岁之意,故此追到这里,跟贼人动起手来。被本教练击了他一掌,打下房来竟把他摔死。”韩剑秋仔细看了看说道:“总教练可问过他的姓名?”病阎魔谷云峰道:“虽然问他姓名,他不开口。”韩剑秋道:“我看这贼人很面熟。”说到这,遂向技勇兵手中接过一只灯笼来,向这名技勇兵道:“你到更楼找一壶凉水来。”技勇兵谷应着赶紧去取水。这技勇兵走后,谷云峰凭借灯笼仔细一照,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他,我们险些伤在他一人之手。”韩剑秋也凑过来,借着灯光仔细辨别这人的面貌,竟是考场中身犯众怒的吴远川。韩剑秋向谷云峰道:“总教练,此人怎的这样大胆,他竟敢入王府,难道他想行刺王驾么?”谷云峰故意地带着怀疑的口吻道:“此人这种行为可就说不定了,大半另有主使的人。”这时那技勇兵把凉水取来,这吴远川奄奄一息。跟着闹刺客的消息飞传遍了各处,华统带也赶来。谷云峰遂也一口咬定吴远川是图谋不轨,想行刺平西王。此时,把他脸上血迹污土擦洗干净,华统带验看了一下,带怒说道:“这情形他是绝不能活了,他敢这么大胆入王府行刺,是大逆不道,还算便宜了他,你赶快把尸体抬去掩埋。待本统带奏明王驾,你不止于有功,王爷必定还要奖励你。”病阎魔谷云峰谢过了统带,随即出来,照着统带的话去办理。统带华云鹏把这事禀明了平西王,武卫军总教练及教练官等果然得了奖赏,自此多加了几分信任武卫军之心。

  雪山侠女朱剑英也入了禁宫,王妃陈圆圆对于侠女朱剑英十分宠爱。平西王也因这侠女非平常之辈,虽则自己贪淫好色,可是对着侠女不敢存非分之心。病阎魔谷云峰指导这四位教练官,认真教授这四队武卫军的武功,不止于这四队武卫军的技勇兵武功猛进,就连盛筱川、柳昆扬、罗信、邱子义这般人的武功虽已小成,各有特长之处,可是自经在总教练手下一当教练官,经总教练一指点,才知自己的武功有许多错误或不足的地方。病阎魔谷云峰知道这几人全是可教之材,遂常常与这几人讲解拳术的秘诀。技击家有这么两句话,“学打三年,不如传授一诀”,“练拳千招,不如明眼一言”,所以说练武的所难得者真诀耳。盛筱川等得遇这种高人,传授了各种功夫的精微奥义,各种的武功俱是与日俱增,所以对总教练奉之若神明。

  这武卫军原分四队,第一队是飞龙队,教练乃是柳昆扬,除教授拳术外,这一百人每人一杆大枪,一律按六合枪的招数。第二队是飞虎队,教练是罗信,他这一百名技勇兵,满是双手带大砍刀,他按着五虎断门刀法教授。第三队是飞鹰队教练邱子义,他这一百人,满教的是轻功纵跃之术。每人一张弓,挎弹囊,背插一口单刀。弹弓手非常厉害,个个能打连珠弹,百发百中,就是有千八百兵士全闯不过去。因为这种技勇兵十分厉害,一列队成为扇面子形,连珠弹打出来,像雨点般非常的厉害。第四队为飞豹队,教练韩剑秋,这一百名技勇兵每人一只藤牌,一把单刀,满教的是躺刀法。这四百名武卫军各个教练得武功纯熟。

  转瞬就是半年光景,这半年中总教练病阎魔谷云峰平日只和武卫军中各教练,及王驾前众侍卫官讨论些武功中内功调息养气之法,众人对于总教练真是心悦诚服。这位总教练曾与龙、虎、鹰、豹四队教练约妥半年的期限,教练技勇兵到了半年后,要考察成绩。因为这武卫军的技勇兵,全是由各路军中百中选一挑出来的,早先就全学过武功,不然的话,一年半载只能看样子,哪能看出好坏来?总教练排一个吉日,请统带校阅。到了这日清晨,谷云峰带着两位副教练盛筱川、朱天民,先到了王府的校军场内。少时华统带到了,总教练迎接进去,统带这才传令调武卫军进校军场。这时,听校军场外号角齐鸣,只见由校军场外到来的头一队飞龙队,一百名技勇兵,一色的青头巾包头,红青云子头青绒边,巴图鲁马褂。当中是一个圆光子,圆光子上是一个龙字,每人一杆大枪,枪尖子锋利光芒,枪头下一尺多长的鲜红挡子,就是红缨子,个个精神百倍,一直奔了东北角,分为两行,面向西一站。紧跟着飞虎、飞鹰、飞豹三队也全进了校军场,服装全是一样,只有胸前圆光子中是各队标各队的字。飞虎队教练罗信带着本队一百名技勇兵在东南角一站。飞豹队教练韩剑秋带着一百名技勇兵,在西南角面向东一站。飞鹰队教练带本队在西北角向东一站。各军这么一站,这校军场人虽多,却鸦雀无声,真称得起纪律严明。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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