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十年前的旧事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朱姑娘伫立在一棵搂余粗的古树旁,向剑华瞥了一眼。
  她这一瞥,内中像有数种情绪,是怨?是恨?是怜?是爱?
  总之她是别番滋味在心头!
  少女心,海底针。谁能估得透她的心事呢?
  剑华自认识她以来,她总是爱多恨少,何曾有过今日这种冷漠的态度,和无法揣摩的目光?
  所以当他的目光刚刚和她的眼光互相一接触,他便很快地将目光撤回来,同时,内心中竟会不期而然地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本想把暗中有人指点迷津之事道出,共商对策,现在目睹朱姑娘这种冷漠、愁苦的神情,竟呐呐无语。
  不由低头默想,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烦,终于他捺耐不住这种不可思议的苦闷,脱口叫了声朱姐姐!
  他想把心中的这份忧虑和感想,道给朱姐姐听一听,然后彼此研究一个对策,寻觅死谷,追回失宝,所以当他把朱姐姐叫出口,目光也向朱姑娘伫身处望去。
  朱姑娘此时,面背着他而立,对他的呼叫毫无反应。
  剑华见朱姐姐对他不理不睬,内心里更加牵动了一层不安与烦躁。他忙向前跨了一大步,又叫了一声朱姐姐!
  朱姑娘还是讷然木立,对他不理不睬。
  剑华这回可就感到奇怪了,他想:“朱姐姐生我的气了吗?”他心里纳闷,竟不期然地瞬目向前瞟去。
  他这一瞟,不由得被远远的那方石碑所吸引。
  原来那方足有丈高的石碑上,显露着两个一尺方圆的大字,那两个字大概因为时日太久,经风蚀雨淋日晒,已经斑蚀得字迹不太清楚,但要是仔细辨认,仍可识得出那两个字写的是死谷。而在石牌的左侧,尚有四个拳头大小的字:“擅入者死!”
  剑华这一发现,如同酷旱逢雨,因为他正在发愁找不到死谷其地,想不到就在眼前,所以心里为之大喜!
  剑华望着那块石牌,喜容满面,不禁又脱口叫道:“朱姐姐……”
  蓦地,一声洪亮的啁啾,起自半天空,给这寂寞阴沉的峰巅,平添无限的萧瑟凄凉。
  剑华纵然对这啁啾非常熟稔,但却从来未曾听到过这般凄凉哀感的声调,心头不由抹上一层迷惑的阴影。
  他本能的把头抬起来,果不然,他的墨儿正在他头上的半天空,振翼盘旋,并不时发出一声凄惋的哀鸣。
  剑华无法揣测此时它的心意,为何会这样哀伤和不安?
  他焦躁地的唤道:“墨儿……”
  墨儿闻唤低鸣一声!敛翼下扑。
  石牌疾飞一匝后,又吭鸣一声,振翼向西北方疾飞过去。
  墨儿这种举动,不是无因而发。
  但人禽之间,语言不通,剑华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墨儿的用意何在?
  朱姑娘机智过人,她与墨儿相处为时虽短,业已看出墨儿的真正用意,微思之下,暗自一惊道:“此地绝非善地,否则!墨儿不会如此哀鸣示警!莫非我和华弟弟,已深临极险之境吗?”
  她在思忖中,目光向眼前那座云雾弥漫,曲折蜿蜒的山谷望去,当目光再度扫及刻在那方石牌的死谷二字时,脑际突然涌出一种极不祥的意念!
  同时心灵深处,亦泛起阵阵寒意,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由黛眉深蹙,侧目向剑华瞟视过去。
  剑华此时亦正为着墨儿异于常情的举动在沉思!
  朱淑敏见状,遂轻咳一声,道:“华弟弟!据我看来,墨儿的哀鸣,分明是示警,此非善地,应尽速向西北方退去!不然,将会招致极险!”
  剑华待朱淑敏把话说完,微思之下,遂将那张树叶递交朱淑敏,道:“朱姐姐,这张树叶是我临离开密林时所接!我苦思良久,亦猜不出此人是友,是敌?
  “同时,也摸不透此人的用意何在,朱姐姐你……”
  朱淑敏在剑华简叙声中,已将树叶上的字迹看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心里一动,暗道:“我与他恩义已断,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原来她对剑华已产生出极大的误会!认为剑华对其根本无情,否则林中辣手红线现身,逼其自戕时,何以剑华竟束手不管?
  既然剑华能对此事无动于衷,也不由令她一直梗塞于胸,并暗萌去念,从此永不再见剑华!
  所以,当她看完树叶上的示警之语后,遂暗中决定让剑华随着墨儿向西北方退,而她自己则要独闯死谷。
  至于危险与否,她已无暇计较这些!
  她心意已决,遂轻举螓首,向剑华望来,剑华正笑容满面地向她望过来,四目相接,她芳心深处,陡感一阵剧痛,如被刃戮,想到此别将成永诀……一想到昔日的种种,不由心鼻交酸,热泪盈眶。
  她不愿意剑华看到他这种凄伤的神情,遂又赶忙将螓首低垂下来。
  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最最凄伤的事情,有哪一个人,愿意由于自己一手造成这种不幸呢?
  所以,朱姑娘虽有此动机,但终为往昔的恩情,把她心中这种意念慢慢驱除。
  朱姑娘纵有超人的机智秉赋,却并非圣贤,要想一下子把七情六欲摆脱,实在不容易。
  时下,她终为情之一字所牵,想起过去,不由心里一酸,眼圈突红,所幸含在眼中的泪珠儿尚未滚出来。尤其想起智禅子老人家对自己此行的重托,更是不敢稍有退意。心想:“纵然华弟弟辜负了自己,我也要委屈求全,陪他达成此行任务,以求有始有终,完成作人的道理……”
  她已暗中决定,心念就在这刹那间,又来个大转变。
  只见她粉面顿罩刚毅之色,双目更是神光焕然。
  她重又在剑华身上打量一眼。
  这一眼似有意要看穿剑华的心迹,既凌利又刻薄,只看得剑华站立一旁,心神发怵,心中默默地想:“朱姐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朱姑娘轻叹一声,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人生多折磨,眼前祸福未卜,暂且走着瞧吧!”
  话完,首先启步,越过石牌,直向死谷走进!
  剑华对朱姐姐心中的感怀,是绝对的不知不觉,他见朱姐姐起步,亦手牵黑小子,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剑华、朱姑娘和黑小子三人历尽奇险,行入山谷。
  黑小子舒了一口气,然后嘿嘿一声傻笑,道:“白小子,到了吧?”
  剑华深知黑小子是个有话说不通的人,也就懒得与他多费唇舌,只是向他摇了摇头,表示回答。
  黑小子立刻哭丧了脸,道:“白小子,我肚子饿啦!”
  剑华抬起头来看看天上的太阳,已近正午,该是打尖的时候了,尤其折腾了大半天,腹内亦有些饿意,但今早临动身前,却未准备干粮携带在身上,此时腹内闹了饥荒,在这荒无人迹的地方,倒让他也是无法可想。
  他无可奈何地望了朱姑娘一眼,道:“朱姐姐,时已正午,你也有些饿了吧?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陷身在这荒山深谷中,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东西吃,我想,你们两个暂时在此休息一下,让我去打个野食来让我们充饥如何?”
  朱姑娘向四下里打量一眼,微摇螓首,道:“前后两侧尽是峭壁悬崖,左右两旁又是怪石嶙峋,荒芜杂莠,你到哪儿去找野食吃?我看,我们还是暂时忍耐一下,走到前面去再说,也许在路上能遇上个把飞禽小兽,这样,我们既可赶路,也可大家一起注意野食,不是比我们在此等你一个人去找野食好的多吗?”
  剑华觉得朱姐姐讲得有理,且面面顾到,遂望着黑小子道:“黑小子,刚才朱姐姐讲得很对,只要你此时稍微忍耐一下,我们一起向前面找一找看,只要碰到一只野兽,不管是飞鸟也好,兔鹿也好,只要让我们碰上,就不会让它跑掉,我们捉到了野食,肚子不就解决了吗?黑小子,忍耐一下,走吧!”
  黑小子听到剑华和朱姑娘言词一致,都是主张边走边找吃食,尽管他饿得发慌,老大不高兴,但也无法执拗,于是,翻起母狗眼,向剑华和朱姑娘瞪了一眼,道:“倒霉,倒霉……”
  他说完两声倒霉之后,嘴里仍不住地嘀咕,但说些什么,别人可就听不清了。
  三人向前走了足有顿饭工夫,路上所见,除了怪石之外,就是不时发现一两具枯骨,每具枯骨左近,均有兵刃一类的东西弃于一旁。
  剑华望着前面的一堆白骨道:“朱姐姐,山谷太也过于奇怪,你看!我们所经之地,枯骨无数,何以竟有如此多的人,在此山上或谷中丧生?这是何道理?”
  朱姑娘面色一沉,道:“方才在山上你不是明明见到那块石碑了吗?”告,以增见闻?”
  朱姑娘道:“我跟你一样,也是不能尽详,但我在很早却曾听人说过,江湖上传言有这么一个死谷,但死谷在什么地方却罕有人知晓,不知现在我们所身临其境的死谷,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死谷?假若是的话,我们今日就是凶多吉少了!”
  剑华闻言,不由一愣,道:“朱姐姐,你既然知道,何不早说……”
  朱姑娘莞尔一笑,道:“早说也不能阻拦我们不入死谷呀,除非我们不想找回我们失去的翠玉西瓜!”
  剑华闻言更是一愕,道:“朱姐姐,那我们……”
  朱姑娘见剑华心神有些不安,她反而笑逐颜开,像是早已成竹在胸,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但总免不了一死,若死得其所,却也快慰平生!”
  朱姑娘真是感慨万千,竟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套似禅理非禅理的言词。究竟她说这话的动机何在,剑华是讳莫如深。
  剑华愣愣地望着朱姑娘,道:“朱姐姐,据你所知,传说中的死谷,厉害到何种程度?以致令你如此气馁?”
  朱姑娘淡淡一笑,道:“我实非气馁,而是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想起我这一生,坎坷多舛,不由偶有所感。”
  朱姑娘话说此地,已是泪盈眉睫。
  剑华料不到朱姐姐一向刚愎自恃,何以一时竟如此懦弱?不由豪气顿生,道:“朱姐姐,休要难过,只要我谷剑华有一口气在,今后绝不让姐姐再受一丝委屈,纵若是死,我谷剑华也要死在姐姐前面……”
  剑华生性淳厚,不善言词,他虽然没有摸清朱姑娘的心意,但这几句话,也是够打动人心的,所以,他的话尚未说完,朱姑娘已是如沐春风,面现桃红,道:“傻弟弟,不要再说了,只要你有这番心迹,我朱淑敏死也瞑目了……”
  女人的心细如发,容不得一点逆己之事。
  朱姑娘虽是性情中人,但也不能例外。
  她曾为剑华未在她师父面前表明态度,痛不欲生。此时被剑华两句直性话一说,芳心顿感滋润,因此,竟激动得落下两颗热泪。
  剑华仍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朱姑娘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再说了,以后日子长着呐!”
  剑华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谷剑华对姐姐好不好,日子久了,姐姐自会知道。”
  朱姑娘道:“是啊,那就无须再挂在嘴上了,现在我们还是寻找吃食,探寻死谷吧!”
  剑华点点头,三人又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远,前面现出一片房舍,三人一见,不由喜形于色。尤其是黑小子,更是喜极若狂,蹦蹦跳跳地,边跑边喊道:“白小子,有东西吃了!白小子……”径向房屋扑去。
  朱姑娘突见房舍,先是一喜,但瞬即竟将脸上的喜色敛净,望着黑小子奔去的背影,叫道:“黑小子,回来!黑小子,回来!”
  黑小子是个浑人,但也最听话。此时,他虽跑出去三数丈远,听到朱姑娘的呼唤,就马上停步不再前进。
  朱姑娘见黑小子止步不前,对剑华道:“华弟弟,前面所现房舍,想系那死谷魔头蟠居之所,你我都应慎重,见机而为,万万大意不得。”
  剑华点点头,道:“朱姐姐,这死谷主人究系何人?”
  朱姑娘道:“江湖中只传云死谷这一名称,但却无人知晓其所在此,因此,也就更无人得知其内情,依我们一路所见推测,这谷中主人,定是一万恶不赦的魔头,要不,谷中岂能有如此之多的骷髅?足见他已伤人无数!”
  剑华虎目含威,道:“朱姐姐,不管他是个怎样的厉害家伙,为寻回我们沦于他手的翠玉西瓜,也要会一会他!”
  朱姑娘淡然一笑,未置一词。
  剑华神色倏地一变,道:“朱姐姐,你听……”
  朱姑娘凝神静听,果然听到一阵阵不断的丝丝吹竹之声。
  黑小子远在丈前,一声惊呼:“哎呀!白小子!”呼声中反身奔了回来。
  黑小子跑到剑华和朱姑娘身前,一张黑脸膛黑中透紫,同时一双母狗眼瞪得足有铜铃那么大。
  剑华未及细看,黑小子竟一个踉跄,踣地不起。
  就在黑小子踉跄仆地之际,一只足有斗大的毒蝎,背生两条红翅,张牙舞爪地向黑小子踝部扑来。
  剑华朱姑娘一见,就知这是一种举世罕见、剧毒无比的红翅飞蝎若被其噬中,难有生理。
  所以,二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遂忙不迭地向堪堪就要噬食黑小子的红翅飞蝎猛力推出一掌。
  二人全力施为,威力之强,自不可睨视。
  顿见一股狂飚,卷起凶悍无比的毒蝎,斜刺里飞出丈远,吧哒一声,摔落尘埃。
  那红翅飞蝎虽然系山中顽物,凶悍无朋,但挨这一下重的,虽侥幸不死,也是伤得不轻。
  剑华、朱姑娘一掌将飞蝎袭开,未去理他生死,即蹲下身形,向暗地不起的黑小子看去。
  此时,黑小子已晕迷不省人事,浑身呈乌紫色。
  剑华、朱姑娘均知黑小子身中剧毒,不由忧形于色。
  朱姑娘神色焦躁地道:“华弟弟,黑小子身中剧毒,生命垂危,你看,这怎么办?”语声嘶哑!目蕴泪光,焦急之情尽溢言表。
  剑华虽精擅岐黄之术,但在这种情形下,却也束手无策,因为一时之间,无法找到所需的药物。沉吟有顷,道:“朱姐姐,此时唯一办法,只有施展先天真气去替他隔体逼毒,除此而外,别无他法,请姐姐一旁代劳护法,容我为他隔体逼毒。”
  剑华说完,即盘膝坐于黑小子身旁,两掌贴在黑小子的天灵盖上,足有盏茶工夫,黑小子猛古丁地一声暴啸,然后霍地由地上一跃而起,咧着一张大嘴,道:“白小子,我浑身好热!热得我心里好像有蚂蚁直爬。”
  黑小子真是既浑且愣,他在剑华为他导气逼毒殆尽之后,神智清明,直觉一股热流,在周身如蛆行蚁走般地难耐,竟不顾一切的蹿身跃起。但他不知剑华正在极易走火入魔之紧要关头。
  朱姑娘在剑华为黑小子输气逼毒之际,一直注意四外动静,生怕惊动了他,而铸成走火入魔,恨海难填的大错。孰料,外界未受到丝毫惊扰,反而,竟遭愣头愣脑的黑小子一顿惊吓。
  朱姑娘闻到动静,瞬目看来之际,已嫌太晚,因为黑小子在这瞬间已像条猛虎般地一跃而起。
  朱姑娘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顿时花容惨变,暗泛灰白。心情之急惶,一看即知。
  黑小子话完,见剑华阖目盘膝,坐在地上,对他不理不睬。他再瞬目看看朱姑娘,只见朱姑娘僵立一旁,双目蓄泪地望着剑华发愣,对他却若无其睹。
  黑小子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母狗眼翻了半晌,望着朱姑娘道:“小妞!白小子干什么?”
  朱姑娘望着剑华,木讷当地,思潮起伏。虽然听到黑小子向她问话,但无心答他。
  她只想:剑华就此走火入魔,怎么办呢?
  黑小子见无人理他,也就自顾自地弯腰去抓他踝部的痒处,不再去理会剑华和朱姑娘。
  剑华默运先天真力,导气给黑小子逼毒,行功正在紧要关头,想不到黑小子不声不响地霍然跃开,以致真力一直外泄,一时难以收手,几遭真力殆尽,导致走火入魔之厄。所幸,剑华素知黑小子愣头愣脑的个性,在行功时已加防范,但仍无法避免此殃。
  所以,当黑小子跃开之后,他又费了足有盏茶工夫,才使真力渐渐恢复。
  剑华暗道一声“好险!”然后深舒一口气,这才站起身形,向朱姑娘和黑小子看了一眼。
  朱姑娘在六神无主中,见剑华安然地站起来,心头一块大石,才算落地。
  朱姑娘望着剑华无限关心地问道:“没有怎么吧?”
  剑华会心的一笑,将头一摇道:“没有什么!”他嘴里说没有什么,而心里则暗叫一声:“好险呀!”
  朱姑娘道:“没有什么就好,刚才我真怕你受了惊吓会走火入魔呢!”
  剑华道:“确实也是真险。”
  朱姑娘白了黑小子一眼,似埋怨地轻骂一声:“傻瓜!”然后又向剑华道:“怎么我们已进魔窟这大半天,竟不见里面有所举措?莫非这魔窟此时无人?我们赶快进去看看吧!”
  剑华望了朱姑娘一眼,心里也同样泛着狐疑,道:“是啊!难道真的无人不成?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说完,向黑小子看了一眼。
  黑小子经红翅飞蝎咬伤,所中剧毒由伤口被剑华先天罡气逼出后伤口就发着奇痒,所以令他无法忍受,便不住抓挠,直抓得皮开肉绽,仍不能止痒,此时,他正龇牙咧嘴抓挠得兴发,也不管手上弄得满是乌血和鲜血,仍是不住的抓挠。
  朱姑娘见他那种憨态好笑,禁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剑华看得不忍,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黑小子,不要再抓了!因为你这毒伤,是越抓越痒,还是忍耐一时,慢慢地自然就会好了。”
  黑小子直起腰来,望着剑华翻了翻母狗眼,咧嘴一阵苦笑,连连点头,道:“白小子,我这里边会不会是生蛆了呢,要不,怎么钻着往里痒?白小子,你得给我想办法!”
  剑华望着黑小子,真是啼笑皆非。
  他微皱眉头,不知该向眼前这个浑人怎么解释才好。
  朱姑娘却在一旁开口,道:“黑小子,你别再傻了,这是什么时候?会刚刚抓破,里面就生蛆?哪怕是五伏六月,也没有这么快就生蛆的吧?你别再犯疑啦,忍耐一会儿,待会儿就好的,现在咱们到那边屋里去看看,你肚子不也早就饿了吗?咱们到那边屋里,就有东西吃了,你去不去?”
  黑小子一听有东西吃,就把什么都忘了,嘿嘿一阵傻笑,道:“我去!我去!”
  朱姑娘道:“走!我们一起走!”
  三人鱼贯向房舍之处行去。
  黑小子却不敢再冒失地走在前面,一直拉着剑华,随在朱姑娘身后六七步远向前行来。
  腐尸枯骨,自入谷以来,已是司空见惯。纵然此时仍不时的有枯骨残骸落入眼帘,三人却再也不去看它,只是一心一意地向着眼前建筑物,欲进内去探个究竟。
  数十丈的距离,还不是瞬息即至。
  三人尚未走进院落大门,突然一条灰影,夹着一股腥膻无比的狂飚,迎面袭来。
  黑小子是受惊之鸟,首先发出一声哎呀怪叫,随即向后蹿出丈远。
  朱姑娘首当其冲,但她却早有准备,所以当这灰影刚一露面之际,她已看清来者是什么东西,所以,未等来物近身,她已身形微挫,挥掌迎着来势拍出一掌。同时叫了一声:“巨蟒!”
  掌势如山,径向袭来巨蟒压下。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巨蟒身形暴起丈余高,伸起两颗葫芦大的椭圆巨头,红信吞吐,丝丝之声不绝于耳,同时腥膻之味更是扑鼻,令人闻之作呕。
  剑华在朱姑娘出掌迎敌之际,也已看清蹿袭而至的是一双头巨蟒,其体粗有数寸,生有斑鳞,长约数丈。
  双头巨蟒一击受挫,凶性更炽,双头在半空中一阵摇晃,即向朱姑娘欺身扑来。
  就在它欺身下扑之际,一团团白雾,竟在它红信吞吐之间喷了出来。腥膻之气,数丈可闻。
  朱姑娘见巨蟒口中喷出白雾,知是蟒中毒涎,着身立腐。她哪敢怠慢,忙将身形一晃,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斜刺里飘出一丈多远。
  就在朱姑娘飘身而起,蟒头欲倾袭而未到之际,剑华怀揣着的小金蝮,已由剑华怀中探出头来,同时发出一声“吱!吱!”嘶叫。
  朱姑娘飘身丈外,见巨蟒昂头欲袭不下,心里不由透着奇怪。
  她向剑华身上一看,这才恍然而悟,原来小金蝮与巨蟒已敌锋相对,蓄势以待。
  巨蟒与小金蝮相比,相悬不下千百倍。但说也奇怪,那比小金蝮大于千百倍的双头巨蟒,竟是战战兢兢,朱晴暴瞪,望着小金蝮,全力戒备,不敢稍懈。
  小金蝮虽然凌威慑敌,但像是也有忌惮,不敢贸然而进,却不断地发着吱吱的嘶鸣。
  两下相持足有盏茶时光,双头巨蟒身形已渐渐后挪,却是凶焰未减,朱眼暴射,红信伸缩不已。
  浑人性直,乃天经地义之理,黑小子可以说是个浑中义浑的人,性子当然更憨更直。他为了要充饥,竟想不顾双头巨蟒的厉害,越剑华往里闯,以期填饱饥饿的肚肠。所以当他心念一动,身子也就跟着行动。人由剑华身旁,擦肩而过,直向里闯。
  朱姑娘见黑小子愣头愣脑地越剑华径往里闯,清叱一声:“黑小子!停身!”
  剑华突闻朱姑娘一声厉喝,才由朦朦然中惊醒。
  此时的他正聚精会神,探听那由房内所传出的时继时断的喘息之声。因为那喘息之声,极小极小,同时又是时续时断,极难分辨,是由什么东西口内发出来的声音。他为分辨那声息,以致忽略了黑小子,所幸朱姑娘叱喝得快,及小金蝮的及时抢攻,黑小子才算免遭蟒吻之殃。
  剑华由朦然中惊醒,即见小金蝮身如脱弦之箭,嗖的一声,疾向黑小子扑来的双头巨蟒蹿去。
  双头巨蟒虽然看来其笨无比,但此时却灵异异常。只见它双头在晃缩间,已躲过小金蝮的突袭,同时翻颈向小金蝮噬去。
  小金蝮身轻体灵,一袭未着,即又躲过巨蟒噬啄之势,矫躯疾旋,猛向双头巨蟒盘去。
  双头巨蟒闪身不及,猛喷一团白雾,疾若银河倒泻般向小金喷去。
  小金蝮深知双头巨蟒所喷出来的毒雾厉害,疾将矫躯一拧,躲过其锋,然后待巨蟒换气之际,矫躯一弓,疾如星飞弹射般向双头巨蟒七寸处蹿去。
  双头巨蟒抖身晃头欲避其锋,小金蝮已瞄准双头巨蟒七寸之处,欺身疾啄,恰好啄个正着。
  双头巨蟒七寸受制,顿时兽性大发,怒焰高涨。
  只见它把长硕的身躯一曲,紧接着一阵痉挛,然后抖尾疾扫,同时右边那只头,张口疾厉地喷出一团毒雾,向小金蝮连扫带喷过去。
  小金蝮何等灵异,当它啄住双头巨蟒的七寸处,未待巨蟒有所举措,矫躯一抖,已如钢箍铁锁般将双头巨蟒缠住。
  小金蝮缠住双头巨蟒的硕大身躯,既越缠越紧,越缠越深,同时利齿扯碎巨蟒七寸,顿时血流如注,洒了一片。
  双头巨蟒顿时真力尽散,身躯一阵战颤,即僵卧地面,再也不动。
  小金蝮待双头巨蟒气断魂亡之后,这才松口散身,向剑华游去。
  剑华、朱姑娘和黑小子三人,见小金蝮已将巨蟒除掉,同时小金蝮不但安然无恙,且依然行动矫捷如昔,不由喜形于色。
  剑华过去将小金蝮重又揣入怀中,即同朱姑娘和黑小子向房内行去。
  三人进门一看,只见木榻上端坐着一个白发银髯,面如黄纸,阖目盘膝,暗自调息的老人。
  老人静坐榻上,已是心无旁骛,所以三人的来去,老人根本不理不睬。
  这种情形,落在剑华和朱姑娘眼中,一看就知,老人已被人点了穴道,此时正以本身真力,欲破被封穴道。
  但是,他的内家功力,几将耗尽,依然无法破解被封穴道。眼看真力即将不济,生命濒临堪虞之际,剑华二话不说,登榻与老人面对盘膝而坐,两手按着老人手心,行起先天罡气玄功。
  剑华连老人是敌是友均未弄清,便以本身先天罡气助老人运气破解被封穴道,他这种见义勇为济人危难的宽厚心地,是任何人所不能及的。就因他有这么一颗善良宽厚淳朴的心,才结下不少兰因絮果,日后受用不尽,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朱姑娘深知剑华个性,见他登榻助老人运气解破穴道,心里虽然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当剑华运起玄功的时候,她除在一旁戒备之外,并不时地撒眼向四下里打量,希冀能找到遗失的翠玉西瓜。
  约有半盏热茶工夫,老人鼻息渐渐由细而粗,由粗而匀,终于和好人一样。
  剑华知大事告成,遂轻启双目向老人看了一眼。
  这时,老人也正好启目肃视,以便明了何人有此高深的内家功力,助自己破穴。
  当他的眼光落到剑华的身上,他真不相信,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不由多看了几眼。
  剑华见老人一双灼灼朗目,不住在他身上打量,不由赧然于色,起身冲着老人一揖道:“后进末学谷剑华,刚才未得允诺,即在老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实在失敬,望祈见责……”
  剑华话声未定,老人哈哈大笑,声振屋瓦,咯咯有声。
  老人笑罢,道:“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言至此,神色倏地一变,变得阴晦难测。“老夫柳川青一时眼拙,在森林中失神,未看出谷少侠身怀绝技,而不露皮相,实在难得难得……”
  话完,不由唏嘘不已。
  朱姑娘一听老人报出字号,不由神色一栗,竟险乎惊叫出声。
  原来,五毒魔君柳川青,早在五十年前,就已名震遐迩,令人谈虎色变。黑白两道高手,死在他手下者,竟不胜枚举。
  树大招风,这是必然的道理,同时也是因他树下强敌太多,以致在三十年前,才遭到三奇、五怪、十三剑的联手夹攻。直打了一天一夜,三奇五怪十三剑无一不多少挂彩,但有轻重之别而已。据说,那一役,五毒神君柳川青亦受重伤,而究竟是生是死,除三奇五怪十三剑之外,无人知晓。自此之后,三奇五怪十三剑都归隐不出,退出江湖,再不过问江湖间事,因此,五毒神君柳川青的生死也就更成了个谜。
  想不到,剑华朱姑娘三人,误打误撞,竟撞进死谷,遇到这位几乎与世隔绝了将近三十年的五毒神君。所以,朱姑娘乍听起来,怎能不惊不惧?
  朱姑娘惊惧一旁,暗自嘀咕不已。心想:“怪不得死谷中尸骸遍野,原来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隐居于此,看来,今日之事,欲想生离死谷,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里按下朱姑娘在一旁暗自嘀咕不表。且说剑华听完柳川青的话后,谦虚道:“前辈过奖,后进实不敢当。”
  柳川青倏地脸色一板,道:“不管是过奖也好,夸赞也好,总之,老夫自有生以来,从未得人半点施惠,今日死谷之恩,老夫不敢言谢……”
  至此一顿,寿眉微皱间,继又问道:“谷少侠进我死谷,有何见教?”
  剑华见问,就将为寻翠玉西瓜之事,直陈了出来。
  柳川青听完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谷少侠晚来一步,已被别人捷足先登……”
  朱姑娘闻言,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人?”
  柳川青看了朱姑娘一眼,道:“这位姑娘是谷少侠的……”
  这个问题怎样答呢?朱姑娘实在难于启口,不由竟窘得粉面通红,一股本能的潜在意识,让她低下螓首。
  剑华见朱姐姐羞答答的不语,便从旁说道:“这位是我的朱姐姐,刚才只顾说话,忘记给老前辈介绍了。”
  柳川青两眼在二人之间眨了眨,随即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怪不得!”
  话完,又看了朱姑娘一眼。
  朱姑娘智慧天生,对老魔头往昔的作为,由师父辣手红线胡玉倩那里,知之甚详。此时听他话音,似对自己不满,忙检衽一礼,道:“小女朱淑敏,叩见柳老前辈。”
  柳川青淡淡地呵呵一笑,道:“朱姑娘,免礼!免礼!”
  柳川青在呵呵声中,已经是前嫌尽释。
  足见一个人,不管他自己为善为恶,却总是喜欢受别人的恭维。
  这些些小事,本不足道,柳川青笑过之后也就算了,随即言归正传地说道:“老夫得那翠玉西瓜回来,即鉴定是否是膺品,经鉴定之后,并非膺品,也许因此而大喜过望,以致疏神,遭人由背后暗算,多亏小侠及时援手,得免此难。”
  柳川青言至此唉了一声,继又道:“三十年荒谷苦修,能否一酬我的雄心壮志?实难预料。尤其以今日所遇之事看来,武功一道,学无止境,老夫更不该托大妄为了。但前仇不湔,死后何能瞑目……”
  言至此,不由感伤不已。
  略顿继又道:“老夫为这翠玉西瓜,可以说是已耗费了三十年的光阴,为它日思夜想,但终不知其下落,想不到,皇天不负苦心人,三十年不出谷,日前偶然心血来潮,出谷一转,竟说巧不巧地让我得到了翠玉西瓜的下落,所以,老夫就一路上跟踪你们下来,准备伺机下手。孰料,翠玉西瓜仍如往昔一样,勾起江湖朋友们的觊觎。以致你们森林遭困,我看时机已到,不可错过,免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外,才现身抢劫。我满以为三十年来的夙愿得以报偿,又谁知,变起肘腋,不但白落一场空欢喜,反遭敌人一击……”
  剑华和朱姑娘都觉得柳川青所说话离题太远,听起来令人不痛不痒,简直如同转大弯子穷卖关子。
  但当他突然把话戛住,两人反而渴望他再继续说下去。四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露出迫不及待的焦急样子。
  柳川青在房中踱了一阵子方步,突然面色肃穆亢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夫总要报今日这一指之仇,并且要由他手中把那翠玉西瓜拿回来不可!”
  剑华和朱姑娘,都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他是指何人?早就想问个明白,但无机插嘴,此时正是好机会,遂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川青双目如电,在二人脸上一闪,道:“他身手极快,一闪间点了我玄机要穴,便劫去那翠玉西瓜,但却被老夫看清,他是个通体玄装,身材纤小,面色似带病容,年约三十余岁,手中尚握着一根通体漆黑乌杖的中年人。虽然老夫被他点了玄机要穴,当时却豁出老命,当他临飞出门之际,老夫亦狠狠地由后拍了他一掌,但不知是否中着?”
  剑华一听柳川青所描叙之人,恰似森林现身,颇费自己猜疑的那人,难道莫非就是他吗?他是谁?是不是萍妹妹呢?假若是萍妹妹的话,她劫走翠玉西瓜用意何在呢?同我作对?还是有意帮我?朱姑娘为想知道这一问题,这大半天听柳川青一直东拉西扯,简直令她如坐针毡,此时,柳川青终将她所想知道的说了出来,她兴奋之情,自不在话下。但是,当她稍一筹思,到哪儿去找那人这一问题的时候,不由又忧愁满面,望了剑华一眼。
  她见剑华低头默无一语,知他也正在暗自思量。
  她偶然想起黑小子,便瞬目在房中四下里寻觅,但哪里还有黑小子踪影?心说:“黑小子到哪里去了呢?”朱姑娘心念一动,便问剑华道:“华弟弟,黑小子怎么不见了?”
  剑华一听,突然一愣,四下打量,见无人影,忙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柳川青面色急惶,道:“两位请随我来,我们快找!”
  柳川青深知自己所眷养飞禽走兽,均是罕世奇毒异种,只要是人或兽稍一不慎触及,即非死无救。所以他一听说剑华身旁带来的黑小子不见了,便急惶地领着剑华、朱姑娘走出房门,径向后院而去。
  他们到了后院,膻腥之气令人作呕,朱姑娘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剑华四下一打量,仍无人影,道:“没有哇!”
  柳川青道:“两位随我逐房找来!”
  他们跟着柳川青首先跨进一房,进房一看,房内所豢养的尽是毒蝎,二人一见,不寒而栗。同时打了个寒战。
  三人见黑小子未在此房,遂又走进第二间石室。
  剑华和朱姑娘已经有了前面的经验,所以进门时,已经提神作了准备。虽然一进门就看见无数大小不一,形色悬异的怪蛇,却并未受到惊吓,反向那些数不尽的怪蛇,像是对三人特别畏惧,尤其是对剑华,如退潮般远远避去。
  第二间石屋仍未见黑小子的踪影,三人又进第三间石屋。
  三人进内一看,四小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当中。
  剑华首先奔过去,蹲下身来仔细一看,黑小子已面如死灰,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他伸过手去,一把他的脉搏,脉搏已弱如静息。
  朱姑娘和柳川青随后赶到,向黑小子一看,也不由神色黯然。
  柳川青道:“他乃中了蟾涎剧毒,已无望生还!”
  剑华和朱姑娘闻言,均不约而同地向他的脸上凝望过去,在灼灼的眼神中,含着希冀之意。
  柳川青在四只灼灼的眼神下,脸上泛起一层愧赧之色,道:“若在半个时辰以前,老夫的解药,尚能凑效,但现在为时已晚,蟾毒已传遍周身,只心房一处尚未全死而矣。”
  剑华闻言,顿如晴天霹雳劈顶,忙眨目在黑小子脸上稍一打量,竟如万刀割腹,其痛不可言状。
  朱姑娘惶恐地望着柳川青,道:“柳老前辈,黑小子就连一点救都没有了吗?”
  五毒神君柳川青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剑华虽精通岐黄秘术,但对身中不知名的剧毒,却是束手无策。
  只见他,剑眉深锁,焦灼满面地不住以拳击掌。
  这时,朱姑娘好似忧急攻心,不克自恃,身形连晃,竟摇摇欲倒……
  五毒神君迈步向前,一把扶住了她。
  剑华也同时跟着紧凑过去。
  五毒神君扶住朱姑娘,瞬目在她脸上一望,不由竟哎呀惊叫一声。
  剑华忙问:“柳老前辈,怎么了?”
  五毒神君见二人所中之毒,均是无意触及蟾涎而致,不由赧然于色,道:“她也中了蟾涎剧毒!”
  剑华闻言如雷轰顶,肝胆碎裂,急声追问:“有没有救治之法?”
  五毒神君道了一声:“有!”
  剑华焦灼的脸上,瞬即掠上一层喜悦之色,道:“用什么医治?”
  五毒神君稍一沉吟,道:“金针过穴!”
  剑华闻言,不但喜悦之色顿敛,同时,心灵深处竟泛起一股寒意。
  因为他深知这金针过穴的厉害,凡是一个人,经过金针过穴之后,就只能苟延生命,再无作为了。
  他虽然亦懂施展金针过穴之法,但他怎能忍心下手?此时,朱姑娘已面泛青光。
  五毒神君见黑小子及朱姑娘生命已奄奄一息,而剑华却惊愕不语,忙问道:“谷少侠,你是忍心看着他们死呢,还是愿意他们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剑华在这种情形之下,已是神智凌乱,难以下定语,罔若无闻,心说:“若不及时设法给朱姐姐医毒,死期已为时不远……”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太可怕了。
  同时,他的脑海突被另一个心念占据,令他不由自主地溜出口来:“朱姐姐,你不能死!朱姐姐,你不能死!”
  他不住地喃语着,同时,泪珠儿恍如块堤之水,夺眶外泻。
  英雄有泪不轻弹,此时剑华竟是以泪洗面,足见他对朱姐姐是多么关怀了。
  五毒神君目睹此景,也不由柔肠百转,心说:“我柳川青罗致天下奇毒,为了用以对付强敌。今日却无意连送二人性命,虽然他们是误撞误挨,但我又于心何忍?”
  五毒神君暗自唏嘘不已。
  生离死别,谁也不愿。
  剑华虽然极不愿黑小子和朱姐姐自此苟延生命,或者死去。但他有什么办法?终于,他痛定思痛地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望着柳川青,道:“柳老前辈,除了金针过穴之外,难道就无他法医治了吗?”
  五毒神君凄然无望地说:“此时,除了金针过穴还比较易于施救外,其他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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