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2025-04-12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小船一个右转,弯进汉道,行到一幢茅草屋前面,岸边有一座用木头架起来的码头。
  珍娘熟练地靠好船,大喜跳上码头,系上缆,管笠茶和石筱芗跟着跳上码头。只见茅屋门口柴扉半启,站着一位白发的老妪。
  珍娘和大喜赶快过去,两边扶住,一个叫娘,一个叫奶奶。
  老婆婆硬朗得很,笑声洪亮。
  珍娘小心地说道:“娘,我们今天回来的时候,有两位贵客搭个顺水,媳妇斗胆,就请她们二位到家里来住一宵。”
  老婆婆笑呵呵的眼光已经看到了管笠蓁和石筱芗。
  管笠蓁立即快步上前说道:“婆婆,我们母女二人来得鲁莽,请婆婆海涵。”
  老婆婆说道:“贵客临门,只是房子太不像样,委屈二位了。”
  她对珍娘说道:“好好招呼人家,人家是贵客。”
  管笠蓁随即被请进茅舍,看到里面十分整洁,家具简单,朴实无华。
  大家吃了一顿最简单的菜饭,菜只有一碟咸鱼和一碟酱萝卜干。老婆婆一直说抱歉,没有什么好的招待客人。事实上管笠蓁和石筱芗已经饿得很,吃完饭又添了一碗,吃得齿颊留香。
  石筱芗本来想再添一碗,被管笠蓁用眼色止住。因为,她看到珍娘和大喜吃了第一碗之后,就悄悄地放下碗筷。按说,她们母女也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况且她们一直在摇着橹,在出力气,不会那样细嚼慢咽,而且吃了第一碗就饱了。那只有一个原因,锅里菜饭没有了。
  管笠蓁放下碗筷,笑笑说道:“珍娘,把你们的饭都吃光了。”
  珍娘脸上一红,立即说道:“说真话,我和大喜回头还有半锅锅巴泡饭。只是没有东西招待二位,连最起码的菜饭都没有吃饱,那就真的对不起人了。”
  管笠蓁笑道:“我和我女儿都是江湖客,不会说客气话,今天这一顿,是我们吃得最香甜、最舒服的一顿。”
  大喜忙着收拾碗筷,珍娘忙着沏茶。老婆婆陪着管笠蓁母女坐在草堂上说话。
  管笠蓁说道:“婆婆,你们的生活十分清苦,可是,我看到你们三代同堂,却过得非常愉快,真令人生敬,也叫我为之不解。”
  老婆婆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过得很快乐,在旁人眼里,我们是属于可怜的一群孤寡,我们的命苦。但是,我们却不这样想,我们乐天知命,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美好,我儿子早死,我们当然苦恼,但是生老病死,谁能躲得过?儿子早日解脱臭皮囊,是他的福气,剩下的苦难,理应由我们承担,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她缓缓地说来,让人听得清楚,给管笠蓁的印象深刻极了。她感动之余,由衷地说道:“婆婆,你给我们母女上了宝贵的一课,我们将永志不忘,婆婆可以看得出,我们母女的命也是很苦的,所以才孤单地流落江湖。可是如今聆听婆婆一席话之后,真是茅塞顿开。”
  老婆婆笑呵呵地站起来说道:“老婆子是老朽的人物,胡言乱语,亵渎了你们二位的清听,告罪,告罪!我不能陪你们二位,让珍娘来陪你们。”
  珍娘连忙上茶说道:“我婆婆她老人家有早睡的习惯。”
  管笠蓁连忙说道:“婆婆请便,我们喝完这碗茶,也就睡了。”
  茅舍共有三间,当中是厅堂,吃饭起坐都在这里,左边是婆婆的卧房,右边是珍娘带着大喜住的,这会儿珍娘和大喜搬到堂屋,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抱着两床棉被,她和大喜睡堂屋,把房里的床让给管笠蓁母女。
  管笠蓁推让再三,才和石筱芗睡在堂屋地上。清香的稻草味,使人闻起来舒服,睡上去柔软。
  石筱芗长长地吁口气,说道:“今天晚上真舒服,要好好地睡一觉。”
  管笠藁说道:“不见得吧!”
  “娘的意思是……”
  管笠藁说道:“今天白天那只鹰给我的印象很深。第一、调鹰的主人年轻,眼光中露出邪欲,不是个好人,会有麻烦。第二、我看到船舱里有两个人居然穿着官服,分明是清廷的官吏,你知道吗?官吏跟江湖上的人勾结在一起,那是不祥之兆。”
  石筱芗沉吟了一会,问道:“娘,你看调鹰的那个人是江湖上的人吗?油头粉面,分明是个纨绔子弟。”
  管笠蓁说道:“不,无论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他还是脱不了江湖人的习气。只是我在纳闷,这只鹰分明不是普通的鹰,看他那样子调教不出这只鹰来。”
  “如果他们真来,我就要斗斗这个畜生。”
  管笠蓁笑笑说道:“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勇气,其实鹰只是一个畜生,就算通灵厉害点,也是一只鹰,只要我们稍加注意,对付鹰不难,值得注意的是调鹰的主人。”
  “我看不出他有多少能耐。”
  “筱芗,这种事有两种说法。第一、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有什么可怕的。第二、凡是这种人,多半走的是一些邪门歪道,这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是南海绝学的弟子,你的功力武艺,我都可以放心,但是,如能时时保持一份临渊覆薄的警惕,那就好了。”
  石筱芗深深地点头。
  管笠蓁说道:“睡吧!明天再说。”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横在门前的河水轻轻流过木桩,偶尔激起一点浪花的声响。
  突然,管笠蓁轻轻起来,顺手握住宝剑。
  石筱芗也惊醒了,低声叫道:“娘,有动静吗?”
  管笠蓁轻轻“嘘”了一声,推开柴扉,来到外面。
  外面清凉无比,地面上似乎下了薄薄的霜,弦月如钩被浮云掩着,使得大地一片迷蒙。
  管笠蓁说道:“我听到了鹰叫的声音。”
  石筱芗很想问:“是不是娘动了法?”但是,她知道自己母亲有过誓言,不会轻易用法术的。
  管笠蓁牵着石筱芗的手,走到木架的码头上,席地而坐,翘首云天,望着远处说道:“如果今晚他们要来,我们尽量不要惊动珍娘那一家。这一家孤寡三代,值得同情。”
  石筱芗说道:“我们没有多少银钱,明天给她们留下一些珠宝吧!”
  管笠蓁说道:“你也看得出,她们是贫且益坚,贫穷对她们并不是一种痛苦,万一留下珠宝,会不会给她们带来烦恼?”
  正说着话,管笠蓁和石筱芗几乎是同时说道:“有人来了。”两个人突然同时凌空拔起,返身回掠,落到茅舍之上,很快地伏身在屋顶之上。
  这时候,看到有两个人远远地向这边走来。
  石筱芗一看就说道:“娘,不像啊!你看来人分明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管笠蓁自然也看得出,来人步履沉重,举步笨拙,不是武林中的高手。
  管笠蓁有些奇怪:“如果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派这样的角色来做什么?他们应该从那只老鹰的经验中,知道我们不是善与之辈。如果对方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又是冲着谁来的?”
  石筱芗忽然叫道:“娘,你看。”
  那两个人根本没有走大门,而是绕道到珍娘和大喜住的右边屋外。右边的房子有一扇窗子,是木板掩着的。来人显然是很熟悉,一直来到窗外,轻轻敲了两下窗子木板。
  石筱芗叹口气,又有些愤愤然地说道:“真是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女人。”
  管笠蓁有所感地说道:“筱芗,不要太早下断语。”
  石筱芗说道:“娘,你看,他们分明是常来的,熟得很,可怜!恐怕连她女儿大喜都给带坏了。”
  管笠藁说道:“我不会看错人,她们母女绝不是坏人,更不是淫乱之人,我不会看走眼。”
  茅舍的窗子打开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人影从灯光中透射出来。
  居然还敢点灯?真是大胆。
  管笠蔡四下打量,看河边有一棵树,粗大的树干可以隐蔽身体。她对石筱芗点点头,向下一滑,没有一点声息,落到茅舍后面,突然弹身而起,沿着河岸转折一掠,伏身到河岸边的蓑草丛后。只见珍娘面对着来人,隔着窗子在说话,似乎是话不投机。
  珍娘突然将撑窗子的木棍收下,将窗子收回关上,接着灯光也熄了。
  那两个人在窗前伫立了一下,似乎商量了一下,便迈开脚步,向回走去。刚刚走到木架码头过去不远,突然“咻咻”两声,两条人影翩然如飞鸟入林,落在他们面前不远。
  这两个人倒真的吓了一跳,随手拔出腰刀,定了定神,看是两个女人,胆子又壮起来,喝问道:“你们两个娘们来到这里做什么?是想死?还是想找男人乐和乐和?”
  石筱芗上前一伸手,扇了那入一个耳光,指着他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到这里骚扰民宅,你们好大胆子!”
  那两个人一听,当时怔了一下。但是,其中一个立即就笑出声来,他笑得很得意,对另外一个说道:“你听听,半夜三更骚扰民宅,这话可说得有意思。”
  那个挨了一耳光的人,一肚子怒气,啐了一口骂道:“我看你们这两个娘儿们是在找死,你们是寿星老儿吃耗子药,活得有些不耐烦,老子宰了你们。”他手中的腰刀一顺,扑上前来,挥刀就砍
  石筱芗一抬手,迎着腰刀一把抓住。腰刀就像是被铁钉钉死在铁板上,摇动不了分毫,那人一见大惊,心知不妙,正准备撒手要溜,石筱芗手一松,喝道:“滚吧!”
  他还真听话,一连几个跟头,滚出一两丈远。脸上流血了,脚也瘸了,衣裳也破了,腰刀也不知甩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他挣扎着爬起来,他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拔腿就跑,虽然瘸着一条腿,一颠一颠地跑得还很快。另一个更是干脆,自己扔下了腰刀,低着头跟在后面狂奔。
  石筱芗突然一挫腰,猛然弹身一拔,折身冲向前,掠身飞越了两丈有余,双脚一沾地,断喝一声道:“站住!”
  就在她断喝的同时,右手一挥,星月迷蒙中,一条如飞的黑蟒,闪电而出,只听得“叭嗒”一声,正在奔跑中的两个人,同时摔了个大跟头。人还没有挣扎起来,石筱芗已经站在面前,长长的皮鞭已经缩卷在手里。
  石筱芗用脚踢了踢他们的腿,说道:“说吧!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我说得不对吗?有什么可笑的?”
  两个人都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说道:“堂客……”
  石筱芗一抖手,皮鞭像蛇一样缠住那人的身子,倏地一抽,接连翻了两个身,喝道:“什么堂客!叫姑奶奶。”
  那人摔得晕头转向,皮破血流,没口地叫道:“姑奶奶,姑奶奶,我说,我说!我们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我们忍不住要笑出来的原因,是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怎么叫私闯民宅?所以……”
  石筱芗拦住叱道:“你胡说,这个人家祖孙三代,一门孤寡,怎么说是你的家?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这一家人祥和勤奋,安贫乐道,哪里有你这样一号肮脏人物,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就……”
  这时候柴扉开启,里面有人应声说道:“姑娘,他刚才这句话倒是实情,这里是他的家,他是老身的儿子。”
  石筱芗一时意外地说不出话来。
  柴扉里面,并排站着老婆婆、珍娘,还有大喜。
  管笠蓁此时走上前说道:“婆婆的话当然不会有假,可是珍娘她们母女二人……”
  老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说起来这是家门不幸,实在是惭愧煞人,老身斗胆向夫人和姑娘请求,让这两个人滚吧!留在这里脏了林家这块地。”
  管笠蔡忍不住说道:“婆婆,如果这个人真是你老人家的儿子,不妨留下来谈谈,何必要赶他走?”
  老婆婆叹气道:“老身曾经划地绝情,永远不认这个儿子,永远不让他踏上家门一步。夫人,你不会让老身自食其言吧?”
  管笠蓁默默沉吟,听这老婆婆的话,分明是出身书香门第,不像是一个贫穷到三餐不继,靠摇船赚一碗饭吃的人家的老人。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老婆婆,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呢?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
  老婆婆严肃地望着管笠蓁说道:“家务事本来不值得向二位说,也不应该说,但是今夜他突然回来,跟二位有关,老身又不能不说。”
  石筱芗诧异问道:“婆婆,你是说与我们有关吗?”
  老婆婆说道:“他今天回来,要他媳妇设法将你们二位留住,他并且带来了蒙汗药,想把二位迷住,被珍娘严辞拒绝了。”
  管笠蔡啊了一声,说道:“竟有这种事?我母女和你……”她转向地上那人问道:“彼此素昧平生,甚至我敢说,你根本不认识我,你要出这样下流的主意,为了什么?”
  石筱芗拔出剑来说道:“让我砍掉你一只胳臂,看你说不说!”
  管笠蓁挥手止住,说道:“不可以,不管老婆婆怎么说,这个人毕竟是老婆婆的儿子,我们不能当着老婆婆的面,伤害她的儿子。事实上,现在我已经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他来的了。”
  石筱芗有些瞠然。
  管签蓁指指夜空,说道:“你听。”
  石筱芗凝神细听,她听到了鹰叫的声音,在很远、很高的地方,她神情--震,不觉脱口说道:“娘的意思是白天那条楼船?那只鹰?那个粉面油头的人?是他们主使的吗?”
  管笠蓁沉吟地说道:“主使也谈不上,想必今天之事,他们在饭前酒后,肆无忌惮地谈起,几个不要脸的男人凑在一起喝酒,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想必这个人一听说是坐着某样的船,会到什么地方,为了讨好邀功,便自告奋勇前来施计……”
  那人突然叫起来,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受胁迫的。”
  管笠蓁说道:“你以为我相信你的话?”
  那人痛苦地叫道:“你是不会相信我的话,因为我自己的生身老母、结发妻子、唯一女儿都不相信我的话。我自已知道我是畜生,我游手好闲,我好吃懒做,我是个大混蛋,我让家人失望,只当我死了,也不愿意让我回家,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真正说起来,算不得人,算不得是人的生活。”
  石筱芗喝住说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东扯西拉,你到底想搞什么鬼花样?你要是再这样支吾下去,小心我劈了你!”
  老婆婆忽然说道:“石筱芗姑娘,老身斗胆直呼你的名字,请你暂时就容忍一下,让他说下去,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石筱芗望着管笠藁。管笠药点点头说道:“婆婆,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失去我的孩子,不论是什么情况下失去的,做母亲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她对那人说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那人说道:“我说我是受胁迫的,因为他们有人知道我的家就是在这里,我家里有什么人,他们都一清二楚,可惜他们没有人知道我是被家里逐出来的人,而今不敢再踏上家门一步。”。
  老婆婆几乎是呻吟着说道:“那是你太不争气。你自己作孽,羞辱了祖先,我们林家不能要你这种子孙。”
  那人喊道:“娘……”
  老婆婆立即斥道:“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我的儿子应该是林家的好子孙,不是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
  那大颓然若失,垂头没有再说话。
  珍娘低着头站在老婆婆的身后,泫然落泪,大喜依偎在娘的身边,有一份畏缩。
  管笠蓁忽然间有一种奇特的感受,她觉得,如果这个浪子回头的话,这个家应该是最美好、最温暖的家。她又禁不住想起,为什么老婆婆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地深恶痛绝?即使是吃喝嫖赌的儿子,也不至绝望到如此地步。
  那人扶起另一个同伴,望着管笠蓁说道:“那一班人天亮后就会前来,我看你和你女儿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你们的武功不错,不过,好汉不敌人多,况且那个叫邬火烈的……”
  管笠蓁立即说道:“等一等,你说这个邬火烈,是不是那个调鹰的人?”
  那人说道:“是的,他的那只鹰厉害得不得了,至于他的武功……”
  管笠蔡说道:“好了,我已经知道了。”
  那人点点头说道:“今天夜里是我冒犯了你,我走了。”
  管笠蓁又叫道:“你再等一等。”
  那人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今天晚上我犯的错,我也已经表达了歉意,除了言语上的不敬,并没有对你们有任何伤害,你还不让我走?”
  管笠蓁淡淡地说道:“今天晚上的事,对我没有伤害,可是,对于令堂和令正珍娘,我以为是一次伤害,你不能不表示歉意,我以为你应该赔礼。”
  那人闻言浑身一震,大概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说词,他愣在那里。
  管笠蓁看了他一眼,又说道:“照我看来,你要赔罪的事,恐怕不止这一件,因此,你不但要赔罪,而且要领罚,这样吧!你跪到令堂面前,她老人家如果没有意见,就由我来执法。”她顿了一下,说道:“你还不跪下?”
  那人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松开搀扶的同伴,望着老婆婆。终于冲上前几步,跪到地上叫了一声:“娘……”下面的话,有了抽泣之声。
  管笠藁说道:“这是赔罪,下面就该领罚了。我说过,你老娘不屑于动用家法,由我代为执行。”她一伸手,从石筱芗手里拿过皮鞭,一抖手,“叭”地一声,那人背上的衣裳就裂开了。接着又是几鞭子,那人的衣服纷纷破碎,满天飞舞,夜色昏暗,看不清楚,只见鞭梢卷起,沙土四溅,叭叭之声,不绝于耳。
  管笠蔡用眼偷觑珍娘,她垂着头,楼着大喜,偷偷地挥泪。管笠蓁说道:“今天晚上你又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太伤你老娘的心了,我要代你老娘,足足抽你五十鞭子,要你皮开肉绽。”
  这时候老婆婆突然说道:“夫人,请暂停动手,老身……”
  管笠蓁停了鞭子,说道:“老婆婆,你要自己为儿子求情吗?反正他忤逆不孝,你根本不认这个儿子,又何必心疼?”
  、老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老身明白你的用心,你是在奇怪,老身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翻脸不认,说起来真令人伤心。”
  “其中的道理和原因,婆婆如果能说出来,我们都很乐意听,而且我相信令郎也愿意听,因为我发现一个事实,令郎似乎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她稍稍顿了一下,看了看婆婆的表情,“婆婆,不教而诛,错误不是被诛的人。对不起,我的话太直率了些。”
  老婆婆沉吟了一会说道:“夫人,你是一位高人,你的话有深刻的道理。也许是老身做错了。”
  珍娘立即上前说道:“娘,你老人家就不要说了吧!”
  老婆婆摇摇头说道:“不要紧,正如管夫人所说的,我不能不教而诛。”老婆婆望着那一个同来的儿子的同伴,说道:“就算有人告密,老身也死得坦然,何况有管夫人贤母女在此,老身就算是托孤,将大喜托付给两位高人,老身死而何憾?”
  管笠蓁没有想到老婆婆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且是说得如此的严重。她说道:“婆婆,如果真的有难言之豫,那就暂时不要说了!”
  老婆婆正色说道:“错过了今夜此时,再也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她抬起头来,看看天色:“我会尽量地长话短说,因为天亮以前,还有人要来,要有应变的时间。”
  这时候大喜从屋子里搬出一张凳子,扶着老婆婆坐下。老婆婆爱怜地摸摸大喜的头,叹道:“如果不是大喜,那也就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还是拣重要的说吧。”她严肃的表情,使得四周的气氛都十分的凝重。她说道:“先夫林卓义,是史阁部镇守扬州时的一名副将。”
  管笠蓁忍不住“啊”了一声,大为惊讶,但是也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老婆婆继续说道:“先夫随史阁部战死扬州,尸骨无存,那时候老身携带着小儿,年方十多岁的林宏志,流浪江湖,最后流离到苏州。老身忍辱含垢所以不死,那是因为宏志没有成人,我要让忠良有后,我要让复仇的种子留在我的孩子身上。没有想到……”
  跪在地上的林宏志向前爬了几步,哭着叫道:“娘,孩儿知罪了!”
  林婆婆不动声色,缓缓地说道:“你长大了,不知道勤劳,娘都没有对你失望过,玉不琢不成器,要慢慢地教导你做人的道理,没有想到,你居然投靠满人……”
  林宏志哭着说道:“孩儿只是想混个一官半职,让家里过得好一些……”
  林婆婆厉声说道:“过不得苦日子,你就投靠敌人,你忘了你父亲死在何处?是怎么死的?你不仅是忤逆不孝,而且辱及祖先。像你这种儿子,有不如无,我和珍娘宁愿过孤寡的日子,没有儿子、没有丈夫并不要紧,林家不能有一个叛逆。有你这样卖身求荣的孽子,我死了以后,在九泉之下,无颜见你的爹,也无颜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宏志哭了,说道:“娘啊!孩儿错了,错在没有出息……”
  这是一幕十分令人感动的场面,管笠蓁想起固执的石爷爷,发觉年老的一代,都有一份自己所忠诚拥戴的对象,坚持与固执。而这种坚持与固执是超越常人感情的,是民族文化递嬗的根源。
  管笠蓁从石筱芗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蓝布包,她上前交给珍娘,并对林老婆婆说道:“塘头桥、黄棣、苏州,你们都不能住了,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女儿,去找一处安身之地。布包里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珍宝,小心使用,够你们置产买地,度过余生了。”
  老婆婆站了起来。
  管笠蓁用手止住,继续说道:“这几件珍宝,你尽可放心,来路清白,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史阁部的部属不止是剩下你们这一家,大家都有这个心,这叫做众志成城。但是,你们必须要走,而且是现在,否则,你不但要失去你的儿子,也会失去你的希望。”
  老婆婆老泪纵横地说道:“夫人,总算老眼尚未昏花……”
  管笠蓁说道:“我们以后还是有见面的机会,到那时候也许又是一番气象,现在你们快去吧!大喜去准备船,珍娘去收拾一下细软,林宏志扶着你老娘上船,即刻就走。”她安排得十分果断。
  林婆婆在儿子搀扶下,走上木架的码头,回身对管笠蓁说道:“夫人,你安排了我们的一切,我们也接受了你的安排。我们没有说一声谢字,一切期待着另一个时期的另一个新气象,可是你自己呢?”
  管笠蓁笑笑说道:“作为一个江湖客,没有不会照顾自己的。”
  林宏志带着大喜一面解开缆绳,一面说道:“夫人,邬火烈确实十分了得,夫人要多小心。”
  管笠蓁挥挥手,目送着小船载着林婆婆全家,满载着母女、夫妻、父女之情,慢慢地播向上游。再看原先与林宏志同来的人,呆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管笠蓁说道:“你是回去告密呢?还是留在这里看热闹?”
  那人受了点轻伤,答得倒是很爽朗,他说道:“我是林宏志的好友,我不会出卖朋友去告密的。虽然我没有一个史阁部战将的父亲,但是,林婆婆的坚定决心,提醒我是大明朝的子民。不过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留下来,除了对你们碍手碍脚之外,没有一点好处。”
  石筱芗问道:“你的意思是想做什么?”
  那人说道:“逃回家去,耕个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不过,如果有朝一日满人被赶出了关,我会放一挂鞭炮。”
  石筱芗说道:“当然会有那一天,有你们这些热血的人四处奔走,总有一天,大家都醒过来了,那就是风雷起动的时候了。”
  那人深深地向管笠蓁和石筱芗行礼致谢。在临行之前,他又郑重地说道:“邬火烈不只是武功厉害,那只鹰厉害,而且他还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暗器毒药,二位要多加小心。另外还有京城里下来的人物,武功不弱,也不可以轻视。”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管笠蓁和石筱芗回到茅舍之内。
  管笠蓁想了一会说道:“待一会少不得要有一场恶斗,我们要有一个准备。你的长鞭已耍得不错,这回可要充分发挥长鞭的威力。”
  石筱芗说道:“娘,长鞭是你教的,功力如何娘知道得最清楚,对付功力差的,还可以应付,一旦遇上高手,就没有办法了。”
  管笠蓁说道:“待会儿交手的时候,你执鞭在我身后掠阵,不是对付人,而是对付你头顶上那只鹰,不让它接近我,你尽量用长鞭卷它的头,这样就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了。”
  石筱芗闻言大喜,说道:“娘,你这个办法真是好极了,我要认真地对付这个畜生。”
  管笠藁从身上取出一个翡翠的小玉瓶,递给石筱芗说道:“这是翡翠宫多年炼制的祛毒丸,事先服一粒,可以避免中毒。”
  石筱芗拿了翡翠玉瓶,问道:“娘,那个邬什么烈的,真的会用毒吗?”
  管笠蓁笑笑说道:“两人敌对拚命,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竭尽所能地来击败对方。”
  石筱芗说道:“娘,那你为什么不施展你的法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柯阿姨那枚霹雳弹,居然不能爆炸,如果娘能用法术,还怕他什么毒药与暗器。”
  管笠蓁沉吟了许久没有说话。
  石筱芗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安地说道:“娘,女儿只是说说……”
  “筱芗,你没有说错,玄天教的法术,对付这些攻击,郑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娘也有苦衷。”
  “女儿想起来了,娘曾经立下过誓言。”
  “那倒是其次,因为我如果施法,我就要接任玄天教的掌门,不是玄天教的人,如何能施展玄天教的法术?接任掌门,整顿玄天教,也是一件好事,但是,那就不能随着你到处奔走了。”
  石筱芗立即叫道:“啊!”
  “法术也是要经常练习的,久不施用,也不见得就能得心应手。”
  “娘,是女儿说错了,凭我们母女二人的武功,我不相信有什么厉害的对手不能击败,我们就不要谈武功以外的了。”
  管笠蔡伸手搂过石筱芗说道:“有女儿真好,时时都能体谅做母亲的,儿子就不见得有这么细心了。”母女二人笑作一团,忽然,管笠蓁坐正身子说道:“他们来了!”
  石筱芗也凝神一听,果然有马蹄震动。她将长鞭和宝剑准备在身边,管笠蓁微笑说道:“筱芗,南海绝学为娘的还没有瞻仰过,今天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将你恩师传授给你的,全力一展精华,让娘看看南海的绝学,奥秘到底在哪里。”
  石筱芗是何等聪明之人,她当然明白娘的心意是在给她坚定信心,为她打气。她当下笑道:“娘,但请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管笠蓁安慰地点点头。
  一阵蹄声震地,估计来了三匹马,停在茅舍之前。稍停之后,便有人叫着:“林宏志,林千总!”
  管笠蓁对石筱芗点点头,娘儿俩缓缓走出堂屋,外面已经曙光乍现,有些寒气袭人,台阶上的薄霜,踩在脚下,“吱吱喳喳”作响。石筱芗伸手拉开柴扉,一身当先,缓缓走出,只见门前约五六丈远的地方,一排三匹马,马上端坐着三个人,给石筱芗印象最深的,便是当中那人,肩上停着那只顾盼生威的大鹰。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红顶子,迎面嵌着一块玉,身后拖着大辫子。上身一件红底黄色绸花马褂,里面是一件宝蓝色长袍,穿这种服装,骑在马上,有些不伦不类。除了那只大鹰稳如泰山地停在左肩之上,特别惹眼的是马鞍判官头上斜斜地挂了一把刀,呈半弧形,弯弯的约近三尺长,刀鞘古意斑斓,十分惹人注目。吊在另一边的,是一个圆圆的包裹,外面是用一层皮包着,形状特别,令人注意。
  此人长得相当英俊,只是眉毛太长,眼睛太活,尤其是那种淡淡的笑容,薄薄的嘴唇微微翘着,给人一种轻桃邪僻的感觉,年纪三十多岁,给人的印象是如此的轻浮。再看两边的马上来人,戴着一式的轻罗便帽,紧身上衣,长裤绑腿,外罩披风,如果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以看出那是宫廷护卫的打扮。
  当中那人笑道:“看样子林千总是栽了跟头,两位请来相见吧!”
  他的眼光越过了石筱芗,落在后面的管笠蓁身上,说道:“咱们算是有缘啊!又见面了是不是?你贵姓啊?”
  石筱芗冷笑一声说道:“姓邬的,你这样子在江湖上混,是活不久的,而且你会死得很惨。”
  那人大笑,坐在马上旁顾两边的人,说道:“连我姓邬都已经知道了,看来是有心人啊!”他笑眯眯地对石筱芗说道:“有人说你们二位是宫差捉拿的钦犯,有海捕公文到处追缉。也有人说二位是钦命要犯,拿到了加官晋禄,你们说是吗?”
  两边的人倒是很恭敬地说道:“邬爷,你说的都对,如果她们真是南昌府的要犯,那也就是钦命要犯,叫我们碰上了是运气。”
  邬火烈哈哈笑道:“对,是运气,是最好的运气,但是,不是加宫晋禄,是一生的艳福。”
  左边那人拱手说道:“邬爷,如果是钦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邬火烈笑容一收,立即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看中的人,管她是不是钦命,我是要定了。”
  那人为难地说道:“可是,邬爷……”
  邬火烈挥手说道:“好啦!不要再罗唆,前面这个小妞儿,给你们拿去,有一个人交差就够了。我可是你们头儿请来捉拿那个什么史怀祖的,我不是你们的部属护卫,钦命不钦命,吓唬不了我。”
  那人一脸的尴尬,说道:“邬爷说的是,待我们拿下这个小的,剩下来的是邬爷你的事。”
  邬火烈脸上这才又显出笑容。
  站在对面石筱芗,一听到“史怀祖”三个字,心里就忍不住怦然一跳。又听到他们是捉拿史怀祖的,更感到一份惊诧。在石筱苕的心里,史怀祖是已经变了心的人,跟大清朝的格格混在一起,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史怀祖了,又为什么要被清廷追捕?而且还要请高人来加入追捕的行列呢?她这样一愣,对面马上跳下一个人,手持一柄朴刀,装上了三尺的柄,变成了一柄长兵器,横刀马步,站在石筱芗的面前,喝道:“你是就缚?还是就死?”
  石筱芗正陷入沉思,被一喝而醒,拔出宝剑,说道:“你们找到史怀祖了吗?”
  那人“哈”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打自招,你们分明是史怀祖的同党,叛逆人犯,格杀勿论。”他的话一说完,上前横跨一步,手中朴刀一个横扫,以惊人的威力,劈向石筱芗。朴刀装上柄,可以刺,可以砍,兵刃一长,威力大增,膂力大,使的有速度,就不易闪让。
  石筱芗因为受到母亲一再提醒,南海绝学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如今面对来敌,有心展露。她根本没有作第二种思考,手中宝剑一竖,挡在身侧,只听得“叮当”一声,朴刀和宝剑硬接了一招。
  无论在力道上还是在气势上,朴刀横扫的一招,绝不是石筱芗宝剑所能硬接得了的。
  对方大笑,双手加了几成劲道,心想:“我这一刀要将你这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丫头砍成两截。”他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只见石筱芗的身形飞起两丈多高,借着一刀之力,横剑一搪,人凌空飞出。
  对方大概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瞬间一怔,石筱芗人似陨星下坠,宝剑带着一抹亮光,削向对方的颈脖。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朴刀全力上挑力架,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一颗头颅,就要在这一削之下掉落地上。那人只觉脖子一凉,心想:完了!”可是,人影一闪,石筱芗落在对面,他的头并没有掉下来。
  那人忍不住伸手一摸,从左侧到前面,摸了满掌的鲜血。原来石筱芗那一剑留了分寸,只划破了一点皮,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石筱芗抱剑站在对面,含笑说道:“我跟你并没有大仇大恨,留你一条命,小予警告,让你知所警惕,下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那人站在那里僵住了。只是见面一招,若不是人家剑下留情,早就做了无头之鬼,这种情形根本没有法子再拼下去。
  邬火烈笑嘻嘻地坐在马上说道:“常护卫,你这样子还能回去当护卫吗?”
  这位姓常的可听不得这句话。担任宫廷护卫,作威作襦,什么都好,一旦出京领钦命拿人,更是威风八面,到各地去,地方官奉为上宾。只有一样,如果落败,而且不能拿到人,不但丢差事,还要丢命。一股拚命的心情,激励他提刀再起。朴刀双手连挥,一连砍刺皆出,攻出三招,招招不老,未着即收,有隙就进。
  石筱芗从容游身,怀中抱的宝剑动都没动。
  姓常的护卫连攻数招,毫无效果,心里一急,朴刀尖刃前冲,借整个人的力量,全力扑过来。他走的是“饿马奔槽”的身法,手中的朴刀用的是“毒箭椎心”,整个是一个“快”字。
  石筱芗向右一闪身,手中宝剑一交左手,向上一掠,“呛啷”一声,朴刀的尖刃应声落地。石筱芗宝剑一收,正要说话。
  只见对方右手一扬,朴刀长柄突然意外地脱手飞出一截,正好迎向石筱芗闪过来的身形。
  石筱芗多少有些轻敌,而且又在削断对方兵刃的瞬间,心里难免有些得意。她只是随意地一让,立即感觉到不对,原来对方旋下朴刀柄末端,甩过来的不只是那半截木柄,在木柄之中,暗藏着一根很细的黑线。黑线一沾石筱芗的身,木柄飞快地转了一个圈,将石筱芗捆住了。石筱芗大惊,立即双臂一使力,向外挣扎。不挣扎倒还罢了,如此一用力,黑线不但未断,而且紧扣入肉,使得石筱芗劲道一松,人立即倒在地上。
  管笠蓁就在石筱芗倒在地上的同时,向前一扑。
  另外一个护卫,随手打出三枚铁蒺藜。
  邬火烈左肩上的大鹰,在主人微微一耸肩的示意下,展翅一扑,鹰爪抓向管笠蓁。
  管笠蓁人在奔突之中,右掌虚空一击,左脚疾飞,只听得“砰”地一声,大鹰向上飞去,三枚铁蒺藜被一脚踢飞,包铁的靴子发挥了作用。她一瞬也不稍停,左掌闪电如钩,抓住姓常的左手腕脉,一抖一翻,木柄落地,人摔了一个大跟头。
  石筱芗被管笠蓁抱了回来。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双掌一脚,击退了三面敌人,救回女儿,管笠蓁的表现令人瞠目。
  管笠蓁解开那条黑线,看看石筱芗的双臂已经裂开了肉,流出了血。她很快地撕开衣袖,创口流的黑血,只不过一会工夫,由鲜血变成黑血,说明这根黑线不但有毒,而且是剧毒。管笠药熟练地取出药水,撒在创口之上,撕下布条包扎妥当,轻轻拍拍石筱芗的手说道:“这人手段狠毒,你的剑下已经饶过他的性命,他却回报你如此恶毒的一索。你去讨回公道!”
  石筱芗握剑上前,坐在马上的邬火烈一跃而下,随手带下马鞍上的宝刀,右手一拔,一弯清水似的弯刀,横在胸前。
  管笠蔡在后面说道:“邬火烈,会轮到你的,包括你的鹰在内,但是请你现在不要拦住我女儿,那样是不公平的。”
  邬火烈大笑,纳刀入鞘,回头就走,索性走回到一棵树的底下,靠着树干坐下,含着微笑,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姓常的护卫叫道:“邬大哥,你……”
  邬火烈笑笑说道:“拿人是你们的事,等你们拿不到人的时候,那才是我的事,不要忘了当初的约定。”
  姓常的护卫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点点头说道:“好,邬大哥,只要你记住这句话就好。”他和另外一个一交换眼色,撇下手里的半截朴刀,探手背后,拔出奇形云头腰刀,两个人一声叱喝,各取一边,两柄腰刀抢攻一侧。
  石筱芗一个闪电穿身,以一瞬之差,从两柄刀之中而过,右手疾挫,秋水一映,“当”地一声,宝剑正好架住双刀,震得两人虎口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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