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2025-04-12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落在眼前的霹雳弹引线烧完了,紧接着的应该是一声轰然巨响,但是霹雳弹在那里仍然是一颗黑色圆球。
  最惊讶的是柯瑶伶,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管笠蓁,一会她又低下头去,弯下腰来,拾起霹雳弹,察看的结果,引线烧到了里面,就是没有爆。
  柯瑶伶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霹雳弹。这是一件让她没有办法相信的事。她回头看了管笠蓁的手和眼睛,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管笠蓁说道:“还可以再试一次!”
  柯瑶伶迟疑了一下,她走了过来,自己从圆形的托盘中取出一颗霹雳弹,在那侍婢手中的火媒子上点着引信,朝着远处投掷过去。她投得很远,霹雳弹落在两棵树当中。落地轰然,只见一阵飞沙走石,两棵饭碗粗细的树,连根掀起,炸得七零八落。霹雳弹的威力,果然惊人!
  管笠蔡点点头说道:“证明你的霹雳弹引信不会有问题,你投过来试试看。”
  柯瑶伶伸手再取了一个,点着引线,便喝着侍婢道:“走开!”短短的引线,很快地就燃烧完了,霹雳弹寂如死球,没有一点声响。
  柯瑶伶默默地丢下霹雳弹,望着管笠蓁说不出话来。
  管笠蓁说道:“觉得非常奇怪,是不是?说穿了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会法术。”
  柯瑶伶不觉脱口重复了一遍:“法术?”
  管笠蓁点点头说道:“不错,法术!所以让霹雳弹不能起爆,只有法术有这样的神力。这证明了什么呢?证明了我是帮凶……”
  柯瑶伶凄凉地一笑,说道:“谢谢你……管姐姐!”
  管笠蓁一呆,她不自觉地伸手抓住柯瑶伶,紧紧地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柯瑶伶叹口气说道:“人真是一个可怜又奇怪的东西,等到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明白了,一切也都迟了。管姐姐,你我都是明媒正娶的,只是我比你晚进石家门……”
  管笠蓁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我……”
  “管姐姐,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为我减轻罪恶,要说的话一定很多,待回头再说,现在……”她指着地上的石成珏,含泪说道:“我们都不忍看,多看一眼,我会自己掐死自己。”
  管笠蓁叫道:“柯大人……”
  柯瑶伶惨淡地说道:“我真的是那么卑微恶劣吗?连个侍妾的地位都不够格吗?”
  管笠蓁说道:“瑶伶,你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
  柯瑶伶说道:“管姐姐,让我们动手吧!就将成珏葬在这里,总算是葬在自己的家门前。”说着话,她立刻用双手来搬运石头,挖泥土。管笠蓁也立即加入。
  石筱芗回头看到余婆婆泪水涟涟,站在后面,手里拿着锄锹。
  石筱芗立即拿过来,走到前面叫道:“娘,伶姨……”
  柯瑶伶回过头来,张着一双手,想立刻抱上来,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的双手已经挖得鲜血淋漓。她忍不住泪向下流,点点头说道:“筱芗,谢谢!”
  加上余婆婆,四个人一声不响地挖好了一个深深的坑。
  管笠蓁和柯瑶伶对看了一眼,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举起宝剑,割下一大绺头上的青丝,放在石成珏的身上,又脱下身上的外衣,裹在石成珏身上,然后,两人合力小心地抬起石成珏,放在坑里。
  石筱芗匍伏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余婆婆也是老泪纵横,站在那里,摇摇欲倒。
  两旁的灯光,突然间都暗了下来,只有天上的星光和迷蒙不见的月色,一霎间,翡翠宫变得黯淡无光,充满了哀伤。
  管笠蓁和柯瑶伶双双跪下行礼之后,站起来飞快地挥动锄头,填土入坑。
  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东方透出了晨曦。翡翠宫前,添了一座新坟。坟前站着管笠蓁,她的双手握住柯瑶伶,两人相对,良久无言。
  管笠蓁终于说道:“一定要回南昌吗?”
  柯瑶伶说道:“管姐姐,你知道我必须回去,总不能连累家中父母,他们没有享受到我的侍奉,至少不能让他们临老再吃一刀之苦。”
  管笠蔡说道:“你这样回去,自身也是危险的啊!”
  柯瑶伶说道:“应付官样文章,我已经学会了一套,你放心,他们暂时奈何不了我的。”
  石筱芗忍不住叫道:“伶姨,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呢?”
  柯瑶伶含着凄凉和微笑说道:“筱芗,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愿意跟你们在一起,可是,目前不能。”
  管笠蓁说道:“筱芗,伶姨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柯瑶伶接着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赶来太湖,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准备到太湖去,是不是?别忘了,我也是石家的人!”这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都发酸。
  柯瑶伶转身,跪在新坟之前,祈祷着说道:“成珏,你走了,虽然带给我们痛苦,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走上同样的一条路,相信你在九泉之下,也是宽慰的。管姐姐和筱芗她们要去太湖,我是回京,不过,相信我,我会回来的,回来和管姐姐、筱芗她们在一起,这个结果,一定是你所乐意看到的。保佑我们啊!成珏。”她默默地祈祷着,一遍又一遍,最后,她站起来,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她一只手握住管笠蓁,一只手握住石筱芗,对余婆婆点点头说道:“我走了!我会找你们的。”然后匆匆跑到马旁,跃身上马,带着那两个侍婢匆匆地走了,她连头都没有回。
  管笠蓁和石筱芗,还有余婆婆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柯瑶伶的人影消失在晨曦里,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回身来,发现大门前站着一个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静一师太。
  管笠蓁和石筱芗上前拜见。
  静一师太说道:“我很难过,我很想念佛号来代表我心里的感受,但是我念不出,你们知道我不是那种念佛号的出家人”
  石筱芗跪在静一师太面前,低声泣道:“师父……”
  静一师太道:“南海结缘,不是师徒的名份,而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筱芗,你跟琼玉不同。”
  石筱芗说道:“可是师父……”
  静一师太说道:“名分不是最重要的。当山河破碎,社稷沦亡之时,其他一切都不值得计较。方才我说过,为今天的事,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又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缓缓走回大门里,忽然又立定脚,站住回身,对她们说道:“你们,尤其是你们母女,一定会觉得我这样一个出家人,为什么说话是如此地狠心。人都死了,还说是最好的结果,岂不是太无情了吗?”
  管笠蓁说道:“师太定有高见,我们会洗耳恭听!”
  静一师太说道:“石成珏当年被逐出家门,一念之差,做了民族的罪人,祖先的不肖子孙……”她停顿了下来,停了一会又说道:“对不起!我对于降满的汉人,有一种自然的恨意,我的话说得重了一些。”
  管笠蓁说道:“师太不必顾虑我们母女的感受,有话尽管说。”
  静一师太说道:“当他看到你母女之后,我才知道他的本性仍然是善良的。我不知道他将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结果他选择了死,他这样的选择,我绝没有想到。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大凡贪图荣华享受的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人。我总以为石成珏认贼作父,贪图的就是荣华富贵,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的壮烈!”
  管笠蓁低声说道:“成珏本性是十分善良的人。”
  静一师太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他这样壮烈的自我牺牲,虽然是为了挽救你们母女的性命,实际上是对反清复明的大业作了最大贡献。柯瑶伶从觉醒到反正,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她的重要性不比史可法的孙子史怀祖在江湖上号召力差。反清复明,是千秋大业,我们要有成功不必在我的准备。因此,我做的,就是在各地布点、埋桩,等到机会来时,把所有的点连成一串,就是成功的时候,而柯瑶伶就是一个重要的点……”
  管笠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可以想得到,在京城里,而且在我们根本见不到的大内宫廷,布下我们的点,扎下我们的桩,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有价值!”静一师太眼神停在新堆的坟头,叹道:“石成珏如此一死,把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他的死重如泰山!”她的眼光四处巡视,忽然走到一块巨大的青石之前,伸手向石筱芗道:“拿剑来!”
  她接过石筱芗递过来的剑,照准那块大青石用力一挥,大青石一劈为二,继之又是一剑……一连几剑,等她用手搬出来时,竟是一块长约五尺的石碑。静一师太将宝剑交还给石筱芗。
  她们母女都不知师太究竟要做什么。只见静一师太将这块长石碑平放在地上,她在石碑之旁,瞑目而坐,一语不发。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光,静一师太倏地睁开眼睛,伸出双手,平舒着手掌,按在石碑上摩挲起来。只见她手到之处,石屑纷飞,声势十分惊人。
  这样的手掌在石碑上来往几次之后,五尺长的石碑,前三尺光滑如镜。
  管笠蓁和石筱芗不觉为之骇然!内力重手法,已经到了磨石成粉的地步,真可谓人间少见。
  静一师太看了看石碑,双手移动石碑,正朝着她,然后,她运指如飞,在石碑上刻下一行字:“大明义士石成珏之墓”,下题的是“大明皇裔敬立”。她双手捧起五尺长的石碑,来到坟前,奋力向下一插,正好深入两尺,成了最特殊、最有意义的一块墓碑。
  管笠蓁立即拉着石筱芗,跪在坟侧,以丧家之礼叩谢静一师太。
  静一师太扶起她们母女,说道:“做人,生要俯仰无愧,死要心安理得。石成珏虽然死得很惨,但是,他的死,比他的生有价值多了,否则他如何能与石老爷子相会于地下呢?如今他不仅是心安理得,而且立下了殊功,所以,我才为他立一块碑,表示我的一番敬意。”
  管笠蓁谢道:“师太厚恩,师太的教诲,铭记终身。”
  静一师太笑笑说道:“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我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一阵,我们到里面说话。”
  静一师太走在前面,她对庞大的翡翠宫,看起来是十分熟悉。她走的方向,不是管笠蓁平日起居之所,而是另一个方向。穿过丛竹、树林,走过假山、石洞,静一师太停留在一幢房屋之前。她回身对管笠蓁、石筱芗以及余婆婆笑笑说道:“没想到我会带你们来到这里吧?”
  管笠藁说道:“师太自然是有特别用意,只是我们不能明白。”
  静一师太微笑说道:“寄居的客人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必须向允许借居的主人当面道谢。”
  管笠蓁大惊,正要请问。
  房子里有人问道:“是三姐吗?请进来吧!”
  静一师太向管笠蓁说道:“请进去吧!虽然你是翡翠宫的主人,这地方对你来说仍然是客位,你先请!”
  管笠蓁不敢违背,只好说道:“遵命!”她进得屋里,只见朱宛宜姑娘含笑站在房中,说道:“宫主,今天的事不在你我协议之中,请坐!”
  管笠蓁微笑说道:“这宫主二字是当年大家胡乱叫出来,这几天我已经把这两个字给忘了,倒是宛宜姑娘……我们对你冒犯已久,今天一并在这里赔礼领罪!”她还没有拜下去,朱宛宜立即上前一步扶住,叫道:“千万不可!”她又昂头向外叫道:“三姐,你为什么不进来?”
  言犹未了,静一师太笑容可掬地进来,说道:“宛宜,我是等你们叙过礼以后,再来说话。”
  朱宛宜说道:“借住翡翠宫如许日期,对于宫主的恩情,是难以报答的了,如果再要如此叙礼,我心难安。”
  管笠蓁连忙说道:“过去为了保守秘密,只好如此无礼相对,如今一切都已明白,礼不可废。”
  静一师太说道:“国破家亡,如今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不必以一般礼数相束缚,这几年,我奔走江湖,感受太多……”她叹了一口气,对外面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石筱芗第一个进来,上前来就要行礼,被朱宛宜一把拉住说道:“你我一见如故,快不要拘泥!”
  余婆婆恭恭敬敬地上前拜见,朱宛宜也立即伸手直扶,口称:“太不敢当!婆婆多礼!”
  晴纹和映月捧出香茗,悄悄退到屋外。
  静一师太说道:“虽然你们母女和余婆婆到目前为止,大。。致都已经知道了宛宜和我的身份,但是,在这即将分离之际,我觉得还是应该再向你们说得更清楚一些。”
  管笠藁立即说道:“师太,我们所知道的已经足够令我们惭愧的了,实在用不着再说得更详尽。”、
  静一师太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要紧,让我说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你们方才已经听到宛宜称我为三姐,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管笠蓁连忙说道:“我们深深觉得冒犯……”
  静一师太连忙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且听我说下去。我和宛宜是堂姐妹,在年龄上,我要比宛宜大很多。话说大明朝的后几年……唉!”
  朱宛宜叫道:“三姐!”
  静一师太说道:“那时候你还小,身居深宫后院,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外患内乱,频仍不已,却没有一个人能为朝廷分忧,仍然是一味的尔虞我诈,耽于享乐,真令人忧心。我和另一位堂妹,愤而出京,行走江湖,结果我们遇到了一位空门中的高人,带我们姐妹前往南海普陀,隐出习武。”
  石筱芗不禁问道:“师父,这位高人是谁?”
  静一师太说道:“她老人家已经过去了,尊嘱不得提她老人家的法号,不过她老人家留下几句话。是我终生难忘的。”
  朱宛宜说道:“三姐,这些话你没有跟我说过。”
  静一师太说道:“不错!我确实没有对你说,今天就是说话的时机。她老人家告诉我,我姐妹应该我为朝廷尽力,因为我们是与佛无缘的人。”
  朱宛宜连忙问道:“于是三姐和四姐你们又回到金陵?”
  静一师太说道:“一直到清兵破城,京畿沦陷。”
  朱宛宜说道:“你救出我,流落江湖。四姐呢?”
  静一师太说道:“以她的功力,逃出京城,是绝没有问题的,只是至今下落不明。”她转向管笠蓁,认真地说道:“你们想必已听清楚了,宛宜她是大明皇裔,唯一尚存的公主……”
  管笠蓁和石筱芗、余婆婆立即站起来,但是旋被静一师太止住。她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往事,不是要你束缚于礼节,而是要你了解以下两点重要的道理。第一,反清大业需要纠合人心,来共襄盛举,就需要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宛宜为大明皇裔,这一点她是重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满人穷索不舍的原因,这也就是我不愿意让宛宜随我浪迹江湖的原因。第二点是非常重要的,我恩师说过,反清未必能复明……”
  朱宛宜立即说道:“三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一师太说道:“我当时听到这话,也是不能理解,而且还不能谅解。我们是大明的后裔,我们反清,就是为了复明,如果反清未必能复明,我们反清的目的何在?”
  朱宛宜和管笠蓁、石筱芗、余婆婆此刻都不敢说话,因为这种问题,谁也不敢置喙的。
  静一师太说道:“我恩师她老人家告诉我,不要听到不高兴,这种问题如果不分辨清楚,后果是事倍而功不及半的。她老人家说,满人入关,气数甚盛,短期内是不容易败亡的,因此反清的事业是远久的事业,要有成功不必在我的精神才能长期奋斗下去。她老人家说,大明朝的败亡,看起来是由于满人入关,但是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自己的腐败,物必先腐,而后蛀生。权臣、流寇,还有……唉!我都不忍心再重述下去。总而言之,满人入关,除了杀戮太惨,所给予百姓的,并不比大明朝更坏……”
  朱宛宜叫道:“三姐,这种话也能说的吗?”
  静一师太说道:“我也曾经生气,后来一想,倒是事实,我们又何必不承认呢?因此,她老人家告诉我,反清只是为了驱逐暴虐无道,复我华夏文明,如果是为了复明,一百年以后,或者更长的时间以后,就没有人出来支持这项事业了。”
  朱宛宜终于点点头说道:“说的有理!”
  “今天我要说出这件事,是希望大家都了解,今天我们所努力的,不是权位、富贵、荣华……而是一个‘理’字,让百姓能过好日子。”她对管笠蓁说道:“听了这番话之后,你还坚持要行君臣之礼吗?”
  管笠蓁说道:“师太,从内心深处,我不敢放肆。”
  静一师太点点头,眼睛里有些泪光,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份忠贞,是使人感动的,大概这就是我们有信心纠合人心的本源吧!请你们来,为的就是说明这件事。柯瑶伶回南昌,对于翡翠宫可以掩护一阵,但是,此地终非我们久留之地,我们现在就分手吧!”
  朱宛宜上前握住管笠蓁和石筱芗的手,不胜依依。
  石筱芗屈下一膝,口称:“公主……”
  朱宛宜紧紧地拉住她说道:“记住!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晴纹和映月跪在一旁,朱宛宜上前搀起她们,道:“我们相处得这么好,实在不愿意跟你们分手,可是,此行是随我三姐浪迹江湖,人多实在不便。我们后会有期。”
  静一师太和朱宛宜,这位大明朝遗留下来的小公主,连早饭都不愿意留下来吃,匆匆上道,一时间,留给翡翠宫的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离情别绪。
  大家都沉默地站在房子之外,望着已经望不到的远去人影。石筱芗轻轻叫了一声:“娘!”
  管笠药叹了一口气,回头对余婆婆和石筱芗说道:“我本来是玄天教的人,半生坎坷,结果竟然投身到这样一件大事之中,是我所梦想不到的。可见人的一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享天伦之乐,吃一碗粗菜淡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余婆婆说道:“老实说,当初让朱姑娘留住此间,我老婆子并非丝毫不觉,但是,宫主决定的事……”
  管笠蓁笑笑说道:“还叫我宫主吗?”
  余婆婆连忙改口说道:“小姐决定的事……”。
  管笠藁说道:“余婆婆,你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并不是我计较称呼,而是如今我既不是玄天教的千金,也不是翡翠宫的宫主,套用一句静一师太的话,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是好朋友,将来要共生死的,如果没有建立起这点认识,怎么行呢?”
  余婆婆笑笑说道:“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只知道你是我老主人的千金,这种关系,我老婆子可不敢胡乱僭越的。”
  管笠蓁知道这些老人对老关系的固执是无法改变的,她说道:“余婆婆,方才你想说些什么呢?”
  余婆婆说道:“我说是朱姑娘的身份,我老婆子多少也知道一些,我当时并不以为然,反清复明,与我老婆子何干?反倒陡然破坏了我安宁的生活。可是,现在我老婆子的看法不同。师太有句话说得好,反清不一定为了复明,是为了驱逐非我族类,是为了不让黎民百姓受到暴政迫害,这是我们每一个汉人的责任,我老婆子当然也不例外。”
  石筱芗上前拉住余婆婆的手臂,说道:“婆婆,你真了不起!”
  余婆婆呵呵地说道:“一个粗俗的老婆子,有什么了不起!”
  管笠蓁接着说道:“余婆婆,你的确很了不起,今后的翡翠宫就要靠你全力支撑了。你也听到师太说,要一个点,一个桩,慢慢地做起扎根的工作。翡翠宫在今后的困难环境里,要成为反清大业的一个点,撑下去,就是一项重大的贡献!”
  余婆婆一听这话,就立即想到分离,立即有一份离情,使她感到黯然。
  管笠蓁问道:“余婆婆,你不会不答应吧?”
  余婆婆抬起头来,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
  石筱芗立即伸手为她拭去,低声叫道:“婆婆!”
  余婆婆说道:“留在翡翠宫,努力支撑下去,小姐交代的事,而且又是反清大业的事,我没有话说,只要我老婆子有一口气在,翡翠宫永远是一个重要的点。”
  管笠蓁赞道:“豪气干云!好!”
  余婆婆说道:“可是,你们母女要走了,今天一别,再见也不知要到何时……”她哽咽的话语感染了在场的人,晴纹、映月首先偷偷地拭着泪水。
  管笠蓁上前握住余婆婆的手,认真地说道:“余婆婆,我和筱芗此次是前往太湖,联络史怀祖,他是除朱宛宜小公主之外,唯一能号召人心的人,而且,他和筱芗还有一些关系。找到了他,说不定我们就可以立即回来。经营翡翠宫,成为江西一带的据点,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余婆婆点点头说道:“那样就好。不过,小姐,你和筱芗要早日回来,我老婆子已经风烛残年了。再说,翡翠宫这一大片基业,也不是我这样一个粗老婆子所能支撑得住的。”
  管笠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余婆婆,你的寿长着呐!而且,我和筱萝到了太湖,如果没有牵扯,不论能不能找到史怀祖,我都会很快回来。”
  余婆婆又说了一句:“那样就好!”她又恢复了她爽朗刚强的个性,说道:“想必小姐和筱芗也不会太迟启程,今天我去盼咐厨下准备一席丰盛的菜,算是为小姐与筱芗钱行。”
  管笠蓁想了想说道:“好吧!明天一早启程。此去路途遥远,而且对方情况不明,早一日到太湖,早一日了却一桩心事。”
  这时候,晴纹和映月双双跪在管笠藁面前,说道:“婢子自知不能追随宫主和小姐远行,请宫主准许留在翡翠宫,继续效命。”
  管笠蓁说道:“那是当然,你们本来就是翡翠宫的人,我怎可置你们于不顾?不过,我倒觉得,此处诸多禁制,经营不易,你们一旦离开,弃之可惜,倒不如你们仍留此地,让余婆婆再派几个人来,帮着你们继续努力,说不定更可以使翡翠宫的力量有犄角之势。”
  余婆婆说道:“老婆子也有同样的感觉。待回头我们再从长计议,现在还是先回到翡翠宫,让我们在分别前好好地尽情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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