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5-04-12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石筱芗和琼玉回到房里,沉默了良久,又一同向餐室走去。
  老家丁一眼看见两位姑娘来到餐室,立即放下活计,迎上前问候:“两位姑娘请坐,待我去替两位沏茶。”
  石筱芗含笑说道:“夏老爹,不用客气,我们要前来见见老庄主的,老爹替我们通禀一声。”老人家满口应“是”,忙着生火、烧水、沏茶,又忙说道:“两位姑娘要见老庄主,恐怕还得等一下,因为老庄主正忙着立家规,只要那边事情一完,我立即过去跟老庄主说两位姑娘要见他。”
  琼玉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夏老爹,你老人家怎么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呢?”
  老人家呵呵笑道:“我们这个庄子,少说也有三五百户人家,大大小小人口数千,不立下规矩怎么得了。有人犯错误,由老庄主亲自处置,你看那边……”
  顺着老爹的手指看过去,在一丛树林中,有一根矗立得很高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面小小的黄色三角旗。正迎风招展。
  夏老爹说道:“看到没有?只要那面小黄旗飘在竹竿上,就代表老庄主在开堂立家规,任何人都不能闯进去。”
  琼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老爹,你老人家可知道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夏老爹摇摇头,说道:“凡是这种事,都是重要事情,我怎么敢猜。”
  炉子上水烧开了,夏老爹拿出两只盖碗,小心地沏了两碗茶,端到桌上来,正要说话,猛一抬头,那面小黄旗已经降落了。
  夏老爹说道:“啊!今天真当快,已经完事了。我这就去禀报老庄主去,说你们二位姑娘有事要见他。”夏老爹刚刚拉开餐室的门,就看到九江剑客万重峰率领着儿子万长青、表侄曹子坚一行,正朝着餐室这边走来。曹子坚是被两名年轻力壮的庄客搀扶着。
  石筱芗和琼玉对看了一眼,立即站起身迎了出去。
  九江剑客万重峰老远笑呵呵地朗声说道:“本来是要到两位住的地方去,没想到两位姑娘已经来到餐室,也好,也好!就在这里也蛮好。”他大踏步走进餐室,朝椅子上一坐,石筱芗和琼玉立即过来,跪在老庄主的面前,刚一叫道:“万爷爷……”
  万重峰呵呵笑道:“坐,坐!你们坐下。”
  石筱芗和琼玉看了一旁垂头丧气的曹子坚一眼,就在旁边坐下。
  万重峰顿时收起脸上笑容,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不瞒你们两位姑娘说,今天我实在没有脸来见你们两位,我这张老脸实在无处可放!”
  石筱芗一听,立即和琼玉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说道:“万爷爷,你是我们所尊敬的长辈,你这样说话,我和琼玉担待不起。”
  万重峰伸手作势说道:“你坐下!你坐下!”
  他回头看了曹子坚一眼,曹子坚垂头丧气,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老庄主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曹子坚是我老妹子的小儿子,从小不学好,他是妹妹留下来的曹家的一条根,我又不能不照顾他。反正声色犬马让他去吧!一堵粪土之墙,我也对他不抱什么指望了,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胡闹到自己家里来了。他今天在枕流阁……”
  聪明的石筱芗姑娘还能听不出话里面的意思?她立即站起来,连忙说道:“万爷爷,关于今天曹大哥的事,我想你老人家是误会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万老庄主苦笑地摇摆手说道:“姑娘,一切经过我都知道了。”
  石筱芗说道:“万爷爷,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全部晓得是晓得些什么,我是晚辈,而且我是当事人,请万爷爷相信我不会说谎话。”
  万老庄主正要摇手,站在一旁的万长青接着说道:“爹,你老人家就让石姑娘说说也好!”
  万老庄主点点头,说道:“好,好!孩子,你说吧!”
  石筱芗说道:“整个事情经过就是一个误会,而这个误会是由于我们和曹大哥彼此不相识。在曹大哥看来,两个陌生的人,出现在枕流阁之旁,这是应该追问的。如果说这件事,有什么欠妥的地方,那就是怪我们太过激动,尤其是出手太重……”她说到这里,琼玉从座位上站起来,垂手低头,走到万老庄主的面前,跪在地上说道:“琼玉愿意领罚!”
  万老庄主忙着站起来,伸出双手叫道:“快请起来!长青,去扶琼玉姑娘起来。”
  万长青走过来,单腿跪下,虚伸着右手,说道:“南姑娘请千万不要这样!”
  石筱芗这才伸手搀起琼玉,低声说道:“谢谢万爷爷!”
  万老庄主叹了一口气说道:“两位姑娘,你们的确是太善良了!叫我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两位姑娘隐恶扬善,我总不能不成全。”他转身喝道:“还不快去向两位姑娘谢罪!”
  也容不得曹子坚有意见,两个人搀着他慢慢走到石筱芗和琼玉面前。
  石筱芗急忙和琼玉跳开,叫道:“万爷爷,你老人家要这样做,是让我们无地自容,我们在贵庄是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万老庄主点点头说道:“嗯!两位姑娘人好,心地更好,有教养!有礼数!”
  他一挥手,说道:“将他送到练功的药房里去,给他敷药。”
  万长青应着声,匆匆带着人将曹子坚挽走了。
  万老庄主叹着气说道:“两位姑娘的心情我是了解的,只是便宜了这个畜生,不过挨了一顿板子,否则的话,只能给他留一只胳臂。”
  石筱芗忍不住惊呼出声。
  万老庄主说道:“两位姑娘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庄主太严厉了?事实上,要维持这个庄子安然存在,纪律是不可少的。”
  石筱芗连忙说道:“万爷爷的用心。我们虽然愚蠢,还是可以体会得到的。”
  万老庄主呵呵笑了起来,豪情又恢复了,他朗声说道:“石姑娘,你什么都好,只是这万爷爷三个字,我实在不愿意接受……”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餐室外面就听到有人大笑。
  “要人家称你万伯伯吗?那你就要比我洪三小上一辈了!呵呵!”
  洪三升、涂唐生、老渔一行笑呵呵地进来,洪三爷首先问道:“你们今天怎么都在这里呀?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万老庄主正要说话,石筱芗姑娘立即接着答道:“洪爷爷,今天我和琼玉待在后面没事,临时想起来到前面看看,同时也打听打听消息。”
  因为每个人都在想心事,使得一时大家没有话可说。
  还是石筱芗能善解人意,趁这个时间站起来说道:“我看洪爷爷很久没有痛快地喝酒了……”
  洪三升瞪着眼睛说道:“是谁说的?”
  石筱芗笑嘻嘻地说道:“喝是喝啦!就是没有尽情地喝。这都是怪我跟琼玉不好,每次喝酒喝到兴头上,都要劝几位爷爷不要喝,扫了大家的兴,今天我有一个办法。”
  说到酒,洪三升和老渔都来了劲儿,打着哈哈说道:“你这个小丫头不要打闷葫芦了,说吧,你有什么新花招,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石筱芗笑嘻嘻地说道:“一点花招也没有,我只是和琼玉到枕流阁后那座凉亭里去吃晚饭,让几位爷爷没有一点顾忌,可以尽情喝个痛快。”她又压低嗓子,轻轻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酒喝多了,就难免有些东倒西歪的,有我们这些晚辈在场,就难免有些顾忌,那就不痛快了,对不对?所以说,我和琼玉躲开……”
  话还没有说完,万老庄主就呵呵笑道:“石姑娘蕙质兰心,能替我们这几个老酒鬼想得周到,好,就这么说。老夏,老夏!”
  夏老爹跑过来,躬身问道:“老庄主有什么吩咐?”
  万老庄主说道:“老夏,你听好:第一、今天晚上的晚饭,你先给两位姑娘送到枕流阁后面凉亭里去。做几样平常少吃的小菜,菜要可口。第二、到枕流阁的冰水窖里,取出两罐香雪春,整治出几道下酒菜来。醉竹鸠、熏溪哥鱼,再配上几味下酒的热炒。老夏,今天不是酒席。但是,你要好好替我露一手。”
  夏老爹恭敬地说道:“请老庄主放心!我看天色不早了,我先去整治一些小菜上来,开一罐香雪春,老庄主和几位爷先慢慢地喝起来,然后,我的醉竹鸠、熏溪哥鱼……一个一个慢慢地上,最后我再为老庄主以及诸位爷做一碗鲍鱼醒酒汤!”
  万老庄主笑道:“那你还在这里唠叨个什么劲,就快去吧,你是故意在这里引我们的唾沫啊!”
  夏老爹在大伙儿一阵呵呵大笑声中跑走了。
  涂唐生禁不住问道:“万庄主,请问你方才说到的香雪春,还有醉竹鸠,当然是指酒和一种下酒的菜了,请问什么是香雪春?”
  万老庄主说道:“七爷说的不错,香雪春是一种酒的名字,说起来叫人还难以相信,这种酒是有来历的。”
  石筱芗笑着说道:“万爷爷,酒我们可以不喝。酒掌故我们可不能不听。万爷爷快说嘛!等一会酒菜一到。你就没有兴趣说酒,而只有兴趣喝酒了。”
  万老庄主哈哈大笑说道:“你们瞧!石姑娘把我说成了酒鬼了。好,好,我现在就开始说。”他捋起衣袖,脸上泛起红光,当年的豪气,仿佛又回到了眼前。他搔了搔自己的鬓角,说道:“不瞒各位说,自幼我就喜欢东奔西走,向往的就是大丈夫四海为家的豪迈。有一年,我居然随着一批水客……”
  石筱芗插嘴说道:“什么是水客呀?”
  万老庄主笑着说道:“是我说走了嘴,露出了行话,水客就是在水路上做生意跑码头的,这些人能言善道,见多识广,个个都是做生意的能手。我认识的这些水客,都是专门漂洋过海的人。”
  石筱芗不觉“啊”了一声,重复了一句:“漂洋过海的人呐!
  她的眼神流露出惊奇。因为她在南海普陀的时候,看过怒海狂风的惊险。她真无法想象,漂洋过海,在那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水中,如果遇上危险,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万老庄主说道:“我一听有漂洋过海的机会,不可错过,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泅水、驾船这些事,就随同这些水客上了船,整整过了三四个月的海上生活,真是见识到不少奇风异俗。”
  洪三升问道:“这些事与香雪春的酒有关系吗?”
  万老庄主说道:“有啊!要不然我说这些个做什么?”
  洪三升笑道:“那就请你快些说吧!别再逗得人酒虫痒痒的。”
  万老庄主说道:“有一天,船遇到了大风,漂到了一个岛。是这些水客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那真是一个好地方,田畴绿野,鸡犬相闻,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属于遏罗的一个小岛。岛上的土人却很和善,请我们吃饭喝酒……”
  洪三升笑道:“土人请你们喝的酒,就是叫做香雪春对不对?”
  万老庄主说道:“对!我当时只觉得,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酒,又香又醇。那些水客都是见过场面的人,大家也都没有喝过这么香又醇的好酒。”
  涂唐生笑道:“万庄主,如果你只是说而不拿酒出来,我们洪三爷的酒虫就要爬出来了!”
  万老庄主笑道:“那些水客只晓得酒好喝。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回到自己的家园,也有这么好喝的酒。”
  老渔说道:“那还不简单,带一罐回来就是了。”
  洪三升大笑说道:“老渔是个聪明人,却说出笑话。一罐酒漂洋过海带回来,那多不容易?再说,就算能带回来,很快不就喝完了吗?还能留到今天?”
  涂唐生说道:“要想永远喝到这种酒,只有一个办法:向土人学到酿酒的方法。”
  万老庄主笑道:“七爷的想法,跟我当时的想法完全一样,可是经过通事的说明……”
  琼玉又插嘴问道:“万爷爷。什么叫通事呀?”
  万老庄主笑着说道:“漂洋过海做生意的水客,大体上说来,都可以说几句番话,但是真正要谈生意,还得靠通事。这些人都能说得好几种番话,要不然我怎么能懂他们的话。经过通事一问,原来土人酿酒的方法和我们完全一样,所不同的只有两点……”
  洪三升听得很入神,立即问道:“哪两点?”
  万老庄主说道:“第一,他们有香雪糯米,米长得细长,米当中有一道红腰线,又叫香雪红晨,只有这种糯米,才能酿得香雪春这种酒。”
  大家“啊”了一声,有点叹息的意味。
  万老庄主又说道:“光是香雪糯米还不成,还要用他们那里一处泉水。那泉水甘而冽,用这种泉水酿酒,才能相得益彰。”
  大家摇头了。
  涂唐生想了一下问道:“万庄主,你是怎么做的呢?”这是重要的问题,尤其是洪三升几乎竖起了耳朵。
  万老胜说道:“说来我是个有心人,我用带去的货物,跟土人交换了一坛酒,又交换了一些香雪糯的种子,干辛万苦,回到了九江,各位知道我怎么做吗?”
  洪三升叫道:“不用说,你是从种稻子开始!”
  万老庄主笑道:“对了,我说过我是个有心人,我在家里的田地中,选一处最好的上等田,种下香雪糯,居然成功了,收成以后,完全一样。完全是香雪红腰。我用带来的香雪春做酒母,配上最好的酒酿,再到庐山去拉水回来,庐山的泉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我成功了。虽然比原来的香雪春略略差那么一点,但仍是绝等佳酿,无处可买。”
  就在这时候,夏老爹捧来一坛,当场拍开泥封,酒香四溢,满室垂涎。
  洪三升忙不迭地先舀了一碗。喝了一口,嗒着嘴,叫道:“好酒。好酒!比起我那猴儿酒、百花酿,强过太多太多了。”他这样一赞美,引得大家都舀了一碗,“美酒”之声不绝于耳。没等到夏老爹送上小菜,一坛酒已经去掉一半。
  石筱芗轻轻一拉琼玉,悄悄地走出餐室,她笑着对琼玉说道:“看到他们几位老人家快乐地喝酒。我真想喝上几杯,看来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琼玉笑着摇摇头说道:“酒是不是好东西,也看人而定,有的人酒品好,醉了也是翩翩君子风度;有的人可不行,没喝三杯,借酒装疯,可就讨人嫌了,一个女孩儿家要是喝了酒,那可就不像话了。”
  石筱芗笑着推着琼玉说道:“我跟你在一起说着玩的,我哪里真的会喝酒!”她顿了一下,然后很感慨地说道:“我倒真的为几位老爷爷抱屈和难过。”
  琼玉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呢?”
  石筱芗叹了口气说道:“以他们的年龄,以他们几位在江湖上的名望,以他们的武功,他们是可以享乐天年的,喝喝酒、聊聊天,纵情于山水之间,应该有一个安乐的晚年。可是,如今却为了我,躲躲藏藏的……唉!”
  琼玉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全为了你,你也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理由。”
  石筱芗说道:“事情是由我而起的。”
  琼玉说道:“你不是常说人各有志吗?他们几位老人家,有这份心,愿意将剩下的残年,活得轰轰烈烈的,比起纵情山水,并不太差,甚或还要高出许多,所以我说筱芗姐,你就不必常记心头了。”她忽然停住话头,对前面望了一下,说道:“姐,你看谁来了!”
  石筱芗抬头一看,那座水阁里已经有人在走动。虽然隔着竹帘,也可以看得出那是少庄主万长青。她停了脚步说道:“他是在摆碗筷杯盘。为什么会是他干这种活呢?”
  琼玉说道:“前面是几位老的,他在那里受拘束,于是在老庄主面前讨得这份差事。你别忘了,这里是禁地,能来的人不多,他是有充分理由的,他也充分运用了理由。”
  石莜芗抿着嘴笑道:“琼玉,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呢?为什么不解释成为是他的一点痴心呢?”
  琼玉也笑道:“好!姐,待一会儿我就告诉他,并且问他:少庄主,你对我姐姐可真是一份痴情呀……”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石莜芗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别疯疯癫癫的了。”
  琼玉说道:“方才我不是说过吗?到了该放松的时候,就应该放松,为什么一天到晚要唉声叹气的呢?说真的,待一会我倒是要向他说明那个什么曹子坚的事,无论如何我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姓曹的只是言词轻浮了一些,他什么也没有做,受了那么大的惩罚,叫人过意不去。”
  石筱芗说道:“琼玉,你真是一副好心肠,好心总是有好报的,希望将来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琼玉笑起来说道:“今天我们是怎么啦!尽说一些女儿家不应该说的事,好啦!不要再说了,再说就会让少庄主听到了,他还以为我们是急着要嫁人呢!”说着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笑声引出了万长青。他走出那座水阁,站在门口,含笑问道:“两位姑娘这么高兴,想必是有什么可笑的事,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琼玉忍住笑说道:“说给你听就不好笑了……
  万长青“哦”一声说道:“我在两位姑娘的眼里,竟是这样不知趣的人吗?”
  琼玉连忙说道:“少庄主,你千万不要误会……”
  石筱芗赶着接过来说道:“少庄主,我们方才只是看到几位老人家争着要喝香雪春,那份垂涎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好笑。”
  万长青也笑道:“我也是说着玩的,还不至于真的那么不知趣,两位请上来看看,菜肴是夏老爹准备的,其他都是我的安排,不知道两位是不是还能满意?”
  石筱芗和琼玉上得水阁一看,不禁惊呼出声。虽然只有四碟小菜,单看那诱人的色泽和香味,已经叫人食欲大振。特别是那些器皿,白瓷如玉,三副杯筷,一把酒壶,无一不是精品。
  她们两人满口称赞道:“真是太美了 !不要说吃,就是看看。也叫人打从心里舒坦。”
  万长青含笑说道:“能博得两位姑娘的赞赏,总算我没有白费力气。”俟两位姑娘坐定之后。他拿起酒壶,先替两位姑娘斟上酒,自己也满上一杯,说道:“香雪春入口软滑,不容易醉人,两位随便品尝,能喝多喝,不能喝浅尝一点,算是助兴。”
  琼玉真的端起酒杯,说道:“少庄主,我敬你,同时我要为今天的事向你请罪。”
  万长青说道:“南姑娘敬酒,我不敢当,但是,我一定喝。不过,我有一点点请求,这样吧!我先干为敬。”他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照了照酒杯。然后说道:“能不能请求两位姑娘不要称呼少庄主好吗?至少我们相处这段日子,我们还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两位姑娘这一声少庄主,使得我们生分得有如路人。”
  石筱芗立即说道:“可是万爷爷的辈份,我们如何能乱了长幼有序呢?”
  万长青连忙说道:“我爹早就说过,两辈之间,各交各的,这样吧!我冒昧地提出意见,我们什么也不称呼,直呼彼此的名字。”他又喝下第二杯酒,石筱芗和琼玉也举杯抿了一口,香雪春确是顺口,尤其是有一种特殊的酒香。
  他放下酒杯。正色说道:“现在我要说明琼玉方才所说的事,关于我子坚表弟,实在是因为他太不成气,我爹看在我过世的姑妈的份上,又不忍多有斥责。他现在成天跟九江一些黑道上的人混在一起,打着爹的旗号,在地方上胡作非为……”
  石筱芗说道:“那不是坏了万爷爷的名声吗?”
  万长青叹了口气说道:“姑息养奸此是自然的结果。幸好爹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就这样已经为我们带来不少麻烦。像这样的人,琼玉今天给他一点教训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他能因此觉醒回头,等于是救了他,你们还有什么可歉疚的呢?”
  琼玉说道:“可是万爷爷后来又责备了他。”
  万长青摇头叹道:“如果说有人难过,爹是最难过的人。”
  他忽然改变了口气,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谈到这里为止。别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今天晚餐的情绪。”他又卷起阁上四面竹帘,居高四望,但见灯火疏落。而且摇曳不定,微风吹来,阁后两丛竹影沙沙轻响,让人感到诗意盎然。
  万长青心里高兴,一连喝了四五杯酒,笑着说道:“琼玉今天那种神妙的旋风三腿,不但是快,而且姿势美妙,说句内心话,要是我在当场,也难以躲开。琼玉,能不能趁此时刻,再多露几手绝技,让我开开眼界可好?”
  琼玉红着脸,抿着嘴笑道:“长青哥,你是在取笑我,谈到武功,我比起筱芗姐,那简直就是萤光之比明月。”
  石筱芗笑道:“琼玉,你是喝醉了说酒话,又扯上我做什么!”
  万长青说道:“筱芗的武功。自然是了得。我不会问你们的师承,只想看看你们露几手绝技。这样吧!还是我先献丑,先打一趟拳,算是抛砖引玉,然后再看你们的。”他站起身来。准备下水阁去。忽然他一个摇晃,赶紧扶住桌子。
  石筱芗立即说道:“长青哥,你喝醉了,我看今天不要打什么拳了,来日方长,任何一天都可以练拳,何必急于一时!”
  琼玉忽然有所发现地叫道:“筱芗姐,我看长青哥有点不对……”
  万长青一只手扶着桌子,人在颤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样子看去奸像很是痛苦。
  石筱芗过来叫道:“长青哥……”
  万长青叫道:“你们不要过来:“他伸手拿起酒壶,掀开盖子,闻了闻,说道:“八成是酒里出了毛病,香雪春我不是第一次喝,五杯绝不会醉,就是醉。也不是这样,我现在是浑身乏力,连站都站不住。”他突然抬头叫道:“夏老爹,夏……”他手一松,壶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人也倒在地板上。
  石筱芗和琼玉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扶他起来。
  万长青的嘴角流涎,他含糊地说道:“筱芗,琼玉,你们要小心,你们也唱了酒,那酒……”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昏睡过去。
  石筱芗立即说道:“琼玉,赶快到餐室去,告诉万爷爷他们,我在这里守着,快去!”
  有人在水阁下面笑着说道:“不用去了。你们还能走得了吗?”
  琼玉一听,心头一震,脱口叫道:“是他,曹子坚!”
  水阁下面笑道:“不错!是我。”
  随着说话声。曹子坚站在门口的梯下,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得出曹子坚的右手用一方巾吊在脖子上,露出满腔的奸笑,把好好的脸形都扭曲了。
  石筱芗立即站在门口,对下面正色说道:“曹子坚,对于今天晌午的事,我们感到很抱歉,那是因为我们都不认识,发生了一场误会……”
  曹子坚诡谲地笑道:“哼哼!抱歉就能了事吗?”
  石筱芗说道:“你要打算怎样?”
  曹子坚奸笑说道:“怎样,待一会你就会知道的。待一会我要你们两个美人儿好好地侍侯大爷,否则,会有你们两个受的。”
  琼玉勃然大怒叱道:“混帐东西!看在老庄主的份上,才饶你一次。谁知道你真是人面兽心,这回绝不饶你。”
  石筱芗伸手拦住琼玉,低声说道:“你先运功看看,有没有异样,立刻告诉我。”她又走上前,朝着水阁下面问道:“曹子坚,是不是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曹子坚呵呵笑道:“这回你可说对了,大爷是在酒里动了手脚,告诉你吧,酒里面我放了江湖上最厉害的迷魂药,还有最霸道的软骨散,万长青这个浑小子,美娇娘当前,酒往肚子里猛灌,不到明天醒不了。”
  这时候琼玉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姐,有一点不对,好像使不上劲。”
  曹子坚站在下面奸笑道:“嘿嘿,我这种迷魂药和软骨散,任凭你们如何有精湛功力,只要你喝上一口,你的功力就会大打折扣。像万长青,一连喝了七八杯,只好明天再醒,而且醒过来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功力,至于你们……”他眼睛里流露出淫秽的神色,嘿嘿笑道:“你们喝得少更好,否则跟死人一样,有什么情趣。”他用手指着石筱芗说道:“你不要站在那里神气,再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趁着这时候说句好听的,先让我乐和乐和,待回头爷们放斯文一些……”
  琼玉急着说道:“姐,我现在腿已经开始软了,我……”
  石莜芗沉声说道:“琼玉,稳住!你耍相信我。”她踏上扶梯,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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