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吕道观有飞贼　勇士楚州行义

2023-03-15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程百里大怒用脚踢：“武小郎，你开眼看看我是谁？”
　　“你……是……你爹的儿……你……爷的老……弟……”
　　“什么乱七八槽的，且看我是谁。”
　　武小郎张开大眼看，突然伸手抓牢程百里：“哎呀，……是你呀，……这儿是泰山县吗？”
　　“这儿不是泰山县，这儿是楚州！”
　　“那你……是……我最尊敬的程大人吗？”
　　有个捕役吃吃笑：“他好像酒醒了……”
　　程百里道：“武小郎，你住哪家客栈，快回去！”
　　武小郎道：“大人，你公事忙，别管我，明天找你吃酒！”
　　程百里心中一动，他拍拍武小郎，道：“是不是爱情不如意呀，怎不见那个性卢的女子呀，必是她离你而去了！”
　　“呜！”武小郎掩面哭了！
　　武小郎还真的掉眼泪，程百里大加安慰：“武小郎，两年前你雄心万丈呀！娘的，想开些，大丈夫何患无妻呀，太没有出息了！”
　　“大人，你走吧，武小郎在此歇歇，明天见！”
　　程百里一共带了八名捕役，好像老朋友一般，程百里拍拍武小郎，道：“早早回客栈，我走了。”
　　武小郎只是点点头。
　　他见程百里走远，一挺而起：“哦操，娘的，真是冤家路窄，这小子升官了。”
　　武小郎抬头看天色，远处传来梆子声，仔细听，原来三更天了！
　　武小郎不在街上行，他抬头，只见有一家房子是两层楼，他想也不多想就拔身飞跃上了房！
　　武小郎闪身到屋脊一边躺下来，看上去他要在那上面睡觉了，其实他在上面伸出头四下看，希望能看到这几天传言的飞贼出现。
　　武小郎也许真的是运气，也许这是上天的巧安排，就在他打算换个地方再藏身的时候，忽见由城墙那面飞来一团人影落在屋顶上。
　　这个黑影身材不高，动作却快得令人吃惊。
　　武小郎就觉得这人的轻功便是戴元也佩服。
　　武小郎的精神大了，他仔细地看着，见那黑暗中的人忽然在一座大宅中不见了！
　　武小郎立刻拔身扑过去，双方相差半里远，那黑影不见再出现，武小郎还以为这人是这大宅中的人呐！
　　武小郎隐藏在那座大宅子附近屋顶上，他在耐心等待着，如果苒等半时辰不见人，那就肯定此人是这个大宅中的人。
　　武小郎正在思忖，忽见一团人影飞身上升，落到屋上，接着毫不迟疑地往城墙那面奔去！
　　武小郎立刻随尾直追，他追到城墙上抬头看城外，那人拿了个包袱往郊外奔去。武小郎认定方向，立刻跃落城外，追过去了。
　　武小郎追了五里多，前面有个小山坡，坡前面有座寺庙，眼看着那人进了寺庙中，武小郎便也追去了。
　　就在他刚奔到庙门，一侧传来一声苍老声音：“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寺庙想胡闹吗？”
　　武小郎听出声音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苍老的女人，他侧身一闪间，到了老松树前。
　　武小郎未发现什么人，他也有些不自在。
　　“走吧，别吃撑了没事千，自找倒霉不是？”
　　武小郎再旋身，他仍然未见人：“老人家，你能现现身吗？”
　　他这话一共说了三遍，附近什么人也没有，武小郎是不信邪的，他再我了一遍仍未发现什么，于是，武小郎一不做二不休，忽地一声跃进庙墙里，他发现这座庙有后院，有禅室，另有一间是灶房，好像大殿上供的是吕祖。
　　武小郎以为这儿住的是道士！也许是道姑。
　　只不过四更天了，这儿很静，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大殿上神案燃的蜡烛外，便是禅房里黑漆漆的看不见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武小郎明明听到人声，可是人呢？
　　就在武小郎犹豫不决中，庙外传来叮咚一声响，那响声十分清晰，引得武小郎又飞跃出庙外，直往矮林响声方向扑过去。
　　武小郎扑出半里远，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武小郎上了贼子抛石问路又叫身入迷途的诡计。
　　贼子原本往东走，却往西方抛石头，把追他的人引去西方，自身便好脱逃。
　　想到这些，便也冷笑了。
　　他也不再往庙中找了，都快五更天了。
　　武小郎至少对这座庙产生了怀疑，只要叫武小郎起疑心，这件事就有得搅和的。
　　武小郎又奔到了楚州城边，此时天尚未亮，武小郎飞身上城墙，他落在城墙内，走入一条后街刚转弯，忽然煞黑暗中闪出了三个人。
　　这三人中就有那程百里。
　　程捕头一见是武小郎，沉声吼叫：“武小郎，你天黑不睡觉到处乱跑呀！”
　　“大人，小子我刚酒醒，想找个地方拉泡尿，我……我不能乱拉尿，在找地方，呐……”
　　程百里道：“我若相信你的话，我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老猪公--一”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因为你是武小郎，娘的，这些天城中闹飞贼，小心我怀疑是你，抓你坐牢！”
　　“别开玩笑了，我会是飞贼？”
　　程捕头指指后街，道：“这条后街通城墙，武小郎，你是不是翻城墙出去又回来了？”
　　“真会开玩笑，我出城干什么？城外去发财？”
　　程百里大吼一声：“去，你最好老实些，快回你住的客栈去。”
　　武小郎连忙点点，拔腿就往悦来客栈走去！
　　那程百里还对两个捕役，道：“这小子只要一出现，城中就会闹飞贼，那年我在泰山县城当差，就是因为飞贼才认识这小子！”
　　有个捕役，道：“大人，抓起来打！”
　　“打个屁，这小子不是飞贼，这一点我肯定！”
　　那捕役想了一下，又问：“大人，派人盯住他！”
　　“谁盯？这小子滑得很，像泥鳅！”
　　武小郎其实比泥鳅还滑十分，他拍开了客栈的门，走进后房内，呀．周朋还在打鼾呐！
　　这周朋真能睡，不吃不喝也不醒，真叫奇怪！
　　其实周不通需要恢复体力。
　　武小郎也需养精神，但他躺在床上睁大了眼，心中琢磨那座吕祖庙！
　　武小郎以为吕祖庙有问题，那飞贼会是吕祖庙中人吗？那儿应是出家人。
　　武小郎迷迷糊糊地睡了，倒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朋在一边守着未叫他，这光景反倒是周朋不叫伙计前来打扰他睡觉。
　　张开眼，武小郎笑笑：“你醒啦！”
　　周朋反是噗嗤一笑：“武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呀。”
　　武小郎一想，又笑了：“兄弟，什么时辰了？”
　　“近午时，出去吃酒吧！”
　　兄弟二人先到前面，要了酒菜吃起来：“兄弟，本来一早应去蓼儿洼为宋大伯们烧纸上香．都是我昨夜多事！”
　　周朋道：“昨夜出了什么事？”
　　武小郎便把昨夜发生的事对周朋说了一遍。
　　周朋一听，低声道：“咱们先去上坟祭拜，完了再去那寺庙。”
　　武小郎忽的双目一亮：“我有计较了！”
　　“武哥，什么计较你快说！”
　　武小郎道：“我们具备香烛冥纸，由马驮着，先去到那个庙中请老道，请他们去蓼儿洼为宋大伯超渡祭拜，我兄弟二人就在暗中观察，总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
　　周朋道：“武哥，休忘了你必需赶回横山呐！”
　　“算算日子，还有十天，我有时间在这楚州住三天，三天之后我快马加鞭。”
　　周朋道：“武哥，我也打算去横山，见见各位兄弟们。”
　　“没问题，一马双鞍，我们奔横山！”
　　这二人匆匆吃过酒，拉出马来上大街，就在大街上买了香纸一大捆驮在马背上！
　　就在城门口，武小郎又遇上了程百里：“武小郎，你马上驮的什么？”
　　“银子钱呐，大人！”
　　“站住，你哪里弄了那么多银子的？”程捕头奔上来，又道：“是不是盗来的，娘的，这一回可抓住你的小辫子了，我看往那儿跑。”
　　“我的银子也犯法呀，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贼！”
　　“城中又有人家报了案，昨夜失去许多银子，你得交待清楚，这么大袋银子哪儿弄来的！”
　　程捕头再看那匹马，惊呼了：“噫哈，千里良马呀，你武小郎那儿弄来的？”
　　武小郎道：“大人，你别吆吆叫行不行，我武小郎是好人呐！”
　　“又来了，我记得我在泰山县就说过你是好人中挑出来的，打开，这些银子有问题。”
　　武小郎笑了：“大人，我说的是银纸，你怎么听成银子呀。”
　　鲁人说话上音重，人与银一个音，银子银纸也差不多，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混淆。
　　武小郎有心逗逗这位程大人，绕了半天他才解释马背上驮的是银纸！
　　银纸者，冥纸也。
　　程百里听的一呆，伸手拍打着大麻袋，果然响声大不同。
　　“这是什么？”
　　“银纸呀，大人，如果你喜欢，送你一大半。”
　　“老子要银纸干什么，呸，呸，呸，王八蛋，滚。”
　　武小郎笑笑：“大人，你不看了？那我们……”
　　“什么？你们？”程百里看看跟来的周朋，“噫哈，不是爱打架的小猪仔吗，你们怎么变成兄弟了。”
　　周朋重重的道：“大人，你怎么知道我爱打架？”
　　“早就有人报案了。”
　　“必是被我打败的人报的案。”
　　程百里看看这周朋，又看看武小郎：“娘的，你二人配一起，一个是臭虫，一个是跳蚤，都惹人厌，走吧，走吧！”
　　武小郎咯略笑，道：“大人，回来请你吃酒！”
　　“本大人不喜欢有人行贿，滚！”
　　武小郎笑笑，周朋低声，道：“这是在大白天，娘的，如果是黑天，送他银子他不要吗？
　　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就送银子给他，我也请过他吃酒。”
　　“哈……”二人笑着走出城，去那山边寺庙了。
　　那周朋睡了两夜精神大，拉着马走前面，武小郎跟马后，心中想着昨夜那个苍老的声音，武小郎以为那必是个武功高的异人。
　　在这楚州界内，听不出有什么高手人物，武小郎再想想他追的夜行人，果然一身好轻功，可能会是个出家人。
　　周朋见武小郎边走边沉思，他不打扰武小郎。
　　黑夜奔跑不见远，白天走来远一半，曲曲弯弯绕小道，过了山林才到寺院。
　　这寺庙看上去很清静，小门两旁写了大红字：“阿弥陀佛”很醒目。
　　那周朋把马栓在庙门外老树下，武小郎已往庙内走，周朋忙着跟上去：“武哥，我也进来。”
　　武小郎低声，道：“进来少讲话。”
　　二人走到大殿前，三个道士在里面，三个道士在打扫，见来了武小郎二人，有个道士迎过来：“无量寿佛，二位施主是来进香吗？”
　　武小郎忙施一礼，道：“一来上香，二来请师父出一趟善差。”
　　“什么地方作法事？”
　　“就是楚州南蓼儿洼宋庙！”
　　“二位施主稍候，小道去请师父。”
　　“有劳驾小师父了。”
　　三个年青道士走两个，只有一个在打扫，不旋踵间，两个年青道士走回来：“二位施主，咱们师父说了，蓼儿洼自从有了宋庙，香火不断，比之咱们师父这吕道观还兴旺，已不必再做什么法事了，再加上师父坐禅很累，请二位施主见谅。”
　　武小郎道：“银子多少不计呀，又不是叫师父去白干法事！”
　　笑笑，那小道摇摇头：“施主，我师父说不去，你便是抬座金山送来，还是不去，二位施主请另找他人。”
　　这是回绝，也是撵人，周朋一直听武小郎的话他不开口说话，但此刻他忍不住了！
　　“叫那老杂毛滚出来，什么样的出家人，什么架子，做做法事是他的天职，违背天职那就别出家了，找地方凉快去。”
　　三个年青道士的面色也变了，武小郎拉了周朋往外走，走到大殿外，忽见周朋转身奔入庙后院，武小郎大叫：“喂，你去哪儿？”
　　就在这时候，二院的禅房门口站了一个三十出头的道士，他的模样很冷漠，不动，无袭情，就好像一尊白石雕像。
　　周朋走过去：“这庙里主持呢？周大爷找他……”
　　“我就是。”
　　“这么年轻当主持呀。”
　　“年龄不重要，本事重要！”
　　“咱们花银子请你作一场法事，为何拒绝？”
　　“贫道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做。”
　　武小郎追上来，他见是个三十出头的道士，心中更加怀疑，不由四下观看。
　　那道士眼一瞪：“看什么？这儿就只贫道一人。”
　　武小郎吃吃笑起来：“嘻嘻嘻，道长，做一场法事也是功德呀，咱们花银子，你去诵诵经，蓼儿洼祭过坟，咱们给银子嘛。”
　　那道士却很平静的道：“施主，你怎么不想一想，蓼儿洼有一座宋庙，有香火呀，我是吕祖道观主持，却跑去宋庙作法事，这件事说出去象话吗？”
　　武小郎一听也是一呆。
　　那道士叉道：“贫道改变主意，只不过是有条件的。”
　　“银子不少给。”
　　“银子当然要，法事必需在我这道观中进行，完了二位去蓼儿洼带着贫道的符咒，香纸烧在坟前面，当然啦，你们爱烧多少就烧多少？”
　　“你道长不去？”
　　“施主啊，你听过有句话，说的是‘僧送神，道送鬼，这话吗？”
　　“俺头一回听说！”
　　“你见过和尚捉鬼的吗？”
　　“我听过道士捉鬼！”
　　“这不就对了，我是有道的道士，我若去了蓼儿洼，所有的鬼就会被我吓得逃之天天，鬼逃了，你们送的银子再多，有什么用。”
　　武小郎一听，看着周朋发了呆。
　　道士又道：“贫道已说明白，二位施主要不要在我这吕祖庙中做法事。”
　　“要！”武小郎回答的很干脆，因为他来此的目的是查看此地有什么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