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假厨子勇入虎穴 真新娘怒弑家翁
2025-08-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初五上午,远道而来的峨嵋派掌门青灯师太及青城派铁冠道长率徒到达,引起一片之扰攘。群豪都想不到,这两大门派会来道贺,由此可见南宫鸿在武林中之地位。
  初五下午,崆峒派和昆仑派代表亦到了。晚上丐帮帮主“棒神”鞠鹰也到了。南宫鸿满面春风,亲自接待。
  更令人羡慕及兴奋的是初六那天,又来了几批令人瞩目的大人物:少林寺了俗大师、武当派掌门青松子、泰山派掌门师弟南翔、“神笔大侠”欧阳飞虹、“镜心琴胆”史解愁夫妇,甚至连三十六水寨总瓢把子帅立基也带了好几个寨主来了。
  南宫鸿更是兴奋得坐立不安。“诸位掌门、大侠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幸何之有!是次犬子大喜,居然劳动这么多大人物赶至,南宫家上下真是感激不尽呀!哈哈……”他实在有点得意忘形,接着他把三位儿子唤出来,“快向掌门们及诸位大侠行礼!”
  他大子南宫望身材与乃父相似,颇有父风,二子南宫熙、三子南宫泽则生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赢得了许多宾客之好感。
  座中只有少林之了俗大师及青松子不苟言笑,这天下午,诸葛严和周九命也来做贺客了。然后宋继祖等人在入黑前抵达南宫庄院,正好赶得及吃晚饭。
  最焦急的莫过于高迎龙了,他屈辱到南宫家当下人,却毫无收获,实在窝囊,他以最大之耐力抑制住自己之心情,只恨不得快点天黑。今晚,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混进内院去,即使赔上一条命,亦要揭发真相。
  天已黑了,厨师终于可以休息了,只留下几个打杂的下人,高迎龙到居所,却不见李夏,赵引文道:“咦,他去那里?”
  杨钧道:“刚才叶村找他去谈话了。”
  高迎龙忽然觉得事情有变,隐隐觉得叶村找李夏去,必有事发生,莫非自己露出马脚?他忙向赵引文打了个眼色,自己则取了干净的衣裤,先去洗澡,待他洗毕回来,李夏也回来了,连澡也不洗,便躺在床上,赵引文向他耸耸肩,表示他不知内情。
  高迎龙换了衣服,道:“俺到院子里散散步!”他倏地将油灯吹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猫叫声,高迎龙开门出去,只见马如风在花树后向自己招手,便跑了过去。马如风向他打了个手势,转身出去,高迎龙紧随其后。
  两人到了中院一座假山后,马如风低声跟他交谈:“趁今夜他们不会太早收席,咱们去内堂搜索一下!”
  高迎龙问道:“前辈这两天可有什么收获?”
  “只探过路,未有实质收获。走,小心别露出马脚!”马如风言毕向内射去,高迎龙紧紧跟着他,一路上避过巡逻队及哨岗,终于来到内院。
  一入内院,气氛立即紧张起来,两人小心翼翼,一个匿在花树后,一个匿在假山后,暗中观察了好一阵,发现内室大门外站着一位家将,另外斜对面假山顶上,亦坐着一个汉子。若想进内,必须先干掉此两人。马如风向高迎龙打了个手势,两人各自选择对象,几乎在同时间向目标射过去!
  高迎龙就近扑向假山顶的那位汉子,他窜出来后,先扑向假山下,右掌在假山上一按,身子笔直升高,越出假山顶,右臂一勾,已紧紧地箍住那汉子之脖子。
  由于他用力甚猛,只一下,便听到“咯”地一声响,那厮脖子已断,登时气绝。他把那厮拉了下去,再将其尸体塞进假山洞里。
  与此同时,马如风也解决了大门外那位汉子。两人立即闪进内厅。大概明天便是吉日,南宫家人还在准备,尚未上床。马如风不愧“铁腿神龙”之盛誉,动作敏捷如猿猴,由柱子爬上承尘,高迎龙依样画葫芦,亦爬上承尘。
  两人提着气,弯着腰,在承尘上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忽然下面传来一下脚步声,两人立刻停住。只听那人道:“二夫人,老爷有令,请那些画匠们立即进入地窖,今天客人多,也许有人要来参观拜访,万二让人发现不得了!”
  高迎龙认得那是副总管周全的声音,他一颗心立即狂跳起来,只闻里面有个妇人的声音道:“知道了,这就叫他们下去!”
  “老爷还吩咐,东西收拾干净一点,不可露出破绽!”周全言毕便又出去了。
  马如风动作如猴,轻灵之至,在承尘上行动有如平地,高迎龙亦步亦趋。忽见马如风停了下来,悄悄掀开一角承尘,向下偷窥,高迎龙凑头过去,只见一座小厅的地板打开,几位仙风道骨,上了年纪的男人,由洞口钻了下去。
  洞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风韵犹存,待那些人全下了地窖,便将入口封好,然后打开厅门,令丫头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出去。妇人也随之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高迎龙凑首过去,低声问道:“前辈,咱们下去看看如何?”
  马如风打了个手势,表示稍安勿躁,他又在前头领路。南宫鸿万万没有想到,当日建此承尘是为了装饰及作万年之计,而弄得十分牢固,且因屋大地大,楼顶建得很高,形成承尘之空间亦有四尺高,而且所有承尘连成一片。好处虽然很多,但一旦敌人上了承尘,便如入无人之境,却是不能挽救的缺点。
  当下马如风“爬”行了一阵,又停了下来,将耳贴在承尘上,凝神静听,果闻下面有两个女人的声音:“大姐,一切已办妥!”
  一个声音较为苍老的妇人道:“二妹,这几天大姊老是心惊肉跳,我怕会有大事发生!不知你有否这个感觉?”
  刚才那位中年妇人叹息道:“怎会没有?但老爷一定要冒这个险,你我两人又劝不了,还有甚么办法?只好默默向观音大士祷吿!”
  老的亦叹息道:“他到今日,还有甚么东西没有?还有甚么东西得不到,声名、地位、金钱、女人、武功,要甚么有甚么,生活于此,跟皇帝有甚么不同?还要那个武林盟主作甚!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男人的事,咱们女人真的难以理解!”
  老的忽又道:“傅家那位小妮子可得看紧,愚姐老有一个感觉:她是个祸胎!”
  “她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本领可弄翻咱们南宫世家?”
  那老的忽然压低声音道:“我听望儿说,她娘家死绝,是老爷雇人干的,此事她不知犹自可,一旦知道,哼,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妹道:“只怕她敢反对,她一条小命便活不了!”稍顿又问:“老爷为何要雇人杀她娘家的人?”
  “听说她爹十分精明,让他看出咱家的秘密!起先是向咱家买了几幅画,后来有人也拿着同样的画,要跟他交换‘乌金’,是故让他发现马脚!你知老爷之为人,岂会放过他?”
  “乌金是甚么宝贝?”
  “听说以它铸成宝剑,无坚不摧!”大姐道:“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说不就没事了么?大不了花掉了买画的银子罢了!”
  二姐问道:“既然如此,老爷为何会让泽儿娶他女儿为妻?”
  “这一来是泽儿一见到她便神魂顚倒,也是缘份!以前有多少女人喜欢他,他都不将之看在眼内,谁知傅飞燕送信来后,两人便一见钟情;二来老爷玉成此事,对此可表明自己是清白的,一举两得!再说万一出问题,正如二姐所说,送掉她的小命,还不简单!”
  二姐又问:“傅雪生这么放心,让他女儿独个儿出来闯荡江湖?飞燕得知娘家噩耗,为何不回家,这可是件值得思疑的事,万望此刻不能出差错!”
  “她是傅雪生跟一个奴婢的私生女,自小便送她去学艺,她对傅家一向都无甚好感……哎,不说了,这两天累坏了,早点歇息吧!”
  此两人是南宫鸿之元配及如夫人,一席话解开马如风及高迎龙不少疑问。高迎龙忖道:“早知如此,早该想办法混进来了,多走了多少冤枉路!”
  马如风又停了下来,掀开一块承尘,探头下望,小饭厅深锁着,他轻轻跃了下去,在柱子上摸索着开启地窖入口机关,地板无声地打开!下面隐隐约约有微光透出,高迎龙亦忙跃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级走下去,地窖没有杜家之大,但通风甚好,甬道上只点着两根火把,其他地方全以夜明珠照明。
  甬道有石门,其中一扇是打开着的,里面有人声,马如风探头望了一下,回头向高迎龙打了个手势,里面有三个人。
  当下两人同时向内扑进去,里面三个老头正在高谈阔论,待他俩临身才发现不妙,经已来不及,高迎龙及马如风各自封了两人之晕穴,另一老头吓得身子乱抖,高迎龙柔声道:“老丈不必害怕,咱们只问你几句话,你只要照实答复,咱们绝对不会为难你!”
  老头一味点头,马如风首先问道:“你们以前是替杜英陵绘画的?”老头又点点头,马如风再问:“一共几个人?”老头竖起手指,表示有七个人。
  高迎龙立即将门关上,道:“如今你可以放心回答问题了!你们是被南宫鸿抓来的?”
  老头道:“咱们是被几个蒙面人掳来的,后来才知道此处是南宫家,主人叫甚么名,老朽还不知道!”
  “你们在此是仿绘古画?”
  老头点点头。“老朽做这一行已有二十多年了,唉,为杜英陵卖了二十多年命,他答应今年底便放咱们回家,且每人可得二十万两银子,可是如今看来只能老死此地了!”
  马如风问道:“杜英陵是靠你们七个人赚大钱的?是谁杀死他一家的?为何要杀死他们?”
  “老朽除了绘画之外,其他事甚么也不知道!”
  马如风沉着脸道:“你不老实!”
  “老朽真的不知道,他们也都不知道,其实咱们一共有十个人,其中三个因不愿意替新主人卖命,被杀死了,老朽苟且偷生,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出去,跟我那未见过面的儿子团聚一下,那怕是一天!”
  高迎龙问道:“老丈贵庚?”
  “老夫五十六岁了!”
  两人均吃了一惊,因为看样子他像个七十岁的老人!他叹了一口气:“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人还能不老?老夫是三十岁被杜英陵用重金礼聘的,其实是半哄半迫……不说往事了,你们是甚么人?”
  马如风道:“老夫只能吿诉你:咱们对诸位没有恶意,咱们是来对付南宫主人的。说不定一两天之后,你们可能获救出生天!但请问诸位有甚么证据,证明杜家是南宫家杀的?”
  “杀人的脸上都蒙着黑布,而且都用一柄奇怪的剑,那剑的形状,跟蛇一样!”
  高迎龙心头狂跳,急问:“那些剑藏在何处,你可知道?”
  “一共十六柄,都放在地窖里,老夫带你们去取。”
  马如风道:“不必,这已足够了!万一有人问你,你千万别说见过咱们!”
  “敝友是否已死了?”
  “不,他们只是睡着了,两个时辰之后,便会醒了!”马如风一招手,便带着高迎龙返回地面了!
  小饭厅情况如旧,两人已返上承尘,高迎龙道:“今夜收获甚大,只可惜找不到傅飞燕,若知道她住在何处,再探明一些情况,此案便能水落石出!”
  忽然下面传来一阵声音,忽听有人道:“南宫兄,新娘子在何处,咱们可否先睹为快?”
  南宫泽道:“明天才是大喜日子,最近几天,她不住在寒舍,恐怕卢兄只能等到明天了!”马如风和高迎龙一听,便乘机溜了。
  大概南宫鸿全力防备那些武林高手,对下人之监守便比平日松懈多了。高迎龙低声对马如风道:“请前辈设法跟诸葛神捕联络,并将情况吿知他!”他匆匆返回住处推开卧室房门进去。
  忽听杨钧问道:“阁下去了何处?怎地如今才回来?”
  他语气跟平日大不相同,吓了高迎龙一跳,一时之间,无词以对,结结巴巴地道:“我肚子不舒服,去茅厕……”
  “胡说,咱们找遍茅厕也找不到你!”
  高迎龙抬起着头,问道:“赵福呢!”
  “他睡着了,你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开腔的竟是李夏!
  此时,高迎龙心神已定,反问:“两位怀疑在下甚么?”
  “怀疑你欲对南宫家不利,你到底目的何在?真实身份是甚么?事关重大,请你老实,否则休怪咱们无情!”杨钧已封住房门。
  高迎龙反问:“原来两位早已认识,在下倒被瞒过!我亦想知道两位来此之目的!”
  “咱们一个是卖身为奴,一个是被强迫来此卖艺,有何目的?”杨钧道:“时间有限,你再不说,可不客气了!”
  李夏道:“你何必担心?老实说出来,也许咱们是同路人也未定!”
  高迎龙心头一动,忖道:“他说得有理,反正今夜恶战是难免的了,万一取胜,根本就不必担心;万一输给他们,说不说亦已无所谓!”当下道:“在下是来查杜英陵一家之死因的!”
  “此案与你有甚么关系?”李夏问道:“你是杜家之亲戚?”
  “因为杜家大小全死在蛇形剑下,而此剑是在下之师门独门兵刃,我怀疑这是南宫鸿雇人去杀的!”
  “你有证据?”
  “没有,但傅雪生一家是死在他雇来之杀手剑下,是故在下怀疑,杜家案亦是南宫家干的,因为他们合作经营假古书画!在下已坦诚相吿,希望两位亦能说出实话!”
  杨钧道:“原来你是‘小龙门’的弟子高迎龙。”
  高迎龙心头一跳,脱口道:“不错,你如何知得这般详细?”
  “杨某是大内密探,李夏也是,咱们也是来调查此两家之凶杀案。”
  这次高迎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朝廷也怀疑是南宫家干的?”
  “朝廷如何怀疑阁下勿乱猜,也不必多问,知得越多,对你越不利。”畅钧道:“我俩之身份,你绝对不能泄露。”
  “此点在下大可做到,不过在下仍想请问:两位是否已掌握到证据?可否将情况及侦查结果吿之在下?以免在下到处乱闯,打草惊蛇。”
  李夏道:“咱们掌握不到什么命案证据,朝廷最感兴趣也不是此点,故此无法提供线索。”
  高迎龙讶然道:“朝廷对什么有兴趣?”
  “怕他实力坐大,危害社稷。”
  “是故你们也要捜集他们不法之证据,以便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
  “不错,如今已掌握了证据,因此你不要到处乱跑,打乱咱们之计划。”
  高迎龙急问:“请问两位掌握到什么证据?”
  “此时还不能吿诉你,明天你便知道,如今请你老老实实地窝在房内,以免节外生枝。”杨钧道:“适才周全来检查人数,咱们已替你遮瞒,他相不相信咱们不知道,你会否露出马脚,咱们也不知道,总之你不能再离开此房,否则救不了你。”
  李夏也道:“万一你露出马脚,人家要对付你,你也不能出卖咱们,更别指望咱们会救你。”
  高迎龙索性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又问:“杨师傅,这次在下真的看走了眼。”
  “若非某另有任务,会轻易相信你俩?会一直为你俩掩饰?人家会看不出破绽?若非掌柜已知内情,他会一切由某作主?若非另有目的,你想想看,荥阳这种小地方,会有这么好手艺的厨师?他早就被郑州、洛阳的大饭馆请走了,须知老夫跟御厨学了一年手艺。”
  高迎龙叹息道:“如今我才知道,自己毕竟太年轻了,很多事都不懂,在老谋深算者眼中,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佩服佩服。”
  李夏道:“咱们交谈到此为止,睡觉吧,还有,贵友只是被封住了睡穴,没有性命危险。”
  高迎龙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他一颗心似十五只吊桶,七上八落,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多了几分把握,忧的是恐此两人是在骗自己。还有一点,他与马如风杀死那两个守卫在内堂的大汉,若南宫鸿发现事情有变化,会否作出应变,而使明日情况更加复杂和难以解决?
  他最担心的是南宫鸿狠下心来,杀了那几个画匠和搬走蛇形剑,将其杀死杜英陵一家之证据全部销毁,到时功亏一篑。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又是拍门声及开门声,高迎龙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连忙伸手去解赵引文之睡穴,同时另一手掩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要作声,李夏及杨钧是同路人,有话稍后再说。”
  俄顷,有人来拍门,李夏用含糊的语气问谁,外面有人道:“家里发生了命案,快开门!”
  李夏打了个呵欠,把房门打开。一盏风灯移了进来,照一照房里的人,高迎龙等人都装作刚醒来,不愿意地道:“什么事?如今是什么时候?”
  叶村问李夏道:“有什么异动么?”
  “没有,一切正常。”
  叶村背着高迎龙向李夏打了个手势,李夏摇摇头,叶村便道:“早点睡吧,打扰了。”言毕挥手招人出去。
  赵引文穴道刚解开不久,不悦地道;“弄什么玄虚?睡得好好的。”
  李夏道:“再睡,你不睡也不要影响别人。”
  由于天已快亮,众人都不睡了,只默默运功调息。不久,叶村又依例来摇铃,众人立即披衣下床,准备做早饭。
  高迎龙暗暗留意李夏和杨钧,看得出他俩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内心亦颇紧张,他亦纳闷起来。
  早饭做好,下人们把面条、糕点和包子扛出来,叶村又来找李夏了,两人走到一角暗暗交谈了一会儿,叶村面露喜色出去了。高迎龙则恨不得溜出去,跟爱人及诸葛严等人在一起。
  吉时是在正午时分,是以早饭过后,又开始准备午宴,今日在南宫家吃饭的人,少说也有七八百贺客,加上府上奴仆,将近一千人,这顿饭可不好料理。因此,这天上午忙个不得了,幸亏高迎龙只领洗菜,若像赵引文那样切菜者,相信十只手指已全被切了下来。
  叶村到处走动监督,就连周全亦不时来巡视,高迎龙找不到机会溜出去。忽见一位来取茶水的奴婢高声道:“好啦好啦,都到广场去了,快把瓜子、花生、糖果端出来。”下人们连忙准备起来,丫头们一个个进来,又一个个出去了,一切有条不紊,急而不乱,看得出他们平日训练有素。
  只见叶村走到月洞门口指挥丫头,而李夏忽然走近杨钧,塞了一包东西给他,然后又匆匆走回炉灶前面。他动作虽快又俐落,却瞒不过高迎龙一对利眼,他看在眼里,不由忖道:“他俩在弄什么玄虚?”
  冷菜又一道道做好,切好上碟,摆放了满满几桌,日头也潮渐移向中天,高迎龙急得一颗心几乎自口腔跳了出去。
  叶村又走回来了,一味催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吹打的礼乐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是震耳之鞭炮声,有人叫道:“新娘子来了!”
  叶村道:“不准放慢手脚,大爷去看看便回来。”他前脚走,高迎龙后脚跟着走了。他走得急,回房换下了厨师的行装,又由过道绕过广场。
  只见广场里密密麻麻地放着数十张桌子,大厅内只有十桌,除了南宫家至亲,有幸上厅观礼吃饭的,在武林中之地位必然十分高尚。高迎龙放眼望过去,除了诸葛严之外,其他朋友,全部只能坐在广场内,他站在右首,周九命他们则占了靠右的一张桌子。
  高迎龙正想走过去,不料门口有人呼道:“花轿到!”大厅内吹打声骤响起,许多宾客都不由自主地长身掂脚瞻望。
  与此同时,南宫家父子由媒婆领队,向大门口走去,高迎龙恐暴露身份,又见附近桌子尚有空位,便知机地坐了下去。
  俄顷,鞭炮声再度响起,新郞满面春风手执红绸带,拉着新娘子进大门。新娘子之盖头巾把她的头盖得实实的,看不到花容月貌,但她高佻健美之身材,宽厚的礼服也遮掩不了,是故贺客都认为新娘子必是位美人儿。
  大厅内之礼乐声震天价响,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南宫鸿笑容可掬,纷纷向四周抱拳答谢。老实说,人生至此境界,夫复何求?
  一行人上了大厅,下人们连忙摆上香案,堂僧喝道:“新人先拜天地,祈求百年好合。”
  高迎龙心里忖道:“不知当傅飞燕知道父母是死在家翁手中,会有何感想?”
  心念未了,突见新娘一个风车大转身,自怀内掏出一把匕首来,向身后的南宫鸿胸膛戳去。
  这一记实在出乎宾主之意料,连南宫鸿亦来不及闪避,急切之间,一掌印去,但闻两道闷哼同时响起,匕首留在南宫鸿胸膛上,而傅飞燕身子却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但见一条黄影暴起,凌空接下傅飞燕,定睛一看,却是少林寺之了俗大师。
  直至此刻,广场内方爆出一阵震耳之惊呼声,紧接着所有贺客,不约而同长身而起,如疑在梦中,谁都猜不出这是什么原因。
  南宫鸿铁青着脸,先封住胸膛上之穴道,然后拔出匕首来,他首先瞪了三公子一眼。“泽儿,你干的好事。”
  南宫泽手足冰冷,至此方神魂附体,大声叫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飞燕,妳……妳为何……”
  了俗大师抱着傅飞燕坐下,一掌抵在她后背上,运功替她疗伤,低声道:“燕儿,不要说话。”
  南宫鸿脸色一变,道:“原来你们是早已串通好了,大师,请您将她交给南宫某。”
  了俗闭目运功,不吭一声,南宫鸿勃然变色,武当青松子忙道:“南宫施主请息怒,大师师徒情深,他正为爱徒疗伤,如何能答复您?相信稍后,大师必会给你一个满意之答复。”
  群豪这才知道,原来傅飞燕是了俗大师之弟子,高迎龙乘乱,向周九命及华静等人之处走去。华静一见到他,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高迎龙低声道:“局势突变,随时会爆发混战,诸位务必先有个准备。”
  华静道:“龙哥,小妹早已把你之兵器带来了。”
  高迎龙掂脚回顾,见马如风已站在厅前石阶上,一副防止群豪涌上大厅之模样。此时,贺客们缓缓向大厅处移动。
  总管董善堂高声道:“诸位都是南宫家之贵宾、好友,请留在原地,宴会立即开始。”
  忽闻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问道:“婚不成婚,这算是什么宴会?”
  董善堂不由语塞,又闻有人笑道:“看今日之盛会,十年难得一见,不管婚礼是否能够举行,武林宴会可不能取消,咱们肚子早已饿了。”
  董善堂乘机道:“上酒菜!”
  上酒菜时,李夏和杨钧也上阵,叶村喝道:“你俩出来作甚?快回去!”
  杨钧突然一拳击在他小腹上,叶村登时像一条煮熟的小虾般,瑟缩地倒在地上,两人仍捧着菜走出去。
  此刻,大厅上气氛更加剑拔弩张,南宫鸿怒喝一声:“了俗,你是少林之掌门,今日竟敢当着天下高手之面,包庇凶手,你不怕少林寺数百年英名,败于你手中?请你放明白一点,此处是南宫家,不是少林寺。”
  “阿弥陀佛!”了俗放下徒弟,长身而起,不慌不忙地道:“趁着天下高手在此,今日彼此便把话说清楚吧!”
  南宫鸿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师徒俩串通一起,还有说得清楚的话么?”
  “施主杀了他全家,她只想杀你一人报仇,难道不合理?”
  了俗大师此言一出,群豪全皆愕然。只听南宫鸿大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谁看见南宫某去她家杀人?她家若是南宫某杀的,某还让儿子娶她,这岂非养虎为患?南宫鸿是这等蠢人么?”
  “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了俗,你含血喷人,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不少同情南宫鸿的朋友,亦纷纷的指责了俗包庇徒弟,“大和尚,你不能冤枉好人!最重要的是拿出证据。”
  “不错,若拿不出证据,便要交出傅飞燕。”
  了俗双掌虚按,止住广场之喧哗,然后道:“南宫施主,你敢发誓没有雇人杀傅家?”
  南宫鸿胜券在握,冷哼一声:“南宫说不曾雇人杀人,便没有这回事,为何要发誓?难道某发誓,你便会相信我?”
  了俗回首道:“宁尘,你来说!”他背后一直坐着一位粗壮的和尚,垂首而坐,默默无话,此时闻乃师呼唤才长身道:“贫僧俗家姓名为霍白塔,关外海冬青之老二……相信在座有许多人都知道贫僧以前是位杀手,去年贫僧与家兄受雇于南宫鸿,到傅家杀人。咱们先以特制之蜡烛迷倒傅施主一家大小,然后以蛇形剑逐一将之杀死……”
  他说至此,广场上已传来一片交头接耳之声,高迎龙则忖道:“难怪他那天一早便不见他了,原来他到少林寺剃度,做了了俗之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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