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抽丝剥茧露曙光 再接再励新发现
2025-08-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诸葛严道:“傅家一家大小被人杀死,请过目。”
  来人便是周九命,他跟诸葛严倒有一个共同点,说话极其简单,绝不带有半个废字道:“带路!”
  诸葛严道:“请那一位带路,诸葛某不便进去,以免有人怀疑咱们串通,你看到甚么便说甚么,大家都要听真话。”
  一个中年汉道:“在下卢仰宗,向在西南活动,愿意带一路。”
  诸葛严盘膝坐在大厅前之石阶上,道:“诸位也可休息一下,等候结果。”他这举止,便是不让群豪离开。众人有的拉櫈子坐下,也有人席地而坐。
  雪已霁,但天色依然灰灰沉沉,天上如同嵌了一块灰石板般,也压得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此时,天星堡这一方反而占了上风,高迎龙问道:“诸位都是听到傅雪生炼了一块‘乌金’方千里迢迢,自关外赶来‘凑热闹’?”
  听到消息而来、路过时听到消息方来碰运气的、不知此事但来求铸剑的,各占三分之一。高迎龙又问:“诸位听到这消息时,离今有多少天?”
  最早听到消息的那一个已有一个月工夫,最短的也有二十天左右,高迎龙望着如老僧入定的诸葛严道:“傅雪生明知‘怀璧有罪’,这消息又怎会泄漏出去?可有人见过其乌金?”群豪皆摇头。
  高迎龙再问:“诸位可知傅雪生与杜英陵之间,是否有甚么关系?他俩认识否?”
  群豪无人吭声,而诸葛严亦依然不言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睁开一下。
  大厅内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梅三月也索性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过了三顿饭工夫,方见周九命缓缓走回来,众人均是精神一振,席地而坐者,全皆站了起来。周九命先喝了一口酒,然后道:“一共五十七具尸体,全部都中了蛇形剑而亡……”
  梅三月目光一闪,紧问一句:“全是中了蛇形剑而死的?再无其他原因?”
  “不错!致死的是身上要害中了剑,但依理推测这些人死前都已被人迷倒,不过食物之中并没有异状,老夫尚未查到原因。”
  宋继祖接问:“死者中剑至今已有多久时候?”
  “超过四个时辰!”
  宋继祖嘘了一口气,高声道:“请大家推算一下,四个时辰前,咱们还未进镇,证明凶手不是咱们!”
  梅三月轻哼一声:“不知周兄尚查出甚么来?”
  周九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口酒,再道:“从伤口血迹凝固之情况判断,凶手大概只有两三个人。咳咳,可以说凶手未必在平日是惯用蛇形剑的!甚至老夫可大胆说一句,凶手本就不是使用蛇形剑!”
  梅三月不服地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太刻意让人看出死者是被蛇形所刺死,目的有两个:一是栽赃嫁祸,二是迷惑查案者,以隐瞒真凶之身份。”
  这几点判断竟与诸葛严无分别。周九命目光一扫,道:“死者家里被搜查过之地方只有三处,说明凶手对傅家情况非常了解,搜三处地方便找到要找的东西,甚至房内三幅王安石的对联也不取,可说明其要取之东西,比这更值钱多了!”
  梅三月急了,一口气问道:“周兄对上述判断有几分把握?”
  周九命冷哼一声,道:“没有把握的话,老夫不会当众宣布。”
  高迎龙道:“可以吿诉周前辈的是,迷魂药放在蜡烛内!”
  宋继祖接道:“咱们也险些着了道儿!”
  “看来凶手不易对付,此人心机深沉,头脑续密,料定寒天吃饭必定关门,迷药难以消逝。”周九命转头对诸葛严道:“老弟今次可要伤脑筋了!”
  诸葛严这才抬步回厅,目光在群豪脸上扫过:“相信诸位都已听清楚了,周九命之判断与老夫所推测的,并没有分别,这除了证明天星堡及高迎龙不是凶手之外,既不能证明诸位是凶手,也不能洗脱诸位之嫌疑。”
  说至此,他目光又在群豪脸上一扫而过。目光锋利如刀,教人心底发毛。“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愿为难诸位,你们愿意走的,如今便可以离开此处,不过,诸葛某奉劝一句,此镇如今已成是非之地,最妙不要在镇上逗留!”
  他话刚说毕,群豪已一哄而散,梅三月道:“诸位,老夫也先走一步了,至于钟叫天之尸体,梅某带走,料无异议!”
  “悉从尊便!”
  刹那间,大厅之内只剩下周九命、诸葛严,高迎龙及天星堡七人,一共十个人。这时候,诸葛严方从后腰里抽出一根旱烟杆来,慢慢装上烟丝,敲着刀石,将烟点燃。一口浓烟喷出,将其脸宠裹住。
  周九命又举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高迎龙道:“周前辈可否请晚辈喝几口酒?”
  “只一口,你叫甚么名字?”周九命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递出酒葫芦,似在考虑值不值得请他喝。
  高迎龙接过酒葫芦,方知里面所余之酒已不多。他依话只喝了一口,便丢回给周九命,然后报上自己之师承姓名。
  诸葛严霍地喷出一口烟来,这次却似一条小白蛇,目光充满疑惑,似甚奇怪,周九命为何肯请高迎龙喝酒。
  周九命一口气将酒喝光,脸上毫不变色,再将酒葫芦抛给宋继祖。“找人去装一壶,再治一席好菜,今晚都在此休息。”
  诸葛严道:“还得派一个人悄悄去跟踪梅三月。”
  宋继祖立即派人去买酒菜,又派朱柏跟踪梅三月。
  诸葛严敲掉烟灰,再装一锅点燃,低声道:“听说尊夫人早前不幸病逝,小弟任务缠身,未克去恭喜老兄您,尚请原谅!”
  老朋友之妻病逝,他居然要去恭喜人家,只听得众人心头暗呼奇怪,高迎龙只道他口快一时说错。
  不料周九命打了一个哈哈,道:“何止你要恭喜老夫,连我丈母娘也恭喜我哩!以前每天她只准给我喝三盅,如今老夫每天非喝完一壶不可,真是痛快,幸亏你不娶妻,省却许多痛苦。”
  “小弟是从老兄身上得到启发,立誓终生不娶的。”
  看来周九命之妻若非钟无盐,必是河东狮了!只听他又道:“她以前说她倒霉才嫁给一个终日与死人打交道的汉子,却不知那些死人比她可爱多了,老夫如今也不知多么潇洒自在,喜欢去何处便去,喜欢吃甚么,喝甚么,全凭老夫喜爱,直至如今才找回失去了的自己,才可以做我喜欢做的事!”
  宋继祖忍不住问道:“难道尊夫人不爱您?”
  诸葛严也不知是否有所感触,居然替他答复。“唉,若是不爱,痛苦有多深?即使她跟别人跑了,顶多只痛苦一两载!”
  “如此说来,她是没爱周前辈了,她长得很丑?”
  周九命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少不更事,她若长得丑,也没有那般痛苦,正是她长得天仙化人,永远青春,才教我痛不欲生!”
  高迎龙叹了一口气。“两位前辈在打哑谜,教人莫测高深,难以理解。”
  周九命索性席地而坐,不答反问:“假如有一位美艳的女人,对你温柔体贴,爱护到无微不至,肯为你吃苦,肯替你去死,使你无法忘情,无法拒绝,偏偏她天生小心眼,醋劲又大,疑心又重,你觉得如何?”
  高迎龙和宋继祖等人好久答不出来。周九命又叹了一口气:“老弟,他们太年轻,你代我指点他们一下!”
  “小弟只是旁观者清,身受其害的是你,感受相差甚远,由你指点他们,更有信服力!”
  “不,愚兄至今提起她,还有不寒而栗之感,故此方会请你代劳。”
  高迎龙道:“女人小气、小心眼、疑心重、醋劲大,似乎是天生的,何况她还有那许多优点,再不行也能功过相抵,如何会令人不寒而栗?”
  宋继祖道:“女人都喜欢男人奉承、陪小心、多说点好听的话,大事也能化小事,拙荆也如此,晚辈……”
  周九命冷笑一声,道:“尊夫人一定是不够道行。举个例子,有一次我吃了她烧的饭菜,赞道:‘夫人,今晚妳烧的菜真好吃!’你道她怎样回答:‘你在讽刺贱妾,嫁了你数十年,至今才了解你的喜好脾气。’愚夫忙道:‘非也非也,以前烧的也很合口味,很好吃。’她立即扳起脸来:‘既然以前好吃,你如何不赞我一句?证明你口是心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老实招来,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来?’
  “老夫便叫起撞天屈来,谁知她又哭又闹:‘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让我看出来,你还不老实,证明你无心改过,我命苦才嫁给这样的男人,倒不如一头撞死罢了。’这是实例!”周九命目光仍露出恐惧之色,又道:“一连三天,老夫都无日安宁到后来只好跪地求饶,也编了许多自己不是之处,以示有改过之心,你说痛不痛苦?”
  诸葛严叹息一声,接口道:“有一次某从关内回来,经过西施斋,便买了点胭脂水粉,送给大嫂。某知道她一向喜欢西施斋之胭脂,且某是周家常客,承周兄厚爱,一直兄弟相称,自觉没有什么不对,却料不到害苦了周兄。”
  高迎龙问道:“如何害苦周前辈?”
  “她吃饭时,便不给老周面子,冷讽热嘲,说什么连某未娶妻也知要送胭脂给女子,老周为何不送?证明他不爱她,那顿饭使某如坐针毡,饭后立即吿辞。”
  周九命接道:“那一次,老夫把你恨得牙痒痒的,到晚上她不单止怀疑老夫不爱她,而是怀疑我另结新欢,买来之胭脂水粉都送给其他女人,任凭我如何解释她都不相信,足足闹了半个月才雨过天晴,然后烧了一顿好菜,待我吃得心惊胆颤之后,然后嫣然一笑:‘相信这一次之教训,全让你记住,以后要记得送胭脂给贱妾。’老夫听后,几乎晕倒,她要生要死,日夜啰嗦,只不过是为了教训我。”
  高迎龙及宋继祖听到此,方觉得那女人果然可怕。
  恰在这时,去买酒菜的铁世雄回来了,众人就在大厅内吃饭,因怕蜡烛有迷药,是故只点油灯,周九命咕嘟嘟的喝了半斤酒。
  酒过之后,周九命又道:“你们知道老夫娶了那好老婆之后,得到什么好处?”
  众人对此种情况,闻未所闻,当真是一样米吃百样人。其人行径简直匪夷所思,那有人猜得出来?周九命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道:“以前老夫也是六扇门当捕快出身,成亲时已小有名气。”
  宋继祖截口道:“莫非前辈是有中原神捕之称的周范?”
  “正是,成亲三年之后,恐朋友窃笑,故辞去捕头之职,并移居到关外来,她对老夫之大恩大德,便是造就我成为名闻关内外之件作。”
  件作便是衙门内专责检验死伤之小吏,后来民间却把替人料理身后事、收尸、抬棺材之杂役,通称件作或件工。周九命不取俸禄,他只替武林中人验尸而收取酬劳。
  当下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兴致勃勃,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死人比活人可爱多了,活人日夜唠叨,死人不言不动,老夫最快活的时候不是在家内,而是在殓房内。”
  这句话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使同席之人受了感染,因而对周九命死了妻子,诸葛严要恭喜他之行动,不但能够理解,而且更觉得作为老朋友,正该如此。
  人生已短,何堪长苦。这刹那,众人心中均不由自主地觉得无比之安慰,虽然家内之糟糠不可爱,但最低限度比周九命夫人贤淑多了。
  “老夫为何有九命之名?乃因几番受不住痛苦,或真自杀,或诈死逃避爱妻,久而久之,周范之名已无多少人知道,只知周九命。”
  群豪对他之同情心,又增几分。
  “今夜对陌生人所说的话,是十年来之总和。老夫索性再举一个实例吧,有一次,那大概是十五六年前,老夫出门三四个月,久未近女色,回家忍不住关起门来,拉她上床,那一次彼此都淋漓尽致,舒畅无比。”
  高迎龙问道:“那一次回家,相信是前辈耳根最清静的一次了。”
  “错了!”周九命眼神嘴角都充满痛苦:“床战过剧,事后小憩乃是男人身心最舒适满足之时,岂料她又审起老夫来了,先是问老夫这次出外是不是找到合意的女子?继而问是否老夫收藏之小妾不幸香消玉殡。”
  高迎龙叹息道:“晚辈知前辈之痛苦了,真是恭喜贺喜!”
  宋继祖亦道:“是的,晚辈亦已理解,若前辈表现冷淡,她同样会怀疑你假借验尸之名,在外面拈花惹草。”
  “每次老夫回家都要吵架,但每次临离开前,她又格外温柔体贴,教你人在外面也为她牵肠挂肚。”
  诸葛严道:“老兄,往事不堪再提,既然如今已恢复自由身,便多多享乐,多喝几壶酒吧!”
  周九命忽然以竹箸敲击着碟子,扯开沙哑的声音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日月疾,白发的人稀。”
  诸葛严接唱道:“张良辞汉全身计,范蠡归胡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要细推,今古几人知。”
  这两人之歌声实在不足恭维,但唱得十分忘情,与日间之神情大异其趣,群豪都受其感染,纷纷学他俩以竹箸击喋拍和。
  周九命忽然目注高迎龙,问道:“小哥,当年贵门派是中了谁下毒?”
  “至今尚是一个谜,晚辈无兴趣去调查,只求在武学上有所成绩,以慰先人。”
  诸葛严道:“你之武功造诣,相信在贵门历代弟子之间,必能名列前三名,今夜算是开了眼界。”
  “前辈过奖,其实晚辈自知距离理想尚远,犹未敢稍为松懈。”高迎龙望着大厅外,雪又继续下了,夜深气寒,厅内的人都瑟缩着,只有他毫无所觉般地道:“家师只要求晚辈光大师门,并不求我破案。”
  “不过杜英陵的案,你是非破不可的了,一为自己的清白,二为揪出破坏贵门声誉的凶手。”
  忽然诸葛严抓起桌上之旱烟杆,一个急射而出,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他人已如大鹤般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周九命则向内驰去,高迎龙稍为犹豫了一下,也跃上屋顶去。
  宋继祖不知就里,便率领手下随周九命而去,刚走了两步,他又把吕盘留下来,预防有变。
  高迎龙跃上屋顶之后,却见诸葛严人已在中庭梅树上,他轻捷如同猿猴般,在梅树上跳跃,几个起落之后,人已立在中堂饭厅屋顶。
  低头望去,周九命则提灯踏雪在中庭飞驰,再抬头,诸葛严人影已消逝,高迎龙不敢怠慢,依样画葫芦,飞落在树上,藉枝上传来之弹力,借力飞向第三棵树,几个起落,人亦已上了中堂屋顶。
  放眼望去,漆黑夜空中,内堂屋顶似乎迎风立着一个人,自身形上他认出那是诸葛严,这一次不去追他,而是飞上左侧厢房上,此处是贴身丫环之居所,然后放眼向四周探射搜索。
  傅家除了他们九个,以及五十七具死尸外,似乎并无别人,但为何诸葛严反应如此剧烈?他当然是有所发现。
  下面突然映上火光,却原来宋继祖等人点了三盏油灯跑过来,诸葛严自屋顶跃下,低声道:“小心不要弄乱雪地上之脚印!”
  众人借着灯光尽力望向雪地上,果然发现有一道浅浅之脚印。
  周九命低声道:“也许有人听到消息,不死心半夜来搜索,希望能找到乌金。”
  诸葛严道:“亦可能凶手虽然成功地杀光傅家的人,但尚未找到乌金,温世玉及宋继祖等人便赶到,于是匆匆逃掉,是以绝不能大意。”
  高迎龙则在屋脊后伏下,希望奇迹出现,下面的七个人,都点着灯,循足迹走动。片刻之后,七个人都进了屋内去,大地又再恢复黑暗。
  雪已没有日间之大,但依然颇密。雪花落在脸上,不久便溶化了,雪水从衣领处流了下去,高迎龙衣衫单薄,饶得他自小在山上便练就不怕寒暑之本领,此时亦觉得寒入心脾,身子禁不住轻轻颤动。
  又过了两盏茶工夫,静夜之中,突然传来一个轻微之声音,紧接着,厢房一扇窗子打开,一条黑影射了出来。
  高迎龙反应极快,人影尚未落地,他人已自屋脊后长身,闪电般跃下,人在半空,已将蛇形剑抽握在手,挟风向该人刺去。
  那人蓦觉屋顶上有风,急忙吸气飘影,高迎龙尖啸一声,道:“住脚!”逆风急追,两人都已越过围墙,向外驰去。
  高迎龙被人误会是凶手,早已警了一肚子闷气,此时发现凶踪,岂肯轻易放过?他拼尽全力急射,不料那厮轻功也十分了得,两人距离始终相差五六尺。
  高迎龙一怒之下,摸出二把铜钱向他抛去。那厮闻得风声,连忙向右斜飞,高迎龙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因为其铜钱射其左半身,是故先半步向右掠去,这一来虽射不中那厮,但已将距离缩短尺余,高迎龙之蛇形剑立即刺出。
  那厮这次再也躲不掉,倏地一个风车大转身,刀风涌出,但闻“当”地一声巨响,刀剑相交,两人同时觉得虎口发麻。
  与此同时,高迎龙才发现那厮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到其脸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招过后,第二招又刺出,只要将其缠住,援兵一至,将其擒下,绝非难事。
  果然,背后已传来一阵步履声,估计诸葛严等人已闻声赶至。
  那厮十分厉害,右手刀一扬,接住蛇形剑,左手一扬,又射出三枚铜钱,这下距离虽近,匆促之间,又看不清射的是什么暗器,高迎龙忙不迭地倒飞,同时蛇形剑在身前布下一道严密之剑网。
  “叮叮”连声,铜钱落地,高迎龙再度扑飞,但这一次,距离已超过一丈,他一怒之下,还以颜色,也撒了一把铜钱,朝其后背射去。
  岂料那厮突然一转身,拐进旁边那条小巷去,高迎龙毫不思索地跟着转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钢刀挟风劈至。
  高迎龙虞不及此,电光火石之间,边退边抬剑,堪堪避过那一刀,他后背已为冷汗所湿,退后一步,向内望去,那厮已向内奔去,高迎龙胆子一向很大,冷汗虽未干,他依然全速射进小巷。
  小巷不长,那厮又自另一头钻出去。
  这次高迎龙不敢大意,他略一犹疑,便提气跃上屋顶!他肩膊刚露出屋顶,一柄钢刀已横劈而至。
  由这两次行动推测,这厮城府深沉,智勇双全,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对手。
  幸好这一次高迎龙有准备,双脚倏地横蹬,撑住两旁之墙壁,上身向下弯去,后脑一阵凉意,刀刃离头顶三寸劈空,好险!
  与此同时,高迎龙怪形剑护住头面,双脚用力,身子向上直射,一阵“叮叮”声响,碰开好几枚铜钱,他人落在屋顶上,已不见那厮之踪影。
  高迎龙也不是省油灯,跃落小巷外之地上,晃亮了火折子照积雪,雪地上有个浅浅的脚印,指向一栋平房。高迎龙吹熄火折子,逾墙而入。
  落地是座小天井,再以火折子照地,赫然又见到脚印,那厮竟然入房内,高迎龙又再吹熄火折子,上了小厅,小厅两旁有耳房,还有后房。
  高迎龙耳朵贴在门板上凝神静听,房内有两个呼吸声,十分粗浊急促,高迎龙心头一动,震开房门,只听房内的人叫道:“好汉子饶命!”
  原来房内有一对夫妇居住,后窗开着,高迎龙问道:“适才是不是有人进来?”
  老汉颤声道:“是……由后窗跑了……”
  高迎龙点然油灯,探头出窗一照,不由叫声苦也,原来后面有好几栋平房,贴得十分近,凭那厮之轻功,脚尖根本无须触地,便能跃过去。
  他放下油灯,先跃上斜对面那栋屋子,只见几条人影飞快而至,定睛一望,却是诸葛严他们,“小高,追到凶手否?”
  高迎龙一对眸子仍不停地向四周扫射,边将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诸葛严沉吟不语,宋继祖怒道:“这巴掌大的地方有多大?咱们拼着今夜不睡,天亮之后,逐屋搜查,宋某不信不能将他抓出来!”
  高迎龙道:“这个方案小弟也已想过,但假如明早他换了衣服,大模大样地走出来,咱们认得么?”
  诸葛严道:“这一点,某倒有一个办法可解决……”
  高迎龙截口道:“晚辈愿闻其详,以解茅塞。”
  诸葛严道:“把这对老夫妇请出来,每个出入的人都让他俩认一认,某认为那厮必是外地人,镇上的老居民一定认得出来。”
  高迎龙吸了一口气。“果然是良策!咱们把人手分配一下,各寻一方,就不怕那斯能飞上天去!”他目光一扫,又问道:“宋堡主,你把人都带出来?”
  宋继祖道:“不,宋某把吕盘留在傅家!”
  “这边的人手已足够,小弟愚见,你还是带两个人回去,以免中了人家之调虎离山之计。”
  宋继祖心头一跳,脱口道:“有理!铁世雄、邹家盛,你俩跟某回去!”他们三个走后,还剩下五个人,于是各自找了个好位置匿了起来,幸好此刻雪已霁,但夜深寒气更足,四肢不动更冷。
  高迎龙冷得上下牙齿磕得格格乱响,周九命把酒葫芦抛给他。“小伙子,喝口酒驱驱寒吧!”高迎龙也不客气,谢了一声,便连喝五六口,然后把酒葫芦抛回给周九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远处忽然传来三更之梆子声,难怪气温这么低,高迎龙正以盘膝运功驱寒,突闻一阵衣袂声响,只道是敌人,连忙长身而起。
  却原来是铁世雄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神捕,吕盘被人杀死在中庭院子,故堡主请您回去!”
  诸葛严应了一声好,连忙跟他一起奔向傅家。此处虽只剩下四人,各占一个方位,但距离不远,仍能照顾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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