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群豪夺宝露丑态 巧放真凶查雇主
2025-08-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黑暗中,朱柏看不清楚敌友。不过他跟踪梅三月已久,从身形上认出来,与周九命恶斗的正是他,另一位他认不出来,正与高迎龙奋战。他看了几眼,便已知道己方起码暂时没有危险,他跃上厢房屋顶,弓着腰向内堂奔去。
  内堂静幽幽的,朱柏一个倒挂金钩,上身垂下向内窥望,大厅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而且静得让人心悸。
  朱柏觉得双腿僵硬麻痺,连忙缩回去,气温太低,饶得他自小练武,也有点吃不消。但他又不敢贸然进去,回首望向中庭院,只剩下周九命还与梅三月在恶斗,高迎龙大概已取胜,正向内堂走过来。
  高迎龙到了大厅外,朱柏方向他打手势,他便匿在一棵树后面。雪仍下个不停,气温更低了,万籁无声,只余中庭传来之打斗声。
  时间慢慢溜过,看来周九命与梅三月功力相埒,难分胜负,吆喝声及兵刃碰撞声越来越急。就在此刻,突见高迎龙自树后闪出来,向大厅射去。
  朱柏不敢怠慢,亦忙跃下,他双脚未落地,耳际已听到一阵碎裂声音,在雪夜中格外响亮。
  原来高迎龙撞破木门,直趋大厅,他人尚未站稳,更未看清楚情况,已听到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好个高迎龙,他自小肩负光复师门之重任,接受十多年严于常人之训练,在木门碎裂声中,仍然能够分辨出来,只见他一侧身,人已倒地,并向旁滚去,同时喝道:“小心!”
  这句话是用来提醒朱柏,但同时亦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刹那,他又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一听声音便知暗器最少有三四十件。
  高迎龙左掌在地上一按,人就飘飞起来,右手剑护身,左臂勾住横梁,扳腰一荡,人又窜到另一条横梁,然后伏下来,居高临下监视大厅。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即使功力比他深厚,但未经接受过各式各样之残酷训练,根本无法臻此。
  高迎龙之武功并不可怕,可怕的正是这一点,他能随时发挥人类之潜能,他有人类之智慧,也有野兽的求生本能。
  过了两盏茶工夫,高迎龙双眼适应了黑暗,亦已找到伏击他的人的位置,同时已辨认出,那人绝对不是诸葛严。诸葛严去了何处?敌人只有一个?他不相信,这刹那,他想起周九命对自己之忠吿,遇到“黑白海冬青”,绝对要谨慎小心!不过,此时,他仗着外面有朱柏会接应,是以胆子顿壮,先掏出数枚铜钱向那厮射去。
  不料那厮反应异常之快,上身一屈,在地上打了个滚,与此同时,一蓬暗器已向高迎龙射去。
  高迎龙连想也想不出来,他在打觔斗时,是如何发射暗器的,由于暗器多,伏在横梁不好挡格,为安全计,他立即自另一头跃下去,同时又射出两枚铜钱。
  那厮又报以一大把暗器,高迎宠身子凌空连打三个觔斗,蛇形剑舞得像一把伞子般,大件暗器被撞开,小件的则全被蛇形剑黏住。
  这是他师父特别替他设计的,在剑上加上磁,以利其破解暗器,他双脚落地,稳得像木桩般,横剑问道:“好手法,阁下是四川唐家子弟?”
  “好眼力!不错,在下唐伟城,正是唐门子弟,你便是高迎龙?”
  ,高迎龙心头一动,急问:“你怎认识某?”
  唐伟城哈哈笑道:“因为阁下名头响,妇孺皆知,唐某敢不认识?”
  “你在讽刺高某?‘黑白海冬青’吿诉你的?你们是一伙?”
  “你废话未免太多了!”唐伟城跨前两步,缅刀一挽,向高迎龙劈去,高迎龙既知对方是唐门子弟,对方不比喑器,正合心意,蛇形剑立即迎起,他剑走龙蛇,与一般剑法不同。唐伟城显然一时难以适应,只十多招已退了三四步。
  高迎龙越斗越勇,攻势一浪接一浪,不让对方空出手来发暗器,这是他厉害之处。唐伟城几番欲退开发射暗器,奈何高迎龙如影随形,丝毫不给他机会。
  双方又斗了三十多招,唐伟城实在抵挡不住,倏地发出一道喝声,似在招呼同伴,高迎龙艺高胆大,趁他分心,手臂暴长,一招“毒蛇吐信”,剑尖刺进其右上臂。
  唐伟城咬牙苦斗,左手冒险伸进皮囊掏暗器,高迎龙岂肯让他如此,左掌倏地切出,这一掌去势极猛,唐伟城仓皇后退,他左手在皮囊内,行动不便,高迎龙标前,蛇形剑一绞,皮囊登时落地:“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话未说毕,只见唐伟城左臂微微一抖,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五枚梅花针已然射出。
  此时双方距离极近,他自信有八成把握可射中对手,不料高迎龙之蛇形剑回飞,将五枚梅花针全黏上,同时左掌化拳,击其胁下。
  这一拳毫无变化,与蛇形剑法大异其趣,但闻“蓬”地一声,唐伟城肋骨已被打断一条。
  这一拳把唐伟城打得倒飞寻丈,但反而暂时解其围,他人在空中,连抛几柄小飞刀,适才用的是一般的“天女散花”,未见其真章,这一次为求生,把平生本领全注于其上。
  四柄小飞刀,刀柄中空,又故意留下小缝,飞行时,发出呜呜之声,扰人心神之外,又可利用手法加上风力飞行。四川唐门子弟暗器打造、设计及发射手法,天下第一,岂有幸致?
  呜呜声乍起,高迎龙心知不妙,立即倒飞,同时凌空以右足尖点在左脚面上,奋力腾升,左臂一勾,扳腰一荡,翻上横梁!
  却不知他这样一动,引动了风向改变,小飞刀同时受影响,本来在空中载沉载浮,此刻全改为向上射去!这种小飞刀,唐门喩之为“响尾蛇”,端得厉害无比!
  “响蛇尾”上射之飞行动作,令人觉得不稳定,未知还有甚么变化,高迎龙不敢大意,又从梁上跃下!
  他跃下又引起一阵风,“响尾蛇”倏地下降,而且速度极快!幸好它亦有缺点,飞动越快响声越急,等于提醒了目标!
  高迎龙全身蜷曲如同一只煮熟的小虾,蛇形剑舞得风雨不透!与此同时,唐伟城、又射出三柄小飞刀!这三柄飞刀体积虽小,但比一般飞刀重,因此去势极快,而且悄没声息!
  高迎龙双脚刚沾地,三柄飞刀已至,他临危不乱,左脚尖一挑,一张椅子飞了上来,替他挡掉两柄飞刀,第三柄飞刀则被蛇形剑撞开!
  他挥剑不止,脚踏怪步,曲折前进,宛如蛇行。背后“呜呜”之声戛然而止,原来已力尽落地!
  高迎龙虽在大寒天,但后衣已为汗所湿,他仍沉住气,问道:“阁下还有甚么绝技?”
  唐伟城端坐地上不言不动,高迎龙怒道:“高某如今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你神气甚么!”
  但唐伟城姿势不变,他心中诧异,晃亮火折子,只见他满脸泛黑,不由吃了一惊,急忙上前,伸手一探,已没了鼻息,正想检查他身体,却见砖地上被人以刀尖刻着一行字:迫死唐伟城者,小龙门高迎龙是也!
  原来他是自杀的,唐门家规之严,武林尽知,但高迎龙还不知唐家子弟都有宁愿自杀,也不愿落在敌人手中之规定。他又深知唐门子弟睚皆必报,复仇手段极之残忍,是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推开大门,向外轻呼:“朱柏,朱柏!”无人应他,中庭院之打斗声亦已不复闻,就在此刻,忽闻内堂传来一声闷哼,高迎龙立即转身向内奔去,这一次他不容再失!
  内堂一片漆黑,高迎龙跑了几步,倏地冷静下来,立即放慢脚步,运起真力布满全身,再慢慢前进,穿过走廊,忽然一条人影窜了出来,他反应极快,蛇形剑立即刺了过去!
  那人反应更快,一偏身,五指已扣住其右手腕脉,同时用力将其扯过去。高迎龙左拳正想击出,耳际已闻诸葛严的声音:“噤声!随我来!”
  高迎龙硬生生将那拳收住,接着一转身,伏在柱后,先向四周看了几眼,不见有动静,再退,进房内。
  这是傅雪生那间大书房,他见横梁上有人招手,又见他指指柱子,高迎龙心领神会,便轻轻由柱子爬上横梁,如此便不会因衣袂声而惊动敌人。
  高迎龙附耳问道:“敌人有几个?”
  “已发现了四个,解决了一个。”
  “甚么人?是黑白海冬青?”
  “不知道!看来没有他俩!某,势孤力弱,黑暗之中看不清敌人,不敢贸然从事。你来得正好,稍候点灯出去喝问,假如他们仍不现身,你便再躲起来,某希望能看清他们之面目。”
  “好,不过在下问你一件事,朱柏有否进来?”
  “某没有发觉!周九命那边情况如何?”
  “梅三月带人进来,那人已被我解决,周九命与梅三月功力悉敌,难分胜负,在下便先进内堂了,大厅内有一位唐伟城,但已死了。外面静悄悄的,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诸葛严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依计划行事吧!”
  “你为何不守在地窖入口那房?”
  诸葛严不答,只用手推推高迎龙。高迎龙只好再溜下去,伸手去桌上摸灯,一阵风声,他料诸葛严已经出书房,便点好灯,走出走廊,边走边道:“出来出来,大家都是为了乌金而来,不如开诚布公,共同努力,平分所得,不是两全其美么?”
  他连问两遍,方有人道:“咱们有十个人,你有几个人?要跟咱们均分!”
  声音十分飘忽,教人分不出他躲在何处,亦说明其功力之深。
  高迎龙吓了一跳。“在下如何相信你们有十个人?”
  “我自己清楚就好,何须证明给你看,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高迎龙道:“刚好是你们之两倍,如果你们只有十个人,均分乌金,咱们也不同意,那就各凭本领吧!”言毕要去吹灯。
  那人又道:“且慢,咱们如何知道你是否说谎?要合作就必须坦诚!你的人在何处?”
  “在外面待命!”高迎龙道说得有理,要合作便得坦诚,你们的人呢?”
  这次对方竟然没有回答,高迎龙蓦地走到柱后又吹熄油灯,然后由柱子爬上横梁,再托开承尘,钻了进去,与此同时,突闻“笃笃”声响,两枝弩矢射在承尘板上,高迎龙暗呼好险,连忙移换位置。
  他由承尘再溜回大书房横梁,仍不见诸葛严。与此同时,他又再听到一个闷哼声。
  猛听有人骂道:“臭小子,你躲在暗处伤人,还奢谈甚么坦诚合作!”
  高迎龙心头一动,再由承尘慢慢爬到地窖入口的那间寝室。适才声音是由此博来的,他小心翼翼掀开承尘,钻了出去,落在一根横梁上。
  砖地上躺着一个人,不能动弹,看来又是诸葛严的杰作!但就在此刻,一阵衣袂声响由外面传来,接着有踏瓦之声,高迎龙忖道:“莫非他们溜了?”
  俄顷,有人持灯进房,可不正是诸葛严。只听他道:“下来吧,他们走了!”
  高迎龙跃落地上,问道:“也许还有人匿伏,不可粗心大意!”他看了几眼地上那具尸体,无伤无痕,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乃伸手解之,日光一及,心生不明,盖死者年纪看来只有二十四五岁!
  诸葛严道:“咱们去中院看看!”他倏地吹熄油灯,快步而走,高迎龙亦步亦趋。
  雪地上不见有人,连地上那具尸体也不见了,高迎龙首先推开木门,迎面却飞来一阵暗器,他像风筝断线般,向后连打几个觔斗,翻了出去。
  诸葛严抓起一团雪,用力向窗櫺抛去,一阵沙沙声响未落,他人却由大门射进去!
  “谁在暗处偷袭?滚出来!”
  周九命喘息道:“老弟,是老哥哥重伤!”
  诸葛严先晃亮火折子,只见周九命身前倒着两条汉子,其中一人正是梅三月,另一个十分陌生。“老哥,你差点误伤好人!”
  此时,高迎龙与朱柏联袂进来,原来朱柏本来伏在内堂大厅外,因听到周九命的惨叫声,是以赶来,伏在屋顶上替他把风。
  诸葛严问道:“老哥,你伤在何处,情况到底如何?”
  周九命道:“老夫中了他一掌,但他伤得可比老夫还重,我封住其伤口,另一个大概已死了!是高小哥的杰作!”
  朱柏向怀内掏出两颗鸽蛋般大小的药丸来,道:“前辈,这是峨嵋派秘制之还魂丹,专治内伤,你先服一颗,以酒送服,今晚临睡前再服一颗,明日必有好转!”
  周九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高迎龙忙道:“他是天星堡的总管,宋继祖的弟兄!”周九命谢了一声,收下药丸,以酒送服一颗。
  高迎龙转头向诸葛严:“那些人都走了?”
  “好像是,但不排除他们会去而复返!”诸葛严拍开梅三月之晕穴,沉声问道:“梅大侠负夜来此,所为何事?”
  梅三月悠悠地道:“你们来得,难道老夫便来不得?”
  “你不是离开了么?为何又回来?”
  “你们亦已离开,为何半夜又潜回来?”
  高迎龙怒道:“糟老头!你落在咱们手中,嘴还这般硬?神捕,待我敲掉他的牙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以剑柄用力击下去,牙齿虽然没有掉下来,但已满嘴是血!“槽老头,你有种的便留下一条命来,日后跟我算帐,今日你若死了,还得等十八年!”
  梅三月气得双眼发白,奈何麻穴一时冲不开,只能任人鱼肉。朱柏道:“你在双桥屯曹家做了些甚么事?”
  梅三月冷冷地道:“看望老朋友!”
  “说谎!”高迎龙剑柄再击下去,这次他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高迎龙手指伸进其嘴巴,捣出半片牙齿来。“原来这老小子还有很多牙齿!”周九命以赞赏之眼光鼓励他。
  这次梅三月沉默下来,高迎龙举手作势欲凿,他便“老实”了。“曹子奇一直希望得到乌金以打造长剑,老夫到他家跟他一说,他便怂恿老夫陪他来此搜索了!”
  高迎龙道:“这句话好像有点意思,但咱们还是分不出真伪!”
  梅三月怒道:“等你分出老夫所说是假的,你再来作弄我未迟!既然分不出来,还放甚么屁!”这老头不是省油灯。
  诸葛严道:“你跟他是甚么关系?”
  “相识十多年,既然来到东北,自然要去探望一下好朋友!老夫与曹子奇,纯粹是朋友,他家虽然富有,但老夫家境也不差,用不着趋炎攀势!曹子奇声誉如何,神捕向在东北走动,应该非常清楚。”
  诸葛严忽然解开其穴道,道:“梅大侠可以走了,不过得请您不要记恨。”
  梅三月自地上爬了上来,恨恨地看了他们几眼,最后目光落在高迎龙睑上。高迎龙冷冷地道:“今天是神捕放你走,若是我,你满嘴牙齿必然全部掉光!你骗得了君子,骗不了我!你不服气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梅三月走后,高迎龙埋怨地道:“神捕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不放他,难道你有办法辨出其真为?”
  周九命忽然道:“喂,你们看看,曹子奇心还好像在跳动。”诸葛严连忙回身伸手去摸索,接着叫他们将曹子奇扶了上来,然后运功抵掌于其后背上,一股真力缓缓输入,曹子奇之心跳慢慢增强。
  过了一阵,诸葛严方散功,取出纸笔来,写了一封信,然后折好交给朱柏。“朱总管,请你送他到南行十里处之青石镇上我一位叫‘阎王敌’的大夫,他真名叫曹慧英,请他救曹子奇,这封信你交给他!”
  “是。”朱柏接了信却没有行动。
  “诸葛某恐他们去而复返,你最好趁天黑出镇,把曹子奇交给曹慧英后,到清河屯集合!”
  朱柏这才背起曹子奇,贾其余勇,窜了出去。诸葛严道:“某如今最怕他们此行并非为了乌金。”
  高迎龙讶然问道:“不是为了乌金?却是为何而来?”
  诸葛严道:“可能为了咱们不知道之原因,也可能是为了杀咱们。”
  周九命亦奇道:“咱们跟他们根本不认识,又没有钱,他们杀咱们作甚?杀人总也该有个理由。”
  诸葛严冷冷的地道:“不一定,你不知道武林有许多杀手,有很多傀儡?表面风光,实际牵制于人。”
  “诸葛某在没有证据之前,从来不会肯定任何人和事。”诸葛严道:“老哥,你走得动么?”
  “服了那颗药丸,似乎有点起色,应该没有问题。”周九命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又走了几步。抬头一望,纱窗已泛白。“咱们要走,还是留下来?”
  “高少侠陪你去清河屯,小弟留下来。”
  周九命道:“你一个人留下来,万一有人,无人接应……横竖老夫内伤一时好不了,我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诸葛严低声道:“高少侠送你去清河屯,一是为了让你疗伤,二是为了讨救兵。”他把高迎龙拉到一旁耳语,只见高迎龙不断点头。
  高迎龙扶周九命出镇,到树林里找马匹,昨夜拴在此处马儿已不知去了何处。他想把周九命一个人留下,再入镇买马,又放心不下,只好扶着他慢慢走回去,到了车行雇一辆马车。
  马车出镇,沿途未见有扎眼的人物,但高迎龙始终放不下心。幸好一路平安,到达清河屯,找到宋继祖,把周九命交给他手下。
  华静一听到高迎龙来了,便一阵风般自房内跑出来。“如何?如今可以跟咱们在一起么?”
  高迎龙道:“先到房里说话。”众人到华雄房里,他把昨夜的经过说了一遍。
  华静瞪了他一眼,怨道:“你怎地跟梅三月结怨?他待人气量小得很,日后可要小心。”
  高迎龙道:“咱们等朱柏来了以后,便分成两批,一批跟我回去剑镇,此处留下两三个人照顾周前辈。”
  华静急不及待地道:“这次小妹一定要去剑镇看看。”
  人人都知她醉翁之意不在此,宋继祖失笑道:“华姑娘放心,他不带妳去,我带妳。”众人哄笑,华静这才会心一笑。宋继祖随又派张保及铁世雄去青石镇,接应朱柏。
  高迎龙就在华雄房内洗澡,他梳洗完毕,华静已替他买了一套衣服,还有一件夹着漂棉的外袍,又弄来了一大碗面。高迎龙只好生受了,饱餐一番,便上床睡觉。直至有人摇醒他,他才一骨碌跳了起来。
  华雄笑道:“老弟不必紧张,不是来了敌人,是他们接到朱柏了,宋堡主问你几时出发。”
  “如今是什么时辰?”
  “已交午时了。”
  “吃了午饭便走。”高迎龙换好服,华静来敲门,华雄知机地溜出去了。高迎龙尴尬地道:“请坐!”
  华静幽幽地道:“爹很惦念你,回关以后,你好好去见他一面。”
  “是的,有时间我一定去见他。”
  “届时你又会说没有空闲了,你师门到底有什么要事需要你去办?难道不能吿诉我?”
  “其实并无具体要我去办的事,但我必须在武林中闯出名头,在武功上必须有所成就,以期他日恢复师门昔日之风光,这是家师自小便给我的任务。”
  “原来只是这么一回事,如今小妹总算知道,你有心躲避我。”
  “此话怎说?”莫看高迎龙对敌凶狠,但对付姑娘却一筹莫展。
  “你自己心中有数,小妹待你如此,你亦应该比谁都清楚,连我爹都看出来了。”
  高迎龙再也不能装倭,只好硬着头皮道:“理由适才我已说了,我不想太早成家立室,以免拖累家人,江湖无处不风险,好像是次,我便差一点被天星堡宰掉,姑娘是明理人,当不会怪我,何况我也不是负义的汉子。”
  华静一抬头,毅然道:“小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也不怕被你拖累,只要你是真心待我好,嗯,有风险咱俩就一起负担,你说如何?”
  高迎龙有点招架不住。“我只怕……心中有了一个人之后,与人搏斗时候会有所顾忌,生死一发,这一念之忧,很可能便会改变结果。”
  华静道:“不管你怎样说,这一辈子是跟定你了,生死在所不计,如果还没有孩子,万一你死了,我便随你下黄泉陪你,如果有了孩子,我便回家把孩子养大,我是个姑娘,这种话都敢说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倘若你是不喜欢我的希望你明言。”
  高迎龙铁打的汉子,这时也得变成绕指柔,不由感动地道:“高某今生能遇到你,实乃三生之幸,总之,我不会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今生除了你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不过……”
  “不过什么?”华静双眼发亮,又透着几分忧虑,恐怕得而复失。
  “我脾气不好,有些事决定了之后,不希望旁人改变,只怕你受不了。”
  “这才有男子气概,小妹想要的就是这种男人。”
  高迎龙的心颤动了,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其柔黄,华静正想把头枕在他肩上,房门忽被敲响,传来华雄的声音:“静妹,吃饭啦!”
  两人相视一笑,长身开门。经此一谈,华静人开朗了,但反而文静起来。吃饱饭之后,宋堡主道:“高少侠,宋某与你及华雄、华姑娘四人先走,让朱柏歇一阵,其他人再由他率领去剑镇,如此安排你看如何?”
  经过傅家一役,宋堡主对他之态度南辕北辙,高迎龙道:“如此安排甚好。宋兄,周前辈还请你费心一下,另者曹子奇如今何在?”
  “他留在‘阎王敌’家里治疗,原来那老头脾气及架子都大得很,幸好诸葛神捕对他有恩,看了信才肯收留,不过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治好曹子奇,只能尽力而为。朱某吿诉他,只要他尽力,神捕便仍会感激他。”
  高迎龙长身道:“如此请朱兄休息一下,咱们先走一步。”当下四个人分成两批,绕路去剑镇。华静自然先跟着他,一路上谈谈笑笑,彼此少了心病,相处融洽,感情大增。到了镇后,高迎龙还不断叮咛她小心。
  华静嫣然一笑道:“大哥放心,小妹不是草做的。”
  高迎龙在地上把傅家之地形及位置画了出来,又详细指点她一番,然后道:“你先进去,我在后面为妳押阵。”
  华静依言进镇,她装作游人,又进店铺买了许多东西,绕至傅家后门,倏地跃起逾墙而进。她一落地,先向四周看了几眼,原来这是后花园,她快步窜至一块太湖石后面张望。
  花园花草凋零,但梅花香气袭人,未见有人在内,但雪地上依稀有脚印。雪已停了好一阵,这脚印是几时留下的,难以猜测,她大着胆子向内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一望地上,积雪上脚印宛然在目。此刻她已顾不得许多,两个起落,跃至后院月洞门外,先听了一阵动静,再探首进去。
  蓦地一阵风声,华静忙不迭把头缩回去,发丝飘扬,竟被人砍掉一绺秀发,这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足一顿,倒飞寻丈,定睛望去,仍不见有人。
  这刹那,她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起来,定一定神,先窜至一棵树后观望。回头不见高迎龙,心中又暗暗担心其安危,心道:“不知大哥如何?”
  过了两盏茶工夫,天色已向晚,气温下降,华静手足有点僵硬,她咬咬牙:“华静啊华静,妳可不能让人看轻,更不能坏了师父的名头。”
  她咬咬牙,沉思了一下,弯腰抓起一团雪,快冲两步,把雪团向月洞门抛去,人却跃起,逾墙而过。
  这一着果然有效,但见一个白袍汉子正在挥刀击雪团,她跃下时,那厮已一个风车大转身,宝刀施了个“劈”字诀,挟风向未落地之华静劈去。
  一这一招反应之快,教人瞠目,幸好华静一直小心提防,电光石火之间抬剑一挡。刀剑相交,发出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华静蹬蹬退了三步,虎口发麻,长剑几乎握不住。
  抬头一望,那厮脸上挂着白巾,只露出一对深邃而又慑人的眸子,他不发一言,标前两步,一挽刀,攻势再起,一刀紧过一刀,杀得华静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击之功。
  眨眼间过了十多招,华静方寻到机会反攻,长剑自刀隙中突进,反刺对方手腕,那厮轻咦一声,手腕一旋,意图撞开剑刃,不料华静反应极快,手腕转得比对方还灵还快,但闻一声闷哼,那厮衣袖现红,显然已吃了亏。他勃然大怒,右掌挟风印出,直奔华静之胸脯。
  “下流!”华静又怒又羞,连忙退步闪避,那厮得势不饶人,步步进迫,右掌招式越趋下流,左手刀更是凶狠,瞧其势便知他非杀死华静不足泄恨。
  他一时大意失“荆州”,但仍有把握将对方杀死,可惜高迎龙已至。他横空飞来,蛇形剑猛刺其后背。
  那厮听见风声急劲,不敢大意,连忙横挡七八尺闪开,回身望向高迎龙,双眼射出吓人之凶光。
  高迎龙道:“华妹妳进内院,他们都已来了,这个人交给我料理。”
  “他好像是黑白海冬青霍白塔,你可要小心!”
  “妳已先伤了其腕,愚兄有把握杀他,快退开卜”高迎龙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抢占先机,发动攻势。那厮果然就是霍白塔,他见招破招,有攻有守,高迎龙知道对方之能,乃以快制敌。往往旧招未尽,新招又生。
  霍白塔一时难以适应,不由落于下风,华静放下心头大石。却不知霍白塔之武功本比高迎龙稍胜半筹,但一来他左手腕受了伤,许多招式使来,难以淋漓尽致,二来高迎龙刚才伏在屋顶,观摩了好一阵,想好了制敌之策才现身,因此他要吃亏了。
  高迎龙虽然占了上风,但要想杀死霍白塔还差一截,霍氏兄弟素来生性凶残标悍,他一怒之下,改变策略,采取玉石俱焚之打法,很快又扳回形势。
  两人翻翻滚滚,旗鼓相当,难分胜负。高迎龙不为对方所动,越斗越冷静,越沉稳,隐隐然有名师风范,这一战,他自觉淋漓尽致,使他在武学上悟出很多道理,创了许多新招,他甚至不希望杀死霍白塔,好利用他提高自己的武功。
  天色渐黑,霍白塔大喝一声,刀掌齐施,将高迎龙迫退一步,他同时倒飞丈余,再一个转身,向围墙掠去。高迎龙猛吸一口气,提腿急追,但出了围墙,已失去其踪影。高迎龙无奈,只好回去。
  高迎龙走进内堂,见里面一片混乱,捉对儿厮杀者,不下六七。他最关心的是华静,不过见她与一名使双斧的大汉恶斗,又占了上风,这才改而去助华雄。
  与华雄恶斗的是一位使长鞭的蒙面人,华雄显然不能适应其打法,大概已被打中一鞭,后背衣衫碎裂,且形势岌岌可危,随时会再中鞭,高迎龙蛇形剑一撩,握住了鞭梢,道:“华兄请去助令妹,待小弟来对付这厮!”
  那蒙面汉手腕收紧,鞭梢紧紧绕住蛇形剑,高迎龙手臂用劲,鞭梢拉得毕直,也不知长鞭是如何炮制的,剑刃居然切之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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