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跟踪追查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杨慧被岑维义迫退之后，便立即返回胡家废宅，将情况告知杨开心。“少爷，小婢再跟他们，你去通知陆大哥他们吧！”
“不，你去通知他们，我去白家废宅！”
当下两人出了胡家废宅，幸好去客栈须经过白家废宅，是故杨开心便伏在外面等候，待岑维义他们三人离开之后，他立即闪了进去。可惜，所问到的，跟岑维义的一模一样，不多不少。
杨开心微感失望，他问明了苗家废宅之方向，便连忙寻过去，远远便听见了人声，循声而去，果然找到，此时，岑维义等人正好问了一半，他把后半部的话全听了进去，看看将问完，便忙退出，恰好陆鹿龄和杨智赶至。
杨开心低声道：“你们先把岑维义三人缠住，我先去石板废宅，那里我知道！”他说毕，也不管他们管不答应，便急忙跑去。
人未去远，已听见杨慧的声音：“姓岑的，咱们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假扮的……”杨开心暗觉好笑，他脚下去势更快。
石板废屋乃在城内一条石板巷里，因为年月太久，无人知其屋主人之姓名，故以此称之。亦由于此原因，屋子破损甚是厉害，其中一角，已塌了半边墙头。
杨开心越墙而入，里面竟然只住了三个乞丐，但年纪都已甚大，大概年老力衰，没办法跟别人争，是故只好屈居于此。
杨开心将他们三个唤醒，抛了一锭银子在地上。“在下问诸位几句话，只要你们老实答复，这锭银子便是你们的了。若答得令在下满意，另加一锭！”
一位长着花白胡子的乞丐问道：“不知壮士要问什么？咱们要饭的，又能知道什么事？”
杨开心道：“我想知道苏老丐的出身，你们有谁知道？”
“本城的苏老丐？唉，他在本城已很久了，他与世无争，应该不会得罪壮士……”
杨开心忙道：“你们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了解他一下，因为有人要对他不利！稍顷便有三个人会再来问你们，知道情形的便请说！”
花白胡子的道：“老朽很少跟他来往，你俩知道么？知道的便告诉壮士吧，两锭银子可让咱们三个过个冬了！”
一个光头的老丐道：“老汉知道他是驻马店人氏，自小家贫，后跑来本城谋生，听说在药店当过伙记，是以懂得一点医理药性，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本城，南下去皖北寻亲，过了十多年又回来了，来本城时已是乞丐，他今年已过六十岁，但身子还十分硬朗。”
第三个老丐是个驼背的，道：“算起来，本城之叫化子，跟他来往最多的，应该是老汉了，因为老汉曾经被人毒打过，一身的伤病……”
杨开心以为他是江湖上之人物，截口问道：“是谁毒打你的？”
驼背老丐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老汉年轻时曾住……”
杨开心忙道：“长话短说，你挑重要的说！”
“老汉被地主毒打，打完之后，将老汉往郊外一丢，连我自己也认为一定要死在那里了，天幸让苏老丐救醒了，又喂我吃了药，身体才渐渐复原。”驼背老丐吸了一口气，续道：“老汉内伤未愈，找不到活路，只好当起叫化子，不想十年前老汉来此行乞，因伤病饥寒交集，倒地不起，结果又是苏老丐救了俺……”
“老兄，你只管说你自己的事作甚！我想知道的是苏老丐的身世！”
“由于老汉一身伤病，常要老苏费心，因此有一段时间，老汉几乎天天去找他，是以知道得比较多，只是他曾要求老汉不可说出来……”
杨开心生怕陆鹿龄拦不住岑维义他们，急得要死，但又恐吓坏了老丐，他更不肯说，只好耐住性子，和颜悦色地道：“他的身份很神秘，他的出身不可让人知道？这样吧，你们两位进房里去，你只说与我一人听！”
驼背老汉沉吟了一下，方道：“好，老李，你俩到房里避避，若非为了让咱们过个好冬，老汉才不肯说！”
那两个老丐应了一声，走进房里还把房门掩上，杨开心道：“请你快说。”
“刚才老李说的有一部份是对的！老苏是驻马店人氏，自小家贫，有一年，大概他七八岁的样子，从外地来了一位老郎中，老郎中医术甚是高明，驻马店百姓交口赞誉，老苏便想跟他学医，老郎中见他聪明，记性又好，又勤快听话，便答应了。
“其后他与老苏家人说好，十年后让老苏回家，他留下了点银子，便带老苏到处行医，老苏亦边侍候他，边随他学医及习字……”
杨开心问道：“那老郎中叫什么名？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他就是本城的……”
“你怎不说了？”杨开心话音刚落，老苏忽然向前扑下！杨开心目光如炬，见他背上插着一柄飞刀！他抬头望去，小厅有一堵墙已塌了一角，老丐刚好背对着那里，是以飞刀射来时，老丐固然不知道，而杨开心亦因视线所挡，未有所觉！
当下杨开心跃出墙去，向塌方处奔去，恰在此时，岑维义、江帆及沈孔明已来了！
岑维义眼尖，一眼便认出他来，喝道：“姓陈的，你鬼鬼祟祟作甚？”
杨开心道：“有人杀了人，少爷去追他！”
岑维义着江帆及沈孔明进废宅，他随着杨开心，追了下去。
废宅窗外是一条狭道，狭道无人，又难以展开身法，杨开心双臂微张，双掌撑住墙壁，双腿一蹬，直跃上屋顶！
岑维义依样划葫芦，也跃上屋顶，哪里还有人影？岑维义冷笑一声：“莫说人影，连鬼影也没一个！姓陈的，你进去石板废宅，到底所为何事？有可疑之人？”
杨开心道：“在下上来时，见到一道人影，急掠而去，落在远处屋后！”
“是男的还是女的？”
杨开心沉吟道：“自身材推测，必是男的无异，不过他却披头散发！”
“你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
“这倒不能，只是有点蹊跷！”
“刚才岑某的话，你还未回答！”
杨开心乜斜他一眼，“这种语气，是出自大侠之口？不教人失望？在下不是犯人，何处不能去？何况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名头大的就该欺压无名小卒？”
“小子，你能言善道！可惜，无人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岑维义沉声问道：“江兄、沈兄，屋内是不是有死尸？”
“不错！屋内还有两个乞丐，他们证实死者是刘黄金！”
岑维义冷冷地道：“姓陈的，人是你杀的吧？若你否认，可有人证？可是咱们却亲眼见你自废宅溜出来。”
杨开心怒道：“原来岑兄不但是位大侠，还是位再世秦桧，莫须有之罪名，能流传至今，多亏岑兄之流大力推广，在下代表天下冤民向你致敬！”
“住口！”岑维义霍地将长剑抽了出来。“今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之答复，便休想离开！”
他声音本就洪亮沉实，这下更是响若金钟，只听下面有个妇人的声音骂道：“杀千刀的，你们跑到人家屋顶撒野，还半夜装鬼嚎叫，到底是不是人生的？”
杨开心道：“撒野和嚎叫的是大侠岑维义，你敢再胡说八道，他便将你一家杀个寸草不生！”他未待说毕，双脚一顿，身子倒窜而出，倏地再来一个“千斤坠”，暴退急降而下。
岑维义大怒，喝道：“哪里跑！”腾身向狭道跃下！不料他刚跃下，杨开心身子又自狭道中冒了上来，脚尖在屋瓦上一点，疾射而出，“杀人凶手是岑维义，他为了洗脱罪名，四处诬蔑清白！”原来他身子只降落狭道数尺，双臂便撑开，把身子“吊”在半空，待岑维义身子一降落，他便弹升而起！
岑维义上了屋顶，杨开心已经去远，气得他一顿足，脚下屋瓦格格乱响，裂了几块，只听下面那女人呢喃地道：“南无观世音菩萨，速速将恶鬼赶走！”
杨开心奔了一阵，见岑维义没有追来，正想回客栈，忽然心头一动，再度返回胡家废宅。他一直认为这座废宅不简单，必定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苏老丐也必是位关键人物！
废宅闹鬼，为何独苏老丐没事？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命硬，八字重不怕鬼？这真是鬼话！是谁以飞刀射杀刘黄金的？刘黄金被杀死之原因，必是因要披露苏老丐的秘密，由此推之，杀人者若非苏老丐本人，亦必是其同党！为什么苏老丐之秘密不能泄漏？此点此刻难明究竟，不过，必是他的秘密隐藏了什么重大的而又关键的问题！
苏老丐之秘密，到底为何不能泄漏？杨开心躲在横梁上，苦苦思索，不得要领。
天地一片漆黑，正是黎明前之黑暗，万籁无声当中，杨开心却似听到一个轻微响声，他心头一紧，不敢跃下，以双臂抱着柱子，慢慢滑下，以免衣袂发出声音。
杨开心猛吸一口气，然后闭住呼吸，蹑手蹑脚向暗廊走去。暗廊两旁全是厢房，也就是那几个乞丐睡觉之地方，经过刚才岑维义三人一闹，那些乞丐早已溜得不剩一个。
左右后厢共有十二间卧室，此时全不见人影，杨开心不敢亮火折子，又生怕看漏，乃再回头走一遍，用尽眼力观察，依然不见有人，不过，他却记得其中一间窗子对着后院的卧室，本来地上是铺了毡子及草席子的，此刻却不见了！
草席毛毡是那些乞丐落荒而逃时顺手带去的，还是刚才有人来取走？
杨开心左右顾盼，不见有人，乃大着胆子窜进卧室，再燃亮火折子，火光一起，双眼有点刺痛，但杨开心在一瞥之间，依然看得清楚，房内四角，包括头顶横梁，都没有人！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看不出有地窖出入口或机关的痕迹，遂出了卧室，将火折子吹熄，然后跃落后庭院。
饭厅将中院及后院隔开，大概中院住的是些女仆女婢，后院住的才是主人一家。
饭厅有几棵大槐树，在夜风中沙沙地响个不停，树上会否有人？杨开心心念刚一动，人已飞了起来，落在一棵槐树上，一对夜眼，四处游弋，却无所获。
过了一阵，天色便渐渐亮了，四处可看得清楚，果然不见有人迹，只是发现旁边一棵槐树下有一口井。他下树走过去一看，井水居然未枯，只是水面上飘着许多落叶。
他从后院开始，把三座院子再仔细看过一遍，没有异状，这才返客栈，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杨慧没有再来胡家废宅？心中暗吃一惊，走得更快。
到了古城客栈，见他们六个都在，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杨慧问道：“咱们怎地找不到您？您去了何处？”
杨开心扼要地将昨夜之遭遇说了一遍，“那刘黄金之死，说明苏老丐是个重要之人物！”
杨智接口道：“不错，说不定便是苏老丐暗杀他的！你说那道黑影披头散发，这不是乞丐之扮相么？”
杨开心一拍大腿。“正是，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跟小慧找几位乞丐问一问苏老丐大致长相及装扮！”
杨智道：“小婢今日要不要再去胡家废宅？”
“白天暂时不用去了，晚上再去！你俩先去找几个乞丐查一查！城内有不少人物，查问时可要小心，尤其是岑维义那三个人，更是讨厌！”
陆鹿龄道：“看来你得再换一张面具，改个身份！”
杨开心立即取出另一张人皮面具戴上，登时变得凶神恶煞般，“俺便改名：‘小霸王’凌千斤，请你们记住，是鄂北人氏。”
杨慧抿嘴一笑，拉着杨智出店去了。
杨开心斜躺在床上，问道：“陆兄昨天跟彭冲谈得如何？”
陆鹿龄道：“愚兄正要告诉你，彭冲对胡家颇为了解，以前的事且不去说，咱们挑重要的先说……”
杨开心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道：“小弟洗耳恭听，请说。”
“胡家世代是草药郎中，亦借此发迹，祖上开了两家药店，才建下那座大屋。只是后人好赌，结果家道中落，到胡树华祖父胡春那一代，已把两间药店全卖掉了，只能到处行医，维持家计。以前婢仆如云，后来只剩下两三个，到胡儒郎这一代，便更加不行了，不过胡家代代单传，但为人不错，婢仆都很忠心……”
杨开心道：“这些都不重要！”
“且耐心一点！”陆鹿龄说道：“胡春在生，还有个药童跟他到处跑，沿途侍候，胡儒郎则连药童也养不起了。后来更连在商丘也站不住脚，跑到南阳去，不过彭冲认为，胡儒郎离开商丘，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要离开伤心地，因为他妻子生胡树华时，难产死了！他是郎中，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妻子！”
说到此，陆鹿龄吸了一口气，顿了一顿才继续说：“胡树华乳名大毛，由于三岁便离开那里，胡树华之名，他从未听过！至于胡家，听说祖上有人学过武，但到了胡儒郎这一代，大概由于胡春到处奔波，没有工夫教儿子，是故基本上他可谓不懂武功……”
杨开心开腔问道：“胡家有否仇家？”
“据彭冲所知，曾听老人提及，似乎有武林中之仇家，但却没听人说过有甚么人上门来找晦气！至于胡树华来商丘，他在路上见过，但因不知他是胡儒郎之儿子，也没攀谈，故不知道他来找谁。
“昨天他着徒弟到城内各客栈查过，居然没有一家接待过胡树华的。”
杨开心又接腔：“我早就说过，他一定用化名住店！”
陆鹿龄看了他一眼，道：“说不定他是住在老家！若非如此，苏老丐为何要暗杀刘黄金？必定是他知道胡树华的秘密！”
杨开心自床上跳了下来，“胡树华为何要住进胡家废宅？难道他来此，便是要见苏老丐？苏老丐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愚兄曾经怀疑胡春的药童跟这件事是否有关连，是故问彭冲可否知道药童之姓名，他的药童好像是姓叶，叫家盛，这跟苏老丐又似乎没有关系了！”
说至此，陆鹿龄又顿了一顿。“至于刘英玲及褚南邨，彭冲已查到了，他俩住在高升客栈，但昨夜愚兄查过，掌柜说，他俩昨天下午已离店了。且告诉掌柜，说要回家！”
杨开心一拍大腿，“怎地事事都与咱们愿望相反！嗯，他俩为何结伴而行？难道另有内情？又是否去过胡家废宅？”
“愚兄心想他俩一定去过，但无法证实！至于他俩是否有不可告人之内情，没有证据，愚兄不敢乱猜！”
杨开心瞪了他一眼。“如果他俩有奸情，案情又可能另有发展，怎能不预作假设？”
陆鹿龄耸耸肩，道：“愚兄要说的便是这些，若你还有疑问者，可问。”
“彭冲见过褚南邨及刘英玲？”
“愚兄没有问他……”陆鹿龄沉吟道：“不过自他语气来推测，应该没见过，甚至可说不认识！”
“若他俩化个名，搬到别家客栈住，彭冲也不会知道！陆兄看法如何？”
陆鹿龄怔了一怔，道：“确实如此！只不过咱们不知他俩来此之目的是否跟咱们一样。若一样者，除非他俩已查到真相，否则应不会轻易放弃，而回南阳去！”
杨开心沉吟道：“有道理，下一步该如何开展？”
“愚兄先到外面走走，看能不能从彭冲那里多了解一些有关苏老丐的事！”陆鹿龄道：“你先歇一下吧！”
杨开心睡了一阵，便被敲门声吵醒，推门进来的却是杨慧。
“有好消息么？”
“少爷，苏老丐是披头散发的！杀死刘黄金的一定是他！不过，无人知道他去哪里，小婢在城隍庙也没找到他，大概已躲起来了！”
杨开心在房内踱着步，杨慧道：“对啦，商丘城内街道上多了许多武林中人，可惜小婢不认识他们。”
“哦？他们都在作甚？”
“在街上走动着，或走得很快，或左右顾盼，似在找人，也许他们也是冲着这件事而来的！咱们若不快一点，让人捷足先登，以前所花的心血，便可能白费了！”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揭开真相？我再去胡家废宅，你买些干粮送到那边去，若有特别消息，也快速去禀告！”
杨慧急道：“少爷你一夜没睡，还是让小婢去吧！”
“你未必是人家敌手！”杨开心言毕便开门出去。由于他换了张人皮面具，恐店小二生疑，乃由后院越墙出去。
他沿着大街而行，今日街上果然多了许多同道，其中还见到“铁笔书生”傅玄德、华山派的骆雪，大概她耐不住性子，赶来找师娘的。杨开心猛觉再不赶紧解开胡树华来商丘之谜，让这些人搅进来，事情便将更加复杂了！
心头虽急，他却不敢表现得太引人注视，装作逛街的模样，斯斯然而行，待来至一条小巷口，方快步穿了过来，直趋胡家废宅后墙，四顾无人遂翻身进去。
“不，你去通知他们，我去白家废宅！”
当下两人出了胡家废宅，幸好去客栈须经过白家废宅，是故杨开心便伏在外面等候，待岑维义他们三人离开之后，他立即闪了进去。可惜，所问到的，跟岑维义的一模一样，不多不少。
杨开心微感失望，他问明了苗家废宅之方向，便连忙寻过去，远远便听见了人声，循声而去，果然找到，此时，岑维义等人正好问了一半，他把后半部的话全听了进去，看看将问完，便忙退出，恰好陆鹿龄和杨智赶至。
杨开心低声道：“你们先把岑维义三人缠住，我先去石板废宅，那里我知道！”他说毕，也不管他们管不答应，便急忙跑去。
人未去远，已听见杨慧的声音：“姓岑的，咱们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假扮的……”杨开心暗觉好笑，他脚下去势更快。
石板废屋乃在城内一条石板巷里，因为年月太久，无人知其屋主人之姓名，故以此称之。亦由于此原因，屋子破损甚是厉害，其中一角，已塌了半边墙头。
杨开心越墙而入，里面竟然只住了三个乞丐，但年纪都已甚大，大概年老力衰，没办法跟别人争，是故只好屈居于此。
杨开心将他们三个唤醒，抛了一锭银子在地上。“在下问诸位几句话，只要你们老实答复，这锭银子便是你们的了。若答得令在下满意，另加一锭！”
一位长着花白胡子的乞丐问道：“不知壮士要问什么？咱们要饭的，又能知道什么事？”
杨开心道：“我想知道苏老丐的出身，你们有谁知道？”
“本城的苏老丐？唉，他在本城已很久了，他与世无争，应该不会得罪壮士……”
杨开心忙道：“你们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了解他一下，因为有人要对他不利！稍顷便有三个人会再来问你们，知道情形的便请说！”
花白胡子的道：“老朽很少跟他来往，你俩知道么？知道的便告诉壮士吧，两锭银子可让咱们三个过个冬了！”
一个光头的老丐道：“老汉知道他是驻马店人氏，自小家贫，后跑来本城谋生，听说在药店当过伙记，是以懂得一点医理药性，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本城，南下去皖北寻亲，过了十多年又回来了，来本城时已是乞丐，他今年已过六十岁，但身子还十分硬朗。”
第三个老丐是个驼背的，道：“算起来，本城之叫化子，跟他来往最多的，应该是老汉了，因为老汉曾经被人毒打过，一身的伤病……”
杨开心以为他是江湖上之人物，截口问道：“是谁毒打你的？”
驼背老丐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老汉年轻时曾住……”
杨开心忙道：“长话短说，你挑重要的说！”
“老汉被地主毒打，打完之后，将老汉往郊外一丢，连我自己也认为一定要死在那里了，天幸让苏老丐救醒了，又喂我吃了药，身体才渐渐复原。”驼背老丐吸了一口气，续道：“老汉内伤未愈，找不到活路，只好当起叫化子，不想十年前老汉来此行乞，因伤病饥寒交集，倒地不起，结果又是苏老丐救了俺……”
“老兄，你只管说你自己的事作甚！我想知道的是苏老丐的身世！”
“由于老汉一身伤病，常要老苏费心，因此有一段时间，老汉几乎天天去找他，是以知道得比较多，只是他曾要求老汉不可说出来……”
杨开心生怕陆鹿龄拦不住岑维义他们，急得要死，但又恐吓坏了老丐，他更不肯说，只好耐住性子，和颜悦色地道：“他的身份很神秘，他的出身不可让人知道？这样吧，你们两位进房里去，你只说与我一人听！”
驼背老汉沉吟了一下，方道：“好，老李，你俩到房里避避，若非为了让咱们过个好冬，老汉才不肯说！”
那两个老丐应了一声，走进房里还把房门掩上，杨开心道：“请你快说。”
“刚才老李说的有一部份是对的！老苏是驻马店人氏，自小家贫，有一年，大概他七八岁的样子，从外地来了一位老郎中，老郎中医术甚是高明，驻马店百姓交口赞誉，老苏便想跟他学医，老郎中见他聪明，记性又好，又勤快听话，便答应了。
“其后他与老苏家人说好，十年后让老苏回家，他留下了点银子，便带老苏到处行医，老苏亦边侍候他，边随他学医及习字……”
杨开心问道：“那老郎中叫什么名？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他就是本城的……”
“你怎不说了？”杨开心话音刚落，老苏忽然向前扑下！杨开心目光如炬，见他背上插着一柄飞刀！他抬头望去，小厅有一堵墙已塌了一角，老丐刚好背对着那里，是以飞刀射来时，老丐固然不知道，而杨开心亦因视线所挡，未有所觉！
当下杨开心跃出墙去，向塌方处奔去，恰在此时，岑维义、江帆及沈孔明已来了！
岑维义眼尖，一眼便认出他来，喝道：“姓陈的，你鬼鬼祟祟作甚？”
杨开心道：“有人杀了人，少爷去追他！”
岑维义着江帆及沈孔明进废宅，他随着杨开心，追了下去。
废宅窗外是一条狭道，狭道无人，又难以展开身法，杨开心双臂微张，双掌撑住墙壁，双腿一蹬，直跃上屋顶！
岑维义依样划葫芦，也跃上屋顶，哪里还有人影？岑维义冷笑一声：“莫说人影，连鬼影也没一个！姓陈的，你进去石板废宅，到底所为何事？有可疑之人？”
杨开心道：“在下上来时，见到一道人影，急掠而去，落在远处屋后！”
“是男的还是女的？”
杨开心沉吟道：“自身材推测，必是男的无异，不过他却披头散发！”
“你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
“这倒不能，只是有点蹊跷！”
“刚才岑某的话，你还未回答！”
杨开心乜斜他一眼，“这种语气，是出自大侠之口？不教人失望？在下不是犯人，何处不能去？何况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名头大的就该欺压无名小卒？”
“小子，你能言善道！可惜，无人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岑维义沉声问道：“江兄、沈兄，屋内是不是有死尸？”
“不错！屋内还有两个乞丐，他们证实死者是刘黄金！”
岑维义冷冷地道：“姓陈的，人是你杀的吧？若你否认，可有人证？可是咱们却亲眼见你自废宅溜出来。”
杨开心怒道：“原来岑兄不但是位大侠，还是位再世秦桧，莫须有之罪名，能流传至今，多亏岑兄之流大力推广，在下代表天下冤民向你致敬！”
“住口！”岑维义霍地将长剑抽了出来。“今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之答复，便休想离开！”
他声音本就洪亮沉实，这下更是响若金钟，只听下面有个妇人的声音骂道：“杀千刀的，你们跑到人家屋顶撒野，还半夜装鬼嚎叫，到底是不是人生的？”
杨开心道：“撒野和嚎叫的是大侠岑维义，你敢再胡说八道，他便将你一家杀个寸草不生！”他未待说毕，双脚一顿，身子倒窜而出，倏地再来一个“千斤坠”，暴退急降而下。
岑维义大怒，喝道：“哪里跑！”腾身向狭道跃下！不料他刚跃下，杨开心身子又自狭道中冒了上来，脚尖在屋瓦上一点，疾射而出，“杀人凶手是岑维义，他为了洗脱罪名，四处诬蔑清白！”原来他身子只降落狭道数尺，双臂便撑开，把身子“吊”在半空，待岑维义身子一降落，他便弹升而起！
岑维义上了屋顶，杨开心已经去远，气得他一顿足，脚下屋瓦格格乱响，裂了几块，只听下面那女人呢喃地道：“南无观世音菩萨，速速将恶鬼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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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心奔了一阵，见岑维义没有追来，正想回客栈，忽然心头一动，再度返回胡家废宅。他一直认为这座废宅不简单，必定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苏老丐也必是位关键人物！
废宅闹鬼，为何独苏老丐没事？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命硬，八字重不怕鬼？这真是鬼话！是谁以飞刀射杀刘黄金的？刘黄金被杀死之原因，必是因要披露苏老丐的秘密，由此推之，杀人者若非苏老丐本人，亦必是其同党！为什么苏老丐之秘密不能泄漏？此点此刻难明究竟，不过，必是他的秘密隐藏了什么重大的而又关键的问题！
苏老丐之秘密，到底为何不能泄漏？杨开心躲在横梁上，苦苦思索，不得要领。
天地一片漆黑，正是黎明前之黑暗，万籁无声当中，杨开心却似听到一个轻微响声，他心头一紧，不敢跃下，以双臂抱着柱子，慢慢滑下，以免衣袂发出声音。
杨开心猛吸一口气，然后闭住呼吸，蹑手蹑脚向暗廊走去。暗廊两旁全是厢房，也就是那几个乞丐睡觉之地方，经过刚才岑维义三人一闹，那些乞丐早已溜得不剩一个。
左右后厢共有十二间卧室，此时全不见人影，杨开心不敢亮火折子，又生怕看漏，乃再回头走一遍，用尽眼力观察，依然不见有人，不过，他却记得其中一间窗子对着后院的卧室，本来地上是铺了毡子及草席子的，此刻却不见了！
草席毛毡是那些乞丐落荒而逃时顺手带去的，还是刚才有人来取走？
杨开心左右顾盼，不见有人，乃大着胆子窜进卧室，再燃亮火折子，火光一起，双眼有点刺痛，但杨开心在一瞥之间，依然看得清楚，房内四角，包括头顶横梁，都没有人！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看不出有地窖出入口或机关的痕迹，遂出了卧室，将火折子吹熄，然后跃落后庭院。
饭厅将中院及后院隔开，大概中院住的是些女仆女婢，后院住的才是主人一家。
饭厅有几棵大槐树，在夜风中沙沙地响个不停，树上会否有人？杨开心心念刚一动，人已飞了起来，落在一棵槐树上，一对夜眼，四处游弋，却无所获。
过了一阵，天色便渐渐亮了，四处可看得清楚，果然不见有人迹，只是发现旁边一棵槐树下有一口井。他下树走过去一看，井水居然未枯，只是水面上飘着许多落叶。
他从后院开始，把三座院子再仔细看过一遍，没有异状，这才返客栈，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杨慧没有再来胡家废宅？心中暗吃一惊，走得更快。
到了古城客栈，见他们六个都在，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杨慧问道：“咱们怎地找不到您？您去了何处？”
杨开心扼要地将昨夜之遭遇说了一遍，“那刘黄金之死，说明苏老丐是个重要之人物！”
杨智接口道：“不错，说不定便是苏老丐暗杀他的！你说那道黑影披头散发，这不是乞丐之扮相么？”
杨开心一拍大腿。“正是，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跟小慧找几位乞丐问一问苏老丐大致长相及装扮！”
杨智道：“小婢今日要不要再去胡家废宅？”
“白天暂时不用去了，晚上再去！你俩先去找几个乞丐查一查！城内有不少人物，查问时可要小心，尤其是岑维义那三个人，更是讨厌！”
陆鹿龄道：“看来你得再换一张面具，改个身份！”
杨开心立即取出另一张人皮面具戴上，登时变得凶神恶煞般，“俺便改名：‘小霸王’凌千斤，请你们记住，是鄂北人氏。”
杨慧抿嘴一笑，拉着杨智出店去了。
杨开心斜躺在床上，问道：“陆兄昨天跟彭冲谈得如何？”
陆鹿龄道：“愚兄正要告诉你，彭冲对胡家颇为了解，以前的事且不去说，咱们挑重要的先说……”
杨开心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道：“小弟洗耳恭听，请说。”
“胡家世代是草药郎中，亦借此发迹，祖上开了两家药店，才建下那座大屋。只是后人好赌，结果家道中落，到胡树华祖父胡春那一代，已把两间药店全卖掉了，只能到处行医，维持家计。以前婢仆如云，后来只剩下两三个，到胡儒郎这一代，便更加不行了，不过胡家代代单传，但为人不错，婢仆都很忠心……”
杨开心道：“这些都不重要！”
“且耐心一点！”陆鹿龄说道：“胡春在生，还有个药童跟他到处跑，沿途侍候，胡儒郎则连药童也养不起了。后来更连在商丘也站不住脚，跑到南阳去，不过彭冲认为，胡儒郎离开商丘，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要离开伤心地，因为他妻子生胡树华时，难产死了！他是郎中，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妻子！”
说到此，陆鹿龄吸了一口气，顿了一顿才继续说：“胡树华乳名大毛，由于三岁便离开那里，胡树华之名，他从未听过！至于胡家，听说祖上有人学过武，但到了胡儒郎这一代，大概由于胡春到处奔波，没有工夫教儿子，是故基本上他可谓不懂武功……”
杨开心开腔问道：“胡家有否仇家？”
“据彭冲所知，曾听老人提及，似乎有武林中之仇家，但却没听人说过有甚么人上门来找晦气！至于胡树华来商丘，他在路上见过，但因不知他是胡儒郎之儿子，也没攀谈，故不知道他来找谁。
“昨天他着徒弟到城内各客栈查过，居然没有一家接待过胡树华的。”
杨开心又接腔：“我早就说过，他一定用化名住店！”
陆鹿龄看了他一眼，道：“说不定他是住在老家！若非如此，苏老丐为何要暗杀刘黄金？必定是他知道胡树华的秘密！”
杨开心自床上跳了下来，“胡树华为何要住进胡家废宅？难道他来此，便是要见苏老丐？苏老丐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愚兄曾经怀疑胡春的药童跟这件事是否有关连，是故问彭冲可否知道药童之姓名，他的药童好像是姓叶，叫家盛，这跟苏老丐又似乎没有关系了！”
说至此，陆鹿龄又顿了一顿。“至于刘英玲及褚南邨，彭冲已查到了，他俩住在高升客栈，但昨夜愚兄查过，掌柜说，他俩昨天下午已离店了。且告诉掌柜，说要回家！”
杨开心一拍大腿，“怎地事事都与咱们愿望相反！嗯，他俩为何结伴而行？难道另有内情？又是否去过胡家废宅？”
“愚兄心想他俩一定去过，但无法证实！至于他俩是否有不可告人之内情，没有证据，愚兄不敢乱猜！”
杨开心瞪了他一眼。“如果他俩有奸情，案情又可能另有发展，怎能不预作假设？”
陆鹿龄耸耸肩，道：“愚兄要说的便是这些，若你还有疑问者，可问。”
“彭冲见过褚南邨及刘英玲？”
“愚兄没有问他……”陆鹿龄沉吟道：“不过自他语气来推测，应该没见过，甚至可说不认识！”
“若他俩化个名，搬到别家客栈住，彭冲也不会知道！陆兄看法如何？”
陆鹿龄怔了一怔，道：“确实如此！只不过咱们不知他俩来此之目的是否跟咱们一样。若一样者，除非他俩已查到真相，否则应不会轻易放弃，而回南阳去！”
杨开心沉吟道：“有道理，下一步该如何开展？”
“愚兄先到外面走走，看能不能从彭冲那里多了解一些有关苏老丐的事！”陆鹿龄道：“你先歇一下吧！”
杨开心睡了一阵，便被敲门声吵醒，推门进来的却是杨慧。
“有好消息么？”
“少爷，苏老丐是披头散发的！杀死刘黄金的一定是他！不过，无人知道他去哪里，小婢在城隍庙也没找到他，大概已躲起来了！”
杨开心在房内踱着步，杨慧道：“对啦，商丘城内街道上多了许多武林中人，可惜小婢不认识他们。”
“哦？他们都在作甚？”
“在街上走动着，或走得很快，或左右顾盼，似在找人，也许他们也是冲着这件事而来的！咱们若不快一点，让人捷足先登，以前所花的心血，便可能白费了！”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揭开真相？我再去胡家废宅，你买些干粮送到那边去，若有特别消息，也快速去禀告！”
杨慧急道：“少爷你一夜没睡，还是让小婢去吧！”
“你未必是人家敌手！”杨开心言毕便开门出去。由于他换了张人皮面具，恐店小二生疑，乃由后院越墙出去。
他沿着大街而行，今日街上果然多了许多同道，其中还见到“铁笔书生”傅玄德、华山派的骆雪，大概她耐不住性子，赶来找师娘的。杨开心猛觉再不赶紧解开胡树华来商丘之谜，让这些人搅进来，事情便将更加复杂了！
心头虽急，他却不敢表现得太引人注视，装作逛街的模样，斯斯然而行，待来至一条小巷口，方快步穿了过来，直趋胡家废宅后墙，四顾无人遂翻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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