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疑点重重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胡树华之丑事，很快传遍了江湖，杨开心打赢胡树华的消息，同样传遍了江湖！胡树华被杨开心迫死，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这阵子，所有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不说这件事！
不过杨开心不知道，他在温柔乡中，在黄山泡温泉，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由黄鹤楼再沿途东行，时而乘马车，时而乘船，抵得黄山，纵情游玩了十天，三人方尽兴，又往九华山游了几天，再北上，越长江抵芜湖城。
由于在路上已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杨开心不想在此时跟武林人士来往，是以易容上路，故无人认得他们。
这天他们进城刚好黄昏，乃在芜湖最大的客栈“兴隆客栈”里包了一座独立小院，打算在此住两天再上路。杨慧到底年纪较轻，吵着要到外面酒家吃饭。
杨开心道：“此处人来人往，江湖上的朋友必多，咱们正想悄悄过几天平静的生活，何必再出去？叫小二弄一桌好菜，送进房来，不是更自在？”
杨德道：“少爷，你易了容也无人认识，出去走走也好，打探一点消息对己有益无害，咱们不跟人争执，只吃自己的饭，也惹不了什么祸来！”
杨开心抝不过她俩，只好易容更衣，带她俩出去晚饭。临江楼乃芜湖城最豪华的酒楼，三人挑了一个临江的座头坐下。
店小二见他们衣冠华丽，便殷勤招呼，杨开心点了一桌子的酒菜，道：“咱们慢慢吃，你们菜不要上得太快！”
过了一阵，食客渐多，酒楼里灯火辉煌，只一忽，再回顾，己经座无虚设，而食客们不是富贵中人，便是武林大豪，绝大多数都是有身份的人，是故人虽多，但并不吵杂。
入黑之后，江畔渔火点点，另有一番风味，忽然听到邻座有椅子移动的声音，又有人道：“沈兄、江兄请恕小弟来迟了！”
“咱们也是刚到，岑兄请入座！”
杨开心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转头望去，来者是位颀长身材，不到五十岁，留着短髯的汉子，可不正是“剑胆琴心”之铁剑岑维义？
提起剑胆琴心岑维义及柳芸夫妇之大名，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晓，这对夫妇义薄云天，散掉不少家产济贫，且武艺高强，人缘又佳，杨开心与他也有数面之缘，对他甚有好感，他夫妇一向在江南活动，不知为何来至此处。
请客的两位汉子年纪跟岑维义差不多，其中一位略胖的汉子叫江帆，是芜湖地方的第一高手，另一位姓沈的，杨开心便不认识了。
岑维义坐下，江帆便问：“嫂夫人为何没有同来？”
“拙荆因家里还有点事，武当山下来便先回去了！”
那姓沈的道：“听说武当山临时上演了一出好戏，可惜咱们错失了！岑兄必定在场，可否请你详述一下，稍补小弟之遗憾？”
杨德向杨开心打了个眼色，三人装作吃菜，却凝神听他们说话。
岑维义扼要地把杨开心揭发胡树华之兽行，其后两人之生死斗，最后胡树华受伤之后，被迫自杀之事说了一下。
姓沈的道：“那胡树华乃华山掌门，身份显赫，他到底有没有做出那种兽行？”
江帆道：“当然是他了，否则他为何自杀？他为何不让人检验身体特征？”
姓沈的道：“江兄没听岑兄说，胡树华一开始时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做过这种事么？”
“哎，这种丑事，换作你是他，恐怕在天下英雄面前，也未必有勇气承认！”
岑维义道：“胡树华死后，武当派诸子跟八大门派代表商量过后，结果推出三竹、上慧禅师及青城派的元元子验尸，发现胡树华的右臀上有一团胎印，大小仿如碗口……”
没想到那姓沈的十分仔细，截口问道：“刚才岑兄说清音指出强暴她的人，是左后臀有胎印，但他们检查胡树华，却发现其右后臀有胎印！”
江帆问道：“刚才岑兄还说，清音还记得胡树华那话儿有几颗痣，这可是个关键，难道上慧禅师等人均错过了？”
岑维义叹息道：“这个当然没有忘掉！胡树华的……也的确有，但后来一问，原来男人那地方有痣的人，并不少！小弟特地跑到怡春院去问鸨母，她阅人极多，亦说有一半以上之男人有痣！”
姓沈的脱口道：“那就难分真假了！”
岑维义接道：“是故咱们到处去找杨开心及清音，若他作没有记错，则胡树华便不是凶手了！小弟始终不信胡树华掌门是那种人！”
杨慧轻轻踢了杨开心一下，杨开心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可露出马脚，仍暗中偷听。
江帆问道：“要找杨开心可能不好找，但要找清音，大可上峨嵋山，青城与峨嵋近在咫尺，不知元元子是否去过峨嵋？”
“据说清音并没有回峨嵋山！”
姓沈的沉吟道：“不过，这可能是清音在悲痛中看错，也可能是杨开心激动中说错……”
江帆道：“沈兄素有‘小诸葛’美誉，你倒推敲推敲，帮岑兄解决点疑问！”
杨开心这才知道姓沈的原来是“小诸葛”沈孔明。
只听岑维义道：“但刚才沈兄也提过，胡树华一开始极力否认，当时在场的人，大部份都相信他是冤枉的，但后来他又自杀，于是大部份人又认为他是罪有应得的！只是验过尸体之后，发觉胎印生在右臀，才引起阵阵疑云！”
沈孔明轻叹一声：“此事实不好推测，因为正如你们说若胡树华没有罪，他何必自杀？而清音及杨开心左右记错也不奇怪！”
江帆道：“若非如此，又怎会请你这位小诸葛用心推敲？”
三人沉吟起来，无人作声，杨开心暗觉好笑，他认为左右臀之差异，只是清音在愤怒中，一时记错，此点绝不奇怪！是以他认定胡树华必是暴徒无疑！想至此，他觉得无必要再耽下去，便招手着店小二会账。
忽然，沈孔明道：“还有一个可能性，便是里面有一段外人不知之原因！”
江帆一怔，忙问：“沈兄是否可说清楚点？”
“除非其中有一段外人难明之原因，否则难以解释，胡树华为何一开始竭力呼冤，而最后又要自杀！”
江帆叹息道：“外人难明！那就是说，这个谜团始终解不开！”
岑维义道：“是以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清音和杨开心，跟他俩对证一下！”
他们说至此，杨开心已会好了账，带着两个女人下楼，又闻沈孔明的声音，“还有一个奇怪之处，未知岑兄是否有留意及之，清音在胡树华生死未明之际，便失去踪影，也不回峨嵋，亦大反常规……”
这句话，听在杨开心耳中，心头不由一沉，此点他亦百思不得其解。三人返回客栈，杨德又张罗洗澡水，杨慧边服侍杨开心吃香蕉，边道：“少爷，你说清音为甚么在胡树华生死未明之际便离开？”
杨开心道：“那天咱们不是硏讨过了么？就是说不清！”
“半途离开不合情理！若是如此，她费这么大劲，抛头露面，自毁声誉作甚？”
杨慧道：“除非这里面有个令人难明的原因！”
杨开心脱口笑道：“你什么时候拜沈孔明为师？”
“有一个小婢一直不愿说的原因……”
杨开心猛地直起腰来，双眼盯着她，“快说！”
“她说的话是假的，是以在胡树华负创之后，立即离开！”
杨开心霍地站了起来，“胡说，她为何要说假话？为何要骗我？一万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假如她跟胡树华有不共戴天之仇，假你之手杀他，还在他死前让他身败名裂，一万五千两银子，算得了什么？有谁看见她有个私生子？”
杨开心像个泄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下，忽然目光一亮，反驳道：“那胡树华为何起初呼冤，最后又自杀？”
杨慧沉吟道：“也许，也许胡树华跟她结下冤仇，后来认出其身份，因内疚故此最后自裁以赎罪。你可记得后来他跟你说的话，有点奇怪？比如说什么不管生死，大战之后，一切便一笔勾销？这是不是向清音有所暗示？”
杨开心嘘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住，“不管是哪一条原因，总之如没有杀错人，这就好了，来，快替我宽衣，一齐洗个澡吧！明天咱们到城内到处游览一下！”
次日早饭之后，杨开心携两美眷在城内到处闲逛，两个女人少不免买些新衣及胭脂水粉，杨德更是挑了几套小孩子的衣裳。接着又去广济寺游玩。
广济寺建于唐朝，原名永清寺，北宋改今名。寺庙建于赭山西南麓，殿分三重，层层高出，后殿比前殿高出丈余，颇具气势，香火鼎盛，因凡进香九华山者，必先来此，故世称小九华。
三人在寺内吃素斋，然后再去镜湖泛舟。因湖水清澈见底，透明如镜，因此为名。湖岸杨柳婆娑，人置湖中，烦忧尽消。
三人玩个尽兴后方上岸，时近黄昏，西天染丹，鲜艳欲滴。杨德抬臂一指：“少爷，你看这天多美！”
忽然背后有人叫道：“好啦！你还有心情在此风流快活！”
杨开心吃了一惊，急忙回首，却原来是陆鹿龄！陆鹿龄一把抓住他，“看你还往哪里跑！别人认不出你来，却骗不了我！”
杨开心讶然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哼，我去过你家两三次，她俩只这样涂了点药，再加上认得你们的声音！还认不出来？”陆鹿龄道：“快找个地方，我有话说！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只怕一说出来，便要把你吓一跳！”
杨开心心头一紧，忙道：“那就回客栈吧！小弟不愿让人认出来，先走一步，你到兴隆客栈来，我住独立小院！”
“好，我跟在后面！”陆鹿龄一向很相信他，料他绝对不会半路溜掉！
杨开心游兴全消，拉着两婢匆匆返回客栈后，“你俩快去准备酒菜！”
俄顷，陆鹿龄大步走进来，杨慧立即将门带上。
“陆兄快说！”
“愚兄护送骆雪，带着胡树华的尸体，欲返华山师门，不料在半路遇到胡树华的妻子刘英玲，却知道了一件事，胡树华不能生孩子，是以他夫妇成亲十多载，至今膝下犹虚！”
杨开心脱口问道：“那清音的儿子从何而来？陆兄，胡树华不能生孩子，可是真的？”
“据刘英玲所讲，是由‘圣手驼医’朱天赐诊断的！朱天赐在铜陵，故愚兄才赶来，适才见你背影有点像，便跟着去镜湖，果然是你！”
杨开心关心的是胡树华的事，是以截口道：“你不要打岔！你找到朱天赐否？此人是否还在铜陵？”
“愚兄由此而南，当然尚未去铜陵！”陆鹿龄一端脸色，“我也希望朱天赐尚在铜陵，不过他架子很大，即使有病，他亦难得出诊，是以应该在家里！”说着店小二已把菜端上来，他高声道：“愚兄午饭还未吃，快饿死啦！”
杨开心忙召两婢入内，四人闷声吃饭，杨慧很想问杨开心到底陆鹿龄说了些什么话，但一看他脸色，便不敢开腔。
陆鹿龄带来之消息，当然令杨开心不开心，万一胡树华不能生孩子，则清音便是说谎！再想深一层，这可能是一个圈套，而自己便成为清音及神秘客之饵了！
想至此，杨开心心烦气躁，酒菜下肚，全无味道，忽然抛杯道：“明天小弟跟你跑一趟，一定要找到朱天赐！”
铜陵在长江之南，次日，杨开心和陆鹿龄一早便乘船过江，快马急驰，至入夜便到了铜陵城。
陆鹿龄道：“朱老头脾气不好，还是明天再去找他吧，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夜！”
杨开心哪里还憋得住？急道：“不，如今便去，你不敢去便将地址告诉小弟，我自己去！”
陆鹿龄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好走前带路。
他在数年前曾经来见过朱天赐，深知其脾气，此刻若他已睡了觉，你去吵醒他，他一不高兴，任你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卖账！忽然陆鹿龄道：“若去见他，也得先安顿了马匹，再备份厚礼去见他！”
杨开心一转头，道：“呶，斜对面便有客栈，你先去赁房及安顿马匹，小弟去买礼物！”他走了几步，见一家卖古董的店子正要关门，便伸手一拦，“且慢，待俺看看再说！”他推开伙记，闪进门内。
掌柜正在结账，见他来势汹汹，吃了一惊，忙哈腰道：“客官，咱们已点了账，可否请你明天……”
杨开心“铮”地一声，将刀抽了出来，“我要备一份礼，给驼医朱老爷，你给我挑一样来，要他喜欢的，不过可不能胡乱开价，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掌柜又惊又是无奈，打开柜子，捧出一具古琴来，形式古朴。“这个神医一定喜欢！”
“你怎知道他一定喜欢？”
“因为他曾经来看过几次，但都因为价高，买不成！”掌柜小心翼翼地道：“这具琴叫飞羽，传说是汉初张良家传之物……”
杨开心不耐烦地道：“你啰啰嗦嗦说些什么！快开个价来！你再听一遍，价钱要老实！否则官府在远，拳头在近！”
那掌柜心惊胆颤，又带着几分苦涩地道：“这具琴本来要卖二千五百两，不过既然壮士喜欢，便……便打折扣……小的只拿回本钱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您老明鉴……”
“别啰嗦，快包起来！”杨开心抽出那张二千五百两的银票来，“找回我一千就是！”
掌柜见他如此痛快，又暗呼可惜，无奈话已出口，只好一边着伙计将琴用红纸包扎，一边找钱给他。
杨开心轻松地走到客栈，见陆鹿龄正在客堂，便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礼物已备好，快走！”
“且慢！你买的是甚么礼物？”
“飞羽！”杨开心得意洋洋地道：“是汉初张良家传宝物，朱老头已去看了很多次，因嫌太贵买不成……嘿嘿，咱们有此宝物，还怕他不合作？”
陆鹿龄半信半疑地带着他，走到一座小院前，大门朱漆已剥落，木门紧闭，只挂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陆鹿龄还在犹豫，杨开心已上前拍门了。
忽然，大门“呀”地一声打开，杨开心那拳头几乎打到一个妇人的头上去！
那妇人猛见门外有人，吃了一惊，尖呼起来。背后一个男人喝道：“你这毛贼快滚！”
杨开心眼尖，见那男人年在六十开外，枯瘦矮小，却长着一个驼背，心想这地方难道还有另一个驼背的老头？不是朱天赐又是谁？当下一闪至门前，道：“在下是苏北‘无畏杀手’杨开心，有事问您大爷几句话……”
那老头伸手关门，“你没听见老夫叫你滚么？”
杨开心力大，伸手挡住门板，道：“且慢，朱老爷，在下可是带了珍重礼物来的，不会白白浪费你的时间。”
“礼物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你问也不问便这样说？可知我的礼物是‘飞羽’！”杨开心道：“张良的家传宝物！”
老头忽然大笑起来，杨开心怒道：“有什么好笑？”
“我问你，你可是在‘古香斋’买的？”
“不错，听说你已去了多次，只是嫌……买不成，是以在下便以此为礼，来孝敬你老人家！”
“那是假的！”
“假的？你不是去看了很多次了么？只是嫌贵是以不买……”
老头又笑了起来，“因为假的，是以不值二千五百两！不过此琴假得很好，老夫每次去只是去硏究一个问题：假的东西，为何能做到完全可以乱真！”
杨开心几乎喷出血来，“岂有此理，老子中计了！我去找他们理论！”
“不必了！此时他们已经关店了，你带你的破琴滚吧！”
杨开心忽然闪进门内，霍地抽刀架在他脖子上！
陆鹿龄在门外看得真切，大吃一惊，急呼道：“老弟，你千万不要鲁莽！”
朱天赐认得陆鹿龄，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厮干的好事！”
杨开心喝道：“谁干的好事都一样！你命在须臾，还管这个干嘛！我有一件事问你，只要你老实作答，不但不杀你，还送你一具琴和一千两银子！”
朱天赐双眼一翻，仰头看着夜空：“老夫行医数十年，家里没有一万两银子，也有八千两，多你那一千两不多！至于琴具，哼哼，真正的古琴，老夫有三张，还要这假的作甚？”
“难道你不要命？”
“老夫今年已六十多岁，死了也不算夭折！更何况，你要杀老夫还得考虑一下……不必了，你本就是杀手，跟你说也是白搭。”
陆鹿龄进门道：“老弟，快收回刀来，有话尽可跟老爷子商量！”
“他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奈何！别以为懂点岐黄之术，便自命不凡！你救得了别人的性命，此刻却保不住自己的命。”
不料朱天赐脾气可真臭，索性闭起双眼。
“你要杀便杀吧！”
陆鹿龄怕双方弄得太僵，不好收拾，连忙岔开问道：“老爷子刚才说杨老弟若要杀你，还得考虑一下，这是甚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老夫一年最少可救活命二三十条，凭我这身本领，再活十年不算过份，十年便是二三百条人命！嘿嘿，他杀老夫一人，便等于杀二三百人了！”
话刚说毕，忽然屋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唤道：“爷爷，你跟谁说话？哈哈，原来这位叔叔跟你玩耍哩，我也要玩！”
杨开心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大感气愤，那孩子扯住其衣袂，不断呼叫要玩耍，朱天赐脸色大变，急道：“小星子，快进屋里去，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杨开心不好再拿小孩的性命胁迫朱天赐，见他衣袋胀鼓鼓的，便存心吓他，一抡臂，单刀几乎贴着肉，向衣袋处劈下。
“刷！”单刀过处，鲜血暴现，孩子哭了起来，杨开心不由呆了一呆，朱天赐大呼大叫起来：“快准备药箱！”抱起孩子往屋内冲去，杨开心一向对自己之刀法，极具信心，想不通为何会砍到小孩，是以目送一老一少进大厅，竟然不拦阻。
陆鹿龄顿足怪他：“老弟呀，你又惹祸了！这次纵是神仙下凡，也别想叫他开腔了！”一顿又道：“你还站在这里作甚，快走吧！”
杨开心一本正经地道：“不，我不能走，你可知道我今生不曾杀错过一个人，今日此事，对我有多重要？我一定要问清楚……”
“你可知道，刚才那孩子是他最疼爱的孙儿？你把他伤成这样子，还指望他爷爷会合作？”
“小弟误伤他孙儿那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他即使不肯告诉小弟有关胡树华是否有生育能力，我也得当面向他道歉！”
陆鹿龄先是呆了一呆，继而觉得杨开心实是一位磊落的汉子，当下颔首道：“向神医道歉倒是必要的，愚兄陪你去吧！”
不料两人一上大厅，便为一位药童所止。“家师正在为孙少爷治伤，请莫打扰他老人家！”
陆鹿龄道：“咱们只是要向他老人家道歉，请你转告一声！”
“适才家师已有令谕，请两位稍候，他有话跟两位说。”药童指一指椅子道：“两位且稍候！”
杨开心不愧有无畏之称号，一声不吭便坐下来，陆鹿龄只好陪他，心中盘算待会儿如何替他俩打圆场。
不过杨开心不知道，他在温柔乡中，在黄山泡温泉，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由黄鹤楼再沿途东行，时而乘马车，时而乘船，抵得黄山，纵情游玩了十天，三人方尽兴，又往九华山游了几天，再北上，越长江抵芜湖城。
由于在路上已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杨开心不想在此时跟武林人士来往，是以易容上路，故无人认得他们。
这天他们进城刚好黄昏，乃在芜湖最大的客栈“兴隆客栈”里包了一座独立小院，打算在此住两天再上路。杨慧到底年纪较轻，吵着要到外面酒家吃饭。
杨开心道：“此处人来人往，江湖上的朋友必多，咱们正想悄悄过几天平静的生活，何必再出去？叫小二弄一桌好菜，送进房来，不是更自在？”
杨德道：“少爷，你易了容也无人认识，出去走走也好，打探一点消息对己有益无害，咱们不跟人争执，只吃自己的饭，也惹不了什么祸来！”
杨开心抝不过她俩，只好易容更衣，带她俩出去晚饭。临江楼乃芜湖城最豪华的酒楼，三人挑了一个临江的座头坐下。
店小二见他们衣冠华丽，便殷勤招呼，杨开心点了一桌子的酒菜，道：“咱们慢慢吃，你们菜不要上得太快！”
过了一阵，食客渐多，酒楼里灯火辉煌，只一忽，再回顾，己经座无虚设，而食客们不是富贵中人，便是武林大豪，绝大多数都是有身份的人，是故人虽多，但并不吵杂。
入黑之后，江畔渔火点点，另有一番风味，忽然听到邻座有椅子移动的声音，又有人道：“沈兄、江兄请恕小弟来迟了！”
“咱们也是刚到，岑兄请入座！”
杨开心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转头望去，来者是位颀长身材，不到五十岁，留着短髯的汉子，可不正是“剑胆琴心”之铁剑岑维义？
提起剑胆琴心岑维义及柳芸夫妇之大名，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晓，这对夫妇义薄云天，散掉不少家产济贫，且武艺高强，人缘又佳，杨开心与他也有数面之缘，对他甚有好感，他夫妇一向在江南活动，不知为何来至此处。
请客的两位汉子年纪跟岑维义差不多，其中一位略胖的汉子叫江帆，是芜湖地方的第一高手，另一位姓沈的，杨开心便不认识了。
岑维义坐下，江帆便问：“嫂夫人为何没有同来？”
“拙荆因家里还有点事，武当山下来便先回去了！”
那姓沈的道：“听说武当山临时上演了一出好戏，可惜咱们错失了！岑兄必定在场，可否请你详述一下，稍补小弟之遗憾？”
杨德向杨开心打了个眼色，三人装作吃菜，却凝神听他们说话。
岑维义扼要地把杨开心揭发胡树华之兽行，其后两人之生死斗，最后胡树华受伤之后，被迫自杀之事说了一下。
姓沈的道：“那胡树华乃华山掌门，身份显赫，他到底有没有做出那种兽行？”
江帆道：“当然是他了，否则他为何自杀？他为何不让人检验身体特征？”
姓沈的道：“江兄没听岑兄说，胡树华一开始时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做过这种事么？”
“哎，这种丑事，换作你是他，恐怕在天下英雄面前，也未必有勇气承认！”
岑维义道：“胡树华死后，武当派诸子跟八大门派代表商量过后，结果推出三竹、上慧禅师及青城派的元元子验尸，发现胡树华的右臀上有一团胎印，大小仿如碗口……”
没想到那姓沈的十分仔细，截口问道：“刚才岑兄说清音指出强暴她的人，是左后臀有胎印，但他们检查胡树华，却发现其右后臀有胎印！”
江帆问道：“刚才岑兄还说，清音还记得胡树华那话儿有几颗痣，这可是个关键，难道上慧禅师等人均错过了？”
岑维义叹息道：“这个当然没有忘掉！胡树华的……也的确有，但后来一问，原来男人那地方有痣的人，并不少！小弟特地跑到怡春院去问鸨母，她阅人极多，亦说有一半以上之男人有痣！”
姓沈的脱口道：“那就难分真假了！”
岑维义接道：“是故咱们到处去找杨开心及清音，若他作没有记错，则胡树华便不是凶手了！小弟始终不信胡树华掌门是那种人！”
杨慧轻轻踢了杨开心一下，杨开心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可露出马脚，仍暗中偷听。
江帆问道：“要找杨开心可能不好找，但要找清音，大可上峨嵋山，青城与峨嵋近在咫尺，不知元元子是否去过峨嵋？”
“据说清音并没有回峨嵋山！”
姓沈的沉吟道：“不过，这可能是清音在悲痛中看错，也可能是杨开心激动中说错……”
江帆道：“沈兄素有‘小诸葛’美誉，你倒推敲推敲，帮岑兄解决点疑问！”
杨开心这才知道姓沈的原来是“小诸葛”沈孔明。
只听岑维义道：“但刚才沈兄也提过，胡树华一开始极力否认，当时在场的人，大部份都相信他是冤枉的，但后来他又自杀，于是大部份人又认为他是罪有应得的！只是验过尸体之后，发觉胎印生在右臀，才引起阵阵疑云！”
沈孔明轻叹一声：“此事实不好推测，因为正如你们说若胡树华没有罪，他何必自杀？而清音及杨开心左右记错也不奇怪！”
江帆道：“若非如此，又怎会请你这位小诸葛用心推敲？”
三人沉吟起来，无人作声，杨开心暗觉好笑，他认为左右臀之差异，只是清音在愤怒中，一时记错，此点绝不奇怪！是以他认定胡树华必是暴徒无疑！想至此，他觉得无必要再耽下去，便招手着店小二会账。
忽然，沈孔明道：“还有一个可能性，便是里面有一段外人不知之原因！”
江帆一怔，忙问：“沈兄是否可说清楚点？”
“除非其中有一段外人难明之原因，否则难以解释，胡树华为何一开始竭力呼冤，而最后又要自杀！”
江帆叹息道：“外人难明！那就是说，这个谜团始终解不开！”
岑维义道：“是以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清音和杨开心，跟他俩对证一下！”
他们说至此，杨开心已会好了账，带着两个女人下楼，又闻沈孔明的声音，“还有一个奇怪之处，未知岑兄是否有留意及之，清音在胡树华生死未明之际，便失去踪影，也不回峨嵋，亦大反常规……”
这句话，听在杨开心耳中，心头不由一沉，此点他亦百思不得其解。三人返回客栈，杨德又张罗洗澡水，杨慧边服侍杨开心吃香蕉，边道：“少爷，你说清音为甚么在胡树华生死未明之际便离开？”
杨开心道：“那天咱们不是硏讨过了么？就是说不清！”
“半途离开不合情理！若是如此，她费这么大劲，抛头露面，自毁声誉作甚？”
杨慧道：“除非这里面有个令人难明的原因！”
杨开心脱口笑道：“你什么时候拜沈孔明为师？”
“有一个小婢一直不愿说的原因……”
杨开心猛地直起腰来，双眼盯着她，“快说！”
“她说的话是假的，是以在胡树华负创之后，立即离开！”
杨开心霍地站了起来，“胡说，她为何要说假话？为何要骗我？一万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假如她跟胡树华有不共戴天之仇，假你之手杀他，还在他死前让他身败名裂，一万五千两银子，算得了什么？有谁看见她有个私生子？”
杨开心像个泄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下，忽然目光一亮，反驳道：“那胡树华为何起初呼冤，最后又自杀？”
杨慧沉吟道：“也许，也许胡树华跟她结下冤仇，后来认出其身份，因内疚故此最后自裁以赎罪。你可记得后来他跟你说的话，有点奇怪？比如说什么不管生死，大战之后，一切便一笔勾销？这是不是向清音有所暗示？”
杨开心嘘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住，“不管是哪一条原因，总之如没有杀错人，这就好了，来，快替我宽衣，一齐洗个澡吧！明天咱们到城内到处游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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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饭之后，杨开心携两美眷在城内到处闲逛，两个女人少不免买些新衣及胭脂水粉，杨德更是挑了几套小孩子的衣裳。接着又去广济寺游玩。
广济寺建于唐朝，原名永清寺，北宋改今名。寺庙建于赭山西南麓，殿分三重，层层高出，后殿比前殿高出丈余，颇具气势，香火鼎盛，因凡进香九华山者，必先来此，故世称小九华。
三人在寺内吃素斋，然后再去镜湖泛舟。因湖水清澈见底，透明如镜，因此为名。湖岸杨柳婆娑，人置湖中，烦忧尽消。
三人玩个尽兴后方上岸，时近黄昏，西天染丹，鲜艳欲滴。杨德抬臂一指：“少爷，你看这天多美！”
忽然背后有人叫道：“好啦！你还有心情在此风流快活！”
杨开心吃了一惊，急忙回首，却原来是陆鹿龄！陆鹿龄一把抓住他，“看你还往哪里跑！别人认不出你来，却骗不了我！”
杨开心讶然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哼，我去过你家两三次，她俩只这样涂了点药，再加上认得你们的声音！还认不出来？”陆鹿龄道：“快找个地方，我有话说！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只怕一说出来，便要把你吓一跳！”
杨开心心头一紧，忙道：“那就回客栈吧！小弟不愿让人认出来，先走一步，你到兴隆客栈来，我住独立小院！”
“好，我跟在后面！”陆鹿龄一向很相信他，料他绝对不会半路溜掉！
杨开心游兴全消，拉着两婢匆匆返回客栈后，“你俩快去准备酒菜！”
俄顷，陆鹿龄大步走进来，杨慧立即将门带上。
“陆兄快说！”
“愚兄护送骆雪，带着胡树华的尸体，欲返华山师门，不料在半路遇到胡树华的妻子刘英玲，却知道了一件事，胡树华不能生孩子，是以他夫妇成亲十多载，至今膝下犹虚！”
杨开心脱口问道：“那清音的儿子从何而来？陆兄，胡树华不能生孩子，可是真的？”
“据刘英玲所讲，是由‘圣手驼医’朱天赐诊断的！朱天赐在铜陵，故愚兄才赶来，适才见你背影有点像，便跟着去镜湖，果然是你！”
杨开心关心的是胡树华的事，是以截口道：“你不要打岔！你找到朱天赐否？此人是否还在铜陵？”
“愚兄由此而南，当然尚未去铜陵！”陆鹿龄一端脸色，“我也希望朱天赐尚在铜陵，不过他架子很大，即使有病，他亦难得出诊，是以应该在家里！”说着店小二已把菜端上来，他高声道：“愚兄午饭还未吃，快饿死啦！”
杨开心忙召两婢入内，四人闷声吃饭，杨慧很想问杨开心到底陆鹿龄说了些什么话，但一看他脸色，便不敢开腔。
陆鹿龄带来之消息，当然令杨开心不开心，万一胡树华不能生孩子，则清音便是说谎！再想深一层，这可能是一个圈套，而自己便成为清音及神秘客之饵了！
想至此，杨开心心烦气躁，酒菜下肚，全无味道，忽然抛杯道：“明天小弟跟你跑一趟，一定要找到朱天赐！”
铜陵在长江之南，次日，杨开心和陆鹿龄一早便乘船过江，快马急驰，至入夜便到了铜陵城。
陆鹿龄道：“朱老头脾气不好，还是明天再去找他吧，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夜！”
杨开心哪里还憋得住？急道：“不，如今便去，你不敢去便将地址告诉小弟，我自己去！”
陆鹿龄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好走前带路。
他在数年前曾经来见过朱天赐，深知其脾气，此刻若他已睡了觉，你去吵醒他，他一不高兴，任你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卖账！忽然陆鹿龄道：“若去见他，也得先安顿了马匹，再备份厚礼去见他！”
杨开心一转头，道：“呶，斜对面便有客栈，你先去赁房及安顿马匹，小弟去买礼物！”他走了几步，见一家卖古董的店子正要关门，便伸手一拦，“且慢，待俺看看再说！”他推开伙记，闪进门内。
掌柜正在结账，见他来势汹汹，吃了一惊，忙哈腰道：“客官，咱们已点了账，可否请你明天……”
杨开心“铮”地一声，将刀抽了出来，“我要备一份礼，给驼医朱老爷，你给我挑一样来，要他喜欢的，不过可不能胡乱开价，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掌柜又惊又是无奈，打开柜子，捧出一具古琴来，形式古朴。“这个神医一定喜欢！”
“你怎知道他一定喜欢？”
“因为他曾经来看过几次，但都因为价高，买不成！”掌柜小心翼翼地道：“这具琴叫飞羽，传说是汉初张良家传之物……”
杨开心不耐烦地道：“你啰啰嗦嗦说些什么！快开个价来！你再听一遍，价钱要老实！否则官府在远，拳头在近！”
那掌柜心惊胆颤，又带着几分苦涩地道：“这具琴本来要卖二千五百两，不过既然壮士喜欢，便……便打折扣……小的只拿回本钱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您老明鉴……”
“别啰嗦，快包起来！”杨开心抽出那张二千五百两的银票来，“找回我一千就是！”
掌柜见他如此痛快，又暗呼可惜，无奈话已出口，只好一边着伙计将琴用红纸包扎，一边找钱给他。
杨开心轻松地走到客栈，见陆鹿龄正在客堂，便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礼物已备好，快走！”
“且慢！你买的是甚么礼物？”
“飞羽！”杨开心得意洋洋地道：“是汉初张良家传宝物，朱老头已去看了很多次，因嫌太贵买不成……嘿嘿，咱们有此宝物，还怕他不合作？”
陆鹿龄半信半疑地带着他，走到一座小院前，大门朱漆已剥落，木门紧闭，只挂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陆鹿龄还在犹豫，杨开心已上前拍门了。
忽然，大门“呀”地一声打开，杨开心那拳头几乎打到一个妇人的头上去！
那妇人猛见门外有人，吃了一惊，尖呼起来。背后一个男人喝道：“你这毛贼快滚！”
杨开心眼尖，见那男人年在六十开外，枯瘦矮小，却长着一个驼背，心想这地方难道还有另一个驼背的老头？不是朱天赐又是谁？当下一闪至门前，道：“在下是苏北‘无畏杀手’杨开心，有事问您大爷几句话……”
那老头伸手关门，“你没听见老夫叫你滚么？”
杨开心力大，伸手挡住门板，道：“且慢，朱老爷，在下可是带了珍重礼物来的，不会白白浪费你的时间。”
“礼物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你问也不问便这样说？可知我的礼物是‘飞羽’！”杨开心道：“张良的家传宝物！”
老头忽然大笑起来，杨开心怒道：“有什么好笑？”
“我问你，你可是在‘古香斋’买的？”
“不错，听说你已去了多次，只是嫌……买不成，是以在下便以此为礼，来孝敬你老人家！”
“那是假的！”
“假的？你不是去看了很多次了么？只是嫌贵是以不买……”
老头又笑了起来，“因为假的，是以不值二千五百两！不过此琴假得很好，老夫每次去只是去硏究一个问题：假的东西，为何能做到完全可以乱真！”
杨开心几乎喷出血来，“岂有此理，老子中计了！我去找他们理论！”
“不必了！此时他们已经关店了，你带你的破琴滚吧！”
杨开心忽然闪进门内，霍地抽刀架在他脖子上！
陆鹿龄在门外看得真切，大吃一惊，急呼道：“老弟，你千万不要鲁莽！”
朱天赐认得陆鹿龄，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厮干的好事！”
杨开心喝道：“谁干的好事都一样！你命在须臾，还管这个干嘛！我有一件事问你，只要你老实作答，不但不杀你，还送你一具琴和一千两银子！”
朱天赐双眼一翻，仰头看着夜空：“老夫行医数十年，家里没有一万两银子，也有八千两，多你那一千两不多！至于琴具，哼哼，真正的古琴，老夫有三张，还要这假的作甚？”
“难道你不要命？”
“老夫今年已六十多岁，死了也不算夭折！更何况，你要杀老夫还得考虑一下……不必了，你本就是杀手，跟你说也是白搭。”
陆鹿龄进门道：“老弟，快收回刀来，有话尽可跟老爷子商量！”
“他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奈何！别以为懂点岐黄之术，便自命不凡！你救得了别人的性命，此刻却保不住自己的命。”
不料朱天赐脾气可真臭，索性闭起双眼。
“你要杀便杀吧！”
陆鹿龄怕双方弄得太僵，不好收拾，连忙岔开问道：“老爷子刚才说杨老弟若要杀你，还得考虑一下，这是甚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老夫一年最少可救活命二三十条，凭我这身本领，再活十年不算过份，十年便是二三百条人命！嘿嘿，他杀老夫一人，便等于杀二三百人了！”
话刚说毕，忽然屋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唤道：“爷爷，你跟谁说话？哈哈，原来这位叔叔跟你玩耍哩，我也要玩！”
杨开心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大感气愤，那孩子扯住其衣袂，不断呼叫要玩耍，朱天赐脸色大变，急道：“小星子，快进屋里去，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杨开心不好再拿小孩的性命胁迫朱天赐，见他衣袋胀鼓鼓的，便存心吓他，一抡臂，单刀几乎贴着肉，向衣袋处劈下。
“刷！”单刀过处，鲜血暴现，孩子哭了起来，杨开心不由呆了一呆，朱天赐大呼大叫起来：“快准备药箱！”抱起孩子往屋内冲去，杨开心一向对自己之刀法，极具信心，想不通为何会砍到小孩，是以目送一老一少进大厅，竟然不拦阻。
陆鹿龄顿足怪他：“老弟呀，你又惹祸了！这次纵是神仙下凡，也别想叫他开腔了！”一顿又道：“你还站在这里作甚，快走吧！”
杨开心一本正经地道：“不，我不能走，你可知道我今生不曾杀错过一个人，今日此事，对我有多重要？我一定要问清楚……”
“你可知道，刚才那孩子是他最疼爱的孙儿？你把他伤成这样子，还指望他爷爷会合作？”
“小弟误伤他孙儿那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他即使不肯告诉小弟有关胡树华是否有生育能力，我也得当面向他道歉！”
陆鹿龄先是呆了一呆，继而觉得杨开心实是一位磊落的汉子，当下颔首道：“向神医道歉倒是必要的，愚兄陪你去吧！”
不料两人一上大厅，便为一位药童所止。“家师正在为孙少爷治伤，请莫打扰他老人家！”
陆鹿龄道：“咱们只是要向他老人家道歉，请你转告一声！”
“适才家师已有令谕，请两位稍候，他有话跟两位说。”药童指一指椅子道：“两位且稍候！”
杨开心不愧有无畏之称号，一声不吭便坐下来，陆鹿龄只好陪他，心中盘算待会儿如何替他俩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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