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跟踪追查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他俩去后,杨开心便盘膝于床,运功调息,可是脑海里却一直闪动着昨夜那蒙面人之影子!
  他越想越觉得其剑法,必是脱胎于梅花剑法,此人若不是曾为华山派弟子,就必是华山派或胡树华的仇家!正如当日自己找云梦老叟,学习梅花剑法,以便知己知彼,杀胡树华一般!
  想到此,杨开心心头痒痒的,又后悔昨夜轻易放走了他,否则说不定已水落石出了!
  他在房内来回踱步,毫无倦意,只可惜自己肩上受了伤。不过他同时觉得这次来商丘之决定是英明的,最大的谜团,可能即将揭开。
  晚饭时,陆鹿龄和杨慧居然没有回来,杨开心草草填饱了肚子,留下一张字条,便匆匆赶去胡家祖屋,接替杨智了。
  杨智道:“少爷,连个乞丐也不见,奇怪,这床铺是谁睡的?”
  “什么人也没来过?屋内其他地方你都查过否?”
  “都查过了,前面还有两间卧室有毡子,但人则一个也不见!”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今夜由我来等候,一定要等到有人来!”
  夜已深了,胡家祖屋像一头衰老垂死之巨狮,有气无力地伏在黑暗中。
  夜风甚大,吹得屋瓦格格地乱响着,院子里的杂物在夜风中不断移动着位置,发出之沙沙声,更扰人听觉。
  杨开心自小便练成一对夜眼,藏在暗中,就算是狸猫经过,也休逃得过他的眼睛。
  夜风中夹着一阵衣袂声,杨开心心头一紧,连忙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悄悄探头偷窥。越墙而来的是条纤细之黑影,杨开心手掌立即落在刀柄上,再定睛一望,来的却是杨慧,便现身走出去。
  杨慧见到他,奔了过来。“少爷,今夜小婢来陪你,明夜则由陆大哥跟杨智当值!”
  “好,你可得小心,最好先藏身在横梁上,有必要时才现身,如今立即行动!”
  “少爷,咱们从彭冲口中得悉……”
  杨开心说道:“有话明天再说,上!”
  杨慧满腔热情如遭冰水浇下,噘着小嘴,极不情愿地跃上横梁,躲了起来。杨开心则移前,匿在中院后厢,跟杨慧刚好隔着一座天井。
  大地除了风声之外,万籁无声,但杨开心仍抱有信心,他认为此屋绝对不会无人居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三更的梆子声也敲过两遍,幸好此刻,杨开心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衣袂声,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杨开心悄悄探头望出去,目光一及,心头登时一紧!来的居然是江帆!江帆既在,岑维义及沈孔明还会远么?真是冤家路窄!杨开心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非必要,绝不露面,以免惹来无谓之麻烦!
  江帆向中堂大厅走上去,杨开心目光盯着梁上,幸好杨慧十分乖巧,并没妄动。俄顷,便见江帆之身影,隐在暗廊里。
  他一颗心刚放松,背后已响起一个轻微之脚步声,杨开心大吃一惊,急忙转身望去,来者竟是他一直要躲避的岑维义!
  岑维义剑已掣于手中,沉声喝问:“阁下是谁?”
  杨开心慌忙中反问:“阁下是谁?”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岑维义是也!”
  杨开心只好胡扯。“在下闽南刀师陈先至!”
  “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杨开心失笑道:“此是废宅,阁下自己不是也来此么?为何厚己薄人?”
  黑暗之中看不到其表情,只听他涩声道:“在下怎知道你是不是陈先至?”
  “陈某又怎知阁下是否闻名已久,而素未谋面的大侠岑维义?”杨开心故意把大侠两字提高声调说出。
  岑维义冷哼一声:“在下有朋友可以证明吾之身份,阁下也有朋友可以证明么?”
  “若你的所谓朋友,在下并不认识,这证明有何作用?”杨开心道:“在下不管你是谁,反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河水不犯井水,何须说这许多废话?”
  话音刚落,后院忽然响起一个尖叫声,岑维义叫道:“让开!”擦身而过,杨开心急提腿,跟在后面。“你追来作甚!有机会岑某必定领教一下高招!”
  “在下自知不敌,不敢冒犯虎威!不过,在下有朋友在后院,岂能不去看看!”
  岑维义加速前进,杨开心知他死要面子,故意稍为落后。声音果然是来自后院。只见沈孔明举着火折子,江帆立在其身旁,对面则站着三条汉子!
  火光下看得分明,那三条汉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竟都是叫化子!岑维义回首问道:“陈兄,这是贵友?”
  杨开心道:“在下没有丐帮的朋友!”
  只听沈孔明用剑指着当中那位乞丐喝道:“再不说实话,便休怪咱们无情了!咱们武林有一种分筋错骨的手法,若将此法施诸你们身上,管教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三个乞丐双腿直发抖,当中那个颤声道:“咱们真的是刚刚才由后墙进来睡觉……”
  “放屁!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至今才来?是不是这里有地道或地窖,你们一直躲在里面,直至以为无人会来了,才爬出来?”
  “不是不是……前几天有个汉子来这里,把咱们打跑了,警告咱们三天之内,不许进来,咱们只好出城……到现在才回来,因还怕那厮未走,是以不敢进来。但今夜特别冷,最后咱们耐不住严寒,只好冒险爬进来……这都是实话,咱们这种人哪敢骗诸位英雄!”
  杨开心心头一动,忖道:“莫非他说的便是那夜以梅花剑法伤了我的蒙面人?”是故问道:“那汉子长相如何,从实招来。”
  “咱们没看见……因为他脸上挂着一块黑布。”左首那位乞丐答道:“俺只记得他腰上挂着一柄剑,凶神恶煞的,一来便把咱们住在这里的七八个人全赶掉了!”
  杨开心再问:“以前那人是否曾来过?你们三个在此住了多久?”
  当中那个乞丐道:“俺最久了,但也只有四五个月,这里有位老丐头,已经住了许多年了,可惜他被赶跑之后,至今未回。那厮咱们以前从未见过!”
  杨开心紧问一句:“那老丐头以前有否见过他?”
  “他没有说,咱们也不知道……”
  一直不作声的第三位乞丐接口道:“也许他见过,是以一见到他来,不等他说毕,便卷起铺盖走了!”
  这次沈孔明反应比杨开心快,“那老丐头叫什么名?平时在那里行乞?”
  “咱们只知他姓苏,因为城内的人都叫他苏老丐,他在城内行乞已很久,也许长年在城里行乞,时间已久,年纪又大,他得到的赏钱一般都比别人的多!”
  杨开心冷笑道:“看来他不是盏省油灯,否则别人为何不抢他的赏钱?”
  “城内的老丐都听他的,所以无人敢动他,但他又不是‘杆上’的,咱们都不必拜码头,也不用交月结钱给他。”(杆上是叫化子行话,意即头领。)
  “你们都是外地来的?”
  “是的,全是外地来的。不过商丘化子不多,是以一般三餐都还能过得去。”
  江帆接问:“城内的乞丐,除在此渡宿之外,还去什么地方?”
  “城内还有几间空屋,他们都分散去住,因为听说此屋曾经闹过鬼,是以在此住的人不多。咱们是新来的,其他空房较少,又已住满了人,是以咱们只好住在这里,除了苏老丐之外,其他的全是新近由外地来的!”
  沈孔明续问:“这就奇怪了,苏老丐为何独自一个住这里?难道他不怕鬼?按理他要到哪里住,其他人都不会排挤他!”
  “这个咱们便不清楚了。不过,咱们也问过他,他只淡淡地说:‘恨不得真的有鬼,反正活着也是受罪!’他心中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便不知道了!”
  岑维义直至此时才开腔,“你们三个叫什么名?”那三个乞丐报上了名:莫大、黄小山、石头子。“你们如今便带咱们三个去那几间空屋看看!”他特意指一指江帆和沈孔明。
  杨开心道:“在下也想去看看,请岑大侠恩准!”
  他说得这般“委屈”,不料岑维义冷冷地道:“陈兄最好不要去,免得伤了和气,你刚才不是说河水不犯井水么?”
  杨开心不由有气。“腿长在少爷身上,我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管得着?哼,你是仗着人多才欺压我这个落单的人!”
  岑维义一仰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可令别的乞丐带路,但这三个乞丐是咱们先发现的,便由不得你了!岑某从来不愿倚多为胜,请莫误会!”
  杨开心强压住怒火,道:“终有一日,陈某一定会向岑大侠讨教几招!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太教人失望了!”
  岑维义道:“带路去,两位看紧他们!”他故意落在后面,以监视杨开心,杨开心待他走了之后,反而向中院奔去。
  在暗廊里遇到杨慧。“少爷,小婢暗中跟踪他们,你还是留在此处,说不定还有奇遇!”
  “好,那三人不好惹,你可得小心一点!”杨开心轻轻拍她的肩膊,“你由前院出去!”
  杨慧首先跃上屋顶,居高临下,先找到那六道黑影之去向,然后悄悄跟梢。未几,便到了一间小屋外面,石头子伸手拍门,岑维义则转身冷冷地道:“姓陈的,你这不是不识趣么?”
  杨慧紧伏在墙后,不肯现身,耳畔又闻到岑维义的声音:“你们进去查,小弟来对付那小子!”
  杨慧到底是女人,一听岑维义称自己的少爷又是情人的杨开心为小子,心中便有气,不由自墙后走了出来,冷冷地道:“你鬼嚎什么?这商丘只你一个人的?不知道老百姓都已睡觉了么?阁下到底是谁?”
  岑维义一见不是杨开心,愕了一愕,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在下岑维义,向姑娘道歉!”
  “岑维义?你是大名鼎鼎的大侠?怎地没有半点大侠之风范?真教人失望!世风日下,看来如今世上,欺世盗名之辈实在太多了!”
  岑维义说道:“大侠两字只是道上朋友之错爱,岑某从来不以此自诩,怎说是欺世盗名?姑娘牙尖嘴俐,杀人不见血,却未讨教贵姓芳名,若不知道,岂不遗憾?”
  “小女子来自两广,姓何,双名明珠!我刚进城,见有一群人鬼鬼祟祟,是以跟踪而至,不想大侠要闯民宅,失敬失敬,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再领教矣!”杨慧言毕也不等此有何反应,转身便走。
  岑维义只追了两步便停住,狠狠地盯了她背影一眼,他要办正事,也不与她歪缠,回身钻进空宅。
  那空屋里一共住了十多个乞丐,人人因被人在睡梦中拉醒,而显得极不高兴,但见江帆出手制服了几个丐汉,心生畏惧,才一个个地站起来,接受盘问。
  岑维义进去时,已经盘问完毕,乃问道:“问到什么没有?”
  “这几天,无人见过苏老丐,他以前十分仗义,是故叫化子们都尊他为前辈,很多事都让着他!”
  岑维义问:“你们有人到胡家废宅住过没有?须从实招来,否则让咱们查到,便休怪咱们无情!”
  其中一个道:“俺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后来因为闹鬼,是以便改来这里住了!”
  “如何闹鬼?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四五年前了,那胡家废宅,每过一段时日便有鬼怪作祟,或出来骚扰咱们,或压在咱们身上,不能动弹,不过只有苏老丐一个人从未遇过,而他又喜欢一个人睡一间房……”
  沈孔明脱口道:“装神扮鬼的,莫非就是苏老丐本人?”
  那些乞丐一齐摇头否认,“苏老丐平日对弟兄们十分好,他何事要作弄咱们?”
  沈孔明再问:“他平日跟谁的关系最好?”
  那些乞丐想了一下,道:“他对大家一视同仁,只是对刘黄金那老丐头好一点,大概他们相识较久,而刘黄金又年老体弱吧!”
  “刘黄金如今住在何处?”
  “他也不住胡家废宅,住在苗宅那里!”
  沈孔明沉吟道:“他对你们如何个好法?把赏钱送给你们?”
  “碰到有弟兄讨不到钱,他会请他吃喝,送他点钱,他学过推拿,又会开药方,是以常替咱们看病。听说他少年时还学过拳脚,因此身子很结实。”
  岑维义接问道:“苏老丐天天晚上都在胡宅过夜?他今年到底有多大岁数?”
  “照咱们所知,除非他出城,否则必睡在胡家废宅里,看样子,他应该有六十出头了!”
  “好,若有他的消息,请到兴盛客栈西三号房报讯,可得两吊钱赏金!”岑维义挥挥手,道:“咱们走吧!”出了屋,他又着石头子等三人,带他们去苗家废宅。
  他们六人刚离开不久,便见一条人影,闪进白家废宅。
  苗家废宅转个弯便到,地方比刚才那白家废宅还小一点,一共才住了六七个乞丐。严寒天气,半夜被人叫醒,谁都不高兴,江帆依样划葫芦,先以武力镇住他们,然后问道:“你们这里谁叫刘黄金?”
  一个乞丐道:“他刚搬去石板废宅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必多问,只要你们合作,绝不会伤害你们!听清楚大爷的话!你们有谁在胡家废宅住过?”
  其中有两个叫化子举手,江帆续问:“为何后来要搬在此处住宿?”
  “因为胡家废宅闹鬼,咱们害怕,是以便搬来此处。嗯,已三年多了!”
  “胡宅的‘鬼’是怎样的?”
  “事实上,谁都没看凊楚,只见到一团黑影,谁见到他,谁便倒霉,若不是不能动弹,便是梦中被弄醒,打又打不着,抓又抓不着,那东西若盯上你,你去哪里便跟着你在哪里出现,直至鸡啼之后才不见!”
  岑维义心中暗暗冷笑。“大概,多久出现一次?”
  “不一定,有时一年多,有时几个月,但一出现必定连续好几夜,晚晚弄得入心惊胆跳,除了苏老丐外,无人敢住!”
  “你俩在胡家废宅遇到几次鬼?”
  那乞儿双眼瞪得老大。“这种事,遇到一次就已经够了,反正还有地方可住!”
  沈孔明则问,“有谁知道苏老丐的出身?”
  一个脸黄饥瘦的乞儿道:“他好像是皖北凤阳县附近人氏。”
  一个年老的则道:“不是!听说他是河南人氏,后来才去皖北的,二十多年前才来商丘!”
  “他经常离开商丘,会去何处?”
  “苏老丐平日话很少,好像有很多朋友,但仔细想想,又没有朋友!说他不合群吧,又不像,说他合群也不像……”
  江帆不耐烦地道:“你最好说清楚一点!”
  那老丐道:“俺也说不上,反正大伙儿有事,他一定会在场,需要他帮忙的,他不推辞,但他从没跟人说起其身世和心事!”
  江帆等三人互望了一眼,岑维义道:“若知道苏老丐回城,请到兴盛客栈西三号房报个讯,可得赏钱两吊!”
  三人出了苗家废宅,岑维义又问石头子。“城里还有哪处废屋,是住乞丐的?”
  “还有一处叫石板废屋的,但地方更小,只住了四五个人。”
  “好,再去问,辛苦三位了,不过皇帝不差饿兵,少不免会给你们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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