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疑点重重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过了顿饭工夫，方见朱天赐自房内出来，边走边拭汗，神态竟有喜色，杨开心连忙长身抱拳：“前辈，适才晚辈在气头上，一时不察误伤了令孙，实在抱歉，这医药费请让晚辈支付，以稍减晚辈之不安！”
　　朱天赐挥挥手：“老夫还要谢你哩！此事怎怪得了你！咦，小鹤，为何不着人送茶上来？”
　　那药童唯唯喏喏，忙转身向内跑去，忽又被朱天赐喝住，“且慢，两位贵客远来，必定尚未吃晚饭，叫朱妈弄几个好菜来，再把为师藏在后花园的一坛女儿红搜出来款客！”
　　杨开心及陆鹿龄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杨开心长揖道：“神医千万莫折杀晚辈了！”
　　“嘿嘿，你怎知星儿腰上生了一个瘤？你那一刀劈下去，本来就伤不到他一根毫毛，这如何怪你？哈哈，老夫还要好好谢你哩！因为你替星儿解决了一个难题！”
　　杨开心只觉此人脾气莫测高深，忽冷忽热，令人摸不着头脑，乃问道：“不知晚辈替府上解决了甚么难题，您不说出来，只怕猜破晚辈的脑袋，也猜不着！”
　　“老夫极其钟爱星儿，但这小子不知为何在腰上生了一个肉瘤，而且越来越大，老夫因为太过钟爱他，不敢轻易动刀手术，一拖年余，刚才那一刀，刚好将那肉瘤劈掉，这不是替咱解决了难题？”朱天赐说至此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药童小鹤捧上茶来，朱天赐举杯以茶代酒，先敬了杨开心一杯。
　　陆鹿龄道：“按理说，前辈医术过人，肉瘤长出体外，这并不是甚么大手术，何以不敢下手？”
　　朱天赐叹了一口气，道：“老夫用外敷药物之法，前后更换了七八种药，不但不见效，还越来越大！万一那肉瘤有毒，手法稍有偏差，割不干净，或将毒质迫进体内，那可就不得了啦！”
　　他说至此喝了一口茶，润一润喉方道：“刚才杨兄弟那一刀真神，贴肉切下，干净利落，伤口虽较大，但没有伤到肉，只需止住血，过三五天便行了！刚才老夫将肉瘤剖开细看了一下，不是毒瘤！这不是替星儿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么？”
　　陆鹿龄接口道：“换而言之，令孙毫无性命危险了？”
　　杨开心向他暗打眼色。
　　“不错，是以今夜老夫非好好谢谢你俩不可，尤其是杨兄弟！今后只要你有任何需要，老夫必定舍命以赴，以报今日之恩！”
　　陆鹿龄干咳一声：“这倒不必，那也是小杨凑巧而已，说起来也是府上之福，令孙之福厚而已！”
　　“不错不错，刚才真是晚辈因为一件事为难，是以太过鲁莽，多有得罪，尚请原谅！”
　　朱天赐面容一整，问道：“对啦，刚才你说要问老夫一件事，未知是甚么事？”
　　他这一开口，杨开心便放下心头大石，忙道：“晚辈听说，胡树华曾来找你诊断过，是您说他不能生育，未知真假，是否华山派掌门人胡树华？”
　　“是的，确有此事，他对你说过？”
　　陆鹿龄接口道：“不，是他夫人刘英玲亲口对晚辈说的。”
　　杨开心不等他说毕已抢着道：“可否请前辈将详情相告？”
　　“今年初胡树华来找过老夫，求老夫为他诊断一下，是否有甚么问题，否则因何成亲十八年，膝下犹虚。由于是舍堂弟的老师温夫子陪他来的，是以老夫便尽一日一夜之工夫，仔细替他诊断……”
　　杨开心急不及待地问：“结果如何？”
　　“经老夫仔细检查、摸脉、问讯，断定是患了先天性不育症！”
　　杨开心嗒然若失，喃喃地道：“晚辈只知女人有不育症，男人也有，今夜首次听到！”
　　陆鹿龄则问：“如此，他夫人不是守活寡？”
　　朱天赐哈哈大笑：“胡掌门虽然患了此症，但不损他夫妇闺房乐趣！”
　　陆鹿龄再问：“此症是否能医治？”
　　朱天赐苦笑道：“老夫无此能力，但年轻时，曾听家父提及，说崆峒派有一套‘金针治疗神法’，曾治愈过两个患者，不过这套绝技，有没有流传下来，而现今之崆峒派弟子又是否学到手，老夫便不知道了！反正，在老夫行医以来，似乎未曾听过有谁能治此症！不过……”
　　说此至，下人已把酒菜捧上来，居然已弄了四冷一热菜，小鹤道：“师父，朱妈说还有个热菜未弄好，请你们先用！”
　　朱天赐立即客气地请他俩入座，还要让杨开心坐上座，杨开心如何肯坐？推让了好一阵，方分宾主坐下。
　　朱天赐亲自为他们斟酒，又敬了一杯，方举箸道：“匆促之间，弄不出甚么好菜来，今夜且凑合一下，明天务请再移玉步，让老夫尽点心意！”
　　陆鹿龄客套了一番，三人方举箸。杨开心只吃了几箸便忍不住道：“适才前辈话只说了一半……”
　　“哦，不过，天下间能人极多，老夫只因出身武林世家，得同道推许宣传，故搏得点虚名，实则民间不但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之大夫，尚有许多极具奇效、专治奇难杂症之偏方，不为世人所知！故也许有人能治此症，只是老夫孤陋寡闻而已！”朱天赐顿了一顿，反问：“两位千里迢迢跑来这小地方，专问此事，不知是何原因，可否坦诚相告？”
　　说着，下人又送上了一大碗汤来。杨开心乃将胡树华强暴清音，使其怀孕，自己如何受神秘客雇请，公开其暴行，并迫他自杀诸情，扼要的说了一遍。虽然尽量简短，但下人在此刻又端了两个热菜上来。这下，轮到朱天赐神色沉重起来，似在推敲甚么。
　　杨开心信口问道：“请问胡树华是在何时来找前辈诊症的？”
　　朱天赐头也不抬地道：“今年二月间。”
　　陆鹿龄接问：“请问崆峒派之金针疗法，需治多久方能痊愈？”
　　“以前听先父说，须连续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大功告成，而且疗法还挺复杂！”
　　杨开心急再问：“请问前辈是否记得胡树华离此之准确日期！”
　　朱天赐沉吟道：“他只住了一天就走了，准确日期老夫记不清，大概在中下旬之间！”
　　“那崆峒之金针疗法，会否在治了一半之后便有改善之可能性？”
　　陆鹿龄知道他心中所思，道：“不过据我所知，华山派跟崆峒派，虽然距离不远，但数十年来双方一直有心病，门下弟子都不相往来，要胡树华去求怀石老道，恐怕不可能！”
　　朱天赐则答道：“治疗一半，可能有改善，由于老夫非此方面专家，不敢肯定，不过若能有效，为何不一口气将之治愈？须知胡树华已四十出头，成亲十八年，其年纪已不轻，再过几年方治疗，已失去意义！”
　　忽然他目光一亮，接道：“也许他在回程华山，巧遇民间神医，替其治好，也有可能，否则清音又怎会怀孕？”
　　“假如胡树华身上暗疾并未治愈，依前辈之见此事是否有可能？”
　　朱天赐哈哈笑道：“小兄弟比老夫聪明，应该猜到！唯一之可能，便是清音骗你！你看过其儿子否？其子面貌是否像胡树华？”
　　这句话是杨开心最不愿听到的，可惜朱天赐这神医，脾气虽然古怪，但说话直来直去，一派良医之本色，杨开心只觉心头如被巨木撞击！
　　陆鹿龄道：“不但无人见到清音的儿子，连清音也失踪，也许说得确实一点，是她尚未回峨嵋山！”
　　朱天赐目注杨开心：“那女尼为何要骗你，为何跟神秘客串谋害你，是她跟你有仇，还是跟胡树华有仇？”
　　杨开心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此案，谜团一个连着一个，很多事情都还说不清，那神秘客是谁，晚辈一点都猜不出来！还有一点，他应该只是利用我，而非跟我有仇，因为他若是与我有仇，根本不必再付我七千五百两银票！这可不是小数目。”
　　陆鹿龄道：“说不定后来这七千五百两银票根本是不能兑现的！”
　　杨开心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他没必要这般戏弄我！须知我一直认为胡树华该死，莫说七千五百两了，只给我一半，我也肯干！”
　　朱天赐道：“老夫只对医理药性有兴趣，对解谜没有兴趣，不过你帮我一个大忙，日后任何时候都可来找我。”
　　说至此，三人吃得差不多，杨开心兴致索然，长身抱拳道：“今日多有叨扰，并承蒙前辈指教，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朱天赐忙道：“不必了，老夫有东西相赠，对你日后行走江湖，尤其是调查此案，大有好处！”
　　杨开心目光一亮：“那晚辈便不客气了！”
　　“来来，请随老夫到书房，恐怕两位还得呆上两个时辰才能回去！”
　　原来朱天赐教他俩易容，由于他是大夫，深知人体结构及面部差异，是以虽然两人都学过简单之易容术，但仍获益匪浅，朱天赐不但赠以易容药物，还每人送他们两张人皮面具，一张凶恶，一张斯文，制作得十分精巧，不愧是名医手笔！
　　最后朱天赐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解毒丹、假死药以及金创药，大补元气之药丸，名为百花小还丹，据他自称效力不比少林九还丹差。
　　两人拜别朱天赐，返回客栈已是深夜，拍了一阵门，店小二才来开门，两人回房之后，陆鹿龄立即把鞋袜外衣全部脱掉，见杨开心尚呆若木鸡地坐着，知其心情，便安慰之：“有甚么事，明天再商量，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好好睡一觉！”
　　“你睡吧，小弟哪里睡得着！”
　　陆鹿龄道：“不睡觉何来精神调查！”
　　“想不到小弟半生英名，败在一个尼姑手中，小弟以前常以从没杀错一个人而自诩，今天这块招牌却完全毁掉了！”
　　“人谁无错，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杨开心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连你也认为我一定是杀错了人？”
　　陆鹿龄怔了一怔：“愚兄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如今麻烦得很……其实这也怪不得你……最头痛的是华山派弟子一定会找你算账！”
　　“哼，你就只记挂着你的心上人！”
　　“不是这个意思！”陆鹿龄有点窘：“老实说，刘英玲必会将胡树华不能生育的事告诉门下弟子，你说他们会放过你么？”
　　“那天在武当紫霄宫胡树华曾说过，生死斗之后，所有一切全部一笔勾销，难道他们不遵先师遗嘱？嘿嘿，你那心上人可在场！”
　　陆鹿龄更窘，忙岔开话题：“华山派弟子的事还好解决，你大可戴上人皮面具，他们也认不出你来，最重要的是洗脱你之冤屈！”
　　“不，最重要的是找到清音！首先须查清她是不是有个儿子，那小子像不像胡树华！”
　　“找到她又如何？她一口咬定是胡树华孽种，即使那小子不像胡树华，你又能怎办？世上父子不相像者极多，难道可以此作证？”
　　杨开心不由一呆，结巴巴地道：“找到她之后，便要她说出真相，我要知道神秘客之身份！”
　　“以愚兄之见，那女人性子十分倔强，她若不肯说，你敢杀她么？”
　　杨开心再一呆，忽然恼羞成怒地道：“你奶奶的！今夜你专跟我抬杠，你睡你的觉吧！从现在开始到天亮，不许再说半句话，否则咱们之友情便一刀两断！”
　　陆鹿龄嘴巴一张，但终于没说出话来，躺在床上，以臂为枕，望着横梁，不知心里在想着甚么。
　　杨开心一口吹熄油灯，也躺在床上，他心乱如草，许久都还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最令他难受的有两点：一是金漆招牌被人砸碎，二是受人欺骗及利用，而利用他的人，在此之前他还一直很同情她的遭遇！
　　这件刺杀到目前为止，已发展到他非要查出真相、非要杀了利用他的人不可，然后取其首级到华山派拜祭胡树华，最后接受华山派之处罚，即使华山派弟子要他自尽以谢，他亦不会推辞！
　　但在他未悉真相，以及未曾逮到利用他的人之前，他绝对不能落在华山派弟子手中！否则他死亦不能瞑目！
　　杨开心很少朋友，只有八位仆人，最多只有一个陆鹿龄可以助他，是故一切均靠他自己！
　　他实在太累了，心身倶疲，可是每当他闭上双眼时，脑海中便出现清音的倩影来，使心房似被毒蛇咬噬，再无睡意！
　　明日之后要如何行动？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杨开心，他烦躁地在房内胡乱踱步，这刹那，他才发现原来陆鹿龄跟他一样，双眼瞪得老大，毫无睡意。
　　“你睡吧！”杨开心停止踱步，跳上床去，乖乖躺下。俄顷，忽闻开窗子的声音，只见窗外有蒙蒙光照了进来。
　　“老弟，如今天已亮了，我可以说话了吧？”
　　“对不起，昨夜我心情实在太坏了，我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陆鹿龄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如今有何打算？”
　　“我昨夜在想，你得到清音没上峨嵋之消息，可能是因为清音去看她的孩子而还没上山，是故小弟想请陆兄跑一趟峨嵋，不知……”
　　陆鹿龄道：“上峨嵋，我想请你的女婢去比较方便，也更能探到些实情！”
　　杨开心点头赞成。“陆兄，你跟华山派关系不比寻常，那就改请你到华山调查一下，看一看胡树华是否有仇家？”
　　陆鹿龄道：“不必上华山，老胡是南阳人氏，他尸体运回老家安葬，咱们只要去问她夫人，便知详情！问题是你准备如何调查神秘客？”
　　“小弟如今还拿不定主意！”
　　“那好，咱们吃了早饭，便先赶回芜湖，在路上再商量！”
　　陆鹿龄开门叫小二送洗脸水进来，两人用过早点，出了城之后，便在林内易容，然后狂赶一天路，终于在天黑之后抵达芜湖。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逾墙，跃进独立小院内，杨德与杨慧听见声音之后，立即赶出来，杨开心忙道：“是少爷跟陆大侠，别声张！杨德，你去替咱俩张罗晚饭及洗澡水，水要烫一点！”
　　两人躺在洗澡盆里，杨开心道：“咱们以襄阳地为联络处，这地方比较适中，而且那里的顺风客栈梁掌柜是小弟的一位远房亲戚，也比较可靠！”
　　“没问题，不过此事是你惹上身的，一切还得靠你自己，你须好好计划一下，愚兄急驰南阳，查清楚之后，便到襄阳找你！”陆鹿龄忽然坐了起来：“目前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不明真相，说不定有许多人同情胡树华，你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杨开心也不说话，忽然伸出手去，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知道我只有你这位朋友，请多费心！”
　　“你不要再当杀手了！干此营生，非常容易被人利用！”
　　杨开心手握得更紧，他没有答话，但陆鹿龄已感到自其掌心传来之热量及力道，知道他之心意。
　　这一夜，杨开心心情出奇地平静，他喝了几杯酒之后，便上床睡觉了，连身边的两个女人看也不看一眼，一觉直至次日才醒来。
　　陆鹿龄早已易好容，见他醒来便道：“愚兄先走一步，一切小心！”
　　“祝你顺利！”杨开心把杨德及杨慧召来：“小慧，你去峨嵋调查清音，最好能找到她，大德，你回家一趟，叫他们六个悄悄到襄阳顺风客栈等我，今日便出发，我若无其他事，也会尽早赶去南阳！”
　　杨德只问他去朱天赐处了解到之实情，杨开心据实以告，并嘱咐：“路上小心！大德你须改扮男装上路！”
　　杨慧动作十分利落，只一会已收拾停当，临走跟杨开心只说一句话：“少爷，你放心，小婢一定把清音找到，除非她已经死了！”


　　杨慧今年二十二岁，但她在杨家已十五年。由于自小便显得聪明伶俐，深得杨家老爷夫人之钟爱，让她读书练武，后来杨开心出师下山回家，更不时抽空指点其武功，加上他管得紧，练得勤，是以武功甚是不弱，一般名门同龄男子，她还真不怕哩！
　　峨嵋之行，其重要性，虽然杨开心没有说，但她比谁都能理解，是故方在少爷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找到清音，此刻她只盼清音已上峨嵋，便省却不少工夫。
　　她弃骑乘舟，溯江而上，由芜湖至峨嵋，竟走了二十来天，幸好金风送爽，减轻不少路上之辛苦。
　　峨嵋派重地在金顶，她一路登高，足足走了半天多，方远远见到巍峨之庙宇。到得山上，气温猛降，竟已下起雪来，有如山下之严冬。
　　杨慧很有信心静杏会接见，因为若清音遇害是事实，杨开心对峨嵋有恩，若清音是骗杨开心，则峨嵋对他便有疚，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静杏都会见她。
　　果然她把拜帖送上之后不久，便有一位小尼出来：“师伯在内等候，请施主跟小尼进来。”
　　“谢谢！”杨慧不亢不卑，态度温和，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尼进内。
　　静杏在偏殿的禅房接见杨慧，杨慧先对她行了晚辈之礼，道：“我家少爷要小婢代他问师太好！”
　　静杏展颜一笑：“坐下来说，你是杨开心家的丫头？想不到他还有你这样的婢子！”
　　“我家少爷本来要来的，只是他另有要紧的事去调查，是以只好令小婢来见您老人家了！”
　　静杏很喜欢她的伶俐：“你不必替你家少爷说好话，贫尼不怪他，你说吧！”
　　“少爷想知道清音是否已回贵寺？”
　　静杏摇摇头道：“还没回寺，本派已派了不少人下山找她，但至今没有消息回来！”
　　“那天在武当，她是在甚么时候离开的？不知师太是否有发现，请据实相告，因为此案发展到如今，已非常复杂！”
　　“那天贫尼突见她退回人丛中，起初也没在意，盖以为她不欲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料后来不见她了，贫尼怕她遭华山弟子为难，是以连忙穿进人丛找她，一直追到武当山下仍没见到她！”
　　“是故师太便直接返回峨嵋了，您以为她已先你回来，是不是？”
　　“你很聪明，正是如此！”静杏问道：“刚才你说此案已发展到很复杂，这是甚么意思，莫非尚有内情？”
　　杨慧乃将陆鹿龄听到胡树华不能生育的消息，他与杨开心到铜陵求证的事说了一遍，“而且还有一个疑点：清音说她见到暴徒的左臀上有个胎印，但胡树华的胎印却是生在右臀的！我家少爷怕她说错或记错，故要找她对证一下！”
　　这下静杏也紧张起来：“若依你这样说，胡掌门很可能不是强奸清音的暴徒？噢，这件事可有点棘手！万一……”她本想说万一是清音冤枉了胡树华，其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是如此，是故我家少爷说，一定要弄清楚，若然他杀错了人，他要到华山派自杀谢罪！”
　　这下静杏可更加紧张了，假如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会引起峨嵋派与华山派之火并，是故她一张老脸笑意全无。
　　杨慧忙道：“师太，晚辈想了解一下，清音可有亲戚？”
　　“没有，她是位孤儿！”
　　“她下山寻亲，会否已找到？若找到，很可能其孽种由其亲戚或家人抚养！”
　　“这个贫尼便不知道了。”静杏年纪虽不轻，但脾气仍然很急，长身道：“你且坐一下，待贫尼先把此事禀告掌门，回头再与你说！”
　　杨慧道：“还得请师太着人查一下，看平日清音与谁比较接近，也许她平日在言词中有所透露！”
　　静杏颔首匆匆而去，大约顿饭工夫之后才回来，道：“小施主，掌门要见你，你跟贫尼来！”
　　杨慧有点受宠若惊，整一整衣袂方跟静杏到内堂去，一路上经过之殿堂，香烟袅袅，来回走的尽是穿缁衣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