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晋升菩萨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尽管乐满天不应该这么早睡觉,但他一躺下床便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沉熟。
尽管前途依然凶险,但目前毕竟是安全的。
睡得早,醒得早,这是规矩,乐满天一早便下床了,睡惯了近半年之阴寒之地,乍然睡在床上,却感到一阵阵的燥热。
许信德亦醒得早,他匆匆梳洗一下便来找乐满天了:“恭喜林兄。”
“小弟也恭喜许兄,心愿已了。”
许信德晋升为罗汉,对他来说乃理所当然的,但乐满天有点坐享其成,他有了一种罗汉位子并不值钱的感觉,是以忍不住问道:“林兄,那天广目天王将你带走,小弟等均十分关心,却不料你今天竟然高升了,真教人如丈八金刚摸不着脑袋。”
“这真叫做各有前因莫羡人哪!”
许信德怔了一下,料不到被乐满天轻轻一句话便化解掉,他喉核上下耸动,却说不出话来,样子甚是滑稽。
乐满天暗暗好笑,又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论理你我情同手足,应该无所不说,倾腹相告,但天庭之规矩,却是铁律。”
许信德低声问道:“上面有所暗示?”
乐满天点点头,“是‘佛祖’告诫,只能让下面的人知道其然,不能让人知其所以然。知所以然者,除小弟及‘佛祖’之外,只有‘药师佛’一人。”
“连大悲菩萨也不知道?”
“暂时也不能让她知道。”乐满天拍拍呆若木鸡的许信德一下:“许兄请坐,不管如何,你我总是兄弟一场,你说是不是?”
乐满天这一手妙绝了,许信德摸不清楚乐满天是另立一功无人知道,或是跟“佛祖”有特殊关系,反正“佛祖”必是真“保护神”已无疑问,日后还得想法子多巴结,多接近,是故连声应是。
“既然是兄弟,你便莫让小弟为难了。”
“兄弟说哪里的话?小弟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怎敢为难林兄?林兄千万莫挂怀。”
“那就好,咱们还是聊聊你的事吧!”
许信德又一怔:“小弟有何事好聊?”
“怎会没有?北伐华山,吾兄可有损伤?”
许信德精神又来了,捋起衣袖,露出臂上一道淡淡的疤痕:“除了这一点小伤之外,咱们真是大获全胜啊!”
“小弟愿闻其详,兄台可否多说些英雄事迹,也好让小弟学习学习。”乐满天之用意乃想藉此多了解一下华山一役之情况。
不料许信德也不知是机伶,还是他在此役之表现一般,是以竟说得十分简单:“其实是次咱们未去已知胜负,巫剑瑞夫妇都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他俩不敢‘发恶’,只有少数不怕死的弟子不顾后果反抗,是故战况并不激烈,不过这些不识时务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了。”
“他们离开华山?”
许信德失笑道:“他们都死了,事后被咱们杀死的。老实说,这些人不死,局势不好控制,而且对方人多,也不好控制,把不听话的人杀掉,一石二鸟。”
“如今巫剑瑞已成为阶下囚?”
“也差不多,一切听咱们之令,否则教他身败名裂。”许信德洋洋得意。
乐满天突然对此人感到十分恶心,他手段卑鄙,尚沾沾自喜,其人已不可救药。不过,从好的方面着想,假如有一天,巫剑瑞夫妇看破了名利,说不定会反戈一击,是故,华山派尚有翻身之日。而天道盟只凭此控制华山派,亦非强而有力。
许信德来此,关心的可不是这件事,而是乐满天为何会晋升:“林兄,‘佛祖’可有任务给你?”
“暂时尚未有,但以小弟自己推测,他不会白养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许信德乃长身告辞。
过了一阵,他又喜孜孜地回来:“小弟再次恭喜林兄,大悲菩萨今夜要设宴祝贺你。”
先是大悲菩萨,继而是大智菩萨,再下来是四大金刚,最后还有十八罗汉,日以继夜,贺宴一顿接一顿。乐满天觉得十分心烦,又不能不虚以委蛇。
到第三天晚上,好不容易方能安静下来,此时一个疑问立即升上心头,为何“佛祖”会提拔自己?答案当然是他独具慧眼,知道自己不是凡夫俗子,但难道他没査出他是“西贝货”?
林正道有弟林正果,刚出道不久,此是事实,但乐满天却无把握能通过“审核”,因为他足足被关了半年。
蓝凤姑至今尚未再出现,难道“佛祖”不再怀疑?
有个乐满天在江湖上搞得风风雨雨,且杀了好几个天道盟的人,难道精明如“佛祖”,竟对这个未曾谋过一面的林正果没有半点怀疑?
假如他对己已有怀疑,又重用自己,这中间包藏了甚么阴谋?
这一想,乐满天几乎一夜未曾合过眼,天刚亮不久,外面又传来咚咚的钟声。
天道盟的人都是精神一振,只有乐满天抱着忐忑的心走去广场。
广场上的情景跟上次一样,只是对乐满天之目光跟上次大不一样而已。
殿门打开,只见里面只坐了“佛祖”和“药师佛”,“弥勒佛”却不知去向。
“佛祖”开腔道:“如今江湖变化太剧,因此本盟今后动作会加快,相信此亦是各位喜见乐闻之事。”
广场上响起一阵雷鸣似的掌声,只听“佛祖”又道:“如今又有好消息公布了,李醒吾,你先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顺便对大家说说青城派的情况。”
八仙之首李醒吾,笑得像夏日之太阳,大步地走出去,广场内又响起如雷的掌声。
李醒吾意气风发地道:“诸位师兄,小弟查到一个消息,九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派掌门陆飞舟走火入魔,下半身不能动弹,而前些时候,该派的两位高手陆放鹤和韩易,已被本派杀死,因此咱们已有足够之把握消灭崆峒派,进而控制了西北。”
广场里这次响起之掌声,历久不息。
“至于是否如今立即行动,当然是由‘佛祖’决定,小弟言毕。”
“佛祖”道:“八仙不能没人领军,你仍留在八仙班里,传令记功一次,待遇升一级,与罗汉看齐。”
李醒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一笑,高声致谢。
“佛祖”续道:“攻打崆峒由大智菩萨负责,至于何时出发,稍后告知,请大智菩萨点将。”
大智菩萨沉吟道:“崆峒之实力不比华山强,依然请罗汉们再辛苦一趟,便已足够。”
“佛祖”道:“乃请广目天王作你副手,同参与决议。散会!大智菩萨和李醒吾先到我禅房来。”殿门关上,广场上的人又散了。
乐满天在天庭内心情十分复杂,既怕身份败露,又有接触“佛祖”之机会,不接触他,怎下得了手?
晚上,几位在天庭内的八仙中人,一齐请李醒吾晚饭,以示道贺。
三杯酒下肚,众人说话渐渐无忌,尤秀云指着李醒吾道:“老大的‘金钟罩’独步武林,几时露一手给咱们开开眼界?”
李醒吾摇摇头:“哼!‘金钟罩’、‘铁布衫’算得了甚么?‘佛祖’的那一套才厉害哩!”
乐满天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佛祖’也使‘金钟罩’这类的外门功夫?”
“非也,他已练至金刚不坏之身。”
许信德忍不住问道:“天下间真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是刀枪不入?”
“何止刀枪不入,连拳掌也难伤其分毫。”
乐满天道:“如此说来,他已练成护体神功了。”
“护体神功练至深处,便是金刚不坏之身。”李醒吾摇摇头:“其实愚兄所知亦不多,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也。”
乐满天再问:“未知‘药师佛’及‘弥勒佛’内功是否亦已练至如此深湛?”
“这个咱们便更加不知了。”
乐满天听后,心头一沉,忖道:“那魔头武功如斯深湛,将来如何下手?”不过他也知道,金刚不坏之身亦是比较而已,虽然比外门功夫的“金钟罩”高深,但仍然有“死门”,不过谁会把“死门”告诉别人?
一击不中,后果堪虞!乐满天更加不敢妄动。
面对这么庞大的一个罪恶组织,自己孤身一人,下手的目标,其武功又是那么强,乐满天还有机会么?
要杀“佛祖”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要在得手之后再全身而退,成功机会简直是零。
想到此,乐满天忍不住问道:“老大,你可知‘佛祖’擅使甚么兵器?”
“愚兄也不知道,我只见过他杀以前的增长天王,只用拳脚,几个回合便杀了增长天王。”
“哦?以前那个增长天王武功跟目前这位比较如何?”
李醒吾沉吟道:“似乎是目前这一位稍高一筹。”
尤秀云则问道:“‘佛祖’为何要杀他?”
“那厮突生异心,乘‘佛祖’不觉,一掌击在‘佛祖’后背,却反让护体神功震翻了内腑。”李醒吾举杯道:“别再说他了,咱们干一杯。”
这顿饭,酒菜虽然十分普通,但对乐满天来说,简直价值连城。
“佛祖”又派人找乐满天,不过这次“佛祖”并不开门,只在禅房内对他道:“林正果,这次派你去崆峒山,可得瞧你的了,不要令我失望!你很有机会再升一级。”
“再升一级?难道有五大天王?”
“十八罗汉也有首次之分,你如今是排名第十八,你难道不希望排在首名或次名。”
“那降龙、伏虎呢?”
“本座自然有安排!去吧,好自为之。”
这次说话,又给了乐满天希望,若能代替降龙或伏虎,日夕在“佛祖”身旁,下手的机会,无疑增加了好几倍。
要提升一级,还得下决心,他面对崆峒派掌门陆飞舟,能下得了手么?
三天之后,由大智菩萨率领的十六罗汉,离开天庭,向西北进发。
由于天道盟尚未至公开之地步,是故,他们订下了一套行军路线,化妆易容,分散上路,每至一个地方才聚一次首。
这个计划,对乐满天最是有利。到了山下,乐满天恐十六个罗汉都在附近,是以不敢直接去找曹建树和韦勤,他走了二十多里,又折去另一条路,最后再易容、换衣,方敢绕回去。
自从韦勤和曹建树到了大别山下的双沟镇后,便想办法买了一间卖杂货的小店,两人连店名也不改,便经营起来。
韦勤充当掌柜,曹建树当店伙,另外留下以前的一位小厮,两人虽然不内行,但不在乎赚钱,薄利经营,是以门庭若市。
乐满天上山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曹建树最是难耐,有一夜甚至向韦勤建议上山去打探消息,只惹来韦勤一阵冷笑。
“怎样?你认为我是胆小鬼?”
“韦某不敢。”韦勤忙道:“你上山是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为乐满天惹来杀身之祸。”
这句话把曹建树稳住了,不过他忍不住问道:“那你认为还要等多久?”
“我也说不上,不过目前为止,还得再等,他不是个普通人,不会太短命。”韦勤只能靠这个理由来支持自己之信心。
但半年过去了,连韦勤也有点忍不住了,他常发觉曹建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旁发怔。
晚饭后韦勤到他房内:“咱们散了吧!”
“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半途而废?要散你自己走。”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你准备再等多久?”
曹建树咬咬牙,道:“等到我不能忍耐为止。”想不到此时他反而比韦勤还有耐性:“我也相信他不是个短命种。”他说这句话时,双眼望着远处,但眼神却空空洞洞。
韦勤也怔了一怔,半晌悻悻然地道:“再等一个月吧,他还没有消息,我便走!万一他已死了,咱们岂非要等他一辈子?”
“你要回家可以,但不许上山打草惊蛇。”
韦勤再一怔,轻哼一声,转身回房,就在此刻,他听到一个轻微的衣袂声,连忙窜出小院,抄起倚在墙上的木棍。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人未落地,已低声道:“别作声,是我。”
曹建树闻声自房内冲出来,见来的是个陌生人,乃喝道:“何方神圣佛驾光临?”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之暗语,来者道:“五台山里莲观寺。”
曹建树喜极冲前,直至跟前方似乎猛然有悟而停下步来:“你……你怎地至今才来?教咱们担心死了。”
韦勤亦欣喜不已,但他到底江湖经验丰富,跑到门旁听了一下,回首道:“到房内再说。”
三人进房,也不点灯,都坐在床上,曹建树急不及待地问:“这半年你去了何处?”
“在山上,不,是在山腹里。”乐满天叹一口气,这才把经过告诉他俩。
“真难为你了,幸好老天爷保佑。”
韦勤则问:“依你所说,你已成为‘佛祖”之心腹,以后机会便多了,若能代替了降龙或伏虎,作其侍卫,更是成功了一半。”
乐满天面罩寒霜:“那魔头智慧十分之高,目前我尚摸不清他准备重用我的原因,而且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有机会下手,也未必能得手。”
曹建树吃了一惊:“如此说来,你是身在虎穴,随时都有被人吃掉之危险啊!哎!那魔头莫非是佛门中人?”
“我也是这样想,请你们将这消息通知俞四爷,要找出他的根底来,其实并不困难,少林寺虽多,能练到金刚不坏之身者,寥寥可数。”
曹建树道:“不管如何,是次进山,你能査到这点,已立了一功,只要知道魔头之身份,便好办了。韦兄,请你告诉俞四爷,小弟暗中跟踪,以便跟乐兄联络。”
韦勤点点头:“明天便把店子收起来,太惹人注目了,终是不好。”
乐满天道:“他们约定在南阳见第一次面,第二次聚首地点是风陵渡,第三次见面处是长安城,你们慢慢布置,来不及去南阳联络,便到风陵渡,千万不可暴露,以免牵一线而动全身,但一定要想办法把攻打崆峒派的消息传递出去。”
乐满天忽然又叹了一口气:“此役我不能不尽心,只怕此后难以在江湖上立足,除非能铲除魔头,否则纵然不死,也无宁日。”
韦勤也有同感:“崆峒之后,说不定下一个目标便是武当或少林。”
“不会,魔头很聪明,他会先挑比较弱小的动手,而且还会使用卑鄙手段,控制九大门派,我还不知道他们对付崆峒之策略,而且很可能不只派咱们十六个罗汉。”
顿了一顿,乐满天回头对曹建树道:“你跟在我后面,必须小心,他们放我出来,很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你不能落在人家手中,要不断更换服饰、面型,就这样吧我不能再耽搁了。”
韦勤和曹建树齐声道:“乐兄请保重。”
曹建树突然加上一句:“乐兄,大丈夫要干大事,不能拘小节,一切可权宜行事,目前须先取得魔头之信任。”
乐满天点点头:“万一遇到九大门派的人,说话也须小心,请俞四爷不要暴露我之身份,蓝凤姑突然失踪,已引起对方之思疑,必须想个办法。”
乐满天言毕,拱拱手也道了声保重便走了。曹建树望着他的背影,双眼突然逬出火花,觉得他十分英勇机智,而且伟大,不愧是顶天立地之大丈夫。
乐满天连夜赶路,追回失去之时间,沿途上绝未放松警戒,不曾发现背后有人跟踪,一路平安,到达南阳城。
这正是旧地重游,但他无心观赏,匆匆抵达约见之地——南阳客栈。
除了广目天王之外,他竟是第一个到达的,不过其他人,到次日午后亦都已到达。晚饭后,大智菩萨只下了一个命令:因情况可能有变,必须兼程赶路,冀提早抵达下一站。
乐满天暗吃一惊,莫非是自己行踪暴露?还是韦勤传递上去时,泄露了秘密?
但仔细推敲,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这问题使乐满天困扰了好半天。他只好把消息写成字条,再卷成长筒型,塞在横梁上,然后趁半夜去解手时,偷偷留了个暗记,希望曹建树能找到。
这次依然分开上路,只三天时间便赶到风陵渡。连大智菩萨在内,十八个人,几乎同时到达。
是次,会议由广目天王主持,此人沉默寡言,但目光如同一对利刃,似能看透别人的心般,乐满天一直不敢跟他打交道。
只道他有甚么特别的指示,谁知他只下了一道命令:立即上路,四天之后,在长安见面。
时间紧迫,情况似乎有变,令乐满天几乎没有时间留下暗记。
尽管前途依然凶险,但目前毕竟是安全的。
睡得早,醒得早,这是规矩,乐满天一早便下床了,睡惯了近半年之阴寒之地,乍然睡在床上,却感到一阵阵的燥热。
许信德亦醒得早,他匆匆梳洗一下便来找乐满天了:“恭喜林兄。”
“小弟也恭喜许兄,心愿已了。”
许信德晋升为罗汉,对他来说乃理所当然的,但乐满天有点坐享其成,他有了一种罗汉位子并不值钱的感觉,是以忍不住问道:“林兄,那天广目天王将你带走,小弟等均十分关心,却不料你今天竟然高升了,真教人如丈八金刚摸不着脑袋。”
“这真叫做各有前因莫羡人哪!”
许信德怔了一下,料不到被乐满天轻轻一句话便化解掉,他喉核上下耸动,却说不出话来,样子甚是滑稽。
乐满天暗暗好笑,又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论理你我情同手足,应该无所不说,倾腹相告,但天庭之规矩,却是铁律。”
许信德低声问道:“上面有所暗示?”
乐满天点点头,“是‘佛祖’告诫,只能让下面的人知道其然,不能让人知其所以然。知所以然者,除小弟及‘佛祖’之外,只有‘药师佛’一人。”
“连大悲菩萨也不知道?”
“暂时也不能让她知道。”乐满天拍拍呆若木鸡的许信德一下:“许兄请坐,不管如何,你我总是兄弟一场,你说是不是?”
乐满天这一手妙绝了,许信德摸不清楚乐满天是另立一功无人知道,或是跟“佛祖”有特殊关系,反正“佛祖”必是真“保护神”已无疑问,日后还得想法子多巴结,多接近,是故连声应是。
“既然是兄弟,你便莫让小弟为难了。”
“兄弟说哪里的话?小弟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怎敢为难林兄?林兄千万莫挂怀。”
“那就好,咱们还是聊聊你的事吧!”
许信德又一怔:“小弟有何事好聊?”
“怎会没有?北伐华山,吾兄可有损伤?”
许信德精神又来了,捋起衣袖,露出臂上一道淡淡的疤痕:“除了这一点小伤之外,咱们真是大获全胜啊!”
“小弟愿闻其详,兄台可否多说些英雄事迹,也好让小弟学习学习。”乐满天之用意乃想藉此多了解一下华山一役之情况。
不料许信德也不知是机伶,还是他在此役之表现一般,是以竟说得十分简单:“其实是次咱们未去已知胜负,巫剑瑞夫妇都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他俩不敢‘发恶’,只有少数不怕死的弟子不顾后果反抗,是故战况并不激烈,不过这些不识时务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了。”
“他们离开华山?”
许信德失笑道:“他们都死了,事后被咱们杀死的。老实说,这些人不死,局势不好控制,而且对方人多,也不好控制,把不听话的人杀掉,一石二鸟。”
“如今巫剑瑞已成为阶下囚?”
“也差不多,一切听咱们之令,否则教他身败名裂。”许信德洋洋得意。
乐满天突然对此人感到十分恶心,他手段卑鄙,尚沾沾自喜,其人已不可救药。不过,从好的方面着想,假如有一天,巫剑瑞夫妇看破了名利,说不定会反戈一击,是故,华山派尚有翻身之日。而天道盟只凭此控制华山派,亦非强而有力。
许信德来此,关心的可不是这件事,而是乐满天为何会晋升:“林兄,‘佛祖’可有任务给你?”
“暂时尚未有,但以小弟自己推测,他不会白养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许信德乃长身告辞。
过了一阵,他又喜孜孜地回来:“小弟再次恭喜林兄,大悲菩萨今夜要设宴祝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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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大悲菩萨,继而是大智菩萨,再下来是四大金刚,最后还有十八罗汉,日以继夜,贺宴一顿接一顿。乐满天觉得十分心烦,又不能不虚以委蛇。
到第三天晚上,好不容易方能安静下来,此时一个疑问立即升上心头,为何“佛祖”会提拔自己?答案当然是他独具慧眼,知道自己不是凡夫俗子,但难道他没査出他是“西贝货”?
林正道有弟林正果,刚出道不久,此是事实,但乐满天却无把握能通过“审核”,因为他足足被关了半年。
蓝凤姑至今尚未再出现,难道“佛祖”不再怀疑?
有个乐满天在江湖上搞得风风雨雨,且杀了好几个天道盟的人,难道精明如“佛祖”,竟对这个未曾谋过一面的林正果没有半点怀疑?
假如他对己已有怀疑,又重用自己,这中间包藏了甚么阴谋?
这一想,乐满天几乎一夜未曾合过眼,天刚亮不久,外面又传来咚咚的钟声。
天道盟的人都是精神一振,只有乐满天抱着忐忑的心走去广场。
广场上的情景跟上次一样,只是对乐满天之目光跟上次大不一样而已。
殿门打开,只见里面只坐了“佛祖”和“药师佛”,“弥勒佛”却不知去向。
“佛祖”开腔道:“如今江湖变化太剧,因此本盟今后动作会加快,相信此亦是各位喜见乐闻之事。”
广场上响起一阵雷鸣似的掌声,只听“佛祖”又道:“如今又有好消息公布了,李醒吾,你先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顺便对大家说说青城派的情况。”
八仙之首李醒吾,笑得像夏日之太阳,大步地走出去,广场内又响起如雷的掌声。
李醒吾意气风发地道:“诸位师兄,小弟查到一个消息,九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派掌门陆飞舟走火入魔,下半身不能动弹,而前些时候,该派的两位高手陆放鹤和韩易,已被本派杀死,因此咱们已有足够之把握消灭崆峒派,进而控制了西北。”
广场里这次响起之掌声,历久不息。
“至于是否如今立即行动,当然是由‘佛祖’决定,小弟言毕。”
“佛祖”道:“八仙不能没人领军,你仍留在八仙班里,传令记功一次,待遇升一级,与罗汉看齐。”
李醒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一笑,高声致谢。
“佛祖”续道:“攻打崆峒由大智菩萨负责,至于何时出发,稍后告知,请大智菩萨点将。”
大智菩萨沉吟道:“崆峒之实力不比华山强,依然请罗汉们再辛苦一趟,便已足够。”
“佛祖”道:“乃请广目天王作你副手,同参与决议。散会!大智菩萨和李醒吾先到我禅房来。”殿门关上,广场上的人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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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满天在天庭内心情十分复杂,既怕身份败露,又有接触“佛祖”之机会,不接触他,怎下得了手?
晚上,几位在天庭内的八仙中人,一齐请李醒吾晚饭,以示道贺。
三杯酒下肚,众人说话渐渐无忌,尤秀云指着李醒吾道:“老大的‘金钟罩’独步武林,几时露一手给咱们开开眼界?”
李醒吾摇摇头:“哼!‘金钟罩’、‘铁布衫’算得了甚么?‘佛祖’的那一套才厉害哩!”
乐满天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佛祖’也使‘金钟罩’这类的外门功夫?”
“非也,他已练至金刚不坏之身。”
许信德忍不住问道:“天下间真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是刀枪不入?”
“何止刀枪不入,连拳掌也难伤其分毫。”
乐满天道:“如此说来,他已练成护体神功了。”
“护体神功练至深处,便是金刚不坏之身。”李醒吾摇摇头:“其实愚兄所知亦不多,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也。”
乐满天再问:“未知‘药师佛’及‘弥勒佛’内功是否亦已练至如此深湛?”
“这个咱们便更加不知了。”
乐满天听后,心头一沉,忖道:“那魔头武功如斯深湛,将来如何下手?”不过他也知道,金刚不坏之身亦是比较而已,虽然比外门功夫的“金钟罩”高深,但仍然有“死门”,不过谁会把“死门”告诉别人?
一击不中,后果堪虞!乐满天更加不敢妄动。
面对这么庞大的一个罪恶组织,自己孤身一人,下手的目标,其武功又是那么强,乐满天还有机会么?
要杀“佛祖”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要在得手之后再全身而退,成功机会简直是零。
想到此,乐满天忍不住问道:“老大,你可知‘佛祖’擅使甚么兵器?”
“愚兄也不知道,我只见过他杀以前的增长天王,只用拳脚,几个回合便杀了增长天王。”
“哦?以前那个增长天王武功跟目前这位比较如何?”
李醒吾沉吟道:“似乎是目前这一位稍高一筹。”
尤秀云则问道:“‘佛祖’为何要杀他?”
“那厮突生异心,乘‘佛祖’不觉,一掌击在‘佛祖’后背,却反让护体神功震翻了内腑。”李醒吾举杯道:“别再说他了,咱们干一杯。”
这顿饭,酒菜虽然十分普通,但对乐满天来说,简直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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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又派人找乐满天,不过这次“佛祖”并不开门,只在禅房内对他道:“林正果,这次派你去崆峒山,可得瞧你的了,不要令我失望!你很有机会再升一级。”
“再升一级?难道有五大天王?”
“十八罗汉也有首次之分,你如今是排名第十八,你难道不希望排在首名或次名。”
“那降龙、伏虎呢?”
“本座自然有安排!去吧,好自为之。”
这次说话,又给了乐满天希望,若能代替降龙或伏虎,日夕在“佛祖”身旁,下手的机会,无疑增加了好几倍。
要提升一级,还得下决心,他面对崆峒派掌门陆飞舟,能下得了手么?
三天之后,由大智菩萨率领的十六罗汉,离开天庭,向西北进发。
由于天道盟尚未至公开之地步,是故,他们订下了一套行军路线,化妆易容,分散上路,每至一个地方才聚一次首。
这个计划,对乐满天最是有利。到了山下,乐满天恐十六个罗汉都在附近,是以不敢直接去找曹建树和韦勤,他走了二十多里,又折去另一条路,最后再易容、换衣,方敢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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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韦勤和曹建树到了大别山下的双沟镇后,便想办法买了一间卖杂货的小店,两人连店名也不改,便经营起来。
韦勤充当掌柜,曹建树当店伙,另外留下以前的一位小厮,两人虽然不内行,但不在乎赚钱,薄利经营,是以门庭若市。
乐满天上山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曹建树最是难耐,有一夜甚至向韦勤建议上山去打探消息,只惹来韦勤一阵冷笑。
“怎样?你认为我是胆小鬼?”
“韦某不敢。”韦勤忙道:“你上山是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为乐满天惹来杀身之祸。”
这句话把曹建树稳住了,不过他忍不住问道:“那你认为还要等多久?”
“我也说不上,不过目前为止,还得再等,他不是个普通人,不会太短命。”韦勤只能靠这个理由来支持自己之信心。
但半年过去了,连韦勤也有点忍不住了,他常发觉曹建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旁发怔。
晚饭后韦勤到他房内:“咱们散了吧!”
“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半途而废?要散你自己走。”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你准备再等多久?”
曹建树咬咬牙,道:“等到我不能忍耐为止。”想不到此时他反而比韦勤还有耐性:“我也相信他不是个短命种。”他说这句话时,双眼望着远处,但眼神却空空洞洞。
韦勤也怔了一怔,半晌悻悻然地道:“再等一个月吧,他还没有消息,我便走!万一他已死了,咱们岂非要等他一辈子?”
“你要回家可以,但不许上山打草惊蛇。”
韦勤再一怔,轻哼一声,转身回房,就在此刻,他听到一个轻微的衣袂声,连忙窜出小院,抄起倚在墙上的木棍。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人未落地,已低声道:“别作声,是我。”
曹建树闻声自房内冲出来,见来的是个陌生人,乃喝道:“何方神圣佛驾光临?”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之暗语,来者道:“五台山里莲观寺。”
曹建树喜极冲前,直至跟前方似乎猛然有悟而停下步来:“你……你怎地至今才来?教咱们担心死了。”
韦勤亦欣喜不已,但他到底江湖经验丰富,跑到门旁听了一下,回首道:“到房内再说。”
三人进房,也不点灯,都坐在床上,曹建树急不及待地问:“这半年你去了何处?”
“在山上,不,是在山腹里。”乐满天叹一口气,这才把经过告诉他俩。
“真难为你了,幸好老天爷保佑。”
韦勤则问:“依你所说,你已成为‘佛祖”之心腹,以后机会便多了,若能代替了降龙或伏虎,作其侍卫,更是成功了一半。”
乐满天面罩寒霜:“那魔头智慧十分之高,目前我尚摸不清他准备重用我的原因,而且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有机会下手,也未必能得手。”
曹建树吃了一惊:“如此说来,你是身在虎穴,随时都有被人吃掉之危险啊!哎!那魔头莫非是佛门中人?”
“我也是这样想,请你们将这消息通知俞四爷,要找出他的根底来,其实并不困难,少林寺虽多,能练到金刚不坏之身者,寥寥可数。”
曹建树道:“不管如何,是次进山,你能査到这点,已立了一功,只要知道魔头之身份,便好办了。韦兄,请你告诉俞四爷,小弟暗中跟踪,以便跟乐兄联络。”
韦勤点点头:“明天便把店子收起来,太惹人注目了,终是不好。”
乐满天道:“他们约定在南阳见第一次面,第二次聚首地点是风陵渡,第三次见面处是长安城,你们慢慢布置,来不及去南阳联络,便到风陵渡,千万不可暴露,以免牵一线而动全身,但一定要想办法把攻打崆峒派的消息传递出去。”
乐满天忽然又叹了一口气:“此役我不能不尽心,只怕此后难以在江湖上立足,除非能铲除魔头,否则纵然不死,也无宁日。”
韦勤也有同感:“崆峒之后,说不定下一个目标便是武当或少林。”
“不会,魔头很聪明,他会先挑比较弱小的动手,而且还会使用卑鄙手段,控制九大门派,我还不知道他们对付崆峒之策略,而且很可能不只派咱们十六个罗汉。”
顿了一顿,乐满天回头对曹建树道:“你跟在我后面,必须小心,他们放我出来,很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你不能落在人家手中,要不断更换服饰、面型,就这样吧我不能再耽搁了。”
韦勤和曹建树齐声道:“乐兄请保重。”
曹建树突然加上一句:“乐兄,大丈夫要干大事,不能拘小节,一切可权宜行事,目前须先取得魔头之信任。”
乐满天点点头:“万一遇到九大门派的人,说话也须小心,请俞四爷不要暴露我之身份,蓝凤姑突然失踪,已引起对方之思疑,必须想个办法。”
乐满天言毕,拱拱手也道了声保重便走了。曹建树望着他的背影,双眼突然逬出火花,觉得他十分英勇机智,而且伟大,不愧是顶天立地之大丈夫。
× × ×
乐满天连夜赶路,追回失去之时间,沿途上绝未放松警戒,不曾发现背后有人跟踪,一路平安,到达南阳城。
这正是旧地重游,但他无心观赏,匆匆抵达约见之地——南阳客栈。
除了广目天王之外,他竟是第一个到达的,不过其他人,到次日午后亦都已到达。晚饭后,大智菩萨只下了一个命令:因情况可能有变,必须兼程赶路,冀提早抵达下一站。
乐满天暗吃一惊,莫非是自己行踪暴露?还是韦勤传递上去时,泄露了秘密?
但仔细推敲,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这问题使乐满天困扰了好半天。他只好把消息写成字条,再卷成长筒型,塞在横梁上,然后趁半夜去解手时,偷偷留了个暗记,希望曹建树能找到。
这次依然分开上路,只三天时间便赶到风陵渡。连大智菩萨在内,十八个人,几乎同时到达。
是次,会议由广目天王主持,此人沉默寡言,但目光如同一对利刃,似能看透别人的心般,乐满天一直不敢跟他打交道。
只道他有甚么特别的指示,谁知他只下了一道命令:立即上路,四天之后,在长安见面。
时间紧迫,情况似乎有变,令乐满天几乎没有时间留下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