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晋升菩萨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许信德一副志得意满之态,这也难怪,三大主佛极少当众赞许部属,何况只是位小仙,是以其他人之目光跟刚才已大不一样,有许多人还向他俩道贺。
对乐满天最刮目相看的,却是大悲菩萨。
她亲自走下台阶,对乐满天道:“想不到你之刀法,已深得以拙制巧之精髓,本座几乎看走眼了。”
乐满天故意涨红了脸,连声谦虚。
许信德在他肩上拍了一记,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连我也看走眼了。”
“哪里哪里,小弟只是因近来心情比较平静,能静下心来,思索一些武学上之难题而已,其实适才只是小弟之极限,幸得三主佛爱惜,及时制止,否则小弟必定落败。”
这句话既是谦虚,也是说给站在远处的罗云罗汉听的。果然他心头大为舒服。
大悲菩萨道:“你好好地干,在华山一役中,若能再立殊功,当可再上一层楼。”
“多谢菩萨提拔,小仙必定尽力为本盟效命,甘受菩萨驱策。”
大悲菩萨听后,心头亦甚舒畅,带着善财、龙女回宫去了。
她离开之后,尤秀云方走上前:“老六,原来你如今已有所恃,难怪刚才对二姐说话,也‘财大气粗’了。”
“哪里哪里,二姐误会了,小弟岂敢对二姐不敬?只是近来看破世情,得失不太放在心上,心无所忌,也许说话有失分寸,尚祈二姐原谅。”
尤秀云瞪了他一眼,道:“云姐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差一点认不出你来了。”
乐满天暗吃一惊:“莫非他跟林正道关系不比寻常,故看出甚么破绽来了?”幸好他一向沉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却长长一叹:“二姐又怎知小弟近来之心情。”
忽然一位跛子走了过来,哈哈笑道:“你们都别说废话了,咱们兄弟已很久不曾聚过,还是到我那里喝几杯吧!”
尤秀云及许信德见到跛汉都恭敬地叫喊了声老大。乐满天才知道他便是八仙之首的“赛铁拐”李醒吾了,当下也忙上前行礼问候:“大哥是几时到的?近来可好?”
李醒吾又发出了一阵大笑:“这条坏腿,总算托老六之福,尚未烂掉,我是大前天上山的,哦,快走吧!”
李醒吾住在另一条甬道里,他表面上笑容可掬,但实际上手段十分毒辣诡计多端,得理不饶人,是以其他七仙都畏惧他几分。
当下众人随他到房内,分头坐下,因为同是八仙,是以态度比较随和,李醒吾申请了两瓶酒及八道菜,四个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那尤秀云不断斜眼瞟着乐满天,只看得他心头发毛,忖道:“不知这婆娘发现了甚么破绽?还是她跟林正道有不可告人之交易?”
就在此刻,房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来的却是广目天王,只见他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吓得那四个人连忙站了起来。李醒吾陪笑道:“小仙以为天王事忙,故没有去请你……咳咳,如今既然天王大驾光临,就请委屈一下,小仙再着人添菜……”
“不关此事。”广目天王挥挥手,目光落在乐满天身上,沉声道:“蓝凤姑去了何处?你已多久没去收集消息了?”
乐满天吃了一惊,这个问题他事先疏忽了,只道将林正道及蓝凤姑关押起来,便不会露出马脚,料不到这个小小疏忽,竟成了催命符。
广目天王转身说:“随我来!”
乐满天忙道:“小仙有话解释,请天王息怒……”
广目天生头也不回地道:“是‘佛祖’要听解释,不是本座,你有话要说,便对他说去。”
乐满天心头虽然震惊,但只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随他出去。屋内之人,面面相觑,半晌,李醒吾方道:“咱们继续喝吧!”
广目天王带着乐满天自大殿之旁走过去,那大殿之后,又有一排院子,门外均有天将、天兵把守,广目天王跟天将低语几句,便带乐满天进去。
乐满天孤身陷虎穴,只能随机应变,他心头忐忑,但步履仍然十分沉稳。
到了一扇门前,广目天王道:“启禀‘佛祖”,林正道带到!”房内传来“佛祖”之声音:“你先回去,让他稍候。”
广目天王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乐满天呆鸟般站在房门外,就象是个待决之囚犯,时间一点点流逝,房内却无反应,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度日如年,便兀自胡想起来。
“佛祖”既传自己来,为何又不开门?
他日理万机,为何会因找不到蓝凤姑之踪影而怀疑到自己?
是自己露泄了行藏,还是有人打小报告?
乐满天心神不定,忽然瞿然一紧,连忙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俄顷,房门突地拉开,开门的是“药师佛”,乐满天微微一怔,只听他不冷不热地道:“进来吧!”
“是,谢谢。”
乐满天跨进门槛,方见到“佛祖”坐在一张几前,几上放着一副象棋,正在沉思,如今跟白天不一样,衣着华丽,令人只觉得刺目,乐满天走前屈了一膝,低声道:“我佛如来,小仙在座前。”
“药师佛”在“佛祖”对面坐下,“佛祖”头也不抬,双眼只瞪着棋盘。乐满天随其目光望去,原来那局棋已至最后关头阶段,各方各具危险,但表面上黑子仍占了优势,执红子的“佛祖”,只能一口气将对方之将迫死,否则自身必败。
乐满天自幼受庭训,他父亲亦是此道高手,是故看了一会儿,已看出端倪,并将棋盘上那十来个棋子方位记死,然后垂首望着脚尖。也许林正道对棋艺一窍不通,他可不能表现得太内行。
“佛祖”头仍然没抬起,倏地问道:“你可知本座为何召你来?”
乐满天心头一动,嘴上镇定地答道:“据广目天王传谕,我佛如来欲查询蓝凤姑之下落……”
“佛祖”冷冷地道:“你表现得很好哇,比本座想象中还沉得住气。”
这句话可圏可点,是贬是褒,乐满天一时摸不准,不敢吭声。
“听说你棋术很差,故本座特地着你来观赏一下,以期增长棋力。”
乐满天心头再一动,忖道:“棋差此乃学武之人之普遍性,他为何会特别留意?”当下大着胆子道:“启禀如来,小仙自信棋艺还过得去,不知是哪位在背后非议小仙?”
“佛祖”倏地又抬起头,用讥讽之目光瞪着他:“你自认棋艺不差,那这局你来下。”
乐满天抱拳道:“如此小仙便献丑了。”他已把这盘棋子之下法琢磨清楚,是故拈棋便下。
他下得快,“药师佛”也快,看来他之棋力在“佛祖”之上。乐满天心中不由忖道:“此人是谁?九大门派中,棋艺、武功均上乘的人,应该不多,唔……”
他心念未了,“药师佛”已一手将棋局搅乱:“不用下了,这局残棋你下对了。”他不说谁胜谁负,显然十分内行,因为残局里只有一条生路,其余全是死路,只要关键那几步下对了,后面的根本不必再下,既然布下来之残局,关键是谁拈胜方之子,是以棋艺高超,而又相当者,便不以胜负定之。
“佛祖”忽然沉声问道:“林正道,你跟蓝凤姑有何关系?”
乐满天道:“既是同僚之关系,又曾经跟她有点私人关系……”
“私人方面是亲戚关系、感情关系还是肉体关系?”乐满天低着头道:“是后者。”
“那就好办了,你与她既然有这种密切之关系,当知其下落。”
“那已是多年前的关系了,去年咱们便分手了。”乐满天仍装出一片惶恐之态:“月前小仙南下欲了解岳枫之情况,在襄阳恰好碰到她,她说奉命杀司徒蒙恩一家,小仙便助她一臂之力,后来咱们便又分手了,至今未再见过她。”
“你跟她为何分手?是谁另结新欢?”
乐满天叹了一口气:“蓝凤姑胃口奇大,小仙难以满足她,更何况几年来,已被她拖垮了身子,她另结新欢……”
这次“药师佛”问道:“新欢是谁?”
“她面首不少,小仙丈夫气不足,无颜过问,只知她跟常宁也有一手。”
“佛祖”忽然眼露寒光,如利刃一般,抵在乐满天双眼之上:“你已有很久未跟下属联络及采集消息,是何原因?”
乐满天叫起撞天屈来,“小仙只是这个多月来,因为要跟踪岳枫,是以才没跟下面的人联络,何况岳枫活动之地面,本盟之天兵极少,时间紧迫下,根本来不及联络!幸亏小仙不辱命,终于查出其人其事,详情均已报予大悲菩萨。”
“曾听人谓,你之武功泛泛,但以本座之目光观之,你武功应与降龙、伏虎两位罗汉在伯仲之间,你有奇遇奇缘?”
“非也,这一年来,小仙因情场失意,故力求在武学上有所进,另者以前小仙向来就不好炫耀,这不是小仙之谦虚,而是克敌之一种手段!否则早死了。”乐满天越说越镇定:“至于降龙、伏虎两位罗汉之武功如何,因小仙未亲眼目睹,是以不便与之比较。”
“你真是能言善道啊,连我都竟然被你瞒过。”
乐满天吃了一惊,却露出大惑之解之态,问道:“请问如来,小仙哪一件事瞒了。”
“佛祖”一字一顿地道:“你整个人都在骗我!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你这个人是骗我的。”
“药师佛”接口道:“你听得懂么?难道还要本座一一指证?”
乐满天这刹那如陷冰窖,如临地狱,无数之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可说生死系于一线。
“佛祖”和“药师佛”互视一眼,一副静待乐满天表态之状。
“我佛如来,真是法力无边,小仙这个人的确是假的,我并不是林正道……”
“药师佛”沉声道“你是谁?林正道是你杀的?”
“小仙是林正道的弟弟林正果,家兄是死于伏牛山三条狼诸老大的手中的,但小仙已替家兄报了仇。”
“药师佛”冷然道:“你既然不是林正道,便不是八仙,你可知冒名进入天庭,该当何罪么?本座可以告诉你,你只有入十八层地狱一途。”
“佛祖”却问道:“你为何要假冒令兄?”
“因为小仙很想加入贵盟,家兄也答应介绍小仙,只可惜他死得太早。”
“他是在甚么时候死的?”
“是在去年。家兄死后,小仙便一直继续其工作。”
“哼,难怪你要离开蓝凤姑,是因为蓝凤姑跟令兄太熟,你怕露出马脚?”
“我佛如来明察,确是如此,但小仙对本盟一片忠诚,唯天可表,而且深信能力在家兄之上。”
“佛祖”冷冷地道:“能力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忠诚!本盟宁愿要一条狗,也不要个心怀异心的聪明人。”
乐满天深知生死系于一线,忙道:“本盟他日将统一武林,我佛如来是要干惊天动地之事,若手下全是些饭桶,又焉能成事?岂非凡事均要亲力亲为?”
“大胆奸徒,居然敢教训本座!你是谁的徒弟?”
“小仙之武功是家兄教的,但为了学到‘五虎断魂刀’之精艺,小仙化名崔虎,投到彭家当小厮,每天偷学武功,是故后来刀法反在家兄之上。”
“药师佛”接问:“你所说的还有哪一句是真的?”
“句句属实,请查!”
“佛祖”冷笑道:“依我看没有一句实话,来人!”房外忽然拥进大智菩萨及两名天将:“先将他关起来,待本座有空再料理他。”
乐满天被人左右架起,他不敢反抗,却叫道:“我佛如来,小仙的确是一片忠诚,且对本盟有无限之景仰……”他话未说毕,已被架了出去。
“药师佛”自怀内摸出一个瓷瓶来,抛给大智菩萨:“先洗掉他脸上之易容药。”
大智菩萨出去之后,“佛祖”问道:“你有何看法?”
“此子大智若愚,若是敌人,自然留之不得,但若是可靠者,将来必能成为本盟之悍将,你又有何看法?”
“英雄所见略同,否则早已杀了他,且先关扣一段时日,再查一查。”
“华山派之行,宜快不宜迟,可着大悲菩萨尽早分批出发。”
“佛祖”叹了一口气,道:“华山一役之后,本盟便由暗转明,这本是必经之路,但不知为何,本座老是觉得尚欠缺些甚么……”
“这也是你不让大悲菩萨立即出发之原因?”
“佛祖”突然挥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再考虑一下。”
乐满天被人架出“佛祖”禅房,便被封住了晕穴,不醒人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
入目一片漆黑,地上又硬又冷,他过了好一阵方能视物,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囚禁起来。他自地上站了起来,慢慢摸索着在囚室内走动。俄顷便摸到一扇铁门。
他忙坐下运功,幸喜功力犹在,如今性命尚未至安全之境,刚才那一宝,到底押对了否?乐满天心头一片茫然。
天道盟为何不立即杀了自己?是否为了慢慢折磨自己?
眨眼间,他便推翻了这个想法,若不,则自己这一宝是押对了。
既然押对了,为何还要囚禁自己?
一定是“佛祖”及“药师佛”爱惜人材,又恐自己是奸细,需要时间调查。
想到此,乐满天又担心起来,林正道的确有个弟弟叫林正果,而林正果去年已死,彭家的确有位崔虎的小厮,三年之后,不辞而别。
林正果是中急病而殁的,死时林正道正在他身旁,还亲手埋葬他,而消息亦没有传出去——这是林正道说的。诸老大被他两兄弟合力杀死,也是真的,但林正果之年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
这种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药师佛”,除非他们查不到林正果之年纪。
假如“佛祖”放自己出去,若遇上曹建树及韦勤,他们必会与自己联络,则后果堪虞——必是三人同时遭殃。
若不将消息传出去,则华山派今番危矣。
若“佛祖”将自己关押三、五个月,华山派已灭,则不用再为华山派担忧,但此时,乐满天能不为自己之前途而担忧么?
囚房其实就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之山洞,又湿又冷,时间一久,迫你非运功迫寒不可,乐满天反正无事可做,便日夕练功。
洞中不知时日,每天有人送两次饭进来,乐满天也记不清在洞内吃过多少顿饭,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佛祖”至今尚未处决自己?
若要杀的,十个人也已死了,若是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也该放出去了。
这种等待处决之日子是最难过的,但他却认为自己很可能逃出生天,是以毫不沮丧。练功空隙,并把整件事仔细推敲一番。
三大主佛以及两大菩萨、四大金刚他们真实的身份是甚么人?
乐满天认定,“佛祖”必是少林寺之高僧,此人必是自小便出家,舍弃不了出家人之一切,因此方会开创天道盟,盟内职位以佛教中之神佛为号。
那么“药师佛”及“弥勒佛”又是甚么人?
这个问题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中立即又浮上大悲菩萨来。
可惜天道盟内的人,都不是以真面目出现。
忽然乐满天想到林正道说过的一句话——“佛祖”并不经常在天庭里。
很可能他之身份仍未暴露,仍需在少林寺出现,目前他很可能便不在“天庭”里。
如此看来,凶吉尚未定,乐满天开始紧张起来。
照理,此时已是炎热时节,但山洞内依然十分凉快。
不过,不久之后,囚室却“匡郎”一声被人打开:“林正果,出来吧!”
乐满天走出山洞,见到松枝火把,双眼都觉得刺痛,他轻轻闭上一阵,才能睁开。前面那汉子慢慢走着,忽然推开一扇房门,道:“先进去清洗一下,只怕以后未必有此机会。”
乐满天心头一沉,却没法自大汉的脸上预测自己之命运。
房内有一个大澡盆,昏暗的灯光下,腾升着白烟,澡盆之旁,尚有两个装水的木桶,一热一凉。
乐满天立即把门关上,闪电般将内外衣脱下来,“卜通”一声,跳进澡盆内。
不管离开之后是凶是吉,目前最令人兴奋的便是把几个月来之污垢洗净。
这一个澡洗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大汉在外面叫道:“你那套脏衣物不要了,开门把干净的拿进去!”
乐满天把门拉开,那大汉递了一叠衣物进来,内有毛巾、内衣裤、外衣裤,尚有剃刀等等。
乐满天只剃掉脖子上之胡须及腮边的,其他的都留了下来,增添了几分粗犷,当他走出澡房,那大汉顿觉眼前一亮。
再走了几步,大汉又推开一道门,只见里面安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满了菜,还有一壶酒,大汉冷冷地道:“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以后再无此机会了。”
行刑之前,通常有一顿丰盛的晚饭,乐满天忍不住道:“此时何时?”
“快起更了。”
乐满天心头一沉,他心中暗骂一句,忖道:“管他娘的,先填饱肚子再说,有了气力,好歹也能多杀几个垫背。”
他已有几个月长期处于半饥饿的状况,几乎天天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今日得以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眨眼间,便将酒菜全扫进肚子里。
饱餐之后,他并不急于出去,先闭目养神,又把几个方案定了下来,然后方将门拉开。
大汉仍在前面走,终于打开一扇大门,到了外面去,外面还是在山腹里。
大汉在前带路,乐满天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佛祖’。”
见“佛祖”的地方仍是上次的禅房,“佛祖”不上庭,衣物一样华丽入俗。
乐满天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定是佛门中人,否则如何会穿这种衣服?那是因他平常不能穿,是故一到此处便极力满足自己之欲望。
“佛祖”不冷不热地道:“住得习惯么?”
“我向是随遇而安的,很好。”
“不错,本座看你双眼精光内蕴,分明有益无损。坐下吧!”
乐满天也不客气,便在他对面坐下:“你若要处置我的,请早点动手吧,在下若是有半句求饶的,便不是姓林。”
“佛祖”目光一凝,冷笑一声,反问:“你真的姓林?”
“你应该已派人去查问过,我是不是姓林,你心中早已知道。”
“你好狂!”他拍一拍茶几:“你可知道从来无人在我面前,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自己快要死了,还须甚么顾忌?”
“佛祖”嘿嘿笑道:“谁说你快死了,在此处,若无本座之命令,谁敢杀你?”
“别人不敢,你可以。”
“实对你说了吧,本座不但不会杀你,而且还要提升你为罗汉!因为是次北伐华山!丢失了两名罗汉,正好由你跟许信德补充。”
乐满天又惊又喜,却喜形于色地道:“多谢我佛如来提携,但不知弟子有何可报效的?”
“以后机会很多,只要你好好地干,绝不会薄待你!但有一件事须先跟你说清楚,日后你仍须使用林正道之名。”
“弟子可否知其原因?”
“因为天庭的规矩不能破!此事只容你我以及‘药师佛’知道!十八罗汉是直接属于本座的,你应该知道。”
“这个弟子知道。”乐满天又是一阵惊喜交集。惊的是看来须长期留在天庭内,一旦露出马脚,便连逃生之机也没有;喜的是在“佛祖”身旁,刺杀之机会总比较多。
想至此,他心内一阵冲动,“佛祖”如今便坐在对面,这也是一个下手之良机,但他却不敢妄动。
忽然心里一动,问道:“北伐华山,未知顺利否?”
“还算顺利,咱们虽然死了两个,伤了几个,但他们之死在咱们十倍以上,最后逼得巫剑瑞夫妇乖乖屈服。”
“大悲菩萨已经班师回朝?”
“佛祖”颔首,乐满天又问:“我佛如来如此相信巫剑瑞夫妇?万一他们事后反悔,那不是……”
“佛祖”大笑:“大悲菩萨留下了十个罗汉,本座又派了好些人去接替,他们反不了!怎样?你后悔?”
“弟子只感到遗憾,失去一个立功之良机。”
“好,你先去休息,有事我自会传你。”
乐满天暗中嘘了一口气,但刚一长身又问道:“我佛如来常不在天庭,届时弟子该听谁之命令?”
“阿弥陀佛,若俺不在便听大悲菩萨指挥。”
乐满天愕然问道:“为何不是听‘药师佛’之指挥?”
“佛祖”不悦地道:“这种事你管得着么?出去吧,本座要休息了。”
乐满天出房之后,刚才那大汉尚在:“请跟我回房休息。”
乐满天的住房,较许信德的靠近大殿,那大汉送他进房后,问道:“请问罗汉有何吩咐?”
“你刚才说的话,不是暗示我前途可虑么?怎地前倨后恭?”
那汉子道:“小将几时暗示罗汉前途堪虑?山中清水贵如油,你今日有三桶水洗澡!是‘佛祖’恩赐,一个人吃八道菜,也是‘佛祖’恩赐,以后可没这个待遇了!除非你立了殊功。”
“原来你早已知道……”
“当然,否则小将怎会一声不问,便带你来此?但‘佛祖’未正式宣布,小将不敢泄露。”
他还未说毕,乐满天便挥挥手着他出去。
对乐满天最刮目相看的,却是大悲菩萨。
她亲自走下台阶,对乐满天道:“想不到你之刀法,已深得以拙制巧之精髓,本座几乎看走眼了。”
乐满天故意涨红了脸,连声谦虚。
许信德在他肩上拍了一记,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连我也看走眼了。”
“哪里哪里,小弟只是因近来心情比较平静,能静下心来,思索一些武学上之难题而已,其实适才只是小弟之极限,幸得三主佛爱惜,及时制止,否则小弟必定落败。”
这句话既是谦虚,也是说给站在远处的罗云罗汉听的。果然他心头大为舒服。
大悲菩萨道:“你好好地干,在华山一役中,若能再立殊功,当可再上一层楼。”
“多谢菩萨提拔,小仙必定尽力为本盟效命,甘受菩萨驱策。”
大悲菩萨听后,心头亦甚舒畅,带着善财、龙女回宫去了。
她离开之后,尤秀云方走上前:“老六,原来你如今已有所恃,难怪刚才对二姐说话,也‘财大气粗’了。”
“哪里哪里,二姐误会了,小弟岂敢对二姐不敬?只是近来看破世情,得失不太放在心上,心无所忌,也许说话有失分寸,尚祈二姐原谅。”
尤秀云瞪了他一眼,道:“云姐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差一点认不出你来了。”
乐满天暗吃一惊:“莫非他跟林正道关系不比寻常,故看出甚么破绽来了?”幸好他一向沉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却长长一叹:“二姐又怎知小弟近来之心情。”
忽然一位跛子走了过来,哈哈笑道:“你们都别说废话了,咱们兄弟已很久不曾聚过,还是到我那里喝几杯吧!”
尤秀云及许信德见到跛汉都恭敬地叫喊了声老大。乐满天才知道他便是八仙之首的“赛铁拐”李醒吾了,当下也忙上前行礼问候:“大哥是几时到的?近来可好?”
李醒吾又发出了一阵大笑:“这条坏腿,总算托老六之福,尚未烂掉,我是大前天上山的,哦,快走吧!”
李醒吾住在另一条甬道里,他表面上笑容可掬,但实际上手段十分毒辣诡计多端,得理不饶人,是以其他七仙都畏惧他几分。
当下众人随他到房内,分头坐下,因为同是八仙,是以态度比较随和,李醒吾申请了两瓶酒及八道菜,四个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那尤秀云不断斜眼瞟着乐满天,只看得他心头发毛,忖道:“不知这婆娘发现了甚么破绽?还是她跟林正道有不可告人之交易?”
就在此刻,房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来的却是广目天王,只见他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吓得那四个人连忙站了起来。李醒吾陪笑道:“小仙以为天王事忙,故没有去请你……咳咳,如今既然天王大驾光临,就请委屈一下,小仙再着人添菜……”
“不关此事。”广目天王挥挥手,目光落在乐满天身上,沉声道:“蓝凤姑去了何处?你已多久没去收集消息了?”
乐满天吃了一惊,这个问题他事先疏忽了,只道将林正道及蓝凤姑关押起来,便不会露出马脚,料不到这个小小疏忽,竟成了催命符。
广目天王转身说:“随我来!”
乐满天忙道:“小仙有话解释,请天王息怒……”
广目天生头也不回地道:“是‘佛祖’要听解释,不是本座,你有话要说,便对他说去。”
乐满天心头虽然震惊,但只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随他出去。屋内之人,面面相觑,半晌,李醒吾方道:“咱们继续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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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目天王带着乐满天自大殿之旁走过去,那大殿之后,又有一排院子,门外均有天将、天兵把守,广目天王跟天将低语几句,便带乐满天进去。
乐满天孤身陷虎穴,只能随机应变,他心头忐忑,但步履仍然十分沉稳。
到了一扇门前,广目天王道:“启禀‘佛祖”,林正道带到!”房内传来“佛祖”之声音:“你先回去,让他稍候。”
广目天王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乐满天呆鸟般站在房门外,就象是个待决之囚犯,时间一点点流逝,房内却无反应,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度日如年,便兀自胡想起来。
“佛祖”既传自己来,为何又不开门?
他日理万机,为何会因找不到蓝凤姑之踪影而怀疑到自己?
是自己露泄了行藏,还是有人打小报告?
乐满天心神不定,忽然瞿然一紧,连忙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俄顷,房门突地拉开,开门的是“药师佛”,乐满天微微一怔,只听他不冷不热地道:“进来吧!”
“是,谢谢。”
乐满天跨进门槛,方见到“佛祖”坐在一张几前,几上放着一副象棋,正在沉思,如今跟白天不一样,衣着华丽,令人只觉得刺目,乐满天走前屈了一膝,低声道:“我佛如来,小仙在座前。”
“药师佛”在“佛祖”对面坐下,“佛祖”头也不抬,双眼只瞪着棋盘。乐满天随其目光望去,原来那局棋已至最后关头阶段,各方各具危险,但表面上黑子仍占了优势,执红子的“佛祖”,只能一口气将对方之将迫死,否则自身必败。
乐满天自幼受庭训,他父亲亦是此道高手,是故看了一会儿,已看出端倪,并将棋盘上那十来个棋子方位记死,然后垂首望着脚尖。也许林正道对棋艺一窍不通,他可不能表现得太内行。
“佛祖”头仍然没抬起,倏地问道:“你可知本座为何召你来?”
乐满天心头一动,嘴上镇定地答道:“据广目天王传谕,我佛如来欲查询蓝凤姑之下落……”
“佛祖”冷冷地道:“你表现得很好哇,比本座想象中还沉得住气。”
这句话可圏可点,是贬是褒,乐满天一时摸不准,不敢吭声。
“听说你棋术很差,故本座特地着你来观赏一下,以期增长棋力。”
乐满天心头再一动,忖道:“棋差此乃学武之人之普遍性,他为何会特别留意?”当下大着胆子道:“启禀如来,小仙自信棋艺还过得去,不知是哪位在背后非议小仙?”
“佛祖”倏地又抬起头,用讥讽之目光瞪着他:“你自认棋艺不差,那这局你来下。”
乐满天抱拳道:“如此小仙便献丑了。”他已把这盘棋子之下法琢磨清楚,是故拈棋便下。
他下得快,“药师佛”也快,看来他之棋力在“佛祖”之上。乐满天心中不由忖道:“此人是谁?九大门派中,棋艺、武功均上乘的人,应该不多,唔……”
他心念未了,“药师佛”已一手将棋局搅乱:“不用下了,这局残棋你下对了。”他不说谁胜谁负,显然十分内行,因为残局里只有一条生路,其余全是死路,只要关键那几步下对了,后面的根本不必再下,既然布下来之残局,关键是谁拈胜方之子,是以棋艺高超,而又相当者,便不以胜负定之。
“佛祖”忽然沉声问道:“林正道,你跟蓝凤姑有何关系?”
乐满天道:“既是同僚之关系,又曾经跟她有点私人关系……”
“私人方面是亲戚关系、感情关系还是肉体关系?”乐满天低着头道:“是后者。”
“那就好办了,你与她既然有这种密切之关系,当知其下落。”
“那已是多年前的关系了,去年咱们便分手了。”乐满天仍装出一片惶恐之态:“月前小仙南下欲了解岳枫之情况,在襄阳恰好碰到她,她说奉命杀司徒蒙恩一家,小仙便助她一臂之力,后来咱们便又分手了,至今未再见过她。”
“你跟她为何分手?是谁另结新欢?”
乐满天叹了一口气:“蓝凤姑胃口奇大,小仙难以满足她,更何况几年来,已被她拖垮了身子,她另结新欢……”
这次“药师佛”问道:“新欢是谁?”
“她面首不少,小仙丈夫气不足,无颜过问,只知她跟常宁也有一手。”
“佛祖”忽然眼露寒光,如利刃一般,抵在乐满天双眼之上:“你已有很久未跟下属联络及采集消息,是何原因?”
乐满天叫起撞天屈来,“小仙只是这个多月来,因为要跟踪岳枫,是以才没跟下面的人联络,何况岳枫活动之地面,本盟之天兵极少,时间紧迫下,根本来不及联络!幸亏小仙不辱命,终于查出其人其事,详情均已报予大悲菩萨。”
“曾听人谓,你之武功泛泛,但以本座之目光观之,你武功应与降龙、伏虎两位罗汉在伯仲之间,你有奇遇奇缘?”
“非也,这一年来,小仙因情场失意,故力求在武学上有所进,另者以前小仙向来就不好炫耀,这不是小仙之谦虚,而是克敌之一种手段!否则早死了。”乐满天越说越镇定:“至于降龙、伏虎两位罗汉之武功如何,因小仙未亲眼目睹,是以不便与之比较。”
“你真是能言善道啊,连我都竟然被你瞒过。”
乐满天吃了一惊,却露出大惑之解之态,问道:“请问如来,小仙哪一件事瞒了。”
“佛祖”一字一顿地道:“你整个人都在骗我!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你这个人是骗我的。”
“药师佛”接口道:“你听得懂么?难道还要本座一一指证?”
乐满天这刹那如陷冰窖,如临地狱,无数之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可说生死系于一线。
“佛祖”和“药师佛”互视一眼,一副静待乐满天表态之状。
“我佛如来,真是法力无边,小仙这个人的确是假的,我并不是林正道……”
“药师佛”沉声道“你是谁?林正道是你杀的?”
“小仙是林正道的弟弟林正果,家兄是死于伏牛山三条狼诸老大的手中的,但小仙已替家兄报了仇。”
“药师佛”冷然道:“你既然不是林正道,便不是八仙,你可知冒名进入天庭,该当何罪么?本座可以告诉你,你只有入十八层地狱一途。”
“佛祖”却问道:“你为何要假冒令兄?”
“因为小仙很想加入贵盟,家兄也答应介绍小仙,只可惜他死得太早。”
“他是在甚么时候死的?”
“是在去年。家兄死后,小仙便一直继续其工作。”
“哼,难怪你要离开蓝凤姑,是因为蓝凤姑跟令兄太熟,你怕露出马脚?”
“我佛如来明察,确是如此,但小仙对本盟一片忠诚,唯天可表,而且深信能力在家兄之上。”
“佛祖”冷冷地道:“能力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忠诚!本盟宁愿要一条狗,也不要个心怀异心的聪明人。”
乐满天深知生死系于一线,忙道:“本盟他日将统一武林,我佛如来是要干惊天动地之事,若手下全是些饭桶,又焉能成事?岂非凡事均要亲力亲为?”
“大胆奸徒,居然敢教训本座!你是谁的徒弟?”
“小仙之武功是家兄教的,但为了学到‘五虎断魂刀’之精艺,小仙化名崔虎,投到彭家当小厮,每天偷学武功,是故后来刀法反在家兄之上。”
“药师佛”接问:“你所说的还有哪一句是真的?”
“句句属实,请查!”
“佛祖”冷笑道:“依我看没有一句实话,来人!”房外忽然拥进大智菩萨及两名天将:“先将他关起来,待本座有空再料理他。”
乐满天被人左右架起,他不敢反抗,却叫道:“我佛如来,小仙的确是一片忠诚,且对本盟有无限之景仰……”他话未说毕,已被架了出去。
“药师佛”自怀内摸出一个瓷瓶来,抛给大智菩萨:“先洗掉他脸上之易容药。”
大智菩萨出去之后,“佛祖”问道:“你有何看法?”
“此子大智若愚,若是敌人,自然留之不得,但若是可靠者,将来必能成为本盟之悍将,你又有何看法?”
“英雄所见略同,否则早已杀了他,且先关扣一段时日,再查一查。”
“华山派之行,宜快不宜迟,可着大悲菩萨尽早分批出发。”
“佛祖”叹了一口气,道:“华山一役之后,本盟便由暗转明,这本是必经之路,但不知为何,本座老是觉得尚欠缺些甚么……”
“这也是你不让大悲菩萨立即出发之原因?”
“佛祖”突然挥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再考虑一下。”
× × ×
乐满天被人架出“佛祖”禅房,便被封住了晕穴,不醒人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
入目一片漆黑,地上又硬又冷,他过了好一阵方能视物,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囚禁起来。他自地上站了起来,慢慢摸索着在囚室内走动。俄顷便摸到一扇铁门。
他忙坐下运功,幸喜功力犹在,如今性命尚未至安全之境,刚才那一宝,到底押对了否?乐满天心头一片茫然。
天道盟为何不立即杀了自己?是否为了慢慢折磨自己?
眨眼间,他便推翻了这个想法,若不,则自己这一宝是押对了。
既然押对了,为何还要囚禁自己?
一定是“佛祖”及“药师佛”爱惜人材,又恐自己是奸细,需要时间调查。
想到此,乐满天又担心起来,林正道的确有个弟弟叫林正果,而林正果去年已死,彭家的确有位崔虎的小厮,三年之后,不辞而别。
林正果是中急病而殁的,死时林正道正在他身旁,还亲手埋葬他,而消息亦没有传出去——这是林正道说的。诸老大被他两兄弟合力杀死,也是真的,但林正果之年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
这种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药师佛”,除非他们查不到林正果之年纪。
假如“佛祖”放自己出去,若遇上曹建树及韦勤,他们必会与自己联络,则后果堪虞——必是三人同时遭殃。
若不将消息传出去,则华山派今番危矣。
若“佛祖”将自己关押三、五个月,华山派已灭,则不用再为华山派担忧,但此时,乐满天能不为自己之前途而担忧么?
× × ×
囚房其实就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之山洞,又湿又冷,时间一久,迫你非运功迫寒不可,乐满天反正无事可做,便日夕练功。
洞中不知时日,每天有人送两次饭进来,乐满天也记不清在洞内吃过多少顿饭,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佛祖”至今尚未处决自己?
若要杀的,十个人也已死了,若是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也该放出去了。
这种等待处决之日子是最难过的,但他却认为自己很可能逃出生天,是以毫不沮丧。练功空隙,并把整件事仔细推敲一番。
三大主佛以及两大菩萨、四大金刚他们真实的身份是甚么人?
乐满天认定,“佛祖”必是少林寺之高僧,此人必是自小便出家,舍弃不了出家人之一切,因此方会开创天道盟,盟内职位以佛教中之神佛为号。
那么“药师佛”及“弥勒佛”又是甚么人?
这个问题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中立即又浮上大悲菩萨来。
可惜天道盟内的人,都不是以真面目出现。
忽然乐满天想到林正道说过的一句话——“佛祖”并不经常在天庭里。
很可能他之身份仍未暴露,仍需在少林寺出现,目前他很可能便不在“天庭”里。
如此看来,凶吉尚未定,乐满天开始紧张起来。
照理,此时已是炎热时节,但山洞内依然十分凉快。
不过,不久之后,囚室却“匡郎”一声被人打开:“林正果,出来吧!”
乐满天走出山洞,见到松枝火把,双眼都觉得刺痛,他轻轻闭上一阵,才能睁开。前面那汉子慢慢走着,忽然推开一扇房门,道:“先进去清洗一下,只怕以后未必有此机会。”
乐满天心头一沉,却没法自大汉的脸上预测自己之命运。
房内有一个大澡盆,昏暗的灯光下,腾升着白烟,澡盆之旁,尚有两个装水的木桶,一热一凉。
乐满天立即把门关上,闪电般将内外衣脱下来,“卜通”一声,跳进澡盆内。
不管离开之后是凶是吉,目前最令人兴奋的便是把几个月来之污垢洗净。
这一个澡洗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大汉在外面叫道:“你那套脏衣物不要了,开门把干净的拿进去!”
乐满天把门拉开,那大汉递了一叠衣物进来,内有毛巾、内衣裤、外衣裤,尚有剃刀等等。
乐满天只剃掉脖子上之胡须及腮边的,其他的都留了下来,增添了几分粗犷,当他走出澡房,那大汉顿觉眼前一亮。
再走了几步,大汉又推开一道门,只见里面安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满了菜,还有一壶酒,大汉冷冷地道:“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以后再无此机会了。”
行刑之前,通常有一顿丰盛的晚饭,乐满天忍不住道:“此时何时?”
“快起更了。”
乐满天心头一沉,他心中暗骂一句,忖道:“管他娘的,先填饱肚子再说,有了气力,好歹也能多杀几个垫背。”
他已有几个月长期处于半饥饿的状况,几乎天天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今日得以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眨眼间,便将酒菜全扫进肚子里。
饱餐之后,他并不急于出去,先闭目养神,又把几个方案定了下来,然后方将门拉开。
大汉仍在前面走,终于打开一扇大门,到了外面去,外面还是在山腹里。
大汉在前带路,乐满天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佛祖’。”
见“佛祖”的地方仍是上次的禅房,“佛祖”不上庭,衣物一样华丽入俗。
乐满天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定是佛门中人,否则如何会穿这种衣服?那是因他平常不能穿,是故一到此处便极力满足自己之欲望。
“佛祖”不冷不热地道:“住得习惯么?”
“我向是随遇而安的,很好。”
“不错,本座看你双眼精光内蕴,分明有益无损。坐下吧!”
乐满天也不客气,便在他对面坐下:“你若要处置我的,请早点动手吧,在下若是有半句求饶的,便不是姓林。”
“佛祖”目光一凝,冷笑一声,反问:“你真的姓林?”
“你应该已派人去查问过,我是不是姓林,你心中早已知道。”
“你好狂!”他拍一拍茶几:“你可知道从来无人在我面前,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自己快要死了,还须甚么顾忌?”
“佛祖”嘿嘿笑道:“谁说你快死了,在此处,若无本座之命令,谁敢杀你?”
“别人不敢,你可以。”
“实对你说了吧,本座不但不会杀你,而且还要提升你为罗汉!因为是次北伐华山!丢失了两名罗汉,正好由你跟许信德补充。”
乐满天又惊又喜,却喜形于色地道:“多谢我佛如来提携,但不知弟子有何可报效的?”
“以后机会很多,只要你好好地干,绝不会薄待你!但有一件事须先跟你说清楚,日后你仍须使用林正道之名。”
“弟子可否知其原因?”
“因为天庭的规矩不能破!此事只容你我以及‘药师佛’知道!十八罗汉是直接属于本座的,你应该知道。”
“这个弟子知道。”乐满天又是一阵惊喜交集。惊的是看来须长期留在天庭内,一旦露出马脚,便连逃生之机也没有;喜的是在“佛祖”身旁,刺杀之机会总比较多。
想至此,他心内一阵冲动,“佛祖”如今便坐在对面,这也是一个下手之良机,但他却不敢妄动。
忽然心里一动,问道:“北伐华山,未知顺利否?”
“还算顺利,咱们虽然死了两个,伤了几个,但他们之死在咱们十倍以上,最后逼得巫剑瑞夫妇乖乖屈服。”
“大悲菩萨已经班师回朝?”
“佛祖”颔首,乐满天又问:“我佛如来如此相信巫剑瑞夫妇?万一他们事后反悔,那不是……”
“佛祖”大笑:“大悲菩萨留下了十个罗汉,本座又派了好些人去接替,他们反不了!怎样?你后悔?”
“弟子只感到遗憾,失去一个立功之良机。”
“好,你先去休息,有事我自会传你。”
乐满天暗中嘘了一口气,但刚一长身又问道:“我佛如来常不在天庭,届时弟子该听谁之命令?”
“阿弥陀佛,若俺不在便听大悲菩萨指挥。”
乐满天愕然问道:“为何不是听‘药师佛’之指挥?”
“佛祖”不悦地道:“这种事你管得着么?出去吧,本座要休息了。”
乐满天出房之后,刚才那大汉尚在:“请跟我回房休息。”
乐满天的住房,较许信德的靠近大殿,那大汉送他进房后,问道:“请问罗汉有何吩咐?”
“你刚才说的话,不是暗示我前途可虑么?怎地前倨后恭?”
那汉子道:“小将几时暗示罗汉前途堪虑?山中清水贵如油,你今日有三桶水洗澡!是‘佛祖’恩赐,一个人吃八道菜,也是‘佛祖’恩赐,以后可没这个待遇了!除非你立了殊功。”
“原来你早已知道……”
“当然,否则小将怎会一声不问,便带你来此?但‘佛祖’未正式宣布,小将不敢泄露。”
他还未说毕,乐满天便挥挥手着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