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姬身世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展玉麟穿好了衣服，缓缓行了过去，抱拳道：“苏老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
　　他知道自己通体舒坦，功力精进，毫无中毒现象，必然是得苏元之赐，因此语气之间，非常客气。
　　苏元欠了欠身道：“老弟，你先请坐下来，容我慢慢地告沂你……呃，我已经把饭菜叫来了摆在桌上，你要不要吃？”
　　展玉麟摸了摸肚子道：“在下一点都不饿，还是请老丈把谜底告诉我，免得我……”
　　“哈哈！老弟！”苏元大笑道：“说起来没有什么奇怪，老夫是你一个极为亲密的人，你可试着猜猜看。”
　　展玉麟诧异地道：“哦，老前辈是……”
　　苏元道：“老丈苏元，当年行走江湖，有一个绰号叫银发尊者。”
　　展玉麟看到他一头披散的银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老前辈便是雪姬的……”
　　“不错。”辑发尊者苏元颔首道：“雪姬便是我的徒儿。”
　　展玉麟有些诧异，道：“可是雪姬却说你已经……”
　　银发尊者苏元笑道：“她是不知我并未死。哈哈，那是我用的金蝉脱壳之计，不然，我如何能够离开冰谷？”
　　展玉麟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他打量了苏元一下，道：“可是老前辈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唉！”苏元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老弟，哦！恕我托大，称你一声老弟，其实假如你跟雪姬的名分定了，我还得另改称呼呢！”
　　展玉麟脸上微微一红，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他只有尴尬地一笑。
　　苏元凝望了他一下，道：“老弟，不知你相不相信，雪姬并不是我的徒儿，其实她是我的女儿。”
　　他见到展玉麟面现惊诧，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雪姬说起过，因为她过于纯真，我惟恐她会每天急着要跟我要娘……”
　　他的笑容随着话声的转变，使人听了有些凄痛的感觉。
　　只见他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夫并没有成亲，因此雪姬只是个私生子，当年她娘是平西将军的小妾，而我只是将军身边的一名侍卫，可是我们就这样好了……”
　　他的眼中出现一片迷惘之色，默然望着跳动的火光，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时我们还很年轻，可以说根本不懂什么天高地厚，等到雪姬她娘怀孕之后，我才想起不该那样偷偷摸摸地下去，于是决定带她离开将军府……”
　　展玉麟默然地倾听着，他想不到眼前这衰弱的老翁，在年轻时还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而雪姬也有那么一段复杂的身世。
　　苏元脸上泛起一丝凄苦的笑容，道：“本来这件事将军府无人知道，我们本可安然逃出，结果却被另外一个卫士发现，他平时就跟我不太和睦，抓到这个机会，当然就向将军报告，于是平西将军在震怒之下，下令不顾一切后果，要把我们两人抓到……”
　　他呼了口气，继续道：“我背着媚娘，经过一番血战之后，身负七处伤痕，大约杀了二十多个卫士，才冲出将军府。我们为了避将军的爪牙搜査，当时我便携着媚娘远走大漠……”
　　他说到这里，展玉麟已经可以推想出以后的情形，可是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着。
　　苏元神色黯然，缓声道：“媚娘由于旅途太过劳累再加上身孕日重，所以在到达天山之后，便病倒了，好在天山盛产雪莲，我为了她的病，曾经跋涉过整个天山南北，找到不少雪莲给他服用，媚娘的一条性命总算保留下来了，可是等她生下雪姬之后，由于寒毒入骨，雪莲功效也有限，于是她就此死了。”
　　展玉麟见他说到这里，眼眶里泪珠滚动，脸上的皱纹一条条的在颤动，心里也不由得一酸。
　　敢情他想起自己当初离开金鹰堡，妻子即将临盆，都未能赶回，以致自己对她的死，负疚很深，终身都难忘怀，与苏元老前辈那样忠贞于爱情的态度相较，真使他感到惭愧无比。
　　可是他觉得跟苏元的遭遇这么相似，同是妻室早丧，孤独一人，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室内一片静寂，他们两人默然良久，苏元才叹口气道：“唉，老弟，你也是过来人，当能了解我那时的痛苦，所幸这些年来，这种艰苦的日子，还是让我煞过来了，不过我目前惟一担心的则是雪姬……”
　　展玉麟见他话风一转，谈到雪姬的身上，想起前两天跟雪姬的荒唐事情，脸色不由一红。
　　苏元笑了笑，问道：“老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雪姬？”
　　展玉麟就怕他提起这个问题，嗫嗫地道：“这个……”
　　苏元道：“雪姬从小一直在冰谷里，没有沾到尘世的污秽，老夫敢保证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展玉麟颔首道：“雪姬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苏元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同时，我想她一定也会很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很正直的人。”
　　展玉麟道：“多谢前辈夸奖。”
　　苏元深深望了他一眼，道：“老弟，你准备何时跟雪姬成亲？”
　　展玉麟微微一惊，突然觉得头有些疼起来。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事实上他也无话好答，对于雪姬，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该如何安排。
　　当初他之答应雪姬的条件，是逼不得已的，事后，他对雪姬的感情，也是很平淡，他并没有忘却死去的爱妻，自信任何女人跟了他，将来也不会幸福……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他一点都不喜欢霄姬，他夺去了她的贞操，就该负责娶她……
　　展玉麟犹疑了一下，道：“老前辈，你知道的，现在江湖上的情势……”
　　“这个我知道，”苏元道：“你在五天后要跟蓝衫客翟军在武当真武大殿决斗，对不对？”
　　展玉麟肃容道：“这不单是我个人的事，而跟整个武林未来的大势有关，因此一切事情都得等待这次决斗之后才能……”
　　“我很了解你的情形。”苏元道：“因此我方才在车上才给你服下了两颗少阳丹，然后用玄冰功替你把药力发挥出来，你此刻是不是觉得好一点了？”
　　展玉麟恍然大悟，赶紧站了起来，抱拳道：“原来是老前辈特意造就在下，在下感铭五衷……”
　　苏元道：“你将来是老夫的女婿了，老夫怎能不尽力照顾你呢？这次决斗之事，老夫决定跟你一起到武当去……”
　　“哦！”展玉麟道：“前辈你也要到武当去？”
　　苏元颔首道：“关于你的武功造诣，老夫很有自信，那蓝衫客的武功再是厉害，不一定会是你的敌手，老夫所担心的倒是怕他用阴谋对付你，所以准备跟你一起到武当去。”
　　展玉麟惊讶道：“老前辈，你听到什么消息吗？”
　　苏元颔首道：“老夫方才送你来此时，适巧成都武威镖局的一伙镖师走镖到此，老夫听到他们提起在武当山开会的九大门派掌门和丐帮帮主，都已被翟军囚禁起来……”
　　“啊！”展玉麟大惊道：“有这种事？”
　　苏元道：“他们是这么说，老夫也弄不清楚真相如何……”
　　展玉麟略一沉吟，抱拳道：“老前辈，请你在这儿等一下，在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苏元问道：“你是要去”
　　展玉麟道：“在下是要到前面去问问武威镖局的镖师，打听一下关于武当山的详情。”
　　苏元颔首道：“好，你去吧，等会儿我叫店伙计把饭菜热好，你再回来吃。”
　　展玉麟应声道：“多谢前辈了。”
　　他启开房门走了出去，经过了二座天井，才到达前面的柜台。
　　这家客栈并不很大，再加上武威镖局行镖到此，因此屋里非常复杂，每一个房里都不住传出喧闹哗叫之声，其中还夹有女人的尖叫，显然是那些镖师在召妓寻乐。
　　他走到了柜台，不见掌柜的，显然是在为那些镖师们忙着布置食宿之事。
　　他从前面又折了回来，找到了一间喧闹得最厉害的客房，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屋里笑声和着划拳的喧闹，几乎把屋顶都掀了，自然没人听到展玉麟的敲门之声。
　　展玉麟默然片刻，伸手把房门推开，只见里面坐着五个大汉，各自拥着一个女子，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正在饮酒作乐。
　　那些大汉可能从未见过女人，除了两个人在划拳之外，其外的人都抱紧了女人，又是吻，又是摸，不时还发出狂笑之声。
　　展玉麟皱了下眉，沉声道：“请问谁是押镖镖师？”
　　他的声音在屋里起了一阵回震，顿时屋里的喧闹一片静寂，十双眼睛都惊讶地望着他。
　　那面对门口的一个虬髯大汉愕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怒喝道：“格老子的，你是……”
　　展玉麟眼中精光暴射，沉声道：“你说什么？”
　　那虬髯大汉被展玉麟的目光所逼视，咽了一口唾沫，道：“请问你是……”
　　展玉麟道：“在下展玉麟。”
　　那五个大汉听到展玉麟自报姓名，全都惊呼出声，一齐站了起来。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中年汉子抱拳道：“在下双戟温侯宋志先，请问展大侠有什么要指教？”
　　展玉麟道：“哦，原来是宋大镖师，在下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宋兄，能否找个地方谈谈？”
　　宋志先躬身道：“展大侠，方才敞局兄弟对你失礼，尚请大侠包涵。”
　　展玉麟微微一笑道：“些须小事，宋兄何须挂齿？倒是在下不对，无端打扰各位酒兴，尚祈原宥。”
　　宋志先道：“展大侠真是大人大量，不愧是江湖成名的大侠客，在下非常佩服。”
　　他对其余的四个镖师交待了两句话，欠了欠身子，道：“展大侠请！”
　　展玉麟微微一笑，道：“各位请继续作乐，在下要告辞了。”
　　那个虬髯大汉端了两杯酒走了过来，道：“展大侠，方才多有失礼，请原谅小的过错，小的敬你一杯……”
　　展玉麟接过洒杯，仰首一干而尽，扬了扬杯子，道：“谢谢。”
　　那个虬髯大汉似乎觉得非常光荣，高兴地接过杯子道：多谢展大侠，多谢……”
　　展玉麟在微笑中，跟随着双戟温侯宋志先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廊中，宋志先推开一扇房门，道：“展大侠，请进。”
　　展玉麟道：“不用麻烦了，在下只有一件事要请教。”
　　宋志先道：“展大侠请说，在下只要知道，绝不隐瞒。”
　　展玉麟道：“听说你们这次从四川来，经过武当山，是不是？”
　　宋志先道：“不错，展大侠，你说的是关于武当山九大门派掌门被擒之事……”
　　“嗯！”展玉麟道：“你是听何人说起的？”
　　宋志先道：“在下遇见武当弟子，他们都被赶下武当，要去向其他各派报讯的，所以……”
　　“哦！”展玉麟道：“果真有这种事？那么你们可知道详细的情形？那些各派掌门为何会遭到暗算，全部遭擒？”
　　宋志先摇头道：“展大侠，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此事震骇江湖，因此现在只怕已经传遍江湖，无人不知……”
　　他话声一顿道：“哦！在下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无定山主要在武当遨你决斗，用胜负来决定九大门派掌门的命运……”
　　展玉麟略一沉吟，道：“宋兄，请问你可听到无定山的人，究竟有哪些人到了武当？他们又用些什么手段，使得各大名派掌门被擒？”
　　宋志先道：“对不起，关于详细的情形，在下就不明白了。”
　　他解释道：“在下跟武当三子只见过两次，并不很熟，再加上那天他们奉着武当长老之命，到少林派去求援，因此详细情形，我们并不知道，不过他们曾托我们做一件事……”
　　展玉麟问道：“什么事？”
　　宋志先道：“他们希望我们把各大门派掌门已落入无定山主掌握的消息传播出去，因为无定山主曾经说过，在五天之内，他们决不离开武当，他要跟展大侠你作一次决斗，来决定武林未来的命运……”
　　展玉麟眼中射出一股精芒，沉声道：“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胜了，他便把九位掌门人跟丐帮帮主释放，否则他便要做武林的盟主，使得天下各大正派都臣服在他的手下？”
　　宋志先颔首道：“不错，无定山主的意思是这样，不过在下认为这里面定有阴谋。”
　　展玉麟道：“哦！”
　　宋志先道：“据武当三子告诉在下，无定山主认为天下只有大侠你一个人够资格代表正派侠士向他挑战，以决定武林未来的命运，但是武当三子却认为事情决不如此简单……”
　　他的话声稍顿，继续道：“由于九大门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定山主大可以此作要胁，九派门人跟丐帮弟子忌于掌门被擒，很可能答应他的条件，可是他却指名要跟大侠你挑战，此事必有阴谋，所以大侠你还是多加考虑。”
　　展玉麟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道：“我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他在逼着我摊牌，我岂能不去？”
　　宋志先有些疑惑，道：“展大侠，你跟无定山主交过手？他是谁？”
　　展玉麟道：“宋兄，他是蓝衫客翟军，你相信吗？”
　　宋志先大惊，道：“无定山主便是剑神蓝衫客，他……他为何要这样？”
　　展玉麟知道翟军为何要这样，他更明白翟军已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要想藉这个机会除去自己。
　　展玉麟明白这次翟军约斗，定然不会有什么阴谋，因为翟军认为有必胜的信心。
　　他自成名之后，纵横天下，没有一个敌手，惟独这次在黄鹤楼上败在展玉麟的手下，逼得负伤跳江逃命。
　　翟军是个极端自卑者，他的出身卑贱，造成他以后的极端自大狂妄。
　　他一定把这次失败，视为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所以他必须当着天下群豪之前，击败展玉麟，来补偿他那受到伤害的心灵。
　　另外一个原因，使他放弃要胁各派，以一次决斗作为双方胜负的依据，则是他明白就算控制了各派掌门，只要展玉麟在人间，他就永远不能安心。
　　他就算一时掌握优势，逼得各大门派不得不顺从，将来展玉麟把东海双仙找来，他的雄霸武林的希望仍然会幻灭。
　　与其留下无穷的后患，不如作一次了断，展玉麟目前的声望已隐隐成为各大门派的中心人物，假如他也被击败，对于各大门派心理上的影响是很大的……
　　展玉麟喃喃地道：“他确实是够聪明了，选择这个时候跟我摊牌……”
　　“展大侠，”宋志先道：“依在下的想法，他们一定有阴谋，你最好还是跟各大门派先商讨个办法再……”
　　展玉麟不愿跟他多谈，抱了抱拳道：“宋兄，多谢相告此事，在下就此别过。”
　　宋志先抱了抱拳，道：”展大侠，你就住在这里？”
　　展玉麟颔首道：“在下跟一位前辈就住在后进客房。”
　　“哦！”宋志先道：“在下等会儿吩咐他们小声点，免得吵扰了大侠……”
　　展玉麟道：“宋兄，多谢了。”他再度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往后面走去。
　　一路之上，他走得很慢，脑海之中，思索着许多事情，直到进了屋里，他的眉宇仍然没有舒展开来。
　　苏元从榻上一跃而起，问道：“老弟，你有没有把事情问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