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姬身世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展玉麟眼中精芒暴射，沉声道：“此事当真？”
　　太行二鼠就站他面前不远，陡然之间，发现他全身洋溢出一股莫可抵御的强烈气势，不由吓得一齐后退，不敢逼视。
　　杨德光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道：“展……大侠，这事一点不假，我们兄弟不敢隐瞒……”
　　展玉麟见他们这副样子，眼神一敛，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杨德光和皮德彪两人相望了一眼，神态之间显得更加恭敬。
　　他们到这时才完全肯定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满脸焦黄的汉子，果然便是武林剑道高手展玉麟，否则换了一个，也没有那种慑人的威势。
　　杨德光恭声道：“展大侠，你老太客气了。”
　　展玉麟道：“请问两位，关于详细的情形……”
　　皮得彪道：“小的兄弟昨夜宿在汉口，早上在汉口城里，遇见不少丐帮兄弟，据他们说，今晨翟军派了七指魔尊古诺去送信，还抬了一个棺材去……”
　　展玉麟目光一闪，道：“哦！棺材里装的是谁？”
　　杨德光道：“听说是潜龙堡的朱堡主。”
　　“什么？”
　　展玉麟霍地立了起来，道：“朱化武他……他……怎么了？”
　　皮得彪道：“朱堡主已经死了，据说他一身都是伤……”
　　展玉麟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缓缓坐了下来，阖上了眼睛，喃喃道：“朱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太行二鼠见到他的眼角流出了两滴眼泪，不禁颇为惊奇，他们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皮得彪道：“据丐帮的弟子说，当时七指魔尊就藏在棺木里，丐帮的天地二老一时不察，打开棺盖，结果遭到暗算，除了何堂主当场死去之外，天地二老的一身功夫也毁在七指魔尊的‘血指魔刀’之下……”
　　展玉麟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离去后所发生的，假如自己不离开，可能何堂主不会死，天地二老也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只觉心痛如锥，咬着牙道：“这……这都是我害了他们……”
　　杨德光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又加了一句道：“据丐帮兄弟说，当时七指魔尊去下书是为了暗算展大侠的，结果却……”
　　展玉麟怒喝一声，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杨德光吓得后退一步，皮得彪却已经浑身在发抖了，看来真是一双鼠类。
　　那坐在车辕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元，此时突然道：“展大爷，你别生气，先镇静下来。”
　　他的话声非常平和，但是听在展玉麟的耳里，却另有一番镇静的力量。
　　他带着诧异的神色望了苏元一眼，苏元笑了笑，道：“展大爷，这种事情生气也没用，你还是让心情平静下来再说。”
　　展玉麟直觉地感到这个衰老的车夫不是平常人，不过他此刻已没有工夫去探讨对方的真面目了。
　　他强自抑制了满腔的怒火，道：“请问皮兄，那七指魔尊留下的书信是怎么说法？”
　　皮得彪壮了壮胆子道：“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若是丐帮兄弟不透露出来，可说无人知道，但是他们为了找展大侠你，所以竭力地宣扬出去，因为蓝衫客翟军约了你五日后在武当真武大殿决斗，丐帮弟子惟恐你赶不及去……”
　　展玉麟冷哼一声，道：“翟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约我在真武大殿决斗……”
　　他的话声一顿，道：“两位兄台，你们没有听错吧，他真约我五日后在真武大殿决斗？”
　　杨德光道：“展大侠，我们并没有听错……”
　　皮得彪道：“展大侠，这件事我们兄弟听了也觉得奇怪，因为真武大殿是武当派的中枢，他怎么能够约你在那儿……”
　　展玉麟颇为诧异，皱起眉头，道：“奇怪，如今九大门派的掌门都在武当聚会，他为何约我在真武大殿决斗？”
　　他的心里突然出现一丝警兆，忖思：
　　“啊！不好，是不是翟军准备对各派掌门有所不利？”
　　杨德光不作一声，问道：“展大侠，你认为这次约会……”
　　展玉麟哦了一声，道：“当然，我一定要去。”
　　他心里思潮起伏，觉得自己有许多的事情要思考，于是抱了道：“两位兄台，多谢你们相告此事，在下也不打扰两位了……”
　　太行二鼠见他有推开自己兄弟的意思，面面相觑了一下，杨德光道：“展大侠，我们兄弟此刻没有事情，能否跟随你的后面，也好为你……”
　　展玉麟抱拳道：“这个不敢当，在下不敢劳动二位的大驾……”
　　太行双鼠本来的意思是想要随在展玉麟身后，对他们将来的声誉也可以增高不少，此刻一见展玉麟再度拒绝，也不好厚着脸皮再请求，于是一起抱拳道：“展大侠，再会了。”
　　展玉麟抱拳道：“多谢二位，再见了。”
　　太行双鼠一起飞身上马，纵骑而去。
　　展玉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脑海之中思潮起伏，不住地忖思着翟军邀约自己在武当真武大殿决斗之事。
　　可是他终于没法决定这个消息到底是否完全确实，因为这太不可能了。
　　他喃喃地道：“莫非翟军认为无定山的实力大受损伤，他们已经无法遂行征服武林的阴谋，而认为我是他最大的眼中钉，急于除去，所以才当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之前约我决斗，不让我有机会逃避……”
　　“展大爷，展大爷。”
　　展玉麟的思绪被苏元所打断，他呵了一声，问道：“苏老丈，有什么事？”
　　苏元道：“展大爷，老汉没想到你还是江湖上的大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展玉麟淡然一笑，道：“我看老丈你倒像是个江湖隐居的高手……”
　　“展大爷，你在开我的玩笑。”苏元哈哈大笑，道：“我假如是高手的话，那我这条老马也是高手了！”
　　展玉麟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道：“苏老丈，你真会说笑话。”
　　苏兀一整脸色，道：“展大爷，我们别说笑话了，真的，是不是有人要找你决斗？那个蓝衫客在江湖上是不是很有名？”
　　展玉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有一代剑神之称。”
　　苏元伸了伸舌头，随即满脸愁容道：“展大爷，他这么厉害，你……”
　　展玉麟冷哼一声，道：“无论他有多厉害，他既然约了我在武当相见，我就非去不可。”
　　苏元道：“可是你此刻正在生病！”
　　展玉麟摇头道：“我这不是生病，而是受了伤，不过再经过几天的调养，会很快好的……”
　　他们两人策着马缓缓前去，苏元好似想起了什么，哦了声，道：“展大爷，老汉这儿有两颗药丸，是以前一个老客人送的，说是能够固本培元，我看你有病在身，还是请你……”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递给展玉麟。
　　展玉麟只见那只玉盒非常精致，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不由微微一怔，道：“老丈，这只玉盒是真正和田美玉，价值不菲，是何人送给你的？”
　　“我说出来，你也不认识……”苏元张大了眼睛，道：“展大爷，你说这只玉盒很值钱？”
　　展玉麟见他惊讶的神态非常逼真，一时倒分不出他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果真不知道那只玉盒价值不小。
　　他淡然一笑，把那只玉盒交给他，道：“这只玉盒最少值一千两银子，老丈，你把它卖了，这后半辈子的衣食，就没有问题了。”
　　苏元眯着眼睛望了他一下，道：“展大爷，真的值这么多钱？”
　　展玉麟微笑道：“我又何必骗你呢？老丈，你赶紧收好，免得被旁人看见了，心生歹念……”
　　苏元哦了一声，启开玉盒从里面掏出两颗蜡丸，道：“展大爷，玉盒我收好，这两颗药丸你拿去吧，我听那位客人说，这药九是什么天山雪莲子和着灵芝提炼出来的，珍贵得很呢！”
　　展玉麟道：“哦！”
　　他一时好奇，忍不住剥开一颗蜡丸，只见里面裹着一粒小指大的金黄色药丸，芬芳扑鼻，气息馥郁。
　　他正在观看之际，苏元突然伸出手去拉住缰绳，由于他曲着手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撞了展玉麟的手一下……
　　展玉麟根本没有提防到这一点，手腕一动，手指上托着的药丸便已跳进了嘴里。
　　那颗药丸极是奇怪，一进嘴里，立刻便溶化开来，展玉麟还没有来得及吐出，药丸便已化成一股微苦的津液，咽了下去。
　　他吃了一惊，道：“老丈，你……”
　　苏元惊讶道：“展大爷怎么啦？”
　　展玉麟凝目望着他一下，真不知他的神态是真是假。
　　他苦笑了下，道：“我把药丸咽下去了。”
　　苏元道：“哦！这两颗药丸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展大爷，你一起服下吧！”
　　展玉麟还没说话，突然觉得腹中起了一股特异的热流。
　　那股热流迅速地传了出去，顿时全身像火烧一样，热得赶紧张开嘴来。
　　他哑声道：“老丈，这这是什么药丸？”
　　苏元见他脸色如火，惊讶道：“展大爷，你怎么啦？好像……”
　　展玉麟心知自己已经中了暗算，一时顾不得伤敌，飞身跃起，扑到路旁，想要找个地方去运功抑毒。
　　哪知他才跃出丈许，蓦地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袋，再也无法提气，立刻便从空中跌落下来。
　　他的身形还没落地，就已经昏迷过去，因此这一跌落下来，硬生生地摔在地上，传来“叭”的一声。
　　那个叫苏元的老车夫一见他跌落地上，沉喝一声，把马车驾到路旁，飞身跃了过去。
　　他方才那副弯腰驼背，好像即将死去的样子，如今这一飞身跃起，行动快速无比，有似脱弦之箭一般，一个起落，便已到了展玉麟的身边。
　　他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展玉麟的鼻端，微微一笑，找到了另外一颗滚落在地上的药丸，抱起展玉麟，向马车行去。
　　他的身躯并不高大，但是抱起展玉麟却像是抱一个孩子样地毫不吃力。
　　他把展玉麟放回车厢里，然后剥开另外一颗蜡丸，也塞进展玉麟的嘴里。
　　他欣然望着展玉麟一会儿，深吸口气，盘膝坐在旁边，双掌一伸，然后按向展玉麟的“百会”、“命门”二穴。
　　自遥远遥远的梦的国度里醒来，展玉麟的眼角边挂着泪痕。
　　他一时之间，没有睁开眼来，因为梦里的情景依然回萦在脑海，那是使他感到欢愉与辛酸同时涌人心底的梦幻，他惟恐一睁开眼睛，那美丽的梦幻便将骤然消失。
　　在梦里，他见到了逝去已经十年的爱妻，然而他也看到展慕白从东海学艺归来，跟自己决裂的情形。
　　那是相当痛心的事，他最宠爱的独子，会与他翻脸，只因他娶了雪姬，又生了一个儿子……
　　他记得自己当时曾经带着雪姬苦苦地恳求着，结果展慕白还是不谅解，跟随何玉芝一起，翻脸而去……
　　展玉麟默默地躺在那里，回忆着梦里的情景，几乎分不出是不是将来的写照。
　　他想起自己在梦里望见慕白决裂而去时，曾经放声大哭，可是他知道假如有一天展慕白那样做时，他决不会哭出声来。
　　他的思绪像小溪里的流水样，缓缓地流动着，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但是不久他便发觉雪姬的印象竟然一再地出现在脑际。
　　他不禁有些吃惊，忖思：
　　“真的会那样吗？雪姬将来会给我再生一个儿子？”
　　他想到这里，不觉全身一颤，脱口道：“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
　　“老弟，你醒了？”
　　这声低沉的话语一传人展玉麟的耳里，顿时使他为之一怔。
　　他意念一动，真气如珠流转，已经布满了全身，此刻就算有一只飞鸟从他的身边飞过，他也可以催动无形的气劲将之击落，遑论遭人偷袭了。
　　随着真气的布满四肢百骇，他的脑海里思绪急转，已记起了自己在那辆破车上遭人暗算的情形。
　　他只想起自己当时咽下了那颗丸药，全身有如火焚，结果便昏迷倒地，此后的情景便一点都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置身何处，那个说话的人又是何人，不过他在一运气的刹那，却知道自己并没有中毒。
　　不但没有中毒，他反而觉得自己的真气充沛，运用自如，较之未受伤之前，更加精纯。
　　他一发现这点，心中颇为惊诧，霍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现在他眼睑的是一盏琉璃灯，接着便是苏元那一头银光闪闪的白发。
　　苏元盘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嘴，正面含微笑地望着他。
　　展玉麟猛地从榻上跃了起来，道：“你……”
　　他这一站起身来，马上便发现自己身上除了盖了床被之外，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赤裸没有一件衣服。
　　苏元见到他那副尴尬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老弟，你的衣服就在旁边。”
　　展玉麟尴尬地笑了笑，把放在旁边的衣衫匆匆穿上。
　　苏元吸了两口烟，含笑望着他，道：“老弟，你也许会觉得很奇怪吧！为何我把你带到这里来……”
　　展玉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苏元道：“这是一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