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10-19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且说王崇明和大苗洪火在半山崖拚斗正紧,教头洪禄忽然调来了数百名壮勇,将山下围住,初时,因为有大苗洪火在上面,投鼠忌器还没有敢放箭,渐渐的他们疯狂的放起箭来。
  就在这时,那些兵勇,忽然发一声大喊,一面发着箭,一面朝崖上奔来。
  王崇明见事不佳,正想抽空逃走,倏地后面飞来了十几根套钩,向他套来,他闪身不及,立被钩倒在地,跟着崖后又窜出二十多个兵勇,抢上前来,将王崇明生生擒住。
  原来黄修见洪禄调了壮勇和弓箭手来,因黄、洪二人打成一团,恐弓箭无眼,误伤了自己人,先是不敢放箭,后来又特意命那些弓箭手在崖下呐喊放箭,虚张声势,故竟将箭射不准,以免伤了洪火。
  暗地里又命二十多名套钩手,各持套角,从僻径爬上崖来,乘王崇明全神贯注前面之际,同时将套钩撒出,将他擒住。
  那套钩形同五指鹰爪,放开收合,形式极为精巧,当初陆虹平苗时,因见苗人纵越如飞,不易擒获,才想出这个法子,被他生擒的苗人也知有多少,再加上王崇明不会防备后面,故此才被人擒住。
  洪禄等人擒住了王崇明,一路推推打打,来到了袁无极的酒肆,就把这里当作了临时公堂。
  洪禄、洪火和黄修三人当中分座,那些兵勇分侍两旁,还满有个威风,他们把王崇明绑在庭柱之上,正要喝打。
  忽见洪休狼狈的跑了进来,暴跳如雷的道:“狗日的,我追那个贼道,追了半天总追不上,末后我绕着山涧,偷偷从他后面上去,眼看一扑便将他擒住,那知,被他一下将我打落在山涧之中,幸而落在一盘春藤上面,等我爬起来时,他已不见了……”
  说到此处,一回头看见王崇明被绑在柱上,大吼一声,伸开两只铁掌,猛地朝王崇明的头边叉去,这要被他叉住,王崇明就得颈断头落,眼看王二公子命在俄顷,忽然一声惨叫。
  众人见状大惊,上前看时,原来洪休被一粒黄豆大小的精圆铁弹,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打瞎了洪休的一只左眼,血流满面。
  黄修一面命人飞马去请医生,一面吩咐留神奸细,众人到处寻找,哪里有什么奸细的踪迹。
  只有店主吴远志颤巍巍的站在西北角上发抖,好似十分害怕的神色。
  这时,洪禄正要吩咐众的拷打王崇明,黄修心中一动,连忙拦住了他,招手唤过来袁远极,道:“吴老板,你这酒肆容纳奸人,拒捕官兵,如今你是否同谋尚不能定,现在柱上缚着此盗,适才问你,你说是过路的酒客,也不来管你,只命你拿起地下的皮鞭,也无须要他招供,先招他鞭背五百,看你打得认真不认真,我便能看出你是否与他同谋,你如故意卖放,将你带回衙门,定要将你从重治罪,你可愿意?”
  袁无极闻言,心中暗骂道:“好奸贼,你明明试探我的虚实,打重了,你见我年老乏力,定是盗贼党羽,打轻了,你却说我卖放,你不用狐假虎威,一会自有你的好处。”
  他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一丝也不露出,故意装出怕官的神气,道:“小老儿今天初次开张,便遇见了那个穷道人来扰闹,我恨得他们切齿,虽然上了几岁年纪,打不动人,只要大老爷不见轻,不封我的店门,小老门情愿拚着老命不要,也必打他一顿,给大老爷出气。”
  洪火、洪禄见他连走路都不俐落,教他去打人,岂不便宜了那小子,正要阻拦。
  黄修忙使了个眼色,悄悄在二人身边说了几句话,自己却站起身来去问洪休?,一面着人快催医生,直献殷勤,一面仍留神袁无极的举动。
  这时,袁无极已将长衣服脱去,卷起了袖子,露出瘦如枯柴的双臂,在地上拾起鞭子,回问洪、黄二人道:“大老爷,可要撕开这强盗背上的衣服?”
  洪火见叫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去打人,已觉不耐,再看王崇明却眉轩色举,若无其事一般,因黄修再三嘱咐,只得勉强忍住闷气,在鼻孔内“哼”了一声,也站起身来,去看他兄弟洪休去了。
  袁无极心中自有盘算,慢条斯理的走到王崇明跟前,用力抓住他的领背,用力撕了一阵,好似年老力弱,不会撕动,却也累得气喘呼呼,故意没好气的骂道:“狗强盗,衣服穿得这般结实,我就这般打你,看你有啥法子。”
  说罢,抡起皮鞭,有气无力的轻一鞭,重一鞭,没头没脑的朝王崇明打去。
  黄修在旁,看得真切,忽见王崇明大吼一声,两臂一摇,周身绳索齐被震断,被绑的柱子晃了两晃,一阵“咔嚓”之声,险些就将这酒亭攀倒了,只震得屋顶松毛禾草,降落如雨。
  袁无极见状,吓得连滚带爬,钻在适才黄修的那张桌下,喜喊饶命不迭。
  王崇明震断绳索,将身往外便纵,那些兵勇纷纷上前拦阻,被他一路拳打脚踢,挨着便倒。
  洪火、洪禄见状,也慌不迭的追了出来,也就是和王崇明先后脚纵出酒亭。
  忽听一声怪笑,面前一闪,站定了那个穷道人,他让过了王崇明,伸出双手将洪火等人的去路拦住,道:“那逃走的是我徒弟,你们追他干什么?”
  洪禄、洪火出来时,已各自取了兵刃,一看见穷道人,不由分说举刀当头便斫。
  穷道人不躲不闪,反将脑袋迎了上去,“嗒嗒”几声,两刀是实在的斫到道人的头上,以两人的力道,就是最坚实的树根也会被斫断,可是斫在穷道人的头上,只现出了两道白印,那道人仍然是不还手,任由二人一阵乱斫,只不放他们过去。
  这条路是一条山径,只有尺多宽,左靠悬崖,右临深涧,被穷道人这一拦,谁也别打算过去。
  那狡猾点的兵勇,知道不是穷道人的敌手,还想绕路去追王崇明,但是,不论他们走向何方,都有穷道人的身影拦住他们。
  穷道人被洪火、洪禄二人斫了一顿苗刀,好似不耐烦起来,倏地往二人身上一撞,手指点处,两人立刻不能动弹了,各人执着苗刀,好似泥塑木雕样的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吓得那些兵勇四散奔逃。
  穷道人从从容容挟着二人走近酒亭内临时公案之前,朝两人腰际又点了两下,两人不由自主地跪倒下去。
  那洪休眼被打瞎,痛彻心肺,好不容易等飞马请来了医生,才将那小弹丸取出,敷上了药,便听一阵大乱。
  黄修正随在洪休身侧,闻声伸头往外一看,见穷道人手无寸铁,未必敌得过洪火、洪禄二人,及至见苗刀斫在道人头上、身上,毫无影响,便知不妙。
  他一边敷衍着医生,心中已有一番打算,后见洪火、洪禄被道人制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趁着众人忙乱奔逃之际,忙从栏干内钻出来,往外正要寻路逃走,忽然耳旁风生,回头一看,忽然一粒铁弹飞射过来,正打在他的鼻头上,立时痛彻心肺,惨叫了一声,一翻一滚,顺着山坡跌下去了。
  洪休经医生将弹丸取出,左眼已瞎,敷上好些丹药,才得清凉止痛。刚立起身来,一眼看见穷道人挟着洪禄和他哥哥进来,将他二人点跪在地,手下兵勇纷纷逃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顾创口疼痛,大吼一声,就近抄了一把苗刀,纵近道人身旁,一刀当头砍去。
  穷道人猛的一回身,笑道:“你来得正好!”言还未了,手伸处,也将洪休同样的点跪在地。
  这时,所有兵勇随从俱都逃避一空,只剩下三个人呆呆的跪在当地,口定目呆,十分狼狈。
  穷道人指着三人喝骂道:“你们平日倚仗着狗官势力,欺压良善,若不报应你们,天理难容,反正没有人来替你们讲情,不如把你们杀了吧……“说着,抢过来洪禄手中刀,.首先就朝洪禄砍去。
  忽然,桌子底下钻出来了酒肆主人,伸手攀住穷道人拿刀的手,哀声说道:“道爷饶命!”
  酒肆主人也正就是追魂土地袁无极,忙道:“小老儿怎么敢讲情,只是杀官如同造反,那二位又是陆监军的内亲,小老儿吃罪不起,求道爷看在小老儿避难他乡,安身立业不易,暂时饶了他们吧!”
  穷道人冷然道:“你倒是一番好意,只恐他们日后倒难饶你呢!”
  袁无极道:“真要那样,只好到时再说了,今日总是在小老儿店中出事,怕受连累,还是请道爷开恩吧!”
  穷道人道:“你既怕事,我便看在你的面上,饶他三条狗命,他如不服,只管到昆明碧鸡山去找我好了。”说罢,转身便走。
  袁无极忙又上前拉住,使了一个眼色,又求道:“他三位俱被道爷法术制住,如何能够起身,道爷率性成全小老儿到底吧!”
  穷道人闻言,瞪他一眼,悄声笑道:“好你一个土地公公,倒真会做作……”接着,回身指着三人骂道:“你们这些东西,平日作恶多端,本当取你们狗命,又恐连累好人,我今日虽饶了你,下次再要横行不法,定取你们洵命。”说罢,朝三人的背上,各打了一巴掌,回身便走。
  袁无极忙喊道:“道爷休走,请留法讳。”
  穷道人理也不理,眨眼间踪迹不见,回看亭中,三人业已起立,只是周身酸麻,三个人五只眼,面面相觑,不作一声。洪氏二苗原是直人,一见袁无极进来,便要上前道谢,洪禄忙使眼色止住,却朝袁无极大喝道:“你敢放走妖人,本当把你带回衙中问罪,念你年老无知,又不是妖人对手,现在快去将我们手下同黄师爷找来,就说妖人业已逃走,叫他们备马,送二位舅老爷回府养伤。”
  袁无极见他又在发威,既好气又好笑,只得“诺诺”连声,出去替他唤人。
  袁无极出去后,洪禄埋怨二苗道:“二位舅老爷,怎么想给这种乡下老儿道起谢来了,虽说他曾帮我们说话,但是那妖道也绝没有那样大的胆子就动手杀官,幸而我拦得快,不会失了体统。”
  正说话间,亭外又是一阵大乱,跟着纵进一人,手执苗刀,腰悬弓矢。
  三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时,见是老苗洪天,他因听逃回去的兵勇就近送信,听说两个儿子吃了一个穷道人的大亏,他舐犊情深,带了一些同类,准备来拚老命。
  乃至进来一看,见洪休瞎了一只眼睛,道人业已逃走,问起根苗,三人俱都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老苗早接着兵勇报信,说是为了两个女子,知他三人不肯言明,恶狠狠瞪了洪禄一眼,立逼着两个儿子,带着从人回家养伤去了。
  洪禄所调来的那些兵勇,见穷道人已走,又都上前侍立,少不得被洪禄责骂了一顿。
  再派人去寻找黄修时,却发现在山坡下一个泥塘内,满脸血污业已跌了个半死,扶他起来一看,鼻头已被铁弹打穿,幸而是从旁打来,只将鼻准头打去了半边,不会伤了性命,一路哼哼唧唧的被扶上亭来,二人见了面,真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袁无极连忙将逃避的酒保找寻了回来,打水暖酒,给他们洗用,好半天的工夫,才将这群瘟神送走。
  总算洪禄口中虽硬,倒还没有忘去解救之恩,没有寻袁无极的晦气,只不时拿话点醒袁无极,不准将吃亏之事向人前说起。
  袁无极当然是说什么,便答应什么。
  洪、黄二人一回去,就接人报信,说杨家二女被一个女子用点穴法,将看守人的点倒,从后门救走。
  洪、黄二人追究下去,才知那女子全身黑衣,头蒙青巾,形似苗女打扮,二女由她用轿护送出城的,再传轿夫来问,也说那三个女子,一个步行,两个坐轿,说是出城烧香还愿,抬进山中一座破庙门前,下轿付钱进去,等到日落不见出来,进庙去看不见踪迹,都传说是庙内菩萨显灵等语。
  洪禄并不十分相信,亲往那座破庙去看,娜知,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原来庙中神像,竟与那穷道人十分相似,这才深信不疑。
  不过,他为了献媚官亲,弄巧成拙,还有两人受了伤重,他越想越气,气不过就命人打碎神像,抬出去用火焚化,先还怕他作怪,许久不见影响,方才放心。
  黄修毕竟细心,想起自己所挨的那粒铁弹,命人前去寻找无踪,后来知道医生那里,从洪休目中取出那粒尚在,便命人去要来收看之下,大吃一惊,心忖:“难怪这仲事情有此惨败,原来这位老魔头也来了云南,看来今后滇西将要多事了。”
  他这么一想,就有了遁走之意。
  原来,黄修当年曾在两江总督洪承畴的幕中,袁无极和雁荡六友大闹两江总督府,曾以此弹打伤三十六校尉,后得宫中侍卫铁指禅陆虹和九阴手袁济赶到,方才保得下淇承畴一条狗命,他后来也就跟着陆虹到了云南。
  现前出现了追魂铁豆,自然那追魂土地袁无极也来了,虽然未见其人,大概定在暗中。
  他猜得一点不错,幸好袁无极改变了形貌,否则有这老狐狸在,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袁无极在奉命去打王崇明时,他装作去撕他背上的衣服,趁着众贼不注意时,暗中用重手法将捆绑王崇明的绳索捏断,轻轻的喝了一声道:“索解快逃!”
  王崇明早已会意,等袁无极转身取鞭时,两膀微一用力,绑索纷纷的断落,就势逃了出去。
  袁无极故意装作害怕,连忙钻在桌下。
  后来见穷道人回来,将他三人制住,举刀要杀,本想不管,一听道人话里有因,分明叫他上前解劝,这才起身讲情,也无非是为了病妻爱女,安土不愿重选,得过且过之意,可惜他忘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那句老话。
  等到将众人送走之后,天已黄昏,连忙吩咐收市,打发众人之后,将门关上,回到屋内,见了女儿筠玉,埋怨的道:“你这孩子,也太爱多事了,背着我把杨家二女救出也就罢了,为何又用追魂豆将苗子眼睛打瞎,那姓黄的是个文人,没有功夫,你也打他,险些送了他的性命,累我着了半天的急,幸好他搜时,不曾留意后室,万一你要被他搜出,叫为父怎么办?”
  筠玉抿嘴笑道:“那有什么要紧,真要被他们看破,大不了就明张旗鼓,杀他一个落花流水,我先本不想打那姓黄的,可恨他竟疑心到爹爹身上来,强逼你去打那姓王的,女儿虽明知爹是假作,却气不过他那胁肩谄笑,狐假虎威的一张嘴脸,也是他狗命不该绝,被庭柱挡住不能打他后脑,我又不便明着露脸,只得从屋后侧门打他了,本可将他两太阳穴打个正穿,偏那老小子逃走心急,被石头绊了一下,才扫着他一点鼻尖,他便像泥球一般滚到崖底下去了。”
  袁无极听女儿这么一说,他是气不得也说不得,只好道:“打已打了,但愿无事最好,不过,你打他们的弹子呢?上面刻有我当年的名号,倒是不可大意的。”
  袁筠玉笑道:“当然是打出去了,因我兵刃暗器全在家中,还是前天往后山打猎,随后带了三粒,在那些狐群狗党走后,女儿在外面拾回了一粒,打苗狗那一粒,适才医生走后,爹爹可曾看到?”
  袁无极吃惊的道:“也是我忙中有错,我用手法解除那姓王的绑,便假装害怕躲在桌下,没有注意到那粒弹子,人走后遍寻不见,我知道那医生手法甚好,定能将弹子取出,如果是在医生手里,还可设法取回,要是被黄修拿走,早晚便是祸根。”
  筠玉道:“爹也是太心细了,那弹子上仅仅一个'极'字,爹如今已易名变相,已无人知道来历,哪能拿这当作凭据,女儿在屏后看了半天,始终没见那姓黄的,拿着弹子在看,不是医生放在行匣之内,便是还在亭中,明早再仔细的找一遍,也许就能找着,也未可知。”
  袁无极道:“但愿能找着才好,若真找不着,几日内抽空去医生那里将他盗回,如再无用,你从此以后,凡是带有当年暗记的暗器,都不要拿出来使用,以防不测。”
  筠玉道:“人家记下了就是。”
  无极道:“那杨家二女还在家中,杨老者在水帘洞内,须要早些设法安顿才好,你不管这场闲事,未始无法教这两个苗子息了邪心,只顾你一任性,害得人家无家可归了,下次做事,总要仔细的想根,切不可像今日一般,虽然暂时得胜,却无法善后呢!”
  筠玉有些不服的道:“爹爹最会埋怨人了,那杨家虽是书香人家,却是十分的贫苦,家无长物,女儿去时,知道他日后不能安身,收拾他的衣服和细软,总共值不了几个银子,为保他家清白,二女贞操,这种破家,扔就扔了,有什么稀奇。”
  无极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娇纵惯了,不愿再和她辩驳,等她辩完,便催着她道:“快回去吧!”
  筠玉迈步待走,忽又道:“那姓王的客人呢?”
  无极道:“他逃了出去,便被那道爷救走了,我猜他也许在水帘洞内,与杨老者一同暂避,也未可知。”
  筠玉一昕,忽然高兴的跳起来道:“说起那位穷道爷,真是大快人心,可惜不知他的姓名,女儿听他话言话语,有些知道爹爹的来历呢!”
  无极道:“谁说不是,他今早一进来时,我便看出他有些异样,才嘱咐小李不许丝毫怠慢,我猜他今日之事,他必是误打误撞,打了这一个抱不平。他到此地喝酒,虽不一定访我,必有所为而来,看他这一种关护我的神气,言语中常点出我的根底同那一身本领,定是前辈剑侠一流人物,混迹江湖,游戏人间,他如愿意我,此时也必在水帘洞内,待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往水帘洞内将杨老者接到家内,趁着黄修伤重,无暇顾及,又经那位道爷一闹,疑神疑鬼之际,将他父女连夜送出境去安身,省了许多心事。”
  筠玉娇嗔的道:“爹总是这样,女儿都这么犬了还要爹爹送,爹去水帘洞,我也要去,女儿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剑侠异人呢!”
  无极无可奈何的一笑道:“你这孩子,真会磨人,那我们就走吧!”
  说罢,先叫筠玉出外,他然后进内,将门窗关好,由天窗飞身出来。
  酒肆中的一干佣人,早经无极假说今日新张,大家忙累,又经这一场大闹,叫大家回去安歇,明早再来,,目已自在肆中留守,众人以为东家体贴,俱都分别散去,这也是袁无极慎重之故。
  当下父女二人,先回到家中,无极装作门外望月,以防有人窥探,由筠玉进内禀明母亲,然后在酒窖中见了杨家二女,说了一个大概,又匆匆找了一只篮子,带了些饭食出来,见四外无人,父女二人趁着月光,抄了山路小径,施展轻身功夫,不大一会,便来到了水帘洞外。
  袁无极先飞身穿瀑布而入,果然杨老者与王崇明俱在那里,放下饭盒,又唤袁筠玉入洞相见。
  杨老者已经和王崇明说了详情,便向袁氏父女拜谢救女之德。
  袁无极笑道:“小女作事,已太莽撞,虽然令媛等救出,却害得杨老先生无家可归了。”
  杨老者闻言,正色答道:“恩公,话不是这么讲,老夫虽是寒家,忝为书香后裔,况且大女丹姝已配王人武,荆妻去世之后,许久不通音信,久想送女出嫁,却因家中无人主持,全家三口同去,又有许多不便,岂肯令爱女失身苗狗。日间几次想将这条老命与苗狗相拚,俱被那一般狗奴拦住,难得令媛小小年纪,且有这等英雄肝胆、善萨心肠,将二小女救出罗网,真叫人感恩不尽,寒家那一堆破书烂家具,弃之有何可惜,何况令媛心细如发,还带了些出来呢!”
  袁无极见杨老者虽然年迈,谈吐豪爽,已自心喜,又听他说起大女已许配王人武,不由拍掌笑道:“天下事竟有如此巧法,那王人武是我外甥,多年不知他的踪迹,却没想到是老先生的令婿,我正愁老先生此后无处投奔,如今不但老先生有了安身之处,说不定异日我还要前去避祸呢!”
  双方认了亲戚,越说越近,无极又唤过筠玉,上前认过长亲,问起穷道人踪迹,才知道方才来过又走了,并将王崇明收归门下,并告诉王人武在云龙山,离此很近,已命王崇明在定更以后离开这里,连夜伴送杨氏父女到云龙山投亲,另外又请杨老者传话,着袁无极在“万佛节”前赶去昆明圆通寺去见无尘道人。
  那道人姓单名翳,江湖上因他行踪飘忽,出神入化,又爱吃酒,滑稽玩世,称他为“醉方朔”陆地真人。
  袁无极对于这位陆地真人是久已闻名,知他是有名剑侠,只是不懂命自己去昆明圆通寺,究竟为了什么?而且那无尘道人乃是自己恩师,多年不见,他又来昆明什么事?这一连串的问题,使他感到迷惘,不过,师父既然到了昆明,自己不能不去。
  因时间尚早,洞外明月从洞口那一挂水晶帘子,照得须如画。
  王崇明来时,怕洞中寒冷,拾了许多山柴,在洞中生火起来,越觉古洞香融,景色幽丽了,大家围火对月,直谈到初更向尽,才由王崇明背着杨老者,见过了二女,筠玉又端出酒饭,饱餐一顿,收拾了一下,趁着天色未明,由王崇明护送着,抄小径往云龙山而去。
  就在王崇明和杨氏父女走后的第三天,袁无极就动了身,七八天后,他到了昆明,进了圆通寺,见着了无尘道人,才知师父计划着要除掉铁指禅陆虹,想起父母和自己都曾遭过他的暗算,正是新仇旧恨,如何不眼眦欲裂,突然站起身来,昂然道:“这番如不把陆虹除掉了,誓不为人。”
  无尘见他怒发冲冠,忙道:“无极,这虽是报仇的时候,但却不能轻举妄动,那厮的武功也非常厉害的,你必须听我安排,否则便贲事了。”
  袁无极连忙跪下,道:“只要师父肯设法,报得大仇,弟子什么也遵依。”
  无尘便向他耳边细语了一番,袁无极不断的点头。
  原来,当年升宵道人的大弟子莲华僧,乃是昆明城外大通寺的主持,当年和叶飞被史云程下毒手成了残废。
  莲华僧门下弟子不少,有僧有尼,都在寺里隔别住开,各自修行。
  自从莲华僧中了毒手,成了瘫痪之后,几年来都躺在寺里,静因神尼虽然来看过他,答应找人替他医治,可是人已去了点苍山,觅医求药,还不知能否治得好,现在幸得一班弟子服侍,也不觉得太苦。
  大通寺向来就是滇省宝刹,寺里有山有水,还植了不少“佛肚”竹,那些修行的尼姑,便在竹林后面建有一间水月庵,有一道围墙和寺院隔开,这几年间,大通寺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不知为了什么,竟然看破了红尘,舍富贵荣华要出家带发修行。
  她先选中了大通寺作她静修之所,另在水月庵旁筑了一间静室,自己题了一副对联,写的是:
  “半生尘俗世,
  万劫不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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