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5-10-19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且说王崇明奉师命护送杨氏父女去往云龙山,四个人一老二弱,一天走不到三十里,可也真难为了王二公子,咬牙忍着。
  他们离开龙川江,去了半个多月,连祥云还没有走到,还要是王崇明一个人去的话,最多用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已到了祥云,无奈遇上了这么一老二弱,他也无法,祥云虽没有走到,已然走得鞋破袜穿,两足肿疼,寸步难移了,没奈何进入一片树林中休息。
  这片树林,位置在一座山坡上面,里面桃李花儿盛开,南方天气湿和,又在春三月中间,杨氏父女虽然觉得很累,但还不觉得怎么冷。
  进林的时节,天已快亮,月光西沉,被山角遮住,林内还是黑沉沉的,仅依稀辨得出一些路程。
  及至坐定不久,渐渐曙色已露,遥望远处,一轮火般的红日,正从东方升起,映着天边红霞,但见,青的是天,红的是日,褐色的是云,五光十色,配搭得十分好看。
  王崇明本就有点书呆子的脾气,如此的美景,使他不禁大为叫好,那杨氏父女,也因欣赏晚景,竟都忘了这一夜跋涉之苦。
  无奈是好景不长,太阳升起来了,杨老头却感到腹中饿了,起身直向王崇明,却取他身上带的干粮,无意中碰了树枝,被枝头积的露水,坠了几点在衣领内,冰也似的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忽觉寒冷起来,连喊了几声道:“好冷,好冷啊!”
  丹姝背着的一个小包裹,有一件一口钟的衣服,一听见爹爹喊冷,连忙取了出来,与杨老披上。
  四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奔走一夜,但不觉冷,等到见了阳光,反都有了寒意。
  王崇明打开袁无忌赠的食匣,揭开一看,不但有冷饭团,同咸菜鸡肉之类,还有四瓶自己爱喝的升酒,急忙取出杯筷,寻了一块山石,将酒饭取出,请杨氏父女同来吃喝,提一提神好准备上路。
  这时朝瞰已上,阳光斜射进树林中来,满林的稼李夭桃,承完清露,又受朝阳,越发显得肥润。
  四人面对着这一林春色,满眼芳菲,吃的是美酒佳肴,俱都忘了颠沛流离之苦。
  尤其杨宏道这位老先生,兴致勃勃,捻须微吟,大有想对景赋诗之概。
  丹姝见妹子碧娃天真烂漫,憨不知愁,拿着一只熏鸡腿,只顾一丝丝撕下来下酒,老父也还有闲情作诗,只王崇明一人,虽然举杯豪饮,面上却满布愁云,知道前路漫漫,正不知有多少艰难辛苦:她又惦记着未婚夫婿,多年不逋音讯,此去能否相见。
  她想到这里,不禁忧从衷来,装作起身观景,却背着人去擦眼泪。
  就当她刚起身走了几步,忽听空中鸟鸣,抬头一看,见一大群山鸟,从前路上飞了过来,丹姝因奈不住心中愁烦,也未在意。
  一会工夫,王崇明来催上路,仍由王崇明背了行囊食匣,杨氏父女互相扶持着,慢慢向前行走,走有二三里路,进入一个山沟之内,等到认清日影,辨明了方向,才发觉走错了路,好在错没多远。
  再要往回走时,忽然一阵怪风起处,飞砂走石,王崇明见风来得奇怪,本能的朝天空嗅了一阵,惊叫一声道:“不好,这风来得太快,小心有野兽出没。”
  惊叫声中,忙命杨氏父女,快觅隐身之处,自己也连忙放下行囊,拔出剑来,迎上前去。
  杨宏道不知究里,还要问时,忽听一声虎啸,震动山谷,跟着就见三条野猪,亡命一般奔来,后面追来一只猛虎,有黄牛一般大小,窜坡越涧,如飞扑来。
  杨老头几曾见过这种猛兽,又加上了几岁年纪,战战兢兢牙齿打起颤来,双腿发软,已是寸步难行了。
  丹姝虽是个女孩儿家,眼看老父危险,猛地一咬牙,把心一横,抢步迎在杨老头身前,打算舍身救父。
  在这时,那只猛虎已被王崇明砍了一剑,狂吼一声,从王崇明身上跳过,掉转虎躯,伏在地上。
  细看那虎,一条六七尸好的大尾巴,把地上打得山响,激起丈余高的尘土飞扬。
  丹姝、碧娃都是救父心切,也可能是吓得傻了,姊妹二人守在老父前面,也忘了逃避,就只圆睁秀目,看那人虎相斗,反倒忘了害怕。
  那虎本是被人赶来,发现了几只野猪,便想吃顿好早餐,追到此地,忽见一个生人迎上前来,就舍了野猪,后足一顿,飞扑过来。
  王崇明听得虎啸,早已留了神,一见猛虎扑来,连忙往下一矮身,自己反而从猛虎胯下穿过,反臂照定虎胯下就是一剑。
  那虎受伤之下,激发了凶性,蹲身蓄势,又朝王崇明扑来,这次比方才却要猛烈得多。
  王崇明不敢迎头去砍,仍用前法让过,又是一剑,这一剑正斫在那虎的胯背上,那虎又是一声大吼,落下地来,正就落在杨氏父女身边,相隔不到一丈。
  起初王崇明只顾杀虎,不曾想到杨氏父女,并未躲开,这时见他父女与虎为邻,这才大大吃惊,他担心伤了杨氏父女,一时的救人情急,无暇计及利害轻重,未容那虎伤势,单臂举剑,将足一点,纵得过去,朝那猛虎当头劈下。
  那虎连着两次被剑砍伤,本已发了野性,二次纵落地下,站起身来,一抖虎毛,根根直竖,正待作势扑下,忽见敌纵身过来,大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伸开两只利爪,纵起身来,扑向前去,与王崇明迎个正着,人虎相并,俱都纵有丈余高下。
  王崇明身纵空中,见那虎来势猛急,无法躲闪,知道性命交关,大叫一声,用尽平生之力,,奋起神威,迎头一剑,直砍入虎额之内,将剑陷住。
  急切之间,拔剑不出,心知只要被虎抓上,不死也得重伤,他急中生智,连忙手中捏住刀柄,用力一按劲,就势往旁一侧,从虎肩背上滚翻过去,但当他背虎肩时,用力一翻,正待就势纵开,只听一声大吼,震耳欲聋。
  他因连日来疲累交加,此刻又是情急拚命,用力太猛,竟被震晕在地,过了一阵,容他回醒,勉强将身爬起,才见那虎在相隔十数丈远近,趴伏在地,仍是作势欲扑的神气。
  这时王崇明业已气尽力竭,剑又不在手内,又不知那虎是死是活,不敢轻易上前,只得就地上拾起两碎石,慢慢移步向前,等相距那虎二三丈时,然后将碎石朝虎打去。
  他的手法本准,一下打个正着,见那虎圆睁二目,一动不动。
  他仗着胆子,走近前去一看,那虎已然死去多时,看那虎连头带尾约有一丈多长,身子比黄牛还粗,虽然已死,依旧生气勃勃,形相威猛,真是虎死不倒威,一点也不假。
  他从虎头上拔下剑来,正要回身去看杨氏父女,忽然一阵芦笙响起,就见四外来了数十苗人,都赤着上半身,各持苗刀,弓箭镖枪,将杨氏父女团团围住。
  王崇明大吃一惊,适才斗虎已是力竭神疲了,现在又来了这些苗人,如何抵敌。
  正在他惊惶失措之际,倏听一声娇叱,山坡上纵下一男一女,男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女的也在二十岁左右,像貌身材十分俊美灵秀。
  他们俱都穿着一件鹿皮披肩,虎皮战裙,腰悬弓矢,手持苗刀,赤着一双天足,只女的脚下穿了一双草鞋,头上秀发披拂,左耳上套着一个酒杯大小的金环。
  那些苗人好似对这一双男女非常敬畏,纷纷闪开一条道路。
  那男女二人走近王崇明面前,女的首先道:“这只老虎是你打死的吗?你姓什么?怎么会到我们山上打虎?快说。”
  王崇明听苗女说的是川贵口音,汉语非常流利,知道不是生苗,容易与她说理,略放宽心,便躬身道:“在下五台王崇明,因为护送一位老友家眷,前往云龙投亲,贪走小路捷径,误入宝山,遇见猛虎扑来,才将它杀死,在下是远方人,不懂贵山规矩,如有冒犯,还望二位山主宽恕一二。”
  那男的闻言,正要说话,女的秀眉一耸,杏眼微嗔,那男的便不作一声,走开去了。
  那女的也不答话,只是把王崇明上下打量了一阵,方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规矩可犯,只不过我们山中猛兽最多,轻易无人敢来,此地在哀牢山中,地名叫白骨沟子,是我们这里的入口处,今早我同我兄弟出来打猎,那只大虎被我兄弟迫出山来,我恐它伤人,特意带了人来搜寻,赶它回去。”话声一顿,又看了王崇明两眼,又说道:“这只虎原是我兄弟留着解闷的,现在被你打死,他们怕我兄弟不愿意,才将你围住,等我姊弟前来发落,并无恶意。”
  王崇明笑道:“贵山主既无恶意,我等这就告辞。”
  “且慢!”那苗女拦住了他道:“打死我们一只虎,倒无关紧要,不过你这个人说话有好些不符,我得仔细和你谈谈,你可愿意随我们到山里去吗?”
  其实王崇明行侠江湖,风浪见得多了,他有什么好怕的,但杨氏父女亡命潜逃,自己奉师命,担着护送责任,苗人性情难测,怎敢答应,于是便推辞道:“路经贵山本应拜访,但我们赶路心急,等我将敝友家眷送到云龙,回来再登山拜访如何?”
  那苗女闻言,微嗔道:“我们又不会生吃了你,怕的什么?好心好意叫你到山中去玩些时,你倒推三阻四起来,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么?”
  说罢,也不再和王崇明说话,朝身旁站着的苗人,叽哩咕噜说了几句,便听“轰”的应一声,便有十几个苗人,走向杨宏道面前,便将父女三人搀起往来路走。
  杨老方才被那猛虎一吓,早已浑身瘫软了,转动不得,忽又见来了一群苗人,手持刀矛弓矢,将他们围住,这时又来捉他,更是吓得他全身发抖,面无人色了,那还敢说个“不”字。
  丹姝、碧娃二女见才脱虎口,又入狼群,本自心惊,又见那些苗人过来捉她父女,以为必有凶险,不俟苗人走近,便想往山石上撞去,寻一自尽,无奈偏偏两腿无力,还未站起,重又跌倒。
  那苗女见杨氏姊妹狼狈的情形,笑向王崇明道:“公子,看到没有,就凭你一人带着这群老弱,还敢跋山涉水去云龙,你哄儿吧!”
  话落又招呼了一声,众苗人一齐住手,苗女一手拉了王崇明,走近杨氏父女面前,先端详了丹姝、碧娃两眼,然后近前,一手拉起一人,笑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过想请你们到山上谈谈,这人又不肯说实话,故此才叫他们前来请你们起身,我看你们这般软弱,大约也未必走得动山路,我叫他们抬你们走吧!”
  说罢,便对那少年男苗说了两句,将虎皮战裙脱下,唤过来十几名苗人,取了些绳索,用七八根长矛,扎成两个排子,将虎皮裙铺上,两个苗人抬起一头,苗女姊弟二人先将杨氏父女三人扶坐上去,又招手上王崇明也坐了上去。
  王崇明本意是不愿随他们进山,无奈婉谢无效,又见那苗女命十几个苗人,走向杨氏父女,疑她用意不善,还想抽空拔剑一拼,只要胜得了为首之人,便可镇住群苗。
  没想到那苗女随后将他一拉,他竟身不由主的随了就走,不由大吃一惊,知道动武,自己也是不成,一时却没有了主意。
  后来见那苗女安慰着杨氏父女,又命苗人用长矛搭排抬送,看来不像有什么恶意,才放宽心。
  安顿好了杨氏父女,他见杨宏道与丹姝并坐一排,第二排已有碧娃在上,男女有别,不大方便,再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人物,怎可任人抬着走,那样一来,岂不被人看轻自己,连山路都走不动,还闯什么江湖,于是连忙谢绝道:“我还能走山路,山主请坐上吧!”
  苗女见他不肯坐上排子,微微一笑道:“你既不肯坐,那我就陪着你走好了。”王崇明只好点头道谢。
  杨丹姝起初原很惊惶,从见这个苗女,.虽然一般的拿着把刀,谈吐却甚文雅,又见王崇明没有什么不好的表示,自己不便向王崇明问起是否能去?估量着也不会有什么大凶险,放心不少。
  但因担心老父年迈,矛排又无遮拦,当苗女扶她上坐时,便紧随了老父,同坐一排以便扶持。碧娃独坐一排,听苗女唤王崇明上来与自己同坐,好生为难,正在着急,忽听王崇明推辞才放宽心,越加敬重王崇明的人品了。
  苗女见杨氏父女坐好,又命人背了王崇明的行囊,招呼了一声,便由她那兄弟用一根铁叉叉进死虎胸膛,背起在前引导,苗女随着王崇明在后押队。
  王崇明见那男苗,单手背着七八百斤重的死虎,依然步履如飞,不禁暗自惊异,幸好自己不曾鲁莽动手,不然闹翻了脸,那还了得。
  他一路走着,一路打量那苗女,见她不但仪态明艳,风姿绰约,皮肤莹洁如玉一般,而且面貌颇有几分与袁无极之女筠玉相似,端的是山川灵气之所毓钟。
  几次问起她姓名,苗女只说:“到了自知,你自己连实话都不肯说,问我这化外人之姓名则甚!”
  由辰初走到午末,整整走了三个时辰,也不知越过了多少深沟大谷,悬崖峻坡,经过了多少危崖绝壑,猿迹鸟道。
  王崇明纵有一身功夫,疲乏之余也走了个浑身是汗,不住的偷偷换气,苗女早已看出,笑道:“方才好心叫人抬你,早就料到你们汉人走不惯山路,偏偏好作假,实对你说吧,我从家中出来走到白骨沟子,还用不到半个时辰呢!我因你那三个同伴太也软弱,怕吓了他们,才嘱咐我们的人慢慢走,如果要同我真跑起来,你还要更不行呢!”
  王明吃了奚落,好生惭愧,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见她谈话聪明,行动豪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她,心忖:“祸福本是注定,事已至此,无法解脱,莫如到了她那里,率性与她开诚相见,倒省却许多心思……”
  想到这里,心下立刻坦然,精神振起,不似先前那样心虚迟疑了。
  那苗女又好像有了察觉,转过脸来对王崇明笑了笑道:“再走十几里就到我家了,我兄弟性情不好,你不要似先前那样藏头缩尾的了,决不会叫你吃亏就是。”
  王崇明闻言,唯有含笑点头,走到后来,路更难行,临到快到时节,抬排的苗人忽然换作单行,鱼贯将排高举过顶,空着左手,单用右手,平托出去。
  王崇明在后,先还不大觉得,忽听前面杨氏父女齐声惊呼,往前看时,见杨氏父女所坐的矛排,业已转过山脚,王崇明便想抢步上前看个究竟,苗女一把拉住了他,道:“前面是落魂溪、毒蛇涧两个险地,你那同伴没有见过,所以害怕,我兄弟已用绳索将他们绑在排上,过了索桥便到我家了,放心吧!不妨事的,你如一人赶上去,路没有走惯,走错了可休怪我。”
  王崇明见她说话甚诚,只得止步。
  这十几里山路,差不多均是羊肠小道,百余人作单行行走,拉得较远,所以王崇明与杨氏父女相隔着数十丈远,容得绕过山脚,苗女便唤他止步。
  王崇明往前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前面峭崖壁立,仅半山脚上有一条尺许宽的山道,还是极光清的溜坡,下临千丈深沟,人行时,左脚高,右脚低,右肩紧挨着山壁,右半边身子还得侧偏向右边,脚下稍一抓不住劲,滑溜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再加上下面溪水急流,雪浪高喷,声如雷吼,真是天下第一奇险。
  慢说王崇明见了惊心骇目,就是那些走惯山险的苗人,也在那里小心的一步步慢慢的行走,他们早就兵刃插在身后,两手攀着岩上春藤往前移动。
  那些抬排的人,右手各举着排,悬出半空,第一、第三两个举排的人,手抓崖壁春藤,往前走了一步,再由第二、第四两个举排的人,如法交替,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这条险道,差不多有百十丈远。
  王崇明见状,好生替杨氏父女担心,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盼到他们走完,上了好走的路,才算安下心来,但已急得满头大汗了,苗女笑道:“前面还有一条险路,从前是以飞藤渡人的,如今被我做了一座索桥,不险了,只是这条路我还没有想出法子来,你如害怕,让我帮你过去吧!”
  王崇明这时再也不敢大意卖弄了,只得带愧点头。
  苗女微微一笑,伸手解去虎皮裙,她里面只穿了一条粗布短裤,便把腰间悬着的一挂绳子解下,先将一头把自己束了个结实,另一头束在王崇明的腰间,笑道:“我本想背你过去,我知道你们汉人心中虽然不干净,表面上却有许多假道学,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愿男女接近,说不得我只好费点事了,走过去时,你如觉着脚下不得劲,要往下面滑时,你不用害怕,任它滑好了,有我在决不妨事。”
  说罢,便在前先行,王崇明随在身后,相隔尺许,也照苗人走法,见苗女有时也用手扶藤,却不似其他苗人吃力,行若无事一般。
  王崇明也不觉得怎样,才走出十丈远近,便觉得脚下滑难着足,又不好用力,虽知有苗女相助,也恐失脚,哪敢丝毫大意,打惫精神,提足一口真气,随着走了好一会,总算出了险地,幸喜不曾出丑。
  再看前面苗人,已走出半里路远了,坐在那里休息,苗女先将绳子解下,仍悬腰间,一同走近前去一看,杨氏父女才刚悠悠醒转。
  原来在方才过那险道时,已吓昏过去。
  苗女见状,好似不大过意,忙向王崇明道:“我请你们来,因为我已略知你们来历,原是一番好意,没想他们三人如此的不经吓,倒是我的错处了,好在来时难,去时就容易多了。”
  说罢,便吩咐动身。
  王崇明见杨氏父女身上绑绳未解,知道仍有险路,担心也是无法,只好由她,便上前去安慰杨氏父女几句话,随即起身。
  又走过一座山岩,便见前面有一道宽有十余丈的山涧,转仄处设有一座索桥,上面横七竖八,铺了许多木板,宽才不到二尺,随风摇摆,对面山坡上站着无数男女若干人,见苗女率众回来,齐声呐喊,声震山谷。
  苗女先命她兄弟背虎先行过去,然后口中喊了两声,对岸便有十数个苗人,奔上桥来,走到桥心,倏地喊了一声,两边分开,手脚并用,分头勾住桥边,将身倒悬桥下,将一座绳索,绷了个四平八稳。
  苗女先命抬排的人,抬了杨氏父女走过,这才请王崇明随着过去。
  那些苗人,见了苗女,纷纷膜拜在地。
  苗女只把头点了点,亲自解了杨氏父女的绑绳,仍命抬着前行,绕过一个岩角,便见对面有一个广大平原,隔着一条清溪,四面俱是佳木繁荫,奇花异卉,只当中一座石堡。
  面前有一片亩许方圆的广场,众人走到小溪旁边,涉水而过。
  王崇明见那小溪,宽才尺许,苗女轻轻一顿足,纵了过去,他也随着纵过。苗女揖客入窘,又命苗妇将杨氏父女挽扶进去。
  王崇明细看那石寨,虽是山石堆成的一个大圆顶,类似篷帐般的屋子,却是高大爽洁,尤其是寨外那些大小错置的山石缝中,却丛生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藤蔓披拂,白的是石头,青绿的是叶、是草,红的、紫的、黄的、绯色的,是花是野菜,在骀荡的和风中自由摇曳,非常清丽美观。
  及至随着苗女姊弟入寨,才发觉进口处并无门户,只就寨顶垂下的春藤野花,密密层层的,编成一面大帘子,下端挂在离洞八尺的两根石柱上,好似人家搭的葡萄棚子一样,想是在晚间入睡时,便将花帘放下来,就算是关门了吧!
  寨里面容积甚大,分成三进。
  头一进是个敞厅,两旁石壁各有四个五尺见方的大洞,自方才所见的花帘支架出去,算是窗户。
  所以寨中光亮,明爽非常,当中一个长约八尺,光滑如玉的青石条案,案后当中放着一个三尺方圆的大石墩。
  案右端同样也放着一个略小的石墩,俱铺着一张虎皮,案前两排,由大而小,排列着十二个石墩,上面也铺着不同样的兽皮。
  离案两旁,约有三四尺远近,在两旁石墩尽头处,各有一个尺许方圆三尺高的石柱,柱顶放着一个磨盘大小,形同石皿的石盘,盘心业已被烟火熏得乌黑,盘当中竖着一根粗如儿臂高有尺许的铁竿,竿顶有一个铁条制成透空的铁篮,篮中还有未烧尽的余柴,想是晚间烧来照明之用。
  室中地面俱是青石,又加苗人打扫清洁,所以净无纤尘。
  王崇明尚不及细看,已被苗女催请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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