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乌失母　重见欢颜

2025-09-29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在黄冷芳格格长笑中，独孤继承斜伏在地上，只剩了以眸光恨恨的瞪视她的份儿。
　　暗中那声音又说道：“孩子，早点把这事弄好，妈的事还多着呢？没那么多工夫再陪你们罗嗦了。”
　　黄冷芳忽然把嘴一撇，气哼哼的答道：“什么事妈都是这样，总嫌人家啰嗦，别的事可以，这件事我不管，不弄个水落石出，妈就别想走，您要不等这件事办好就走，我······我就干脆死给您看，我也不想活了。”
　　暗中的声音连忙“慈祥”的接道：“傻孩子，任什么事也没有你的事重要呀！妈怎能不管呢？这么大了，还是那么孩子气······”
　　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倒很像溺爱孩子的笑声，独孤继承虽被摔了个发昏，但对这阵笑声，以及那“慈祥”的谈话，仍然觉得有些恶心欲呕。
　　黄冷芳插嘴问道：“妈说该怎么办呢？”
　　暗中的声音笑道：“傻孩子，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去办，妈不过给你注意听着，不教你吃亏就是了。”
　　黄冷芳似是犹豫了一下，突然从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至独孤继承身前，指着他的鼻尖问道：“现在你不凶了？不逃了？你先说说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独孤继承冷哼一声，厉声答道：“生死之事，在下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与其忍辱而活，不如伏剑而死，一切任凭尊意就是。不过，大丈夫头可断，志不可夺，姑娘目前只有两件事可以做，杀我，或是放我，别的话免开尊口！”
　　独孤继承似是料到了黄冷芳用意何在，故而先用话封得死死的，免得多做纠缠。
　　果然黄冷芳大为怨怒，气吼吼的喊道：“妈，你听他这些话气人不气人？”
　　暗中声音又“慈祥”的答道：“孩子！妈要说句公道话，这事你也有些不是，不用说你的态度不好，刚才那几句话，说的也未免重了一点，男人大都是吃软不吃硬，死要面子的人，你多少也该顺着他点。”
　　黄冷芳忍不住大声的吼道：“好啊！妈也向着他了，他花言巧语的糟榻了我，不但甩甩手丢了我不管，还昧着良心要杀我！现在你看他那副凶样，不但人肯认错，难道不要让我给他赔礼不成。”
　　暗中的声音轻轻吁叹了一声，道：“孩子，那你选错了人了，杀了他吧，天底下的美男子多的是，等妈给你找个好的来！”
　　黄冷芳似是一惊，连忙一下子扑在独孤继承身上，急急的大声说道：“妈！不能！你不能杀他，要杀他除非你先杀了我！”
　　暗中的声音又吁叹了一声，似是无可奈何的说道：“孩子！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既舍不得杀他，他可又不驯服，这事连妈也有点为难了。”
　　独孤继承见黄冷芳突然扑在自己身上，不免心中作呕。
　　虽然他被一连十几次摔得头重脚轻，但并未受大伤，略一调息，即已复原，此际运集了一下功力，一个翻身立刻将黄冷芳弹出了七八步远。
　　黄冷芳似是既羞且怒，挺身而起，一招“丹凤朝阳”，右掌就欲向独孤继承打来。
　　但掌势甫至中途，又复一缩收了回去。
　　接着双眉一皱，不由珠泪欲滴。
　　暗中的声音忽又叹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能学学妈么？妈喜欢的是你那任性刚强的脾气，为什么今天竟然变得这么软弱起来了？”
　　黄冷芳似是无限委屈的忽而放声大哭了起来，同时，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嚷道：“妈！我······我没有······办法！”
　　独孤继承倒不由有些作难起来。
　　暗中的声音说得不错，男人是吃硬的！
　　也许是黄冷芳这样一哭，显出了一点女性的柔弱，激起了他的怜恤同情。
　　他又想到自己误将黄冷芳认成谈素月以致铸成这次大错的经过，自己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筹思良久。
　　不觉呐呐的说道：“姑娘也不必如此难过，在下认错就是，不过，这事我要好好想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决定应怎么办。”
　　黄冷芳微带欣慰的凝注独孤继承，问道：“你不哄我？”
　　独孤继承叹口气道：“在下早就说过，生平恩怨分明，此事既是错处在我，我自会想出一个妥善的补报之计，绝不使姑娘吃亏就是了。”
　　黄冷芳仍有些不满的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做事情这么不干脆，究竟还要想些什么？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法，我既然已经和你发生了那种事，我这个人可就是你的了！”
　　说完，又以乎喃喃自语着道：“这可真是一个‘缘’字，想不到我无意中救了你一命，倒惹出这一段缘来！”
　　独孤继承听得，问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救过我的命？”
　　黄冷芳也不由怔怔的呆了一下，方才说道：“难道你忘了，你自己不就说过因为我救了你一命，才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么？”
　　独孤继承笑道：“那是认错了人！”
　　黄冷芳哼了一声，道：“认错谁了？其实救了你一命，不过是我一时高兴，并没想图你什么报答！”
　　独孤继承惊疑不置，又问道：“那么姑娘且说说是怎么救了我的？”
　　黄冷芳鄙夷撇嘴角，道：“还不是你那个好朋友，要杀你！”
　　独孤继承惊问道：“莫非你是说那毛一鸣？”
　　黄冷芳道：“谁知道他是猫一鸣还是猫两鸣，反正就是陪你到这里来的那人。”
　　独孤继承错愕不已，果真如此，则黄冷芳对自己也有了救命之恩，自己将如何分别图报？既使死去也要背走不少的人情债务！
　　一时不由大感懊恼，嗒然若丧！
　　但他又想到这是不可能的，那毛一鸣和他无仇无恨，为何要突然下手杀他？他迟疑的自语道：“这事我必须查清楚！一定要查清楚！”
　　忽然他又转向黄冷芳道：“你可知那毛一鸣现在何处？”
　　黄冷芳道：“你果那么认真，要查清楚这件事？”
　　独孤继承点点头，没有开口。
　　黄冷芳笑道：“这好办，幸亏我还没杀死他，我这就去把他弄来，你自己问好了！”
　　说毕，起身就走。
　　突然——
　　暗中的那声音急急的说道：“孩子！快由后窗出去！”
　　这句突然之话，对黄冷芳却似具有绝对威势。
　　黄冷芳立刻撇下一切，捷如狸猫般即由后窗而出。
　　独孤继承颇为奇异张目四顾，方在猜测之际，倏感脊骨一痛立既摔倒在地。
　　同时，暗中的那个声音又道：“记住，不许泄漏出一点消息，若说错了一句话，不但你活不成，连此这人，也皆都死无葬身之地。”
　　紧接着殿门外先后走来两人，独孤继承乍睹之下，既惊又喜，不禁脱口呼道：“谈姑娘……”
　　进来的正是谈素月，后而跟着手持竹杖的老太婆。
　　谈素月一见独孤继承，表情也是既惊且喜，回顾了一眼老太婆，似乎带着一股祈求的神色，然后立即奔到独孤继承身边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到这里？”
　　独孤继承得暗中那人警告之言，只好言不由衷的答道：“累了，在这里休息休息。”
　　谈素月似乎更是不解，睨视了独孤继承一眼摇摇头道：“你骗我！看样子你一定是病了，来！我扶你起来坐坐，让我妈给你看看。”
　　说着就欲去扶独孤继承。
　　老太婆一声大喝道：“别动！”
　　谈素月一怔，不觉停下来！
　　老太婆冷冷走至谈素月身边说道：“他被人以‘大玄阴手’点中弓灵台穴下三髓一脉，被点之人口能言，目能视，耳能听，但四肢僵挺，形同僵尸。
　　不过，一个时辰后不治自痊，但如在一个时辰内，强行移动一丝毫，很可能重伤而死，或是变为残废，至少也必废去一身武功？”
　　谈素月惊诧不已，又迟疑道问道：“妈说的是真的？”
　　老太婆依然冷冷的说道：“你就问他好了！”
　　谈素月又把目光凝注到独孤继承脸上。
　　独孤继承肯定的点了点头。
　　谈素月无限关切的又问道：“是谁点了你的穴道？”
　　独孤继承记着那暗中之人警告，呐呐的说道：“那人……那人早走了，而且他身手太快，我也没看出他究竟是个何等模样之人？”
　　谈素月深信不疑。
　　但却转头向老太婆问道：“妈！在这蜀中地面，当真有这等厉害之人么？”
　　老太婆脸上毫无表情变化，仅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孩子，这些事你还是少问吧！慢慢的一切都会让你明白。”
　　谈素月似是一向柔顺惯了，果然不再追问，就在独孤继承一旁，席地坐了下来，沉思不语。
　　独孤继承深恐那暗中之人对谈素月等有不利举动，忍不住轻声说道：“姑娘最好不要呆在此地，可以先到往大散关的路上走着，在下随后即可赶去。”
　　谈素月微微皱着眉头道：“那怎么行，我们遇不上也就罢了，既遇上了，难道说连一个时辰都等不及，就这样撇下你走了么？”
　　言下意甚是坚定。
　　独孤继承不由哀心大为感激。
　　同时，更为黄冷芳发生的那事深感不安。
　　老太婆忽然双目逼视着独孤继承问道：“娃儿，老身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可得据实答复！”
　　独孤继承一怔，但旋即答道：“在下从未说过一句谎言！”
　　老太婆点点头头道：“很好！那么究竟喜欢不喜欢素月？”
　　谈素月闻言不由面泛红霞，低低喊了一声“妈”！一扭身，躲到了老太婆身后。
　　独孤继承不由大感为难，不独是因为此时此地，而且这问题提出的也太过突然！
　　他呐呐的答道：“在下……在下……”
　　但在下了半天，也没有下出个所以然来。
　　老太婆冷哼一声，又道：“其实事原不必再问你，‘幽谷樵子’和素月对你都有天高地厚之恩，而你也曾说过要照顾素月一辈子，但是我一定要亲口问你一句才能放心。因为我就要回塞外去了。”
　　说着又转向谈素月道：“孩子，别学小家子气，走江湖的武林人物，婚姻大事都是可以当面谈的。”
　　独孤继承思如潮涌。
　　但一阵心情激动，忍不住两眼潮润，不住的点着头道：“我……喜欢她，我要实践我的诺言，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要照顾她一天。”
　　老太婆似是突然发出一阵满意的哈哈大笑之声。
　　同时，一个令人心颤神悸的声音说道：“傻孩子，什么事都有妈替你作主，还怕谁能抢走了你的男人么？”
　　老太婆神定气闲，似是充耳未闻。
　　独孤继承却不由大惊。
　　他听得清清楚楚正是那暗中发话之人，黄冷芳的妈，而此人是谁？只有一个可能——假的血手令主天魔女仇冰心。
　　正当此际，突然又有另一个惊心动魄的声音，传入耳鼓，宛如巨钟长鸣，嗡然震耳！
　　那是朗宣的一声佛号：“阿尔陀佛”！
　　那佛号朗宣过后，是一阵短暂的沉寂。
　　除了轻轻的风声叩打着窗扉之外，一时静得出奇。
　　但静肃之中，却有一种迫人的气氛，使人感到窒息。
　　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独孤继承僵挺在地上，不由暗暗着急，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竟是这样难耐，一个时辰竟仿佛有一百年那样长。
　　但那声嗡然震耳的佛号，使他心定了不少。
　　他摒息凝注着门外——
　　终于，他看到了一袭大袖飘飘的灰布僧衣。
　　独孤继承不由一惊！
　　稳定下来的心情也随之再度紧张不定起来。
　　那并不是他想像中应该出现之人，这事又大大的出了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