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踪入鬼域　发现小婆萨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林歌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茫时分，他吿诉老板伍崇南自己曾去点苍山寻找不获，便回房洗澡，吃饭，歇息。
　　不久，长孙义也来到客栈，向伍崇南表明自己的来历，开一间客房住下来。
　　他的房间刚好与林歌那间上房相对，但两人假装不认识，见面也不交谈一语。
　　长孙义吃过饭后，故意叫来一个店小二问道：“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大约是今年初，有没有一个名叫宇文虎的老人到此住过？”
　　店小二露出歉意的笑容道：“对不起，敝栈天天有客人进出，今年初的事情，小的已经记不得了。”
　　长孙义道：“那位老人额角上有一颗小肉瘤，你如果见到了，应该不会忘记，你想一想看。”
　　店小二歪头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小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客人来过。”
　　长孙义叹了口气道：“真奇怪……”
　　店小二问道：“客官要找的这位老人是……？”
　　长孙义道：“他是家师，今年初他老人家因事前来大理，说好清明前返回峨眉，结果至今音讯全无，我怕他老人家出了事，因此赶来找人，不料问过好多人，都说没看见。”
　　店小二面露惊疑道：“客官确定令师曾经来过大理，而且曾在敝栈投宿？”
　　长孙义点头道：“是的，家师说过将投宿‘北望客栈’，你们这城中可有两家‘北望客栈’？”
　　店小二道：“没有，就只有我们这一家。”
　　长孙义道：“这么说，家师一定曾经到此住宿过，只不知何以突然又失去了音讯。
　　店小二道：“这个……客官不妨去问问我们掌柜的，小的做一日歇一日，有许多客人不属小的接待，不大清楚。”
　　长孙义突然问道：“你听说过‘武林一条街’这个地名没有？”
　　店小二吓了一跳道：“武……武林一条街？”
　　长孙义道：“是的，武林一条街！”
　　店小二搔搔头道：“奇怪！奇怪！怎的竟有这许多人要找‘武林一条街’？昨天也有一位客人向小的问起这地名！对了，他就住在对面那间上房，客官何不去跟他谈谈？”
　　“他是谁？”
　　“他姓林名歌。”
　　“他也要找‘武林一条街’这个地方么？”
　　“是的。他有一位朋友叫甚么‘金糊涂’的，几个月前曾到此住过，谁知后来竟偷偷的溜掉了，据那位姓林的客官说…………唉，客官要知详情，不妨去找那位林姓客官谈谈，他刚刚回到客栈来了。”
　　“好，不过我今天赶了一整天的路，累得要死，明天再找他谈谈便了。”店小二替他点上一盏油灯，随即施礼退了出去。长孙义关上房门，再将前后宪关好，便和衣上床躺下来。
　　这时候，在对面的林歌也上床躺下，原打算一夜不睡，要看看今夜会有甚么动静，那知躺下后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心中一惊，连忙坐了起来，暗忖道：“奇怪，我原打算不睡，怎的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而且一觉便到天亮？”
　　这样的现象是少有的，所以他大感惊奇，坐在床上呆想良久，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必是昨天攀登点苍山，又与百善大师三人动了手，体力消耗太多，因此才沉沉入睡。
　　但不知睡在对面客房的长孙义怎么样了？
　　此念一生，立即下床去打开前窗，一眼望去，只见长孙义住宿的那间客房门窗紧闭，看情形长孙义好像尚未起床。
　　不对，天已大亮，他应该已经起床了，除非……
　　一股不祥之感突然涌上心头！他连忙开门出房，四望一眼，不见店小二在场，便检起一粒小石子，以弹指功夫弹射过去。
　　“拍！”的一声，石子打中长孙义住宿的那间客房的房门。
　　长孙义是峨嵋派的弟子，峨嵋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极高，门下弟子絶无庸手，这一粒石子打上房门，绝无不醒之理。
　　可是，林歌等了一会，却不见长孙义开门出视，心中更惊，料定长孙义必已不在房中，当即举步走下廊阶，要过去看个究竟。
　　“客官，您起来啦！”
　　昨夜那个店小二忽然从走廊尽头转出，向他走过来，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林歌乃住足道：“嗯，起来了。”
　　那店小二笑问道：“那位客官有没有找您谈话？”
　　林歌一怔道：“谁？”
　　店小二一指长孙义住宿的那间客房道：“就是住在那间客房的一位客官，昨夜他说今天要找您谈谈。”
　　林歌心中暗诧，问道：“他要找我谈谈？谈甚么呀？”
　　店小二道：“他说他一位师父也在大理失踪了，昨天晚间也向小的打听‘武林一条街’这个地方，小的便吿诉他您客官也在寻找‘武林一条街’，要他找您客官谈谈，他说今天要找您谈谈呢。”
　　林歌一哦道：“他叫——？”
　　店小二道：“叫长孙义。”
　　林歌问道：“他起来了？”
　　店小二道：“不知道，待小的过去看看。”
　　说着，便走去敲长孙义的房门，大声道：“客官，客官，您起来了没有？”
　　房中无人应声。
　　林歌跟了过去，道：“可能不在房中了吧？”
　　店小二道：“应该还在，门还！”
　　他本来要说“门还关着”
　　但话还没出口。
　　顺手一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
　　两人视线投入房中，但见床上空空如也，长孙义果然已不在房中。
　　林歌肯定长孙义绝不会不吿而别，故心中为之惴惴不安起来，当下假装不在意道：“他可能出去吃饭了，待会他若是回来……”
　　店小二叫道：“不对呀！小的没见他离开客栈，而且他的包袱也不见了！怪事！怪事！莫不成又……又出事了！”。
　　一面说，一面推门而入：林歌随着入房，一看床上被褥凌乱，而长孙义随身携带的一只包袱果然不在房中，那包袱里面有一对峨嵋刺，长孙义如果尚在客栈中，是绝不会将之提在手上的，因此他心中更加肯定长孙义是出事了！
　　长孙义如若出了事，那必是“梦游武林一条街”去了，这是他林歌希望发生的事，问题在于他竟一睡不醒，错过了跟踪的机会，心中实在感到难堪不安。
　　如今他只有默祈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的跟踪不要发生意外，如能顺利跟到“武林一条街”，再顺利的回到客栈，那么一切仍算成功。
　　店小二在房中团团转，道：“怪事！怪事！怎么老先发生这样的事？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一到天亮就突然不见了？”
　　林歌道：“他说不定如厕去了，你先去找找看，若是找不到，再来吿诉我。”
　　店小二得过他的好处，替他办事自是勤快，当下应了一声，便出房而去。
　　林歌留在房中，仔细察看门窗和床榻，，都看不出一部可疑之处，于是追出客房，站在门口等候。
　　不一会，店小二转回来了，连掌柜伍崇南也到了，都说未见长孙义离开客栈，也不见他在客栈中。
　　伍崇南满面惊疑道：“老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呀？”
　　林歌冷笑道：“这位名叫长孙义的人来此找他师父，结果只住了一个晚上就突然失踪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伍崇南眉头深锁道：“听说他也在找‘武林一条街’，莫非他也…………也…………唉！当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么？”
　　林歌问道：“你们这家‘北望客栈’共有几个店小二？”
　　伍崇南道：“三个，白天两个，夜里一个。”，；，
　　林歌道：“昨夜由哪一个轮值？”
　　伍崇南道：“他叫彭老三，天一亮就交班回家唾觉去了。”
　　林歌道：“夜里他都在哪里？”
　　伍崇南道：“大都在前面柜台上，客人有事才入内侍候。”
　　林歌道：“这么说，如果里面发生事故，他是不知道了？”
　　伍崇南说道：“这要看发生甚么事，要是有人不声不响的溜走，他当然不知道了。”
　　林歌与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有言在先，万一彼此失去连络，便去无苍山东麓的一条浅溪边等候会合，这时既知长孙义失踪，那必是“梦游武林一条街”无疑，那么百善大师二人必已跟踪前去，自己只要到那东麓的溪边等候，必可与他们见面，故不愿与伍崇南啰唆，而说道：“我要走了。”
　　伍崇南道：“哪里去？”
　　林歌道：“继续寻觅‘武林一条街’，不寻着绝不罢休！”。
　　语毕，转身出房，回到自己房中，稍事盥洗，吃了一些东西，随即乘马离开客栈，往点苍山东麓驰来。
　　赶到点苍山东麓的浅溪边，纵目四瞩，不见一个人影，，心想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必是跟踪未返，于是下马在溪边的一颗巨石上坐下等候。
　　左等右等，看看午时已至，仍不见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到达，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暗忖道：“各种迹象显示那‘武林一条街’的所在地距离‘北望客栈’必不在远，就算长孙义‘梦游武林一条街”不再返回客栈，是则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也应该返回客栈而赶到此处才对，莫非他们跟踪被发现，也落入‘武林一条街’的手中了？”
　　正疑虑间，忽闻一阵人语声从山麓那边的树林中传过来，林歌立刻起身望去，只见几个摆夷族的少女从林中走出，一路叽叽刮刮谈笑而来。
　　林歌一看不是百善大师二人，情緖为之低落，又坐了下去。
　　那几个少女走到近处，林歌才看出她们不是在谈笑，而是个个面带惊惶，似是发现了甚么可怕的事情，正要逃回家去，林歌心中一动，便起身迎上去道：“喂，你们怎么了？”
　　那些摆夷少女比手划脚的说了一大堆，说的却是摆夷族的语言，林歌一句也听不懂，但从她们的表情上推测，确是在山中发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林歌一指山上道：“在山上么？”
　　几个少女连连点头，又叽里刮啦的说了一阵。
　　林歌跨上坐骑，指指自己又指指她们，然后一指山上道：“你们带我去看看好么？”
　　这句话她们虽然听不懂，却知他的意思，一齐摇头表示不敢，相率而去了。
　　林歌沉思有顷，认为可循她们的足迹找到那发生可怕事情的地方，于曷纵马向山麓奔去。
　　来到山麓，进入林中，便一路循少女们的足印人山，走了一程，足印不见了，原来地面上都是大理石，而且斜坡上经常被雨水冲刷，干干净净没有土屑，行经此地便没有脚印留下来。
　　林歌停马四望，见斜坡的最高处又有一片树林，乃下马步行而上。
　　不久，登上斜坡顶端，又发现足印，便又循着足印寻入树林中。
　　这片树林十分高大，数人合抱的千年古树到处可见，枝桎展伸如龙飞腾，人行其下，举头几至不见天日，黑忽忽阴森森的恍如走入鬼域世界。
　　林歌跨入这片森林，立刻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片森林太静了，不闻一声虫鸣鸟叫，也听不到一点风声，简直好像一个“死”的地方。
　　不错，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运目向林中搜望过去，地上已无足印可循，正感傍徨之际。偶一转脸，突然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叫起来。
　　原来，他这一转脸之际，面部就差点碰上了一个人的躯体。
　　那是个吊死尸！
　　双目暴瞪！舌头吐出好长一段，样子非常可怕！
　　但使林歌震骇欲绝的是：这具吊死尸不是别人，竟是金孙义！
　　长孙义竟在此地上吊死了！林歌伸手一摸他的身体，发现已冰冷僵硬，虽知已救不活，仍然立刻拔剑斩断颈上的绳子将长孙义的遗体平放在地上。
　　这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长孙义死了，那么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又如何呢？”
　　再游目四顾，赫然又发现左方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下也吊着两具尸体，正是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
　　林歌这一惊是非同小可，急忙一个飞步跳过去，长剑一挥，也斩断了两人颈上的绳子，将他们的遗体放下，一看两人亦已气绝多时，不禁心头颤栗！三个人竟然同在这森林中上吊死了，他们是自杀而死的么？
　　当然不是！
　　林歌肯定这必是“武林一条街”的人干的勾当，心中非常愤怒，但也十分迷惑
　　不解，暗忖道：“长孙义中了他们的邪术，在神智恍惚中被杀是可以理解的事，但百善大师和北星道长并未住入客栈，他们原在暗中跟踪，结果怎么也遇害了呢？”
　　他提剑在附近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可资追查的线索，于是转回树下。将长孙义的遗体移到一处，然后分别察看三人的身体，希望找出致命的伤处。
　　结果发现三人身上均无伤痕，也不是被点穴而死的，确确实实是因上吊窒息而死的。
　　林歌想到自己“梦游武林一条街”的经过情形，其间大都身不由己的任令那“小婆萨”的指挥摆布，因而料想百善大师三人的死亡可能也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糊里胡涂上吊丢命，由此看来，对方法术之高强已非武功所能抗御……得到这个结论后，登时忧心如焚，对解救金糊涂完全没有信心了。
　　他呆立良久，才用剑在地上援掘一个大坑，将三人的遗体一起放入坑中，堆土掩埋起来。
　　刚刚掩埋完毕，蓦听得十几丈外有一声响动，似足有人拨开树枝的声音。
　　林歌心中一动，立时转入一棵大树后面，再探出半个头静静窥伺。
　　俄顷，只听前面树梢上“刷！”的一响，十数丈高的一枝横梗上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女！
　　她是攀着一条树藤飞荡过来的，落到那横桠上时，身轻如燕，落足无声，分明轻功异常高绝。
　　再仔细一看，这少女年约十七八岁，
　　容貌白晳娇美，穿着一身夷人服装一顶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头上却戴着一顶京绒小帽，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上的裹脚布编织着美丽的图案，那是标准的夷人“小婆萨”的打扮！
　　她高高站在树梗上，对着树下打量着。当她发现树下那座刚刚完成的坟墓时，面上微露惊异之色。
　　林歌躲在树身后面偷偷地看着她，觉得她有些面善，好像曾在何处见过面，后来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醒悟道：“是了，她就是领我去‘武林一条街’那个小婆萨啊！”
　　这一发现，他不禁又惊又喜，待要现身出去，忽又想到这小婆萨是眼下最宝贵的线索，这样现身出去和她相见，万一被她跑掉了，再想抓到她只怕就不容易了，为今之计，应以暗中尾随为宜，主意一定便仍藏身树后不动，屛息静气的窥视着。
　　只见那小婆萨在树上站了片刻，抓起另一条树藤往西方林中飞荡过去，瞬即消失在黑忽忽的森林里面。
　　林歌立即施展轻功提纵术跟了上去，那小婆萨一边十几丈远，小小娇躯落到另一棵大树上时，他也已悄无声息的窜到近处，仍躲在树身后面。
　　接着，小婆萨又换了另一条树藤，继续向西荡去，每一次飞荡就是十几丈远，捷如猿猴，奇快无比。
　　林歌虽是在林下飞窜，行动却不比她慢，她开始荡出之际，他也跟着起步窜出，她落到树上之际，他也跟到了近处，总是保持着七八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