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如黄鹤去　倚门盼夫归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人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金剑和金葫芦，这又意味着甚么？
　　林歌和水蜜桃都不敢说出来，只是一再的想些理由来安慰凌波仙子，说金糊涂剑术高强，在大江南北的武林中已找不到敌手，而且他聪明机警，经验丰富，不可能遭到不测，必是着了歹人的道儿，一时失去自由而已等等的话。
　　凌波仙子一味流泪，一句话都不说，水蜜桃只好一直陪着她，后来忍不住了，大叫道：“林歌，你也出个主意啊！”
　　林歌皱眉道：“别叫，我正在想。”
　　水蜜桃道：“还想甚么！赶快打点行装，马上动身！”
　　林歌道：“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三个月前，金糊涂不肯透露他的去处，如今出事了，却要我到哪里去找人？”
　　水蜜桃道：“南方啊！”
　　林歌道：“我的娘子，你知道南方有多大？要是没有一个确定的地点，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水蜜桃道：“你动动脑筋呀！”
　　林歌道：“我正是在动脑筋……金糊涂说要出去三个月，三个月九十天，假定其中的十天是在帮贾弯刀解决困难，其余八十天往返赶路……嗯，他是骑马出门的，去是四十天，回来也是四十天……想想看，骑马走四十天，那……你知道那将走到哪里去了？”
　　水蜜桃道：“哪里。”
　　林歌道：“走到南方的海上去啦！”
　　水蜜桃一呆道：“他会去这么远的地方？”
　　林歌叹道：“现在就是不知道，不过他说万一今天不回来，要我去找五绝，他说五绝对贾弯刀这个人十分了解，可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五绝？可是……五绝目前的行踪我也不知道，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水蜜桃道：“去扬州找他！那家伙下流，身上有银子就往扬州跑，你去扬州定能找到他！”
　　林歌苦笑道：“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五绝不会老呆在扬州。”
　　水蜜桃怒道：“我不管他在哪里，反正你非替我找到他不可！”
　　林歌道：“别急，冷静一些，再。听我分析一下，我觉得有人托李大叔将金糊涂的金剑和金葫芦送回此处，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语声微顿，接着道：“这两件东西当然不是金糊涂托人带回来的，假如他有时间和机会托人带回这两件东西，一定还有书信或口信……”
　　水蜜桃打岔道：“当然不是金糊涂托人带回来的，他一定是遇上困难落入歹人手中了！”
　　其实，她心里认定金糊涂必已遇难丧命，只是不敢在凌波仙子的面前说出来罢了。
　　林歌点头道：“不错，这两件东西是别人送到的，但那人此举用意何在？如果出于善意要通知咱们金糊涂遇上困难，何不亲自送来及人善堂？因此我猜那人此举不是善意，可是，他为甚么要送上这两件东西？这是黄金打造的，价值上万啊！”
　　水蜜桃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此中必有缘故，不由得发怔道。“依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歌没有回答，搓手来回踱步沉思。凌波仙子忽然坐起来道：“我要去找他！”
　　水蜜桃慌忙把她按回床上，说道：“不成！你有孕在身，千万动不得，这件事由林歌来处理，他有点小聪明，一定会将金糊涂找回来的！”
　　林歌也连忙说道：“嫂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与金糊涂是生死之交，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只要求嫂子一件事。”
　　凌波仙子道：“你说。”
　　林歌道：“嫂子身怀六甲，不宜劳动奔波，你答应不要出门一步，我才放心得下，”
　　凌波仙子泪如雨下道：“我……我是他的妻子，如今他生死不明，你说我能在此住得下么？”
　　林歌坚定地道。“嫂子如不答应，那我又要寻找金糊涂又要担心你的安危，心悬二事，那我只怕甚么也办不好。”
　　凌波仙子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已隆起甚高，她当然自知不便长途跋涉，当下黙点头，含悲道：“好，我答应你！”
　　林歌道：“我现在先去前村问问李大叔，了解一下托他送金剑二物来此的那人的模样，然后再作别的打算。”语毕，随即出门而去。
　　他走后不久，忽闻大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林歌！金糊涂！我来啦！”继闻几个孩子大叫道。“朱伯伯来了！朱伯伯来了！”
　　水蜜桃一听是朱五绝来了，立刻冲到房门去，大声道“五绝，你快来！”
　　朱五绝手上提着一只大包袱，笑嘻嘻的走过来，道：“水蜜桃，我给你带来了南京板鸭，苏州雨前茶，一品香的瓜子，还有扬州的花生酥，洞庭山的枇杷——咦，你在生谁的气呀？”
　　水蜜桃冷冷道：“生你的气！”
　　朱五绝着慌道：“你别误会，这回我来开封，绝对不是要拐林歌离家的，我只是想念老朋友，卖赶来跟大家聚一聚的呀。”
　　水蜜桃柳眉倒竖道：“五绝，你交的好朋友！”
　　朱五绝满头雾水道：“我。……我交了甚么好朋友？”
　　水蜜桃道：“贾弯刀！”
　　朱五绝一怔道：“贾弯刀？谁说贾弯刀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他只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你提这个人干甚？”
　　水蜜桃道：“既是泛泛之交，为何吿诉他金糊涂住在这里？”
　　朱五绝攵是一怔道：“我吿诉他金糊涂住在这里？这话从何说起？我没有吿诉他金糊涂住在这里呀！”
　　他忽然生起气来，一顿足道：“岂有此理，我朱五绝今天不远千里而来，刚刚一跨进门；你就跟我生这么大的气，你要是讨厌我，我马上走就是了！”
　　说完，扔下那只大包袱，气呼呼的掉头便走。
　　水蜜桃道：“回来！”
　　朱五绝脚下一煞，回过头道：“怎么？还骂的不够么？”
　　水蜜桃道。：“金糊涂出事了！”
　　朱五绝听了大吃一惊，急忙转回来问道：“他出了甚么事？！他的妻子凌波仙子呢！？”
　　他和林歌、金糊涂三人是莫逆之友，曾经共同经历过许多可歌可泣之事，时至今日，三人的交情已比亲兄弟还要亲，是以听说金糊涂出了事，心弦大大的震荡起来。
　　林歌刚好于此时回到及人善堂，一见朱五绝到达，大喜过望道：“五绝，你来了！”
　　朱五绝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神色激动道：“金糊涂出了甚么事？！”
　　林歌拉着他走入金糊涂夫妇的房子，先让他和凌波仙子相见，然后再将贾弯刀前来要求金糊涂帮忙，以及今天有人送来金剑，金葫芦的全部经过说出来。
　　朱五绝跳脚道：“贾弯刀说谎，我何曾在扬州见过他？我和他已经快一年没见过面了，怎么可能吿诉他金糊涂住在这里呀！”
　　林歌面色微变道：“这么说来，金糊涂的一去不返，竟是贾弯刀所设计的阴谋了？”
　　朱五绝激愤地道：“不错，你们上了他的当了！”
　　凌波仙子目光一凝，脸上浮现一层冷霜问道：“他和我丈夫以前有过节么？”
　　朱五绝道：“没有。”
　　凌沈仙子道：“那么，他凭甚么要设计陷害我丈夫？”
　　朱五绝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凌波仙子道：“贾弯刀究竟是个甚么样的人物？”
　　朱五绝道“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如果你问我这话，我的回答是：他为人还算不错，没听过甚么恶声，只是性情较为阴沉，不是性情中人，因此我不大喜欢他罢了。”
　　林歌整：“他是哪地方人？”
　　朱五绝道；“云梦。”
　　林歌道：“有无妻室？。”
　　朱五绝遭；“没有。”
　　“一向干甚么行当？”
　　“他曾经中过武状元，在朝廷干过锦衣卫，后来不知怎么搅的流落到江湖上来了。”
　　“他生病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何处可以找到他？”
　　“只好到他家里去找找看了。”
　　“金糊涂说你对他的一切很清楚？”
　　“我对他确实了解颇深，只是我知道的事情，跟这件事都没关系呀。”
　　林歌沉思半晌，才又开口道：“我刚才去问过李大叔，他说托他送来金剑和金葫芦的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面貌瘦削，皮肤很白，操鄂人口音，照他所形容的样子听来，那人倒很像是贾弯刀本人了。”
　　说完这话，便转对凌波仙子道：“嫂子，如今五绝刚好来此，事情就更好办，等会我和五绝动身赶去云梦……。我认为要找到金糊涂的下落，唯先找到贾弯刀，你看如何？”
　　水蜜桃道：“还问什么，赶快去打点行装，马上给我动身！”


　　于是，林歌和朱五绝连夜乘马离开及人善堂，星夜南下。
　　以前，林歌每当有事出门，总是徒步赶路，很少有马可骑，这因为他的及人善堂太穷，收养几十个孤儿所费不赀，生活的重担常常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所以能省就省，舍不得买一匹马。
　　但自从金糊涂夫妇加入及人善堂的行列之后，情况便完全改观了，原来凌波仙子从长白山广寒宫带来的一批财宝，折算银子价值竟在五十万两以上，因而林歌从此脱离贫穷，再不须要为养活几十个孤儿而外出奔波赚银子了。
　　几个月前，有一天凌波仙子和金糊涂去开封城里购物，回来的时候，牵骑了四匹健马回来，从那时候开始，林歌就有马可骑了。
　　现在，他和朱五绝所骑的马便是四匹马中的两匹，两人平时难得骑马奔驰，这回为了金糊涂，而且夜间路上没有行人，两人于是快马加鞭而进，都觉十分过瘾。
　　快速的奔驰了一个更次，林歌发觉坐骑已有乏力之象，乃将速度放慢下来。
　　朱五绝道：“林歌，凌波仙子快要分娩了，金糊涂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糟糕？”
　　林歌叹道：“但愿不会。”
　　朱五绝道：“那天，贾弯刀是不是跟金糊涂一道走的？”
　　林歌道：“不是，贾弯刀先走，金糊涂天亮才动身。”
　　朱五绝道：“他妈的，真不知贾弯刀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林歌道：“五绝，我心里很不安，感觉好像又有某种不幸事件要发生似的……你说说看，那人为甚么要将金糊涂的金剑和金葫芦带来及人善堂？”
　　朱五绝道：“我想不通。”
　　林歌道：“我担心这可能是一项阴谋，只是想不出阴谋所在。”
　　朱五绝道：“江湖上的鬼门道多得很，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要想知道他们在玩甚么鬼花样，实在很难啊。”
　　林歌道：“当然，不过总脱不出三十六计的范畴，你能不能把三十六计一个一个念出来？”
　　朱五绝道：“第一计瞒天过海，第二计一箭双鵰，第三计借刀杀人，第四计是以逸待劳……”
　　“似乎都与发生的事无吻合之处。”
　　“第五计趁火打劫，第六计声东击西，第七计无中生有……”
　　“好像也不是，再念下去。”
　　“第八计暗渡陈仓，第九计指桑骂槐，第十计借尸还魂；”
　　“再念。”
　　“第十一计顺手牵羊，第十二计明知故昧，第十三计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嗯？”
　　“那人将金剑和金葫芦送去及人善堂的目的是甚么？”
　　“让你们知道金糊涂出事“
　　“金糊涂出了事，我们会怎样？”
　　“会立刻出发寻人。”两人说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立刻拨转马头，望原来的路上全力飞驰。
　　赶回到及人善堂时，天已破晓，林歌很担心及人善堂可能已变成一堆灰烬，甚至担心会看到满地尸体，这时远远一看及人善堂还在那里，顿时放心不少。
　　两人在门口下马，不及敲门，便越墙而入。
　　及人善堂一片静谧。
　　地上没有尸体，一切如故。
　　林歌不由得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为了怕受水蜜桃责骂，忙向朱五绝一打手势，示意他勿开声，免惊动水蜜桃和凌波仙子而难堪。
　　两人正要悄悄退出，忽听见房中有人说道：“你们回来干么？”
　　随着话声，水蜜桃和凌波仙子从房里转了出来。
　　林歌羞待无地自容，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们……唉，是我想得太多了，我们赶了几十里路后，我忽然想起这可能是歹人的一项调虎离山计，所以急急忙忙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