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猛虎伏地　如人言

2025-05-08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公孙燕忙将纤手按在腾蛟剑上，继而一想，又觉不妥，足在马鞍上一点，箭也似地蹿上一棵树去，将小弓箭持在手中。
　　不一会，便听得“悉悉索索”及“呼吓呼吓”之声，四周绿幽幽，灯笼大小的光华，自远而近，跑了过来，竟是两只身长一丈有余的猛虎。
　　公孙燕暗叫一声险！若不是自己上树，那两只猛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还是问题啦！如今有一匹马做替死鬼，自己在树上躭到天明，却可无碍。
　　怎知她想的倒是不错，怎奈那两头老虎却不依她所想的行事，来到马旁，微嗅一嗅，四只眼睛，便一齐抬头向她望来。
　　公孙燕大吃一惊，暗想畜生莫非也有灵性？两头虎抬头向树上看了一会，便是一声怒吼，吼声震得远近山谷，大起回音，确是威猛已极，一吼甫毕，便双双扑近树来，竖起前爪，竟来撼树。
　　公孙燕不禁大发娇嗔，暗想古时梁山好汉，行者武松徒手打虎，至今传为美谈，自己空负一身本领，还有兵刃在手，难道真怕它们么？她栖身的那株树，本来只有碗口粗细，经两头猛虎合力一撼，已然摇摆不定，公孙燕一想，与其在地上和它们周旋，不如在树上放箭，“飕飕”两声，两支雕翎，向下射去，眼看射中其中一头虎，竟然打了一个滚，伸出前爪，将箭拨开！
　　拨开之后，又是一头撞来，那株小树，立被撞折。公孙燕施展轻功，“雁落平沙”，向前窜出，刚一回身，两头虎已经赶到，一齐向公孙燕扑到。
　　公孙燕只觉得这一扑所带起的旋风，已不在武林高手之下，猛虎力大身沉，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便身形一矮，在虎肚下直窜过去，顺势“叭叭”两掌，撃在虎肚之上。这两掌之力，不下百数十斤，但两虎恍若未觉，只是一声短吼，便落地回过头来。
　　公孙燕一窜出去，便将腾蛟剑抽在手中，那两只猛虎回过头来时，前腿微屈，后腿高耸，作势欲扑，形态猛恶已极，但突然之间，却一齐伏下，喉间“鸣鸣”连声，一动也不动了。
　　一阵风过，吹开乌云，公孙燕定眼一看，两只老虎伏在地上，尾巴乱摇，倒像是两只大肥猫一般，刚才那股威猛之气，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更令人觉得驯服无比，直可以跑过去抚它的鬃毛，与之戏嬉一般。
　　公孙蒸心中不禁大为托异，不知是何道理。挺剣向前冲了几步。仆然后退，那两只猛虎依然伏在地上不动。公孙燕想了一想，暗道猛虎又不是狐狸，难道还会使甚么计不成？好歹总得斩了它们，至少也为山民除害。一个箭步，跃在空中，手腕一翻，腾蛟剑连颤四颤，分刺四只虎目，但一剑使出，离得虎近了，却不由自主，将那一招“天女散花”，硬生生地收了回来，立在猛虎三尺之前。她所站方位，离虎如此之近，本来是危险已极，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危险。
　　原来当她一剑向虎眼刺去之时，两头猛虎抬起头来，口中“呜呜”作响，不但毫无反抗，竟连避都不避，而且眼中竟然大有乞怜之色。而且借着月色，公孙燕也看清楚那两只老虎皮色竟然是纯黑的。心中一奇，不忍下手，因此才将腾剣硬生生地收了回来，站在虎前，心知这两只黑虎，定然不是寻常畜生，便娇叱道：“畜生，你们可是有主人的么？”
　　两只黑虎像是听懂人言，慢慢地站了起来，跨了两步，来到公孙燕身旁，公孙燕还心存戒备，气贯臂，力达掌，准备一个不好，便发招应付，但黑虎一点恶意也没有，一只头在公孙燕身上乱拱，另一只又伏了下来，像是叫公孙燕骑了上去模样。
　　公孙燕暗想，常闻得高人奇士，隐居山中，时常养兽禽为戏，这两只黑虎如此通灵，必定是什么武林高人所豢养无疑，自己难道无意中竟有奇遇么？
　　因此再不犹豫，便骑了上去。两只黑虎吼叫一声，大有歓乐之意，四胸一迈，向前一窜，便已窜出两三丈去，接着，便飞驰起来。公孙燕只觉得犹如腾云驾雾也似，一眨眼，已然翻过了一座山头，两三丈宽的谷峡，一跃便过，心想猛虎既无恶意。也只有聴天由命了。
　　如今暂且放过公孙燕在武陵山中的奇遇不表，单说邢秉仁带了天龙刀，一路飞驰，日夜兼程，回洞庭湖去，一路上为了宝刀在身，唯恐江湖上人物觊觎之心，又怕邱明、公孙燕两人追来。
　　他离开公孙燕之时，百忙中曾回头一看，见公孙燕将一蓬“五毒迷魂砂”，撒到了地上，心中不免疑惑，暗想她为什么不向我撒来，趁机夺刀呢？难道她和自己一样，心头中也已有了自己的印象么？他一向勤恳学艺，男女间的爱情之事，无暇思及，本来他对公孙燕已大有好感，怎奈公孙燕是天魔门中人物，就算她也愿意，师父也绝不会答应的，因此只得不再多想，带着恨然的心情过了岳阳城，便到绿玉荘，那绿玉荘原是湖边的一座小山头，山上四季常青，长满了树木，远望犹如一块绿玉也似。绿玉庄之名，便因此而来。
　　震天龙，元景嵩早年离开了少林寺后，便在此苦心学艺，创立了天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