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夺刀呈师　扬名江湖

2025-05-08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待到邱明和花倩将五毒迷魂砂之毒，以本身功力驱散，两人连人带马，早已尘头滚滚，跑得成为两个小黑点了。
　　邱明和花倩两人，这一气非同小可，看了看霍氏三兄弟的伤口，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他们虽不值霍氏兄弟为人，但刀是当着自己的面被夺去的，江湖上传了开去，实在难以做人，当下随便找了两匹坐骑，回到李岗堡的家去，商议如何将刀夺回不提。
　　单表公孙燕和邢秉仁两人，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四十余里去，回头一看，后面并无追兵，才觉得放心，将马放慢了。邢秉仁心想宝刀已经到手，不如快一些回去，见了师父，将刀呈上，可以大宴群雄，将刀传观，光大天龙派，扬名江湖。
　　他这里想着那样的心思，公孙燕却又有不同的想法。公孙燕想的是如何オ能将天龙刀在他手中夺过，因此将马头一侧，靠了过去，道：“邢小侠，路上多辛苦你了！”
　　邢秉仁知道她是天魔公主公孙燕之后，对她已然小心提防，再则见她对付邱明和花倩的手段，更是不敢不防，一见她靠近，手便按在天龙刀刀柄之上，道：“燕姑娘说哪里话来，若非燕姑娘提醒在下，岂能得此镇山之实？”
　　公孙燕一听，暗道：“好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小子竟然老实不客气，将刀据为己有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再请五毒迷魂砂帮一下忙了。
　　脸上不动声色，催动坐骑，抢了上风。邢秉仁心中对她固然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但却是光大本门武功要紧，一见她抢了上风，忙道：“燕姑娘请便，在下有事在身，要想路了！”
　　一提马缰，便向前冲。这时，公孙燕已然将一把五毒迷魂砂抓在手中，但不知怎地，竟然失却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没有将毒砂发出，待到邢秉仁奔出丈许，方才颓然将砂撒在地上，望着邢秉仁渐渐远去的背影，竟觉得不知说甚么才好，更不了解自己为甚么会在这个紧急得刀的关头，竟会舍不得将五毒迷魂砂向这个青年人撒去！
　　呆了一会，方始上路，在路上行走了几天，方意识到自己竟是来到湖南境界，再过了不远，便是天龙派掌门人，也就是邢秉仁的师父，震天龙元景嵩居住的所在了。公孙燕不禁自己问自己：“我到这里来做甚么啊？”答案当然是有的，但她自己不肯承认。那答案便是。在心底深处，她在思念邢秉仁，连那天不在他身上撒五毒迷魂砂，也是为了这縁因。
　　天魔公主公孙燕，虽然容貌美丽，武功高强，但她从小在天魔门中长大。天魔门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下三滥，不要说是正人侠士，便是稍重身份的绿林人物，也不肯与之往来，因此她虽然活到了二十二岁，还未曾有一个可以看得上的知心男子。天魔门中人物虽多，但怎会放在她的心上？这番一路上虽然将邢秉仁不断戏弄，但到邢秉仁不肯舍她独去之时，已然心中大受感动，几天来细细回想，竟然越是想不要想他，越没有可能。
　　此时，已然来到了湖南境地，她未免有点不服气起来，暗道：“难道我真是非见他不可么？”便将马头转过，不去洞庭湖边，反向武陵山走去。
　　那武陵山奇峰突起，山谷幽秘，有名的田园诗人陶渊明，曾有“桃花源记”一文，第一句便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便是指的此处。公孙燕心神恍惚，心中仍不断地在思念邢秉仁，暗想此人实在老实得可以，自己在湖中小屋中扮鬼吓他，他也不知内情，自己躲在夹壁中偷看他的行迳，除了偷翻了两封书信以外，也不敢妄动，可知实在是个少年侠士。
　　那武陵山本来就极为荒凉，她信步所至，不一会，天色朦胧，便已然深入山中，有几个归樵，见一个美丽姑娘，单身入山，不禁都大为惊异，拦住了道：“姑娘，天黑了，再不找宿头，山中有猛虎哩！”
　　公孙燕淡然一笑，道：“多谢各位侠士好意，猛虎见了我，怕得逃哩！”吓得几个樵子，伸出舌头，缩不进去，见她既不听劝，也就各自去了。
　　公孙燕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消片刻，红日西沉，天色已晚。夜风吹来，微有凉意，她才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就算不愿去天龙派处，也犯不上到这里来做野人啊！不如快回头去吧！邱明和花倩两人，失了宝刀，必不肯甘休，若是找上门去，寻爹理论，爹倒是没有话可说哩！”主意打定，便欲回身。
　　但就在那一刹那间，突然起了一阵狂风，风中还灰着一股异样的腥味。公孙燕久闯江湖，虽然从未经过这种怪风，但也曾听得人说过龙从云，虎生风，那股风中，显然有野兽气味，莫非真如樵夫所说，此间有猛虎出没，叫自己给遇上了么？
　　心情便立即紧张起来，四面一望，却又并无异状其时天色漆黑，狂风渐吹，公孙燕心里想疑心生暗鬼，真的一点不错，哪来的猛虎？
　　正在想着，膀下那匹骏马，突然一声长嘶，四腿下屈，几乎将公孙燕摔下马来，公孙燕此时，更是吃惊，动物生生相克，常听得人说，牛马之类，一见了猛虎，便已身软，可知不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