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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有理也说不清的冤屈
2025-05-08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那五个人听了似面有喜色,道:“好哇,震天龙是湖南湖北有名的好汉,向以约束徒弟严厉出名,老弟既在此干了这种事,我们只寻震天龙元景嵩说话便了!”说罢,一声呼啸,竟要领了人走去。少年不禁心头大急,暗想如今事情不明不白。若叫师父知道了。师父脾气暴躁,最恨门人做那无耻之事,自己所埋的又是个美貌少女,真是跳在黄河中也洗不清,因此忙喝道:“且慢!”
  五个大汉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紫膛面皮的悄声道:“雏儿心虚了,难得他是震天龙门下,真是再好也没有。”
  另一个斥道:“低声些。若坏了事,哪里去找这样的点子去?”这两人低声说话,头先和少年对话的那汉子,已高声问道:“怎么?老弟可是要在下弟兄五人,向令师父美言几句?”
  少年心中又气又急,但却奈何不了他们,只得忍气吞声问道:“尊驾贵姓大名?”
  那大汉道:“那你就别问了,我且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我姓邢名秉仁。”大汉像是一愣,随即道:“幸会!幸会!原来就是元大侠的关门弟子,前个月还在洛阳道上,伤了洛阳之虎的那邢小侠!真想不到也会见财起意,在此做这等下流之事!哈哈!”
  邢秉仁怒道:“谁做下流之事来?”刀花一转,脚踏七星步,斜斜一刀便向那大汉砍去,大汉一侧避开,拔了一柄铜锤在手,冷笑道:“邢小侠想杀人灭口么?我们五人即使有一个活命,哼哼,到那时候,邢小侠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哇!”
  邢秉仁一想果然,自己若伤了他们岂非更显得自己心虚?师父知了更是连分辨的余地都没有,因此只得将刀收回,喝道:“看你们也是武林人物,怎地如此不讲道理?”那大汉冷笑道:“拿着刀便想杀人灭口,讲不讲理来着?”邢秉仁聴了暗道,好,竟然坐实了我是在此谋财害命了,心中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断喝,道:“看你们行径,便知不是好人,我今日就为民除害!”一语甫毕,左足踏向东北,右足踏上,一招“玉女抛梭”单刀由里而外,横削大汉上盘。那震天龙元景嵩,原是太极门中的高手,后来因师兄弟不和,闹翻了这才离开太极门,自创天龙派,这一招刀法,兼有“太极刀”之妙,去势如电,最厉害的乃是反手砍出,端的非同小可。
  那大汉防不到邢秉仁突然动手,身形一矮,只觉顶门一凉,一绺头发,已被斋根削去,若是差了一些,怕不是整个头皮,斋要掲顶?当下吃了一惊叫道:“小子作了见不得人之事,还要行凶,哥儿门并肩子上!”
  邢秉仁刚才见那大汉一避,显而易见,本领平常,虽见其余四人已作势欲扑,各掣兵列在手,也不放在心上,手腕一刁,刀锋“刷”地转过“藏刀献掌”,刀尖在肋下穿出,挡住了身后一人的偷袭,左掌直砍那大汉的肩头。这一招比刚才的“玉女抛梭”,更是出人意表,大汉躲避不及,“砰”地一声,砍个正着,痛得他杀猪般地大叫起来,“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去,方得站定。
  邢秉仁知道自己这一招用了六七成力,这大汉筋骨再硬,伤得也自不轻,便不再理他,身子一转,一刀横抡“跨步退虎”,只听“铮铮”两声,已将身后两人杀退,另外两人,见他这等神威,只是远远站着喊,不敢再走近来。
  邢秉仁冷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说是不说?”
  那挨了一掌的大汉忍痛叫道:“好小子,我们只找你师父说话去!”邢秉仁足尖一点,迳向他扑了过去,五指如钩已捏住了他的琵琶骨,钢刀在他脸上一比,道:“你再胡说,我便斩了你!”
  那大汉竟然不畏死,大叫道:“你们快分四路,到洞庭君山,去寻震天龙元大侠,就道他徒弟在潼开大道上,谋财害命杀人灭口!”四人轰雷也似答应了一声,便要走开。邢秉仁想起师父处置之严,不由得软了下来,叫道:“谁也别走!”然后松了那大汉,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我怎样,说吧!”
  那大汉见挟持之法,已然成功,便咧嘴一笑,道:“这才够朋友呢!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求邢小侠助在下等一臂之力,便感激不尽,小侠在此所做之事,也永无人知了。”邢秉仁怒道:“我来此做了什么事来?”但继而一想,和他们多说也是无用,便又问道:“什么事要我相助,快说!”大汉奸笑一声,道:“咱们弟兄五人,有一箱物事,被人家黑吃黑抢去了,要请小侠帮忙抢了回来。”邢秉仁暗想这种黑道上的事,自己要趟了浑水,可是大大地不好,但目前又无法可想,便道:“什么物事?给谁抢去了?”大汉道:“就在前面不远虑,这伙人扮作师,押解着前去呢!”邢秉仁将信将疑,道:“好!我这就去追,咱们可得击掌为誓。”大汉立即伸出掌来,“啪”地一声,双掌相交,大赞道:“邢小侠将此事做成,我们五人,若在震天龙面前,讲出一言半语,死无葬身之地!”邢秉仁做梦也想不到好管闲事,竟会管出这样大的麻烦来。便跟着五人,一起来到大路之上。
  只见五人所骑,每人皆是一匹黑马,不由得心中一动。
  五人已翻身上马,见邢秉仁仍是不走,便叫道:“邢小侠,快上马吧!”邢秉仁想起刚才那女子坠马之时,打从自己身边,旋风也似奔过的几匹马。虽然未曾看清楚马上骑的是什么人,但却看清是一色的黑马,这五人骑的也是黑马,莫非正是他们害了那女子,又要胁自己,为他们去抢劫么?想了一想,便喝问道:“你们何以去而复回?究竟是什么人物?”
  马上五条大汉一聴,一斋变色道:“小侠说哪里的话来?”邢秉仁监貌辨色,已知自己所料不差,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一探,已抓住了为首一人的马鬃,喝道:“下马来!”力贯全臂用力向下一按,那马儿给他一按前腿一屈,邢秉仁松了马鬃,反手一掌,正打了那人一个満脸花,叱道:“原来害那女子的,正是你们这群贼子!”那大汉肩头上本就挨了他一掌创痛未愈,面上再挨了一掌,立时肿起老高,惨嚎一声,跌下马来。
  另外四人见势不好,想要逃走,但邢秉仁已然拦在他们前面,中指连弾,四枚小钢镖激射而出,分射四人,四人在马上一闪。邢秉仁又是四枚钢镖,专射马而不射人,齐皆射个正着,马儿负痛,直立起来,四人再也无法逃走,不由得齐皆高叫道:“我们不行了!点子扎手!”
  邢秉仁一愣,暗想他们莫非还有帮手么?刚想喝问,突觉刚才的乱石岗子后人影一闪,疾奔自己而来。邢秉仁赶紧抽刀在手,但一招尚未使出,人影已扑到面前,挥起灰溜溜的一大片物事,向自己当头置下,邢秉仁手腕一绞,一个刀花,想将那物事绞脱,但鼻端却闻得一阵异香,只觉天晕地转,耳际只听得莺莺呖呖的一声责叱“五个饭桶”之声,便人事不省,栽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邢秉仁方才悠悠醒转,一轮红日已经西斜,自己已被人拖到了路边,单刀马匹,样样俱在,向腰间一摸,随身银两,也毫不缺少,邢秉仁不由大为惊奇,暗想难道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便一骨碌地翻起身来,运了两遍真气,了无异状,心道难怪自己离开洞庭君山之时,师父说江湖上异事众多,今日自己所碰到的,还不是一等一的稀罕事么?那五个大汉武功平常,但将自己迷倒的那人,单是这份轻功,已属可观,心中纳闷不已,上了坐骑,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想,觉得不论是自己,还是为横尸的美貌女子,总得先追上了那五个人再说,缰绳一抖,策马便行,走不多久,便听身后车声隆隆,夹着马蹄之声,回头一看,只见是两辆镖车,七八匹骏马,排成一字,趟子手正在大声吆喝,急步赶来,邢秉仁宅心忠厚,常存着个与人方便的心,见是镖车过来,心想他们定是赶着宿头,因此将马一牵避了开去,镖车不久就行到,所有人一齐向他望来。
  邢秉仁自问光明正大,并无作奋心之事,一点也不怕他们望,但其中三个镖师模样的人,却一斋闪出,向他拱手道:“阁下请了。”
  邢秉仁莫名其妙,但既见人家招呼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也在马上拱了拱手,道:“请了。尊驾有何贵干?”那镖师一举手,趟子手便高呼“停车!停车!”随即奔过一名趟子手来,手中持了面三角形的小旗,那镖师接在手中,向邢秉仁一展,道:“在下等是独臂侠门下。人称燕云三友。这是家师的镖旗,望阁下带回去,对贵掌门人示意。”
  邢秉仁不由得给他们说得如五里雾中,暗想今天一天这是怎么?尽碰到些莫名其妙的事,那独臂侠的名头,也曾听人提起过,但却素不相识,又是什么“贵掌门人”,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因此便据实答道:“尊驾所言何事,在下实在不明白。”
  那人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久闻贵掌门人,自从与连环八仙剑花大侠打成相识之后。金盆洗手,不再干那黑道中的勾当。看你年纪轻轻,必不是香主辈的人物,是受何人指使,要和我们过不去?”
  说罢,勒马后退几步,另外两人,立即跑开,兵刃出鞘,守住了两辆镖车。
  邢秉仁仍是不明白,但与连环八仙剑花豪打成相识那件事,却是武林中人皆知,便道:“你们说的是天魔掌门人公孙湛?”那人冷笑道:“尊驾可想起了?”(天魔门掌门人公孙湛与连环八仙剣花大侠事迹,详见拙作《金腰带》一书)邢秉仁愕然道:“干我什么事啊!”
  那人怒道:“朋友别装傻了,早几日就跟下来了,如今由你出面,嘿,不错,在下保的是一批红货,足值七八万银子,有本领的,就下手拿吧!”“锵”地一声,拔出了长剑,“白蛇吐信”,迳刺邢秉仁咽喉。
  邢秉仁见他蛮不讲理,将自己当作天魔门的人物不算,并还一言未毕,便出剑伤人,也觉按捺不住,但霎那间想起头先那五个大汉,曾要自己抢回一批财物,并道对方是黑吃黑抢了去的,还扮成了镖师模样,难道就是这批人么?一牵马缰,避开了他这一剣,人便跃下马来,那镖师跟跳而下,长剣中挺,“刷刷刷”便是三剑,竟不给邢秉仁喘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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