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谨遵遗言　分送五骸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五日之后，他们已回到天人宫。
　　迎接天人宫宫主，宫内上下宫奴都是清一色素衣，显得特别庄严肃穆。
　　雷狗儿也披上麻衣。
　　众人开路，引领着雷狗儿往大殿。
　　大殿之内，只见幽菊她们，左右侍候。
　　前面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放着五副棺材。
　　雷狗儿跑上前去，跪下，这时殿中肃穆气氛使他不禁哭了起来。
　　雷狗儿一哭，众人都哭了起来。
　　这天人宫的组织，在江湖之上，向来被视为邪教，但这些年来，天人五老已禁止宫奴无故外出，而天人宫的“四大无常”亦已参透天人宫禅机，也很少下山，因而他们已自成一国。
　　在这些山中日子，他们生活在天人宫内，无忧无虑，视天人五老为父母，他们一旦撒手西归，这种痛失亲人的情怀，自然是倍增。
　　幽菊上前扶起雷狗儿，低声道：“宫主，这里所有人，都视你为榜样，你哭他们也禁不住哭了。”
　　雷狗儿明白，点头站起。
　　他回身对宫奴们道：“各位，天人五老对天人宫贡献不少，他们既已归去，我们……”
　　一时之间，他实在不知应怎么说。
　　幽菊道：“为他们修墓。”
　　“我们当为他们修墓。”
　　众人都点头称是，并止住了哭泣。
　　“阴阳无常”毕英也站了起来，向众人道：“宫主回来，修墓之事，由宫主主持，想天人五老在天之灵也觉安心。”
　　雷狗儿这时才恍然大悟，他们四人亲自下山找自己，原来是要自己回来主持修墓。
　　雷狗儿与天人五老也算是一场师徒情份，没有他们引他入地库参看石壁，他也不会学到“天雷四式”的“雷震九天”。
　　没有这绝世难逢的武功，自己也无能力在江湖走动。
　　翌日一早，四大无常便领着雷狗儿往山后走。
　　山后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山岗。
　　四周是群山环绕，但是向南的一面却全无山头阻挡，一望无际。
　　雷狗儿道：“天人五老对于陵墓之事有何吩咐？”
　　“阴阳无常”道：“他们说过，要葬在此山岗之上。”
　　“那好极，此山岗座北向南，前望有如鱼龙曼衍，一望无尽，应该是个墓穴的好地方。”
　　“喜怒无常”姜天司道：“宫主对拣选墓穴非常……对了，你是盗……”
　　他不敢说下去。
　　雷狗儿道：“我幼时出入墓地，当然知道有所谓‘龙珠穴’，也有‘凤凰宝山穴’……”
　　他一边说，一边向山岗上走去。
　　众人都随着他走。
　　山岗尽处便是向下延展，不过，再过一些，又是另一个山岗。
　　雷狗儿道：“这地方俯瞰一切，是上上之选。”
　　众人都没有异议。
　　雷狗儿蹲了下来，试试石质。
　　这山岗有其独特之处，上面是湿润的泥土，因此，草木生长得异常茂密，但一掘下不及一尺，却是岩石。雷狗儿的担心，假若下面是实心岩石，便难以开凿。
　　他脚踏了几下。
　　忽然，似有回声出现。
　　众人起初也不留意，但雷狗儿再多踏几下，便发觉回声并非虚假。
　　四大无常也各踏几下，回声更响。
　　雷狗儿道：“有点古怪。”
　　“生死无常”易哲也道：“天人五老选此山岗，也许另有目的。”
　　雷狗儿道：“你们退后。”
　　众人皆退。
　　雷狗儿也稍作退后，一掌击出，那是他的“天雷四式”中第一式“春雷初绽”。
　　这一式在雷狗儿手中使出，又有另一番景象。
　　本来，以雷狗儿的估计，这一式足以把石壁打开，可是，只见碎石纷飞，却没有打开一个洞穴。
　　雷狗儿再深吸一口气，“天雷四式”的第二式“旱天拔雷”已悄然的施出。
　　“轰隆”一声，果真是有如旱天拔雷，天地沉闷，这一击不只碎石纷飞，而且震裂了石壁。
　　“喜怒无常”姜天司走近石壁，用手指一戳，一大片石壁已然落下。
　　石壁落下之际，扬起一阵泥尘。
　　雷狗儿已走近，只见石壁的后面是一个山洞。
　　众人随着他的步伐入了洞口。
　　他们各自用手劈开一些石块，渐渐便进入了一个石洞之内，众人无言，面面相觑。
　　雷狗儿道：“为了安全，我先入内看看。”
　　“四大无常”同声道：“宫主，我们一起入内。”
　　雷狗儿明白他们关心自己，道：“为了大家安全，倒不如由姜天司陪我，你们三人在外面把守，遇到危险，我们会大声呼叫，唤你们进来。”
　　三人并无异议。
　　雷狗儿走在前头，姜天司跟在后面。
　　不一会，前面竟豁然开朗。
　　雷狗儿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只见前面是一个大石室，室内竟已摆着五副棺木。
　　姜天司一窜上前，叫道：“是石棺！”
　　五副石棺！
　　雷狗儿道：“天人五老早准备……”
　　姜天司道：“既然他们早有准备，我们只需运入他们的遗体便可！”
　　雷狗儿走近，想推开石棺棺盖一看，可是石棺棺盖十分沉重，无法开启。
　　他再用力，也只开了一条线，看不见里面有些甚么。
　　姜天司道：“我看过周围，也没有甚么机关布置，倒不如先叫他们进来，再行定夺！”
　　雷狗儿道：“好极！”
　　姜天司大声向外面叫了几声，洞内通道回响，一时之间，满是姜天司的声音。
　　而外面的三人，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沿着通道进来，他们看见五副石棺，也认为天人是为他们自己的准备的，既是如此，也觉心安。
　　雷狗儿道：“在殓葬之前，我们先看看石棺之内！”
　　姜天司首先协助雷狗儿推开棺盖。
　　两个人居然要很用力才能推开了一线。
　　雷狗儿叫道：“棺内早已有东西。”
　　众人同声问：“甚么东西？”
　　雷狗儿并没有看清楚，而姜天司已嚷道：“似是人骨！是人骨……”
　　他俩再用力一推。
　　石棺已露出一角，他们已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一副完整的人骨。
　　人骨已是干枯，全无肌肉，亦无恶臭。
　　五人合力，索性把这棺盖掀开。
　　因为这是一副骸骨，因此一时之间，无法看得出是男是女。
　　雷狗儿道：“看看其他棺内，是否也有骸骨？”
　　五人合力，推开旁边的一副。
　　果然也有骸骨在内。
　　他们又再合力，推开其他三副，倶有人骨在内！
　　五副人骨都保存得极好，看来是葬在这些石棺之内，已有一段长日子。
　　五副人骨之中，其中一副比较矮小一些，而且骨骼较幼，看来应该是个女人。
　　换句话说，五个死者，是四男一女。
　　他们究竟是甚么人？
　　雷狗儿向来是心直口快，便问道：“他们究竟是甚么人？是天人宫内的人，还是天人宫外的人？”
　　没有人答他。
　　他转向“阴阳无常”毕英，道：“你是他们之间的老大，而且在宫中最长久，你应该知道。”
　　“阴阳无常”紧张地用女声道：“我不知道，天人五老在生之时，也绝没有提起！”
　　“那么你们呢？”
　　他们也摇摇头。
　　“阴阳无常”忽作粗犷的男声道：“我们看看这石洞之内，有没有甚么遗言之类的东西。”
　　他们立即在石室之内，四处搜查。
　　可是，搜了半天，甚么也没有。
　　雷狗儿道：“如果没有结果，我们倒应该把这些人骨先入石棺，然后再行打算！”
　　姜天司道：“可是，天人五老临死之前，曾吩咐过，找到你回来之后，便把他们遗体葬入石棺之内。”
　　“难道他们并不知道石棺之内，早有骸骨？”
　　“喜怒无常”道：“我想有两个可能，第一，正如宫主所言，天人五老并不知道石棺之内，早有骸骨；第二，可能是他们一早知道，并且有意让宫主知道这事，而且一定要宫主把这件事弄妥！”
　　雷狗儿道：“这件事是可大可小！”
　　“爱恶无常”道：“是的，不过，如果天人五老早知这事，一定有遗言吩咐，我们搜索过，并没有甚么留下，看来这事，他们可能不知。”
　　姜天司却道：“我认为天人五老一定早已知道，否则他们也不一定要宫主回来，才可以殓葬。”
　　雷狗儿道：“我看再辩论下去也无结果。”
　　“宫主的意思是……”
　　“有道入土为安，我看，要先把天人五老遗体放入石棺之后，再作打算！”
　　四人称是，并且都觉得，雷狗儿这次离开天人宫一段日子，人也成熟得多。
　　雷狗儿道：“这事可能是一件牵涉甚么的事，千万不要传出去，暂时我们当作甚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们先把那些石棺清理，那五副骸骨，暂时用布盖着，希望再发现天人五老有甚么遗言，再作打算。
　　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天人宫去。
　　殓葬的礼仪已准备妥当。
　　可是，却不见了“四大无常”。
　　雷狗儿以为他们各自为了一些繁琐的事而走开，可是，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来。
　　雷狗儿正觉奇怪之际，幽菊却跑来道：“四位无常护法都病倒了。”
　　“甚么？他们今早还是好端端的。”
　　雷狗儿亲自到他们的住所去。
　　他们同住在一间平房之内，四房相连，却又各有门口出入。
　　雷狗儿先往他们的大阿哥“阴阳无常”毕英的屋内，只见他睡在床上，脸孔有些黑气，并且是半睡不醒似的。
　　雷狗儿叫道：“毕护法……”
　　毕英似乎是知道雷狗儿来了，但想回答他，却是有心无力似的，他的口唇嗡动，却是没有声音。
　　雷狗儿道：“你怎么了？”
　　毕英仍然口唇嗡动，但他身体发软。
　　幽菊道：“看看其他护法。”
　　其他三人，情形也如毕英一般。
　　幽菊道：“我看他们是中了毒。”
　　“中毒？”
　　“今早你们到过山岗？”
　　“是的，我们看过那五个石棺椁。”
　　“是在石洞之内？”
　　雷狗儿点点了头，道：“那么，他们是中了毒。”
　　“中了毒，我与他们一起，为甚么我又……”
　　“宫主，你忘记了，你是百毒不侵，他们却不是。”
　　“他们武功高强。”
　　“武功高强也抵受不住……可能是石室之内，他们呼吸不畅，因而……”
　　“先救醒他们再说。”
　　幽菊道：“我看他们中毒已深。”
　　“你怎知道？”
　　“那是看到他们脸色开始发黑。”
　　雷狗儿道：“那么，再用甚么药物也是无效——让我先用内功，把他们体内的毒迫出。”
　　幽菊帮助雷狗儿，先把毕英扶了起来。
　　他们先救毕英，因为他脸上的黑气最重。
　　雷狗儿替毕英脱去了上衣，由幽菊扶着，再由雷狗儿用双掌贴在他的背上，运上“天雷功”，把内力逼入了毕英的体内。
　　只有一盏茶的工夫，毕英吐出了一大滩黑水，臭气熏天，并且恢复了知觉。
　　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已知是甚么一回事，对雷狗儿道：“多谢宫主。”
　　“不用多说，你算得怎样？”
　　“身体似仍是虚浮。”
　　雷狗儿道：“你先休息一下再说。”
　　“他们怎样？”
　　“就像你一样。”
　　于是，雷狗儿又再施出“天雷功”，把其余三人体内毒气逼出。
　　一时之间，石室内恶臭熏天。
　　幽菊在旁协助，也抵受不住那气味，并且有些晕眩，雷狗儿知道，这些呕出的东西，仍然有毒。
　　他叫幽菊离开。
　　费了差不多整个下午，四人才安然无恙。
　　雷狗儿费了半天劲，身体也有点疲累。
　　翌日起来，众人身体已恢复了，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先把石室内清理一番，才再作打算。
　　雷狗儿不许他们再入石室之内，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不怕毒气。
　　可是，雷狗儿找了半天，只见石室之内，四壁光滑，并没有可能收藏甚么毒药。
　　雷狗儿忽然记起，他们四人都动过骸骨，而那五副骸骨仍在地上，被白布所盖。
　　雷狗儿心想：“毒可能来自那些骸骨。”
　　他立刻走到骸骨之处。
　　只见白布所盖之处，本来是应该突起的，但这时却是下陷了。
　　雷狗儿知道其中定有问题。
　　他小心揭开其中一块。
　　只见布下那骸骨已完全是黑色，而且经过那白布一扯之下，四肢的肱骨竟然断了。
　　雷狗儿清楚的记得，那五副骸骨，本是十分螫硬，而且完整而洁白。
　　可是，而今却完全变了样子，再多动一下，那些碎骨更加全碎。
　　骸骨变黑，明显是有毒。
　　毒来自骸骨，但为甚么骨又变碎？
　　他心里充满是疑团，但百思却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