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谨遵遗言　分送五骸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雷狗儿走出了石洞，将洞中情形告诉了众人。
　　众人听了，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雷狗儿道：“你们有甚么好的提议？”
　　姜天司道：“我们一定要遵从天人五老之言，把他们遗体殓葬，至于那五副遗骸……”
　　雷狗儿道：“我看那五副遗骸已不成骨，可能成了五撮灰土！”
　　易哲也道：“人道生死无常，想不到人死之后，骸骨也是无常，好好一副白骨，也会变成黑灰……宫主，那些骨灰，也可能是重要的……倒不如先把那些骨灰，用骨坛装好，日后再算……”
　　雷狗儿觉得这个提议也是不错。
　　于是，众人为他备了五个大瓦罐，因为山上一时之间无法找到五个骨坛。
　　这一切东西，都要由雷狗儿亲自打理，因为那些东西，全部附有剧毒，而只有他一个人，并不怕毒所侵。
　　雷狗儿并不太害怕，因为他自小看惯了坟场内的人做这些东西。
　　虽然是收收拾拾，也费了很多时间。
　　当骨灰装妥，石室之内，再没有那种阴沉之味道，雷狗儿记得他的盗墓师傅说过，凡是动过死人的东西，一定要烧一些冥镪，以慰他们之灵。
　　石室之内，怎会有冥镪？
　　于是他走出石室，叫他们预备了一些元宝蜡烛的拜祭物品，入内拜祭一番。
　　想不到这一番拜祭，却又有奇事出现。
　　当雷狗儿燃起香烛，只见那片石壁之上，隐隐的出现了一些字体。
　　雷狗儿再燃起一些衣纸，把火光拉近，墙上字体更现，上面有写着西瓜般的大字。
　　可惜的是，雷狗儿认得的也是一萝西瓜那么几个大字，他怔怔的看着墙上。
　　墙上的字越来越深色，他知道再等下去，那些字可能会变。
　　他急忙去找“四大无常”进来。
　　他们看着这些字体，却也是怔怔的。
　　雷狗儿道：“怎么？说甚么？”
　　姜天司道：“它认得我们，我们却不认得它们。”
　　雷狗儿才醒悟道：“你们也是不识字的。”
　　而墙上的字，却越来越深色，似乎是要化作一片。
　　“阴阳无常”道：“幽……幽菊！”
　　是的，只有幽菊才多懂几个字。
　　雷狗儿急忙出外，找到了幽菊，拉了她直入石室之内，那时，石墙已成黑色，只剩下几个大字！
　　幽菊道：“骸骨送云……甚么点苍……北……雪丐……还有甚么贼……贼婆娘……”她顿了一顿，另外一边又快要全黑了。
　　幽菊续道：“那边是少林天望……另外一边是武当焚鹤……”
　　石墙已越来越黑。
　　最初出现的字已经不再成形，而另外一些也变得越来越黑。
　　雷狗儿听着幽菊所说，一边看到石壁上字体变黑，心下十分焦急，他发觉火光越近，字体也消失越快。
　　那当然是热力的原因。
　　雷狗儿道：“快把火拉开！”
　　可是，拉开了火光却看不见壁上的字。
　　再把火光拉近，字体又开始消失。
　　幽菊道：“宫主，我已全记在脑里！”
　　众人回到天人宫内。
　　幽菊道：“我想这墙上所写是嘱咐咱们把五副骨骸送回他们所属的地方，地方一共是五个，第一个是云……点苍，我想这个可能是云南点苍，或者是云点苍是个名字也说不定！”
　　“四大无常”都陷入了沉思。
　　雷狗儿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北雪丐……我想此人应该是北地雪丐，因为这人在江湖上早已出名，不过他后来是神秘失踪了，可能便是死在我们天人宫里！”
　　“第三个呢？”
　　“第三个我想是中原贼世家！”
　　姜天司接口道：“中原贼世家也是几十年前成名的人物，但后来不知甚么缘故而再没有人提起！”
　　幽菊道：“中原贼世家的两个成员，是老贼与贼婆娘为首，贼婆娘很粗暴，而她偷东西又另有一手！”
　　雷狗儿以前跟师傅盗墓，对于偷东西这种行径，并不当是一回不道德的事，而今听到有个女人又恶，偷东西又有本领，便觉得其间趣味盎然。
　　姜天司道：“贼婆娘失踪之后，老贼也很少在江湖露脸，而贼世家也不再名重江湖！”
　　“还有两个！”
　　最后两个，幽菊说起话来，也严肃得多，因为“少林”与“武当”都是江湖上的泰斗，名重一时。
　　幽菊道：“这两位前辈，少林的天望，与武当的焚鹤，我听过他们的名字，却是知之不多！”
　　“阴阳无常”毕英道：“这个我比你们知道得多，少林的天望禅师在当日快要荣封为住持的时候，无端失踪的，当时已发放了英雄帖，给各路英雄来观看这个住持荣封大典，可惜，天望在那日早上不见了，以后便一直没有出现，想不到是……”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并没有说下去。
　　“生死无常”易哲也接口道：“至于武当的焚鹤也是在同一年失踪的，他是在他闭关之后失踪，没有人知道是为了甚么原因！武当一向视这为悬案，想不到他的骨骸却全在天人宫……”
　　雷狗儿道：“他既是闭关，又怎会出来？”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雷狗儿又道：“他闭关失踪，其实他在甚么时候失踪，也没有人知道了！”
　　也没有人回答这问题。
　　雷狗儿也不禁沉默起来。
　　五副人骨，五副都是名重江湖的人物的人骨，竟在天人宫内发现，究竟内里有些甚么原因？
　　其间与“天人五老”有些甚么关系？
　　而最令人头痛的是，“天人五老”遗言，是要他们把这五副人骨送回他们原来的地方！
　　送一副人骨回去，会引起多大震撼？
　　幽菊道：“这是天人五老……”
　　雷狗儿忽然接口道：“不……并不一定与咱们天人宫有关，甚至天人五老，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说不定！”
　　雷狗儿提出这个想法，总算令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也并不是在乱说话，那个石洞是封闭的，石棺之内有甚么，从来没有人知道。
　　天人五老也不知道，事属正常。
　　幽菊道：“但望如此！”
　　最渴望这话是事实的，当然是雷狗儿，而今他身为天人宫宫主，假若这果真是天人五老的遗言，这个送回骸骨的重责，还有谁可以负？
　　那一定是落在他的身上。
　　雷狗儿一直不肯回到天人宫，为的也是不想负有太多的责任。
　　他性格懒散，喜欢过一些闲云野鹤的生活。
　　想不到一回天人宫，便遇到此事。
　　幽菊道：“如果是天人五老要咱们完成他们的心愿，他们必然早有安排，如果我们没有发现甚么安排，我们也实在不必为这五副人骨操心！”
　　雷狗儿道：“而且如今这五副人骨已成了骨灰！”
　　毕英道：“宫主，我们已备了石棺，还是给天人五老入土为安！”
　　众人也觉得这才是当务之急。
　　他们一行众人，来到灵堂。
　　幽菊已聚集了天人宫内众宫奴，来到灵堂悲悼追思。
　　“天人五老”并没有后人，依照他们天人宫历来的做法，新任的宫主便要实行做儿子的俗例，为五位天人洁身入殓。
　　这事倒不会难倒雷狗儿。
　　他在以前的日子，出入坟墓，早已惯见尸体，而今替这五位老人洁身，也不觉得如何难做。
　　雷狗儿在众人跟前，行了叩拜之礼后，开始替天人五老脱下衣裳。
　　天人五老其实并没有甚么衣裳，只剩下一件非常单薄的内衣盖着。
　　当雷狗儿替第一位天人脱衣的时候，他便发觉那件薄薄的内衣，在颈背之间，有一块东西摄在其中，相当硬直，雷狗儿起初以为是他们衣裳的一些特式。
　　那知道，再为第二位天人脱衣的时候，他也同时发现那颈背之间，也藏有一块硬直的东西。
　　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五个，也是如此。
　　雷狗儿心中暗想：“那也许是……”
　　他不敢想下去，他最害怕那是一些甚么遗言，一些甚么吩咐。
　　如果那是遗言，那么那五副人骨……
　　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那时不单是雷狗儿发现这件事，在旁协助的幽菊，也觉得有点不对。
　　这么薄的衣裳，为何要在头与背之间，弄起了一块硬块，穿的人一定十分不舒服。
　　但这地方，却是收藏秘密的最佳地方。
　　幽菊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大殓完毕为止。
　　众人经过一番哀悼，宫奴散去。
　　幽菊一直看着雷狗儿。
　　雷狗儿也明白她想说些甚么。
　　当他们把夫人五老的遗骸亲自放入石棺之后，众人默祷，烧香拜祭。
　　那时，石室之内，只有雷狗儿、幽菊与“四大无常”。
　　“四大无常”因为一直没有碰过天人五老的遗体，也没有看过那五件衣裳，因此，他们完全不知道。
　　幽菊一直望着雷狗儿，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雷狗儿心想：“假若不让这事给四大无常知道，那么，他们再不会追究这事也说不定……”可是，当他回心一想：“这其中并不一定是些甚么秘密，倒不如拆开一看，可免日后一辈子也不安乐！”
　　最后，雷狗儿下了一个决定。
　　当一切拜祭完毕，众人要离去。
　　雷狗儿忽道：“我还有一件事……”
　　众人望着雷狗儿。
　　“不过，我还没有决定……你，你有铜钱吗？”
　　他问姜天司。
　　姜天司摸摸口袋，道：“铜钱一个也没有，但有……”
　　“有甚么？”
　　“骰子倒有三颗！”
　　雷狗儿听了，笑了起来，而姜天司脸有尴尬之色。
　　“好，骰子也好！”
　　他拿起骰子，向天人五老默祷之后，心想：“我掷三次，如果是单，那便告诉众人，如果是双……天人，天人，你快下吩咐！”
　　他一掷骰子。
　　三个红点！
　　姜天司叫道：“满堂红呀！”
　　雷狗儿心中一凛，他又再掷。
　　两个五点，很快便停了下来，另外一颗，仍然不停地转动。
　　“五呀，五呀……”姜天司叫道。
　　雷狗儿却叫：“六呀，六呀！”
　　骰子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五。
　　姜天司道：“我又赢了！”
　　雷狗儿道：“赢甚么？”
　　姜天司噤声不言。
　　雷狗儿又再掷。
　　这一掷是运了一些手劲，因此，骰子不停的转动，很久也没有停下来。
　　第一颗终于停下，是颗五。
　　第二颗也停了下来，是颗三。
　　只要第三颗是双数，那一定是双数。
　　可惜，事与愿违。
　　第三颗是个一。
　　那么，三次骰子，都是单数，雷狗儿知道，他再没有藉口。
　　他把骰子交回了姜天司。
　　“好，幽菊，你说！”
　　幽菊道：“还是宫主说的好！”
　　“好，我说，我发觉天人五老的单衣内，都有一块硬块的东西，你们拆来看！”
　　“甚么硬块？”
　　幽菊把那些白色衣裳拿了出来。
　　姜天司一手拿了一件，撕开那颈背之处，果然有一块纸板跌了出来。
　　其余的人也拆开了其他四件，各有一块纸板跌在地上，雷狗儿拾了起来，把五块纸板拼在一起。
　　五块纸板之上，各有文字，拼了起来，便成了一段短短的文章。
　　雷狗儿看了一会，甚么也不懂。
　　毕英道：“幽菊，你告诉咱们！”
　　幽菊道：“五人误闯天人宫，互相纠缠而致死，天人五老独不知为何也！五人死后，葬于石棺之内，为保其安，日后五老死后，天人宫宫主必需把五人骸骨送回，以了结此武林悬案！”
　　雷狗儿听了这一大段话，有些是明白，但大部份是似懂非懂，便道：“姐姐，用你说话来说！”
　　幽菊道：“这五人来天人宫，互相打斗，打死之后，五位天人仍不知是甚么原因！”
　　“怎会这样？”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幽菊续道：“天人为保这五人骸骨，因此先让他们葬于石棺之内，天人吩咐，以后的天人宫宫主，一定要立起这个责任。”
　　“甚么责任？”其实雷狗儿是明白的。
　　“负责送回骸骨，并且把其中秘密查探出来！”
　　“这倒有趣！”雷狗儿故意如此说，事实上，他明白此事非常艰难，甚至会使江湖掀起风浪。
　　毕英道：“此事我们必须从详计议。”
　　姜天司道：“宫主，假若有人送一副人骨来我们这里，你有甚么反应？”
　　“当然会考虑这人有甚么目的，还会想到受害人。”
　　幽菊道：“简单一句来说，接收骨灰的人，一定会受到追究。”
　　众人默然。
　　他们都明白，对方的追究，是可大可小。
　　幽菊见众人没有出声，便道：“各位护法、宫主，请恕我大胆的说一句。”
　　雷狗儿一向视幽菊如他的亲姐姐，便道：“幽菊，你快说。”
　　幽菊道：“我相信少林与武当两大门派，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自然是会讲理得多……至于那‘贼世家’，他们……你可想而知。”
　　众人都明白幽菊意思。
　　雷狗儿当然也明白，当他们追究起来，甚至污蔑天人宫杀了他们，那时不单是自己会被追杀，而且整个天人宫也成为江湖上杀戮的对象。
　　雷狗儿道：“这件事……为甚么天人五老生前，一直没有提起？”
　　毕英道：“那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姜天司也道：“其实他们也怕麻烦……”
　　毕英道：“二弟，你不能如此说。”
　　“爱恶无常”李浩一向都喜欢与姜天司作对，不过，今次他却支持姜天司，道：“天人不想惹的麻烦，想不到却要我们宫主……”
　　众人都望着宫主雷狗儿。
　　雷狗儿看着众人脸色，他们都是神情凝重，便道：“你们见多识广，倒要给我出个主意。”
　　可是，明知此去一定引起大风波，而这大风波，天人宫未必一定可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