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掌碎虎皮　消除纷争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从塞外来到中原，倒费了不少时日。
　　来到郑州，已是仲春时份。
　　因为是雪溶的日子，特别显得寒冷。
　　众人都加了衣裳，只有关昭近仍披着虎皮，并不觉得寒冷，不过，众人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太过张扬，因此都作一般人的打扮。
　　四大无常扮了雷狗儿的家人，戴着家丁常用的大帽子，掩盖了他们吓人的面目。
　　但关昭近却有他另一套想法。
　　他对众人说道：“我不想加衣，一来我并不觉得寒冷，二来我这白虎皮是一个很好的鱼饵！”
　　“你想钓到少林或武当的大鱼？”
　　关昭近道：“郑州这地，人来人往，说不定已有人向我盯梢了！”
　　众人也不跟他辩论。
　　那日，他们在一间普通的客栈之内投宿，因为经过这多日来的劳顿，他们一早便睡了。
　　当雷狗儿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然而，四大无常仍然酣睡如故。
　　雷狗儿想出外看看，正想找梁如冰作伴，而梁如冰也来了。
　　梁如冰道：“我也刚想出去走走！你那些大哥呢？”
　　“他们仍睡着！”
　　“关昭近呢？”
　　“我没有见过他！”
　　“也许他还在睡了！”
　　他们走入关昭近的房间，却发现他床上空空。
　　雷狗儿道：“也许他技痒了！”
　　“技痒？”
　　“他是做甚么的？”
　　“乞丐。”
　　“来到这繁华的地方，也许他要去……”
　　两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说话是笑谑成份多于一切。
　　可是，当他们来到大街的时候，却发现关昭近果然是躺在地上行乞！
　　他并没有发出甚么声音，只是放了一个瓦钵在他身前，很多经过的人，都放了银两铜钱在内。
　　梁如冰道：“我们上去……”
　　雷狗儿道：“也许他另有用意，我们上前，会破坏他的计划！”
　　他们在远处看了一会。
　　雷狗儿向来喜欢热闹，便拉着梁如冰在不同的摊挡前面看看。
　　忽然，大街之处传来了人声。
　　很多人奔走相告，说那边有人打架。
　　雷狗儿与梁如冰也跟着人群，往那边去看。
　　雷狗儿道：“难道是关……”
　　他的话未说完，已见到关昭近正与几个乞儿在街中大战起来。
　　关昭近并没有使出他的功夫来，因此，几个乞儿，拉拉扯扯之下，算是缠着了关昭近。
　　而那几个围攻关昭近的，也并没有甚么武功。
　　看来也只是乞儿争地盘的事，好事的人，都在旁呐喊，可是，他们打了一会，却忽然停了下来。
　　有些旁观好事的人在嘘叫喝倒采。
　　几个乞儿与关昭近打了几下手势之后，便跟着那几个乞儿走。
　　梁如冰道：“我们跟上去。”
　　雷狗儿道：“不，我看他已经与这地方的丐帮联络上了，我们回去等他的消息！”
　　“为甚么不去看看！”
　　“那是他们帮会之间的事，我们不宜插手！”
　　但是，雷狗儿这一次的决定，却是错了，因为关昭近彻夜也没有回来。
　　开始时，他也并不太担心，他想：“也许此地丐帮盛情，留他喝酒吃肉，醉了便不归！”
　　众人都没有甚么说话。
　　关昭近武功高强，根本是不用别人为他担心。
　　第二日，他们又到大街去看。
　　那地方的乞儿也少了。
　　雷狗儿开始觉得事情有了蹊跷。
　　梁如冰道：“他虽然是丐帮中人，不过，他是北地的雪丐，不知与这些南方乞儿，有没有纠葛！”
　　“他可以应付！”
　　“不过，他身上有白虎皮……”
　　雷狗儿听了，道：“对，也许他们都是为了白虎皮，关昭近可能被杀了也说不定！”
　　毕英道：“可以杀关昭近的人并不太多，这点我们是不用担心，我们最要紧的是找到他！”他顿了一顿，向他三位兄弟道：“我们四人去找找！”
　　毛姓道：“我也出去看看！”
　　雷狗儿与梁如冰当然不愿留下来等。
　　雷狗儿害怕他们一出走之后，便不再回来，因此，在大家出门之时，向众人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来相聚！”
　　毛姓道：“假如真的回来不了？”
　　雷狗儿想了一想，道：“那么，我们便在武当山脚下相聚！”
　　“甚么时候？”
　　“从这里到武当至少要一个月的脚程，今日是三月初七，假若我们各自失散了，那么在下月，四月初七在武当山脚下相聚！”
　　众人齐声道：“不见不散！”
　　于是，四大无常先出去了，毛姓也出去。
　　雷狗儿与梁如冰因肚饿，便在客栈的食店内，吃了一些面，才出去找寻线索。
　　那时，已近午时，大街开始淡静下来。
　　忽然他们发现一个匆匆忙忙的乞儿。
　　乞儿一向是闲闲散散的，但这人却一直走近一些暗暗的街角处，用手中竹杖弄醒了一些躲在暗处养神的乞丐，那些乞儿，似乎并没抱怨。
　　雷狗儿道：“这是反常！”
　　“甚么反常？”
　　“乞儿被人弄醒也不发怒！”
　　“看来那个弄醒他们的人地位比他们高！”
　　雷狗儿小心看着，那人身后背着三个麻包袋子。
　　梁如冰道：“他是个三袋弟子，在这里地位也算不错，要他传递消息，看来是发生了大事！”
　　“发生了大事？”
　　他们一同想起“北地雪丐”。
　　于是，他们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转入了一条暗街。
　　那几个乞儿又再弄醒了另一帮乞儿，他们之间没有说甚么，似乎是竖起一只中指。
　　梁如冰道：“那是一个讯号？”
　　雷狗儿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猜想，并且急忙的跟踪着那几个乞儿。
　　那些乞儿并非同往相同的地方，相信他们是避免别人的怀疑。
　　他们决定跟踪几个年纪较大的乞丐，因为看来他们并没有其他任务。
　　那三个中年乞儿一直往郊外走。
　　雷狗儿与梁如冰一直跟在后面，他们并没有发觉。
　　忽然，他们转入了一个大树林。
　　雷狗儿爬上树去，只见树林之内一有一块大空地，而空地上已聚集了很多乞丐。
　　只有中间的地方却是空着。
　　梁如冰也跃了上树，道：“乞儿要开大会了！”
　　“我们也混进去？”
　　“混进去并不难，但我们的衣服……”
　　雷狗儿道：“我们在这里看一会，如果与我们无关的，我们也不淌这些浑水！”
　　雷狗儿与梁如冰都是帮会中人，他们都明白，干预别人帮派，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会议场合，那是十死不赦的事，但为了看是否与关昭近有关，他们只能冒险。
　　本来已是相当寂静的场合，当有人在空地出现的时候，整个树林更沉静下来。
　　当中是两个年轻的乞丐，一个是他们见过的三袋弟子，另外一个，却是衣着十分干净，只是那件清洁美好的衣裳上，补了两个缀子。
　　梁如冰道：“你知他们有甚么分别？”
　　雷狗儿摇了摇头，道：“都是乞儿？”
　　梁如冰点了点头，道：“是，一个是污衣派，一个是净衣派。”
　　雷狗儿也听过这些东西，不过，那是他少时由市井中听来的，想不到乞儿真的分污衣与净衣。
　　不一会，有人把一个被绳捆着的人抬了上来。
　　梁如冰一眼望过去，已发现是关昭近。
　　关昭近似乎是十分狼狈，因为他身上再没有那张古旧的白虎皮，而只有一条白内裤，上身赤裸，不过，他大部份胸膛都是被绳索所捆。
　　关昭近被两人踢了几脚，无法还手，只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梁如冰扯了雷狗儿一下。
　　雷狗儿低声道：“让他受一下苦，否则我们不知他隐瞒了甚么事物。”
　　梁如冰也觉得这是个好提议。
　　那个三袋弟子道：“这个便是我们丐帮下令通缉了十多年的关昭远。”
　　关昭近也大声道：“我不是关昭远。”
　　三袋弟子道：“不容他抵赖，他身上有白虎皮。”
　　众人更为哄动。
　　看来这“白虎皮”之事，在丐帮中早已流传极广。
　　净衣弟子道：“这人抢走咱们帮主的白虎皮，竟然敢穿在身上，在中原地方走动，这实在不放咱们在眼内。”
　　“杀了他！”
　　“杀了他！”
　　呐喊的声音，此起彼落。
　　有道是宁触天怒，勿犯众憎，关昭近武功虽然不错，但在这人声之下，倒也怯了八分。
　　他高声叫道：“我不是关昭远，我是关昭近。”
　　这话一出，众乞丐也静了下来。
　　净衣乞丐道：“你不是关昭远？是关昭近？”
　　“是，我是他的孖生弟弟，当年，他把白虎皮带来北地，没有说明来头，只是说给我保暖。”
　　众乞丐都笑了起来。
　　关昭近不知是甚么原因，仍争辩道：“如果你们要回的话，我也没有甚么意见。”
　　“你知这白虎皮是谁的？”
　　“实在不知。”
　　“那是咱们帮主鲁泽的……他被人杀了，劫去了白虎皮，但一直找不到凶手……而你……”
　　关昭近至今才明白，丐帮这么紧张这事，原因在此。
　　“如果是有人谋杀贵帮主……也不是我……就算是我孖生兄弟，他也已死了！”
　　“死了？你怎知的？”
　　“我也是最近才知的。”
　　众乞丐追问，关昭近略述了雷狗儿的天人宫送回骨灰事件，他们听了，似是半信半疑。
　　关昭近道：“假如你们不信，我可以找雷狗儿来……来对质一下，你们便可明白。”
　　众乞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作一团。
　　三袋弟子道：“你若是开玩笑，放了你，我们往那里去再找你……况且你就算不是关昭远，既是他的孖生兄弟，那么你也要替他受死。”
　　关昭近道：“你们丐帮有没有道义的，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直在北方，没有来过中原……原来中原的人是那么横蛮无理……其实我也算是丐帮一份子。”
　　众人又吵了一会。
　　三袋弟子与净衣乞儿互相讨论了一会，污衣弟子道：“你兄长送回白虎皮，有说过甚么？”
　　“没有……”
　　“杀了他，免得帮主来到，让这人气坏他！”
　　“不……不要杀我……”关昭近怕死的丑态毕露。
　　“那你说。”
　　关昭近道：“我说了出来，你们也不相信。”
　　“说……”
　　关昭近道：“据兄长对我说过，这张虎皮，是你们鲁帮主要他暂时保存的……”
　　“还有甚么？”
　　“他说那白虎皮也是你们帮主抢回来的！”
　　“甚么？”众乞丐哄动起来。
　　“我说过，你们一定不会相信……”
　　“你说下去。”净衣弟子喝道：“所有乞丐都静了下来。”
　　“据他说，鲁泽帮主是在几个道人身上抢回来的……”
　　“甚么道人？”
　　“不知道。”
　　“你还抵赖。”
　　“事实是如此。”
　　“还有些甚么？”
　　关昭近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当然仍有一些秘密……”
　　“快说。”
　　“我不想死！”
　　“为甚么你这么说？”
　　“因为我一说了出来，我便再没有价值，那我一定非死不可……你们要知道其他的秘密，唯一的条件是放了我，我才会说。”
　　净衣弟子与三袋弟子商量了一会。
　　三袋弟子道：“你站出来。”
　　他拍了三下手掌，有两个污衣乞丐出来，替关昭近松了一些绳索。
　　关昭近道：“放了我。”
　　两人又再商议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放开了他。
　　关照近道：“我说了出来，你们可有信义？”
　　“你说出来，我们便放你走。”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净衣弟子道。
　　“好！”关昭近抖开了身上的绳索，道：“那几个道人，据说是武当派的……而且他们手上还有更多的白虎皮……”
　　“甚么？是从武当身上抢来的……不会的，我们鲁帮主一向德高望重，怎会从人家身上抢东西？”
　　“我说过你们定会不信。”
　　那两个乞丐头子又商讨了一会，他们似乎有些争论，雷狗儿摄定心神，勉强才听到他们一两句话。
　　“……证实在武当……”
　　“杀了他……上武当……”
　　很明显，这两个乞儿仍然想杀关昭近。
　　雷狗儿心中想：“你这关昭近，也实在过份，宁愿把这些秘密告诉别人，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过，你给这些乞儿杀了，也怨不得我们。”
　　“你们还不放我。”
　　那个净衣弟子突然目露凶光，关昭近自然可以感受到那人不怀好意，立即叫道：“你们丐帮不守道义……”
　　净衣弟子知道，这样当众杀了他，在众乞儿之前，会失去威信，脸容突然又缓了下来，道：“不，我们会放了你，不过，仍要我们再商议一下。”
　　他改向其他乞丐道：“各位兄弟，我们的仇帮主快到，是否杀他之事，应由仇帮主决定，现在他已把大部份秘密告诉了我们，本来这个大会，是‘腰斩’他来祭我们鲁帮主的，他这么合作，我们也暂时作罢，等仇帮主来到，我们才再决定。”
　　关昭远听了“腰斩”二字，汗水汨汨而下，据说“腰斩”这东西，是大宫廷酷刑之一，受刑的人，拦腰被斩，只见肠子也流了出来，但仍不会死，人仍有知觉，那种痛苦情形，实在比死更为难受。
　　关昭近听了这净衣弟子的话，知道这群乞丐仍然会处死他，不过是待他们仇帮主来，才再作行动，换句话说，他还是要死在丐帮手中。
　　这时，他的绳索已松，见情形不对劲，用力一挣，便向前标窜。
　　那两个乞儿十分机警，分别抓紧绳索，原来他们松了关昭近，那只是假象，两根绳索一拉，关昭近又再一度落入他们的手中。
　　雷狗儿看了，心里实在不是味儿，虽说关昭近这人不值得同情，但套了人的秘密，答应放人，却又反口覆舌，那班乞儿也没有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