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颠倒黑白　用心良苦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三日之后，他们已离开草原地带，进入了北国的森林地带，这地方又是另一番景象。
　　柳飞堤一直向北，其实他并没有一个目的地，他只是在沿途打听，并且故意在市集，酒楼的地方，说及金风儿的江湖事迹。
　　金世雄道：“你想引那道姑现身？”
　　柳飞堤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不过，我有信心，她一定会在日内出现，也许，她已在附近，并监视着咱们，看咱们的行动！”
　　金世雄道：“风儿闯荡江湖，就是来此地？”
　　柳飞堤道：“是的，我遇见她时，她便是从这一带地方南下！”
　　“我真不明白，风儿有千金小姐不做，来到北方这些贫瘠的地方做甚么！”
　　柳飞堤道：“人生际遇真难说！”
　　金采儿一直伴着二人，她究竟是个女孩子，懂得如何照顾别人，因此，他们的北国旅途，也不算艰辛。
　　那日，来到一个不算大的树林。
　　已是午后时分，他们却有点疲倦，正想坐下休息，却见那边树下，缚着一只花驴。
　　这地方一向并不多见驴子，而且还是一只花驴。
　　那花驴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斑点，头部系有缰绳，身上却无马鞍。
　　柳飞堤精神为之一振。
　　“花驴师太……”柳飞堤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是——”金世雄问。
　　柳飞堤点了点头。
　　金采儿窜身上前，要细看花驴。
　　柳飞堤想一手拉着她，却已太迟。
　　金采儿刚走近花驴，一个黑影已从树上飘下。
　　人未着地，已听到一阵娇斥：“风丫头？”
　　金采儿稍退，心中狐疑。
　　那黑影却是一个道姑打扮，手中拿着一条并不长的鞭子，看去只有四十来岁。
　　她虽然穿着道袍，头上扎着髻，但仍然掩不住她的美貌，相信她年轻的时候，样貌一定出众。
　　“你是风丫头？”
　　金采儿道：“你才发疯！”
　　柳飞堤上前，拱手道：“久违师太！”
　　花驴师太一扬眉，道：“你也来了！”
　　柳飞堤道：“她不是金风儿！她是金风儿的妹妹金采儿！”
　　“怪不得那么相像！”
　　柳飞堤道：“金风儿她……”
　　“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这贱人名字！”
　　金世雄心中有气，道：“出家之人，何必一出口便要伤人？”
　　“你是谁？”花驴师太的态度仍是十分傲慢。
　　“在下金世雄！”
　　“咦？金身尊者金世雄？是那疯丫头贱人的父亲？”
　　金世雄心中更怒，自忖：“你既知我是何人，为甚么仍然那么傲慢？”
　　他千万也想不到，这位花驴师太，在未出家之前，任性妄为之处，与他的女儿金风儿不相伯仲。
　　柳飞堤道：“金风儿她……”
　　“你又提出这贱人名字……”她激怒中挥着手中鞭子，虎虎生风。
　　“她死了！”
　　花驴师太呆着，半晌才仰天长笑道：“死了？她真的死了，为甚么不早告诉我？”
　　这女子实在难缠。
　　柳飞堤道：“花驴师太，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不知她死了？”
　　“我怎知道？”
　　“你是她生前的一个死敌！”
　　花驴师太似乎被挑起了一番回忆，顿了一顿，笑道：“她配吗？不过，她已成了一个死人！”
　　这个消息似乎为她带来了喜悦，看来她果是恨极金风儿，她们之间有甚么恩怨？
　　金世雄道：“师太，你是江湖成名人物，杀死一个仇敌，并不算甚么！”
　　花驴师太道：“咱们所处之地，南辕北辙，我如何杀死她？”
　　柳飞堤接口道：“师太心中明白！”
　　这话无疑是指她行凶。
　　花驴师太怒道：“柳飞堤，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我不理会阁下如何，我只是想找出杀我妻子的仇人，如此而已！”
　　“杀你妻子？你娶了那疯丫头？”
　　柳飞堤已握剑在手。
　　花驴师太并不退缩，小鞭子在手。
　　柳飞堤不欲多言，一招“沈腰暗减”，再一招“潘髻先秋”！
　　“好潇洒的剑法！”花驴师太手中并没有慢下来，小鞭子一闪一扬，她的独门“花驴鞭法”便源源而出。
　　她的鞭子并无杀伤之力，不过，她的鞭法集合了软硬兵器的优点，既可刺，可劈，更可点穴。
　　柳飞堤剑如闪光，招式也是源源不绝。
　　金世雄并没有插手，看来柳飞堤已可匹敌，但只是想：“这女人可会是金风儿的情敌？”
　　他的估计并没有错误。
　　这时花驴师太与柳飞堤正斗得难分难解，可惜的是，柳飞堤已处于下风。
　　花驴师太的武功确实厉害。
　　突然，“嘶”的一声，柳飞堤左襟已被花驴师太的鞭子撕开，胸前是一条渗血的鞭痕。
　　金采儿突然窜身而上。
　　她的手中已多了一双小金刀，她连出五招，每招都向花驴师太要害招呼。
　　花驴师太连退五步，她在愠怒之际，看到金采儿与金风儿当年一模一样，怒火再度激起。
　　她的鞭子更为厉害。
　　在金采儿金刀金光闪灿之际，她的鞭子倏忽而出，一连使出她的绝妙鞭法：点、打、戳、拿、劈、压、击、撞，实在是招招精妙。
　　金采儿凭一己之勇，为免柳飞堤再受鞭伤而上，二十招过后，已是不支，反而花驴师太更因金采儿像当年的金风儿而受到刺激，更是勇猛异常。
　　金世雄再无选择。
　　他猱身而上，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刃。
　　金世雄练的是“金钟罩”功夫，而且已臻炉火纯青的境地，也因而换来“金身尊者”的外号。
　　花驴师太的鞭子在金世雄身上并不发生作用，她的每一鞭，彷佛是打在一堆败革的上。
　　金采儿退下。
　　柳飞堤坐在草坪之上，左胸伤口之处，有血汨汨而流，金采儿看到，立刻为他护理。
　　金采儿小心为他检查，幸好并没有骨折，柳飞堤虽然感到痛，不过，他的心却涌起一阵难喻的感激。
　　他想起当年。
　　当年金风儿也是何等的体贴！
　　可是，那只是一番虚情假义，只想骗他入彀，做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他并没有计较，可惜，她的脾气极坏，使他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
　　而今的金采儿并没有甚么阴谋，她的一举一动，全然发自内心。
　　金采儿的眼神表现出她的纯真无邪。
　　柳飞堤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伤感，假若当年的金风儿便是金采儿，那么，他的整个人生便要改写……
　　那边金世雄仍然与花驴师太陷入苦战。
　　花驴师太的武功，虽然不及金世雄，但她的小鞭子仍然紧守着门户。
　　“砰”的一声，她吃了一掌。
　　她暴退，呼吸十分粗重。
　　她一眼瞥见金采儿小心护理着柳飞堤，当年一番情爱感受，便涌上心间。
　　她实在恨金风儿，假若没有她的出现，那么，而今，当是一番甚么情景？
　　自己将不是失意江湖的师太，也不会无端牵入了仇恨之中，也许她会相夫教子……
　　金世雄又再猱身而上，叫道：“花驴师太，假若你不承认杀我女儿，至少你已知道，有谁会下手！”
　　花驴师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的女儿作孽太深，要杀她的人可多！”
　　金世雄大怒，右掌挺出。
　　花驴师太横身闪开，道：“令千金既然已死，就让她承受一切罪孽报应好了！”她说罢此话，已然退后十丈，来到她的花驴旁边。
　　金世雄想冲上。
　　柳飞堤叫道：“岳父……”声音充满痛楚。
　　金世雄回过头来，道：“飞堤——”
　　花驴师太已上了驴子，在“叮当”的铃声中，缓缓地离开。
　　金世雄再没有追上，走近柳飞堤，问道：“你伤得很重！”
　　“不——不要再追了！”
　　金世雄问：“为甚么？”
　　“照我的估计，她并不是杀风儿的凶手，她入道多年，对情爱之事，似乎已十分心淡！”
　　“那么……”一时之间，金世雄也感到傍徨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而今，我突然担心……”
　　“担心甚么？”金采儿问。
　　“担心金宇！”
　　“刁难老人不会难为他吧？”金世雄问。
　　“那很难说！”
　　想起这个小孩子，金世雄心如刀割，金家是一个望族，可惜的是，他后继无人。
　　他生下两个女儿，并没有男丁，幸好柳飞堤入赘，并且愿意以儿子承宗，改姓为金，对这一点，金世雄是十分感激的，因此，他对柳飞堤有另一番的好感。
　　那时月已西沉。
　　他们立时赶路，幸好在入黑之前，找到一间小旅馆，安顿下来。
　　晚饭之后，金世雄因为喝了一些酒，所以一早便要休息，柳飞堤与他同住一间房。
　　其实，金世雄并非太疲倦，他只不过想利用两人独处一室的机会问一些心中难明的问题。
　　“飞堤，今日遇见这位花驴师太，似乎是与风儿有深仇大恨似的！”
　　“是的——女人的嫉妒之心……”
　　“飞堤，你坦白告诉我，究竟风儿在外三年，所谓闯荡江湖，实在是惹下了甚么弥天大祸？”
　　柳飞堤有点欲语还休。
　　金世雄道：“飞堤，我们都是一家人，况且金风儿已死，我必要明白，她究竟惹下了甚么，那么，我为她报仇也有个分寸！”
　　柳飞堤道：“岳父，你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说罢，不用隐瞒……假若真是她错，那也只怪我这个不懂教孩儿的父亲！”
　　柳飞堤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隐瞒下去……差不多十年了……我以为她那些情敌也会因时间的消逝而忘记她们之间的恩怨，不过，看来没有……”
　　“今天你看见过花驴师太，她对金风儿仍然是咬牙切齿，你便可以知道她们之间的仇怨！”
　　金世雄并没有插口，他已经可以意会到，金风儿在外面所惹下的情仇，是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其实我也只是个局外人——我开始的时候，已知道整件事情的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我知道并不详细，后来与金风儿一起生活的日子，她高兴之时也透露一两句，不过，我实在不爱听……
　　“那年，她爱上了一个人，我相信这人便是金宇的父亲！”
　　“他是谁？”
　　“我不清楚，但照我估计，他是一个皇族中人，这人地位显赫，权力、武功都有过人之处，而且，他生性风流，到处惹下相思！
　　“我以前也对你说过，要杀金风儿的，其中一位是道姑，那便是今天所遇的花驴师太，另一位是……”
　　“金枝玉叶！”
　　“是的，说实在一点，那是一位郡主！”
　　“郡主？是谁？”
　　“而今当然不再叫郡主，因为她已下嫁我刚才所说的皇子！”
　　“皇子、郡主？”金世雄暗暗吁了口气，皇子？郡主？这些人咱们怎能惹得起？
　　“不过，你也不用全怪金风儿，因为当他们相遇之时，他们都是用江湖人的身份出现，她完全不知道，他俩都是皇族中人！”
　　“谁先遇到了谁？”
　　“金风儿先遇到了这位皇子！”
　　金世雄道：“在甚么情况下相遇？”
　　“那是金风儿遇到几个淫盗之时！”
　　金世雄道：“英雄救美？”
　　“大概是如此！金风儿与几个淫盗大战，皇子终于把淫盗杀死，那只是一些普通的故事！”
　　“后来呢？”
　　“皇子以江湖人身份救了她，因而对皇子生爱，皇子也为她的美丽而颠倒！”
　　“那么，有另一人出现？郡主？”
　　柳飞堤点点头，道：“郡主与这位皇子有一点亲戚关系。我想，皇子为了自己，他会作一个聪明的抉择。”
　　“他突然选了郡主！”
　　“那也不能怪他！”
　　金世雄道：“这点我明白！”
　　“不过，金风儿是个任性的人，也是一个好胜的人！”
　　“祸事便由此而起？”
　　柳飞堤点了点头，道：“为了把皇子抢夺到手，她不惜用任何手段！”
　　金世雄闭上了眼睛。
　　柳飞堤续道：“她以为假若有了皇子的骨肉，那么，他便无法推卸！”
　　“傻孩子！”
　　“那并不是一个如意算盘，金风儿有了身孕，皇子反而用尽办法把她疏远，再加上那位郡主更是一个不能接受失败的人，她用尽办法要除去金风儿！”
　　“她如何对付？”
　　“金风儿也说过，想一死了之！不过，她终于逃过自毁这一关！”
　　“因为遇到了你？”
　　“也许，但我不敢居功，也许，她有另外一种想法，她怀有皇子的血裔，她已胜了郡主！但她总要适应世俗，不想人说她未嫁生子的坏话。”
　　“这是我要感激你！”
　　“我与金风儿前世有缘，或者是我前世欠她太多，今世作为偿还！结果，我与金风儿回到你家，以后的几年，总算风平浪静！”
　　在金家的日子，金世雄当然清楚。
　　“直至去年，又起波涛！”
　　“甚么波涛？”
　　“去年有人来找过金风儿，那时，你与两位大总管南下！”
　　“甚么人找金风儿？”
　　“那是郡主！”
　　“她以郡主的身份来找风儿？”
　　“当然不是——她只是派了一些人来。”
　　“甚么人？”
　　“是一些宫廷之人！”
　　“报仇？”
　　“不，还有甚么仇可报，郡主下嫁了皇子，她已是个胜利者！”
　　“那要找甚么？”
　　“郡主下嫁皇子多年，并无所出，这是作为妃子的大忌，虽然，皇子后宫也有其他妃嫔，不过，九年了，九年以来，并无所出！”
　　“郡主要为皇子找回血裔？”
　　柳飞堤问道：“假若你是郡主，你会怎样？”
　　“我强抢金宇回去！”
　　“不——你难明妇人之心！”
　　金世雄道：“最毒妇人心？”
　　“是的，她派人杀死金宇！”
　　金世雄大吃一惊，金宇是他的后继香烟。
　　“那当然不成功——我们日夜小心防范，并且暗中通知了刁难老人！”
　　“呀，原来刁难老人已知这事！”
　　“他可能只知一部份！”
　　金世雄吁了一口气道：“如今孩子在他手中，也不会有危险！”
　　“不过，郡主的手下多次来过，杀不了金宇，可能便要杀风儿！”
　　“啊，事实竟是如此！”
　　柳飞堤道：“我不敢肯定，因为其中真相，只有金风儿自己才最明白，但她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