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颠倒黑白　用心良苦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单是看武止戈的外号——“刀过露凝”，已知道此人刀法实在厉害！
　　他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人，铁青色的脸，他比起刀行者夜孤灯还受郡主的信任。
　　自他知道夜孤灯败在柳飞堤金世雄等人手中，他的心中已盘算着：既要打探清楚金宇的下落，又要折服四人，那并不是易事。
　　他一向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他的脑袋里却装满了计谋。
　　他的武功厉害，同时他的脑子也厉害，而他一直相信，脑子一定比刀剑还要厉害！
　　因此，他发现了柳飞堤等四人的行踪之后，并没有立刻采取任何行。
　　他盘算着。
　　他希望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
　　他利用手下，尽量利用，甚至用他们的性命换取成功，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那日，他认为一切已妥备了。
　　他独自一人出现在柳飞堤等人面前。
　　柳飞堤、金世雄、金采儿和华俊仁早已预料武止戈的出现。
　　当他单独出现时，他们有点诧异，但并不惊愕。
　　高瘦的身材在月影之下，确有慑人心魄之势，武止戈仍然保持着那木无表情的表情。
　　他并没有刀在手。
　　金世雄一见他，心中已有一种预感：这人身上充满杀气！
　　他久历江湖，知道这种杀气并非无端而至。
　　他轻声对金采儿道：“小心！”
　　柳飞堤也是同时的对金采儿道：“小心！”
　　武止戈无言站着。
　　柳飞堤在三人之中，行上一步，道：“武爷！”
　　武止戈道：“阁下可是剑影无痕柳爷？”
　　柳飞堤道：“在下柳飞堤，武爷，令兄刀行者夜孤灯可没事了？”
　　武止戈心中一凛：“这人未出手便提及他的手下败将，好一个佛口蛇心的人！”
　　柳飞堤的原意真是如此，他知道武止戈是个冷静的人，但冷静是不易维持的，只要让他心情稍为激动，他的武功定然打个折扣。
　　武止戈冷然道：“夜兄向众人问好！”
　　金世雄道：“武爷单身而来——”
　　武止戈道：“这位是金身尊者金爷？”
　　金世雄道：“武爷不用转弯抹角！”
　　“唉！”出乎意料之外，武止戈竟在众人之前，深深一叹，续道：“各位，武某一向重名利……”
　　这人好坦白！
　　“得罪各位，只是逃不过名缰利锁——我既是食人之禄，也要忠人之事！”
　　这人说话也很漂亮！
　　华俊仁看这人无端说了一番无关重要的话，叫道：“武止戈，你亮刀吧，无谓多说废话！”他说罢已提刀而上，猛然是一招“力劈华山”！
　　武止戈见他也是一个使刀的人，而且刀法雄浑有力，心下便要先挫这人的威风。
　　这时他的手中也是一柄大刀。
　　这大刀长二尺八，极薄，稍一舞动，便发出“嗡嗡”之声。
　　“金风送爽”华俊仁是使刀的大行家，怎会不知这柄刀的厉害。
　　不过，他已不理会对方如何，提刀再上。
　　武止戈立心要折服众人，因此，一出刀便是杀人招式，“盖顶撒花”——向华俊仁的脖子抹去。
　　华俊仁稍退，提刀迎向他的大刀。
　　不过，武止戈一刀未老，已然改变了招式，一招“绕腰贯索”要把华俊仁腰斩。
　　好厉害的招式！
　　金刀嗡嗡作响，寒气阵阵袭来，杀气汹涌而至。
　　眼看华俊仁招架不住，柳飞堤飞身而出，剑作龙吟——
　　武止戈知道假若真的要把华俊仁腰斩，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毅然提刀一跃，出了战圈。
　　华俊仁似在惊异中醒来，额上汗流如雨下，道：“多谢柳兄！”
　　柳飞堤微笑，再提剑而上，直迫武止戈。
　　武止戈听到剑风，身未着地，已然再向前一跃，柳飞堤的剑在他耳畔削过，他感到剑锋的冰冷。
　　柳飞堤剑招有如飞瀑狂潮，源源不绝。
　　武止戈回身，一招“仙人指路”，再一招“急雨摧花”，暂时止住了柳飞堤的攻势。
　　金世雄眼见武止戈落败，心想：“此人是郡主的得力助手，先杀此人，定可把郡主吓退！”
　　他立时猱身而上。
　　其实金采儿也是如此想法，她也是窜身向着武止戈，一双金刀左右袭来。
　　好个武止戈，面临三面夹攻，却是临危不乱。他先避开柳飞堤的剑，再闪开金世雄双掌，竟然还有时间接了金采儿的两刀！
　　他的金刀又再嗡嗡作响。
　　他一跃暴退八丈，转身便逃。
　　金采儿心中暗喜：“此人如此不中用！”
　　她舞着双刀，再杀上。
　　柳飞堤看到这情形，心中反而有点恐惧，这人出现之时，满身杀气，如今却像无心恋战，节节败退，虽说是受四人围攻，可是，他仍然没有理由如此窝囊！
　　金世雄也有如此感觉。
　　可是，金采儿是初生之犊，那会知道世间上满布恶人的陷阱！
　　金采儿既已追上，他们三人已再无选择，也要从后赶上，武止戈刀法厉害，轻功也是不弱。
　　前面是一个山坡，山坡上是一个小树林。
　　有道是：“遇林莫入。”这是行走江湖的常识，不过，金采儿似是求胜心切。
　　武止戈入了小树林。
　　金采儿追入。
　　柳飞堤喝道：“采儿，停步！”
　　不过，她已入林，柳飞堤只有急提一口气，直奔入林，林中树林疏落。
　　可是，却不见了金采儿的踪影！
　　柳飞堤叫道：“采儿！”
　　没有回音。
　　他再走两步，仍然没有金采儿的踪迹。
　　这树林并不大，她怎可能一入林中便失踪，最奇怪的是，武止戈也是没有踪影。
　　柳飞堤回过头来，以为可以见到金世雄和华俊仁的追入，可是，后面只是一片树林。
　　他立时醒悟，他们已陷入了敌人的陷阱，他叫道：“岳父，华兄！”
　　“飞堤……”
　　他听见金世雄的回答。
　　“柳兄……”是华俊仁的叫声。
　　可是，他走了两圈，却仍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这突如其沫的变化，实在使人摸不着头脑。
　　柳飞堤持剑凝立，叫道：“武止戈！”
　　树顶之上，传来笑声。
　　是武止戈的笑声。
　　柳飞堤举首回望，突然之间，几支手臂儿粗的树干从天而降——
　　他避无可避。
　　其实落下的并不是一些树干，而是一个木笼，用树干做成一个木笼。
　　柳飞堤挥剑，但木笼坠下极急，早已盖着了他，他立时已成为笼中的囚犯。
　　这时，附近的树木纷纷倒下——
　　至此，柳飞堤才明白，这个小树林，根本上是一个迷宫，一个陷阱。
　　而树林纷纷倒下之时，却看见尘埃之中，多了三个笼子，那三个笼中，困着的正是金采儿、金世雄与华俊仁。
　　金世雄双掌挺起，便要破笼而出。
　　可是，木笼的树干，却弹出了十多柄匕首，这些匕首早已藏在树干之中。
　　木笼本已狭窄，再加上伸出尖锐的匕首，简直无可转圜余地！
　　其他三人的木笼也是如此。
　　好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时，附近的伪装树木已完全倒下，前面是一大堆人站着。
　　前面是两个人。
　　一个是“刀过露凝”武止戈。
　　另一个是当日狼狈而逃的“刀行者”夜孤灯。
　　后面当然是他们的手下。
　　两人慢慢移近四个木笼。
　　“刀行者”夜孤灯笑道：“武兄，实在佩服！”
　　“刀过露凝”武止戈接口道：“也难得你手下，竟可以在一夜之间，做成一个树林！”
　　夜孤灯回首向他手下道：“多得各位手足！”然后又道：“武兄武功厉害，刀法天下无双，然而脑袋也是天下无双！”
　　武止戈道：“很多时候，武功重要，但头脑尤为重要——你看，笼中人武功也很厉害，这又如何？也不是乖乖的成为阶下囚？”
　　四人听了他们一对一答，一吹一捧，气得炸肺。
　　可是，他们的说话并非无因，是的，武功厉害又如何，脑子厉害，却可比得上千刀万剑。
　　夜孤灯道：“武兄，现下如何？”
　　武止戈道：“悉随尊意！”
　　夜孤灯道：“当然是先回禀郡主，才再行定夺！”
　　“是的，郡主自有定夺！”
　　他们两人的手下，用绳索把四个笼子网在一起，然后拖下小山。
　　小山之后，早已准备一个平台似的东西，安装有轮子，四个木笼被搬上去，由两匹马儿拖着前去。
　　四人各囚一笼，但互相倚凭着。
　　金采儿道：“我累了你们！”
　　柳飞堤道：“采儿，不要这么说，其实，他们用心良苦，我们迟早也会陷入笼中！”
　　金世雄道：“飞堤，目下如何？”
　　柳飞堤苦笑。
　　华俊仁道：“看来他们先会郡主，换句话说，郡主亦在附近不远！”
　　华俊仁的估计并没有错。
　　郡主正在一处两日路程便可到达的小镇，不过，这两日路程便足够他们受！
　　他们在木笼之内，不能坐下，只能站着，而且要用手撑着，因为四面都是伸出的匕首，稍一不慎，或者倦极睡着，因马匹拉动而颠簸，便被匕首插伤。
　　一日一夜的劳顿，已使他们遍体鳞伤。
　　早晨，武止戈与夜孤灯来看他们。
　　武止戈道：“夜兄，你看，这样囚禁他们，是不是比起我们亲下酷刑，效果更佳？”
　　夜孤灯道：“武兄设计妙绝周详！”
　　“再捱一天，他们会体无完肤！”
　　夜孤灯道：“最可怜是这位小姑娘！”他作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
　　武止戈道：“你可怜这小姑娘，我便先放她出来，让你替她疗伤，日后她自会好好服侍你了。”
　　两人相对大笑。
　　金采儿愤怒地道：“你这狼狈为奸的王八蛋！”
　　夜孤灯道：“小姑娘，你说爷是狼是狈？武兄，无论你是狼，我是狈，咱们都喜欢……”
　　武止戈接口道：“都喜欢吃嫩滑的小羊！”
　　金采儿更怒，她双手一动，便被旁边的匕首刺着。
　　两人见她流血，故意用手揩了一些血，放在口中一尝，并仰天长笑。
　　柳飞堤经过一夜思维，他已想得十分清楚——既然他们以智取胜，自己又何妨以智胜智？
　　以智胜智？
　　就在此时，柳飞堤已心生一计。
　　他突然呻吟一下。
　　武止戈为人机灵，耳目灵通，一听到柳飞堤呻吟，便走近一看。
　　柳飞堤闭目，并不与武止戈看一眼。
　　武止戈道：“人有时要对环境顺应一下！”
　　夜孤灯也道：“柳飞堤，做人何必这样执拗？”
　　柳飞堤沉吟一会，道：“你们先放我！”
　　其余三人听了这话，吃了一惊。
　　“为什么要放你？”夜孤灯问。
　　“这当然对你们大有好处！”
　　武止戈在冷笑。
　　柳飞堤道：“你们目的是什么？”
　　两人支吾，这其实是郡主颁下来的密令，有谁敢公然说出？
　　柳飞堤道：“是我的儿子金宇！”
　　两人被他一语道破，不过，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仍然是从容应付，面无怯色。
　　柳飞堤续道：“你捉了我们四人，拿不到金宇，也没有完成郡主的密令！”
　　武止戈道：“郡主自然有发落！”
　　柳飞堤道：“咱们四人死是成定局，要你们两位陪葬也不俗！”
　　夜孤灯心想，柳飞堤所说的未尝无理。
　　柳飞堤见他们有点意动，更鼓其如簧之舌，道：“而且知道金宇的下落，唯有我一人！”
　　“那么……”夜孤灯已是意动。
　　武止戈却较为历练，道：“柳兄要什么条件？”
　　柳飞堤道：“很简单，放了我！”
　　武止戈有点犹豫，道：“他们呢？”
　　“千万不可！”这话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柳飞堤续道：“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金宇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我正要找他献给郡主！”
　　“什么？”
　　柳飞堤道：“你们不信？第一，有那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儿子改跟母姓？我入赘金家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我不要一个没有我血脉的儿子！”
　　金世雄听了，有点愤怒，但却又有点怀疑，柳飞堤是否故意把真相歪曲，以图脱身。
　　柳飞堤又道：“第二，金宇可能是……”
　　武止戈不想他再说下去，因为他害怕金宇的身世被揭露，反惹来更大的牵连。
　　原来武止戈与夜孤灯两人，本是郡主的得力助手，郡主这次便是命令两人，杀了金宇，因为郡主害怕金宇果是王子的血脉，那么她以后在王子的心目中，变成次要。不过，王子也风闻消息，却下了另一道密令给两人，要他们好好的保护金宇。
　　他们两人已成了郡主与王子之间的夹缝人物。
　　无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金宇。
　　柳飞堤的说话，似乎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两人要害——他们不欲金宇之事抖开！
　　武止戈走近木笼，便要让柳飞堤出来！
　　金世雄却大声道：“柳飞堤，你竟然为了自己的生命，放弃儿子，也置咱们性命不顾！”
　　柳飞堤冷笑道：“大难临头，岳父，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金世雄大为震怒。
　　不过，这却大大帮助了柳飞堤。
　　武止戈与夜孤灯二人对他更为信服，于是，他们开了木笼，让柳飞堤出来。
　　金采儿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是半信半疑，不过，她有信心，柳飞堤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她轻声道：“大哥！”
　　柳飞堤出了木笼，似乎忘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