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怨连续　报应循环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这山头，找到一处宿头，换过了衣服，治好了身上的伤势。
　　华俊仁对这次柳飞堤所做的事，感到十分钦佩。
　　其实，他与柳飞堤相识多年，不过，在金府之中，柳飞堤地位尊贵，而且华俊仁是跟随金世雄，因而没有交往，他虽然隐隐觉得柳飞堤有些不对，尤其是对他的兄弟郎恬宁似乎有些过份之外，可是，有时人在江湖与为了自己，也不能顾得太多！
　　金世雄也佩服柳飞堤，佩服他深沉不露，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的确是一个好人材！
　　只有金采儿，心中一直闷闷不乐。
　　柳飞堤在途中，几次借机会与她说话，却不得要领，柳飞堤只是以为她不惯行走江湖，身体疲倦。
　　柳飞堤只好安慰她道：“妹子，你不用心烦，我们找到了刁难老人之后，接过金宇，便要回家！”
　　金采儿没有甚么表示。
　　那日，他们终于来到刁难老人的故居。
　　这地方在一个隐蔽的山坳处，假若不是金风儿生前曾经告诉过柳飞堤，他们也很难找到。
　　当他们一进入山坳，便有一个小黑点向着他们奔来。
　　“爸爸……”
　　那是金宇的声音。
　　“爷爷……”他也看见爷爷了！
　　刁难老人坐在一棵大树之下。
　　金采儿再见回金宇，心中也有说不出的快乐。
　　柳飞堤上前拜见刁难老人，道：“师傅，多谢你先带走宇儿，使我可以从容应付那班歹徒！”
　　刁难老人张开眼睛，大不服气地道：“我不是为你减少麻烦而带走宇儿，我是掳走宇儿！”
　　他的说话仍是刁难任性。
　　柳飞堤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多谢师傅！”
　　刁难老人忽道：“为甚么你也叫我师傅？”
　　“因为你是风儿的师傅，也教过宇儿一些功夫，我当然要尊称你为师傅！”
　　受人尊重，刁难并不刁难。
　　金采儿一直抱着金宇，刁难老人看了，似乎是放下了心头大石，道：“本来我是真的想留下宇儿，让他在坳中学些武艺……”
　　柳飞堤接口道：“能真真正正拜师，实在是宇儿的福气……”
　　“不过，而今我又决定不收他为以徒！”
　　刁难老人的刁难本性又来了！
　　他续道：“那是因为我年纪太老了！宇儿年幼，需要一个娘亲照顾他！”
　　他举目望着金采儿。
　　金采儿有些腼腼。
　　刁难老人又道：“飞堤，我知道风儿生前对你不好，任性刁蛮，不过，她的妹妹端庄端淑，既懂武功，又懂爱护孩儿，算是你的补偿，也是你一场造化！”
　　金采儿脸儿发红。
　　柳飞堤道：“多谢师傅提点！”
　　金采儿为免尴尬，悄悄把金宇抱开。
　　金世雄听着他们的说话，也发觉金采儿与柳飞堤实在是合适的一对！这多天以来，心中只想着报仇，而完全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情意。
　　那夜，他们在山坳之内尽欢。
　　刁难老人举杯，问道：“飞堤，你们将往那里？”
　　柳飞堤道：“我这么辛苦，才解决风儿的事，也洗脱了我杀妻的嫌疑，本想立即回家，不过，既然北上，离我柳剑门不远，我还是先回去，拜见师傅！”
　　刁难老人道：“好的……你师傅是谁？”
　　柳飞堤似乎有点愕然，道：“我是柳剑门的人！”
　　他似乎不欲提起师傅的名字。
　　刁难老人也不以为意。
　　可是，金世雄却有些好奇。
　　饭后，入睡之前，金世雄忍不住又再问：“飞堤，你的师傅姓甚名谁，看看我是否认识？”
　　柳飞堤道：“让我卖个关子……几日之后，你便可以见到他老人家了！”
　　金世雄没有再追问，心中只想，以柳飞堤的年纪看来，他的师傅也应该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物。
　　柳剑门以剑驰名于世，那么，他的师傅定然是个使剑成名的人物！
　　使剑的？
　　金世雄心中一凛。
　　他不想再想下去，因为他在很多年前，曾经与人交手，那人使的一手快剑，几乎使自己一命呜呼。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真的不想再想下去。


　　离开了刁难老人，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柳剑门。
　　柳剑门其实并不是一个大门派，在江湖上并没有甚么声名，假若不是柳飞堤属于柳剑门，金世雄根本不知这世上有一个柳剑门。
　　柳飞堤虽然离开了柳剑门多年，但对附近的道路仍然十分熟悉，此地一带，地多贫瘠，人民生活也是十分辛苦，住的全是麦秆所盖，较讲究一些，也只是用一些石头搭上。
　　不过，柳剑门却完全不同。
　　那天他们跨过了一个山岭，便看见一座十分辉煌的建筑物，那建筑物在山谷下面。
　　柳飞堤指着那间辉煌的建筑物，道：“那便是我们要去的柳剑门！”
　　“甚么？这地方竟然有这一间标致的建筑？”
　　他们缓缓下山。
　　来到山腰，已有几个一身青色劲装的人前来。
　　柳飞堤似乎向他们出示了一片柳叶似的东西之后，那几个青衣人便恭恭敬敬的迎他们下山谷。
　　下到山谷，他们又有另外一种感觉。
　　这山谷简直是江南地一模一样！北方土地，向来是贫瘠的，但想不到柳剑门竟能经营了一处福地。
　　他们各人受到良好的招待。
　　柳飞堤带着金宇，先去见师傅，众人并不以为意，而且走了这么多路，实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金世雄、华俊仁和金采儿三人，各占一间房间，而且每间房内，设备周全。
　　那夜，他们都睡得极酣。
　　尤其是金采儿，她经过一番劳碌，更是熟睡如猪，直到翌日日上三竿，她才起来。
　　她坐在床缘，却觉得浑身酸软，她并不以为意，因为有时睡得太多，也有这些现象。
　　这种身体酸软的现象，也发生在金世雄与华俊仁的身上，开始之时，也不以为意。
　　不过，金世雄与华俊仁毕竟是老江湖，洗漱过后，便运起功来。
　　一运功便发觉不妥！
　　运功开始，气本是从丹田升起，无奈他们如何提气，却不能升上。
　　金世雄已发觉不妥，再运气贯经络，全无反应。
　　为甚么会这样？
　　自己的武功，一夜之间，被人废去？
　　可是，再小心检査一下，身体却并无异样！
　　他们三人各自从房间来到大厅，一见椅子，便争着坐下。
　　金世雄问道：“你们也……”
　　华俊仁道：“是的，手足酸软无力！”
　　金采儿道：“难道我们吃错了东西？”
　　金世雄一听，心中一震，道：“我们中毒了！”
　　“中毒？”
　　这时，外面有两个青色劲装的女郎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道：“三位，请往见咱们柳剑门门主！”
　　金世雄道：“柳飞堤呢？”
　　“柳师兄也正陪门主！”
　　金世雄又道：“我们今天身体不适，请通知贵门主，如何？”
　　那女郎道：“三位手足酸软，乃一时现象，过了一段时间，便可复原！”
　　这人竟知他们手足酸软！
　　金世雄心中已料到，他们已堕入了一个圈套。
　　是谁安排的？柳飞堤？
　　无论是谁，也总要面对的！金世雄望望华俊仁与金采儿，两人也正用眼色向他询问。
　　他一挺身道：“姑娘，你便引路吧！”
　　三人慢慢的跟着两个女郎出了大厅。
　　院子之中，已备有三个兜子，这种兜子，其实是一顶轿子，可是并没有盖子，简单来说，便是一张椅子，旁边插有两条长竿，由两个小子抬着。他们没有选择，坐上了兜子。
　　金世雄与华俊仁心中怀疑着，不过，金采儿却几乎可以肯定，那是柳飞堤安排的。
　　她只是狐疑着，柳飞堤为甚么会如此？
　　不过，这人常常颠倒黑白，有甚么事是不可能？只要对他有利，似乎甚么事也有可能！
　　可是，她又不忍再诋毁柳飞堤，因为她实在希望柳飞堤是一个好人！
　　兜子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间独立的小楼。
　　他们下了兜子，又有另外几个杏衣女郎引路，来到一个客厅。
　　厅内陈设华丽，每样摆设装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杏衣女郎退出，他们三人各自坐下。
　　金世雄再度运功，看来并没有成功，他安坐着，一派既来之，则安之的气度。
　　华俊仁有点紧张。
　　金采儿反而是三人之中，最手足无措的，她坐在彩绒的椅垫上，却像坐在针毡之上！
　　门外传来轻盈的步声。
　　两个男仆进来。接着是柳飞堤。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叫：“柳……”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柳飞堤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老人，一个瘦弱的老头。
　　那老头并非行入来，而是坐着一张有轮子的竹椅——换句话说，这人不良于行。
　　两个仆人退出之后，柳飞堤小心的推着那竹椅。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垂手立旁。
　　老头虽然容颜枯槁，但眼露精光，沙哑的声音从他喉间迸出：“久违了，金少！”
　　金世雄心中一凛，谁人会称自己为“金少”？
　　他竭力的辨认着，却无法认出此人。
　　柳飞堤道：“各位，这是家师柳剑门门主柳存仁！”
　　三人礼貌地道：“柳门主。”
　　老头道：“飞堤，你做得好。”
　　柳飞堤道：“谨奉师尊之命！”
　　金世雄仍然大惑不解，望着那老头柳存仁，他是谁？与自己有甚么轇轕？
　　柳存仁道：“飞堤，你说罢！”
　　柳飞堤道：“师傅，倒不如让他们边吃边谈。”
　　“那也不错。”
　　柳飞堤轻轻击掌。
　　两个仆人进来。
　　柳飞堤道：“摆宴。”然后向三位道：“你们好好吃一顿。”
　　好好吃一顿？是甚么意思？
　　他们三人刚从床上起来，吃些早点是可以，为甚么说好好吃一顿？
　　金采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金世雄与华俊仁却只是奇怪。
　　长桌摆开，全是精美的食物，不过，这些食物不应该是早上的食物，而是隆重的晚宴才对。
　　三人没有动筷。
　　柳存仁示意柳飞堤把他推近桌子，然后挟了一片香浓的猪肉进口。
　　他吃得嗒嗒有声，道：“好味，好味！各位，不用客气！”
　　金世雄明白，柳存仁先吃一口，这表示食物中并没有下毒，身为客人，仍不动筷，那便太没礼貌。
　　金世雄也挟了一块猪肉进口，并且示意华俊仁与金采儿动筷，柳飞堤也坐下，开始吃着东西。
　　食物美味，是毫无疑问的，不过，三人却是食不知味，他们究竟在弄些甚么玄虚？
　　柳存仁为他们斟酒，并举杯先喝了一口。
　　三人也是无法不勉强喝了一口。他们闷声的吃着。
　　忽然，柳存仁道：“吃多点吧，做个饱鬼好过做一只饿鬼。”
　　三人听了，十分愕然。
　　他们还以为听错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听错——
　　柳飞堤道：“各位，你们都吃饱了，这是你们最后的一餐了。”
　　金世雄站起，却又立时坐了下去。
　　柳飞堤道：“三位，你们不用紧张，也不可用力，因为紧张用力，只会使你们早归极乐。”
　　早归极乐？
　　看柳飞堤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华俊仁也要站起，双腿立时发软，跌了下来。
　　柳存仁道：“飞堤，你还是快说，免得他们死了也不知为了甚么！”
　　柳飞堤又再击掌，仆人进来，已把长枱搬去。
　　他又再度垂手立在柳存仁身侧。
　　柳飞堤看了金采儿一眼，眼眶之中似乎有一些歉疚，不过，转眼之间，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
　　“金世雄，柳存仁你不认识？”
　　金世雄摇了摇头。
　　“杨枝——你记起了吧？”
　　金世雄听了，全身发抖，惊道：“甚么？你是杨枝？你是杨枝？”
　　柳存仁笑道：“金少，我正是杨枝。”
　　“你……你不是死了？”
　　“死了，是的，杨枝已死，活着的是柳存仁。”
　　金采儿与华俊仁听得一头雾水。
　　杨枝道：“金少，你记得我临死之前，说过甚么？”
　　金世雄道：“你……你……我忘了……”
　　“你不会忘的！”
　　金世雄全身蜷曲着、颤抖着，并拼命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掌里。
　　杨枝道：“我临死之前说过，我一定会回敬你灭门之祸。”
　　“灭——门——之——祸！”
　　四字从杨枝牙齿间迸出，而眼泪也一颗一颗从他的眼里滴下。
　　“不要再说，不要再说……”金世雄痛苦地叫道。
　　柳飞堤道：“师傅，你——”
　　“你向他们说清楚吧！”
　　柳飞堤道：“金世雄，你自己作孽，累及家人无辜，你也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