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过不失教主

2024-08-12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点击：

　　魏冰宜不但没有走，反而更进一步挨了过来，她并不是久历江湖的骚媚女子，相反地，在她一生之中，原本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对于男欢女爱这种事，完全没有半点经验。
　　但她的“勇气”却是越来越甚，她挨近到小叶面前不足咫尺，冷冷道：“你可以要了我，也可以杀了我，但却绝对不能逃避！”
　　小叶苦笑起来：“这又何苦？难道你不怕糟塌了自己吗？”
　　魏冰宜道：“只要是糟塌在你手中，我是心甘情愿的，无论将来怎样，都不后悔！”
　　小叶道：“你不后悔，但我又怎样？你是一个人，难道我又是一条畜生么？”
　　魏冰宜咬了咬唇，道：“我是一个自私的女子，你心里怎样想，我不想理会，也不必理会，总之，今天你只能拣一个，你要跟她好？还是跟我好？”
　　小叶真的给她弄得僵住了，过了很久，才道：“要是我现在决定，两个都不拣，那又怎样？”
　　魏冰宜道：“这也没有甚么大不了，我先把这个哑女人一剑杀了，然后自刎，至于你……我是不忍杀害的，这可算是便宜了你，将来，你大可以拣别的女人……反正我和哑大姐都死了，要管也管不来。”
　　小叶心中有气，道：“在‘弯刀’小叶面前，岂容你要剐便剐，要杀便杀？”
　　魏冰宜道：
　　“你的伤势怎样，我那个九十几岁的徒儿是最清楚不过的。要是再给你七八天时间休养，那时候功力最少已恢复了一大半，那时候，我自然甚么刁蛮的事情也没法子在你面前干出来。但此刻，情况却是对你大大不利，就算你再不顾虑自己的身子，勉强要和我这个魏大小姐周旋，但你究竟还可以使用出多少成功力，你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对吗？”
　　小叶给这位刁蛮的大小姐弄得啼笑皆非，一时之间，求情也不是，给她狠狠的打上一架也不是，最要命的，是他偏偏身受重伤，虽然性命无碍，但要动用内力，使出上乘功夫来对付眼前的小美人儿，也真的是力不从心……
　　一时之间，傍徨无计。
　　这时候，魏冰宜又像是一条蛇儿般缠上来，她笑语嫣然，处女幽香沁鼻而来，闻着说不出的舒畅，在舒畅之余，更是欲火渐炽……
　　小叶叹了口气，道：
　　“冰宜……这样做是不对的……”
　　魏冰宜愉快地笑了起来：
　　“虫哥哥，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啦！”
　　小叶道：
　　“便是亲哥哥对着妹子，也可以直叫妹子的名字。”
　　魏冰宜睁大一对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小叶好一会，瞬间把脸庞贴在他胸前，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才吶吶地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更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不是你的亲妹子，但你还是这样亲切地叫唤我的名字……可见你对我真的很不错……”
　　小叶若在这时候愿意出手对付她，应该是很有点机会的，因为她已投怀送抱，对自己再也没有半点防范。
　　可是，他可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付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吗？他既不舍得，更没法子可以狠得下这副心肠。
　　在淡淡的光影中，他看见魏冰宜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褪下。
　　她的动作是那么地优雅，自然。
　　她是毫不做作的，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却也是绝对的娇憨，绝对的纯真，她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
　　过了片刻，她也像是哑大姐一般身无寸缕，呈现在小叶眼前的，是一对美女裸露的胴体。
　　他紧闭了双眼片刻，他不是不想看，而是忽然不敢。
　　过份的美丽，使他在痴迷中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都是雪白般诱人的女体，但令他联想起的并不是淫乱，而是一种难以言喩的折磨。
　　窗外，暮色降临，小叶整个人似是沉醉在一个梦幻般的天地里。
　　他的身体越来越是烫热，有些事情，他很想大干一番，他似乎早已蠢蠢欲动……可是，怎样开始才好呢？
　　欲焰已在燃烧。
　　他终于发挥了野性的本能，把一切迷惘、顾虑抛诸脑后。
　　一切礼教繁文褥节，在这小小斗室中已给欲焰烧毁，取而代之的，是野兽本能的冲动！
　　这一夜一男二女。
　　这一夜，特别悠长。
　　小叶的弯刀，仍然有一大半给厚厚的棉布包裹着，但弯刀的主人，已另有“利器”出鞘。
　　江湖儿女的情帐，总是有如五月里的天气，变幻不定。


　　无锡以南，便是烟波浩瀚，历代骚人墨客费尽心思赞颂的太湖。
　　太湖流域既是桑蚕渔米之乡，也是水旱两道绿林豪杰出没之地。其时，太湖之中，以排教的势力最大。
　　太湖云台山地，盛产木材，而排教素以运输木材业务为主，数百年来，在太湖中势力一直兴旺，历久不衰。
　　这一代的排教教主，姓班，名统之，外号“不过不失”。
　　这外号的来由，始于其人的口头禅，他主张中庸之道，最喜欢说甚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种“八字真言”，又认为做人也好，做畜生也好。
　　只要是凡事“不过不失”，便是成功了一大半云云。
　　初时，在太湖之上，瞧得起班统之的人，少之又少。
　　他虽然自幼在水上长大，不是打渔捕虾捉惊，便是押运木材；
　　漂泊不定，但却幼读诗书，像个秀才远远多于像个终年到晩在水上谋生的船家。
　　一个人是否有真本事，说到底，还得要看看他的真本领究竟有多大。
　　班统之在十三岁那一年加入排教，其时在太湖之上，除了排教，势力最兴旺，人材最鼎盛的，还有茶叶帮。
　　太湖流域沿岸，有不少盛产茶叶之地，但这茶叶帮却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干的是营运茶叶生意，暗地里却在包娼庇赌，放火烧船四出劫掠，根本就是水道上的强盗。
　　排教与茶叶帮的冲突，也每每由此而起。
　　在这两大帮派斗争中，双方互有输赢，但大致而言，还是茶叶帮占了上风。
　　这并不是说茶叶帮人多势众，而是双方行事手法大不相同，说到底，还是茶叶帮这一伙强盗心狠手辣得多，一旦短兵相接，排教每每吃亏，主要理由并非技不如人，而是比不上敌人阴险毒辣，行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之故。
　　直至班统之二十五岁，成为排教最年轻的“护航水使”之后，形势渐渐改观。
　　班统之既年轻又缺乏名望，自然是茶叶帮要下手施压立威的大好对象。
　　在他第一次押运木材到无锡的时候，茶叶帮已派出两艘大船，总共六十八名杀手加以拦截。
　　茶叶帮的“湖猴”靳南王气势十足地跳上班统之的杉木大船，很客气地对班统之说道：“久仰班兄文武双全。今天特来拜候，唐突之处，还望恕宥。”
　　靳南王先礼后兵的作风，十年如一日，从不改变。在太湖之上，那是人人皆知的。
　　班统之也客客气气地向靳南王打躬作揖，然后才说道：
　　“我也久仰靳兄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为妻，昨晚已迫不及待把你这个美丽的老婆强奸了四五次，最终却感到味同嚼蜡，只好剁碎抛入湖中馒鱼去也，真是很对你老人家不住！”
　　靳南王大怒！
　　他的妻子，如今仍在船上，这姓统的分明是胡言乱语，要把自己当场羞辱！靳南王在盛怒中出刀，班统之一面接招，一面说道：“我的刀法不过不失，你的刀法也是不过不失，难怪你的老婆，也和我心目中的老婆不相上下，都只是一般不过不失的货色！”
　　靳南王简直给他气得发疯了。
　　于是，他的刀法像是疯子劈出来的，每一刀都使尽力气，每一刀都凶猛得不留半点余地。
　　班统之叹了口气，道：
　　“你这个老婆，只是两个月前从一个教头手里抢回来的，听说那一战，你老兄的刀法严谨有度，一寸便是一寸，一分便是一分，丝毫不会差错，怎么今天却乱成这副样子？是不是中了我的‘激怒法’，连你本门刀法的要旨，都忘记得一乾二净？”
　　班统之“一言惊醒梦中人”，靳南王这才急急收敛心神，但已为时太晚。
　　这一战，班统之也不怎么样，只是把靳南王的项上首级，用一根绳索在头发上绑好，然后叫两艘敌船上的茶叶帮众“细看了”！
　　再然后，把靳南王的首级，放在两条浮在湖面上的大木杉中间。
　　一阵风浪吹了过来，两根大木杉原本都是“忽开忽阖”的，靳南王的首级在木杉“忽开”的时候被悬吊着放入水中，然后又在两根大木杉“忽阖”的时候“波”的一声，也不知道给压成了甚么样的形状。
　　班统之真的很客气，他向两艘茶叶帮的大船拱了一拱手，道：
　　“真是很对不住，要是早早知道靳兄会赶来，就应该早早找两条上好的楠木才对，但这两根大杉，其实也是不算太差劲的货色，总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是不过不失！”
　　经此一役，“不过不失”这个名号，就不胫而走，成为太湖流域上响当当的一面金漆招牌。
　　五年后，茶叶帮仍然存在，但帮主却已换上了一个比班统之还要年轻八九岁的小伙子，无论怎样看，都不像是堂堂茶叶帮的帮主。
　　但那时候，已没有人感到太大的诧异。
　　因为茶叶帮已名存实亡，这个所谓帮主，只不过是排教中一个三四流的小脚色而已。
　　班统之在三十三岁那一年，正式成为排教教主，统领太湖大大小小帮会，权势之盛，一时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