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双情侣 错点鸳鸯
2024-08-04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点击:

  于倩如道:“你明白就好,第二:是警告你,别以为你已经是天下无敌,须知江湖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别人姑且不说,单凭我于倩如就有力量宰你。”
  辜若萍道:“还有吗?”
  “揍你两记耳光的原因,已经说完了,现在,有两件事情,你必须给我做到。”
  “好!说出来试试看。”
  于倩如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道:“如果我现在向你说教,要你改过自新,那必然是等于对牛弹琴……”
  辜若萍截口笑道:“不错,这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于倩如道:“但下述两件事,你必须给我做到,第一,限定你在一个月之内,将娟儿由一统盟中救出来。第二,从现在起,不许再跟侠义道中人做对。”
  “好!我都记下了。”
  “光是记下还不行,必须切实做到。”
  “倩如,有关第一项,我答应勉力去做,成不成可不敢保證,至于第二项,我坦白说,办不到……”
  话落,突然腾拔而起,“哗啦”一声,已冲破屋顶,一晃而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于倩如没有追,只是长叹一声之后,才向柏文彬等人招招手道:“诸位,请跟我来……”

×      ×      ×

  熟读历史的人,对于黄天荡这个地名当不陌生。
  大宋建炎三年,金兵二次南侵,宋高宗避浙西,任韩世忠守镇江,与金兀朮相持于黄天荡达四十八日。
  韩世忠以八千宋兵抗拒金兵十万,自此,金兵不敢渡江,南宋得以偏安一百五十二年。
  “梁红玉击鼓退金兵”的故事,也是发生在黄天荡。
  相传梁红玉本为京口(即今之镇江)名妓,当于五更入府伺候贺朔,忽于庙柱下见一虎酣睡,惊骇而出,不敢言,稍后,游人渐多,复往视之,乃一兵勇。
  梁红玉心知有异,因而唤醒兵勇,问其姓名,为韩世忠,乃密告其母,谓“此卒定非凡人”,邀返家,具酒食,资以金帛,约为夫妇,嗣后,黄天荡之战,梁红玉击鼓激战,韩世忠卒建殊勋,为中兴名将,梁红玉亦封为安国夫人。

×      ×      ×

  一统盟的总舵存仁山庄,就在黄天荡。
  存仁山庄的主人本来是长孙尚义。自从长孙尚义投入一统盟出任第一副盟主之后,存仁山庄的主人就被一统盟盟主淳于石所取代了。
  其实,不论是淳于石也好,长孙尚义也好,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所做所为,对存仁山庄的“存仁”二字,固然是一种讽刺,对富于光荣历史的黄天荡,更是莫大的污辱。
  因为,当年梁红玉击鼓退金兵的土丘,就在存仁山庄左边不足一里处。
  存仁山庄佔地百亩以上,四周围墙高达三丈,林木森森,甲第连云,远看就像一座城堡般。
  对存仁山庄来说,最近这一段时间中,真算得上是喜事连连。
  ——喜事之一是它已成为当代武林中实力最强的一统盟的总舵。
  ——喜事之二是淳于石的儿子花花太岁淳于长青居然获得白娟娟的芳心,正式结为夫妇了。
  ——喜事之三是当代武林中年轻而锋头最健的“千幻神龙”甘仲池也已加盟一统盟,并有八成可能会成为淳于石的乘龙快婿。
  三项喜事中,第一项可以不谈,第三项也可以暂时撇开,但,第二项是非谈不可。
  因为,白娟娟的下嫁给淳于长青,实在太意外了。
  白娟娟对甘仲池,一向就是一往情深,尽管甘仲池已经是使君有妇,但柳如眉不是醋坛子,她也一再诚恳地向她的娟姐表示,乐意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但却被白娟娟婉拒了。
  白娟娟婉拒柳如眉的好意,放弃魂萦梦牵的心上人不嫁,却下嫁给淳于长青,个中原因何在?
  如果说,白娟娟以被劫持之身,被淳于长青封闭功力而强行佔有,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之下,不得不迁就事实,正式下嫁,这也是很可能的事。
  但传说中的淳于长青,对任何女人都不用强迫手段,而必须自动献身,对于这一点,淳于巧儿也曾替乃兄證实过。
  难道说,淳于长青独对白娟娟有了例外的行动?这,可能吗?

×      ×      ×

  雪夜。
  大地一片银白,北风呼啸,雪花狂舞。
  存仁山庄旁的土丘上,也就是当年梁红玉击鼓退金兵的那个土丘上,一个白衣人正冒着风雪,傲立丘顶,面对不远处的长江江面,默然无语。
  这个土丘,高仅数十丈,但在这黄天荡,却也够得上称为“高山”了。
  这位白衣人,深更半夜,冒着狂风大雪,站在这儿,遥望长江中的滚滚浊浪,究竟所为何来?
  山登绝顶我为峰。
  难道说,他是要借这土丘聊以解嘲地过一过“我为峰”的癔儿?
  或者是另有所思?所待?
  存仁山庄中传出三更三点的更数声,也飞起一道淡烟幻影的白色人影,向土丘疾射而来。那白色人影好快,里把路程,不过十多个起落,就已轻捷地飘落原先那白衣人后面丈远处,并轻笑一声,道:“我来了。”
  那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也就是一统盟的少主淳于长青。
  那白衣人并未转过身来,只是徐徐地,道:“你很守时。”
  淳于长青道:“守时、守信,都是应该的。”
  那白衣人道:“新婚之乐如何?”
  淳于长青掀眉一笑道:“妙不可言。”
  那白衣人道:“我很抱歉,像这样的坏天气,要你由新婚燕尔的热被窝中出来赴约,实在不近人情。”
  淳于长青道:“其实,你这几句话,已经是很够人情味了。”
  那白衣人道:“我交办的事,进展如何?”
  淳于长青道:“很困难,目前还无从着手。”
  “这是说,你还没开始进行?”
  “也不是还没开始进行,是太困难……”
  “我知道很困难,否则,我就用不着麻烦你了。”
  “是是……这情形我了解。”
  “我们之间的协议,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现在,我提醒你一声,我有办法教白娟娟乐意嫁给你,也有办法加以破坏。”
  “我知道,我知道……”
  “光是知道有屁用,必须赶快设法进行才行。”
  “是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不能如期完成任务,那么,不但白娟娟会离你而去,另外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淳于长青一脸的尴尬,没接腔。
  那白衣人一直是背对着淳于长青,态度、语气都显得很傲慢。
  令人困惑的是:一向养尊处优,贵为一统盟少主的淳于长青,居然对那白衣人显得逆来顺受地那么好说话。
  那白衣人是谁?
  他跟淳于长青之间,有什么“协议”?
  他所“交办”的,又是什么事?
  这些疑团,虽然没法解答,但,由那白衣人的话中,对于白娟娟为何会下嫁给淳于长青的疑问,已经算是解开一部份了——是由于那白衣人暗中在白娟娟身上弄了什么手脚。
  淳于长青对任何女人都不愿施以强迫手段,而以白娟娟对甘仲池用情之专,也绝不可能“乐意”下嫁给淳于长青。
  按说,这一对根本不可能结为夫妇。
  但,如果有人暗中在白娟娟身上弄过什么手脚,情况就不同了。
  那么,那白衣人究竟在白娟娟身上,弄过一些什么手脚呢?
  沉寂少顷之后,那白衣人又道:“怎么不说话?”
  淳于长青苦笑道:“我能说些什么呢?”
  一顿话锋,又飞快地接道:“对了,我能不能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那白衣人道:“现在不可以,当你完成我交办的事情之后,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话声未落,一串嘹亮而又苍劲的歌声,随风传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那歌声不但苍劲而又嘹亮,而且飘忽不定,令人没法分辨,是由那一个方向传来。
  那白衣人身子微微一震,道:“淳于老弟,你可以回去了。”
  “是……”
  “记着,交办事情,一定要如期完成。”
  “我知道……”
  话落,长身而起,在夜空中画下一道美妙的弧线,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淳于长青才走,另一道美妙的弧线又泻落在那白衣人的背后十来丈处。
  那是三绝和尚。
  那白衣人还是面向江中,没转身,也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背后来了一位武林罕见的高手。
  三绝和尚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好雅兴!”
  那白衣人仍然是头也不回地道:“你的雅兴也不赖啊!”
  三绝和尚道:“和尚我自己倒不觉得。”
  那白衣人道:“你想想看,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你居然有兴致唱歌,这一份雅兴,可不是有什么雅兴……”
  “是高歌寄意,希望我迷途知返?”
  “正是,正是……”
  “省省吧!大和尚,我是一个吃了秤锤铁了心的人,那怕是生公再世,舌灿莲花,也擀想我这块顽石能够点头。”(校对按:“生公再世,舌灿莲花”,典出晋·佚名《莲社高贤传·道生法师》。)
  “阁下,目前的江湖,已经是够乱的了,你又何苦再进来凑热闹。”
  这位高僧也难怪他自己也说他是“佛门败类”。
  他,除了不忌荤腥之外,连说话也是不守“清规”。
  时而“施主”,时而“阁下”,时而“你”或“我”的,显得语无伦次。
  “还有吗?”
  那白衣人的语气,显得好悠闲,而且,他还是背向着三绝和尚。
  三绝和尚长叹一声,道:“阁下,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这道理,你该懂得?”
  “我懂。”
  “还有,王侯白骨,红粉骷髅,不论你生前多么风光,到头来还不都是三尺铜棺,一抔黄土。”
  “这些陈腔滥调,我都懂。”那白衣人冷笑道:“大和尚,你是以”能吃”、”能睡”、”能断人生死”自诩的三绝和尚,我不知道,你是否也能断定你自己的生死?”
  这位白衣人也的确够神秘、够高明。
  他,头都不曾回过一下,居然能知道站在他背后的是三绝和尚。
  三绝和尚含笑反问道:“难道你能断定我的生死?”
  那白衣人道:“不错,我这个人吃硬不吃软,大和尚,要想我孽海回头,除非你有本事,能制服我,或杀死我,否则……”
  “否则,你就能断定我的生死?”
  “是判决你的生死。”
  “喔……”
  “你不信?”
  “我相信事实。”
  “我会给你事实證明的。”
  “我正等着。”
  “好!接招……”
  “接招”声中,那白衣人陡地一个倒翻,泻落三绝和尚身前,像一阵旋风,也像一个幽灵,以快得肉眼难以分辨的身法,围着三绝和尚绕了三圈,攻出十二掌。
  这雷厉风行的攻势,发动得快,结束得也快,一阵“砰、砰”震响后,戛然而止。
  那白衣人仍然是背向三绝和尚,显得那么悠闲,那么飘逸,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三绝和尚却是气喘如牛,“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道:“好高明的身手!”
  那白衣人还是头也不回地道:“对于这句话,放眼当代武林,也只有我能当之无愧。”这两句话,实在够狂。
  但,由他能于十二掌快攻中,重创像三绝和尚这样的前辈高手,却也的确有他狂的本钱来。
  三绝和尚好像是在运气调息,没接腔。
  那白衣人又道:“大和尚,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手下留了情?”
  三绝和尚抬手以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渍,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不领情。”
  “我也不要你领情。”那白衣人冷笑一声,道:“现在,你该明白,我有绝对的力量,可以判决你大和尚的生死。”
  “我明白。”
  “也明白我不杀你的原因吗?”
  “我想:大概是为了留下我这个活口,替你广为宣扬吧?”
  “你很聪明,可惜不识时务。”
  “喔……”
  “以你的名望、武功,如果能替我效力,我当竭诚欢迎……”
  “得了!还是说你该说的吧!”
  “也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三绝和尚笑道:“如果你不是辜若萍,我立即自挖双眸。”
  “高明……”
  话声中,那白衣人已徐徐转过身来,果然就是辜若萍。
  三绝和尚又笑笑道:“很好,我可以不必自挖双眸了。”
  辜若萍注目问道:“是于倩如告诉你的?”
  三绝和尚道:“不错,是白夫人告诉我的。”
  辜若萍道:“什么白夫人,难道你不知道,她也算是我的老婆?”
  “你觉得很光彩?”
  “当然光彩,而且,她还替我生了一个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女儿。”
  “还有没有?”
  “有,这也就是我留下活口,要你替我广为宣扬的重点所在。”
  三绝和尚含笑接道:“和尚我正恭聆着。”
  辜若萍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道:“大和尚,请你转告那些假仁假义的所谓英雄人物,从此刻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话锋略为一顿,又道:“包括大和尚你在内,再相逢时,我下手绝不留情,到时候,你们必须在顺逆之间善加抉择。”
  三绝和尚笑问道:“不顺也不逆,到时候,逃总可以吧?”
  这位三绝和尚,也的确够绝,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辜若萍冷笑道:“到时候,但愿你能逃得了。”
  一声厉啸,由存仁山庄方向遥遥传来。
  辜若萍话锋一转,道:“强敌即将到来,大和尚,你现在就该逃了。”
  三绝和尚道:“来人应该是一统盟中的人?”
  “不错。”
  “你称他们为”强敌”,难道你不是一统盟中的人?”
  “废话!”
  “很好!你一个人居然胆敢跟正邪双方为敌,真是了不起,大大的了不起!”
  远处,十多道人影,风驰电掣而来。
  辜若萍沉声说道:“大和尚,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三绝和尚道:“逃?这是难得一见的精彩好戏,我为什么要逃。”
  这回可更绝,他口中说不逃,人却已长身而起,射落十五六丈外的一道小河流中。
  小河流都结了冰,冰上有厚达三尺的积雪,伏身积雪中,偷看“精彩好戏”,这位滑稽突梯的三绝和尚,不但够绝,而且,也真个是雅兴不浅。
  三绝和尚刚刚摆好偷看的架势,一统盟的人已捷如飞鸟似地泻落当场——一共是十二个。

相关热词搜索:神弓·宝斧·归元剑

下一章:十四 深藏暗桩 伺机而动

上一章:十二 老僧解围 安然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