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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娇娃迭遭劫 瞎妇迭受欺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小兰仍然穴道受制,躺在床上,那名叫薛超的护花使者却长剑出鞘,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窗外。
  窗外不远,便是客栈围墙,墙边有一株高大的榕树,枝叶茂密,伸延出墙。
  费天祥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是谁在哼哼唧唧的?”
  薛超急急道:“回舅老爷,方才有人在窗外窥探,被属下用暗器射中,故而发出了哼声。”
  “哦?谁有这么大胆?”费天祥急赶至窗前查看,却见院中平静如常,不禁怀疑地问:“人呢?”
  薛超道:“刚由树上翻过墙头逃了,属下职责在身,没敢追赶。”
  费天祥皱着眉道:“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薛超道:“面貌没看清楚……”
  费天祥道:“光天化日,怎会没看清是什么人?”
  薛超道:“属下发现窗外有人影,因为房中有客,未敢喝问,就发出了暗器,等到开窗察看,只望见一个穿灰布短衣的身体,被人扯过墙头,外面分明还有接应的同党,所以属下未敢追赶。”
  费天祥略一沉吟,挥手道:“出去搜搜看!”
  几各护花使者应声欲出,突见一名店伙手捧着拜盒,匆匆进来通报道:“费老爷子,有客人来拜。”
  费天祥不耐烦地喝道:“又是什么人来啰嗦,给我退回去,就说我现在有事不见客!”
  那店伙期期艾艾地道:“老爷子,这次来的客人好凶,只怕不见不行呀!”
  费天祥怒道:“怎么说,难道他还敢强见不成?”
  店伙道:“这次来的是几位女客,但是,一个个丑得吓人,身上都带着兵器,来势汹汹,好像要杀人的样子。”
  “哦?是女客?”
  费天祥接过盒一看,心头不觉暗暗吃惊。
  盒中拜帖写着十四个大字:“天丑帮副帮主欧阳玉娇顿首百拜。”
  费天祥的气焰顿时低沉下来,只得将搜查的事暂搁在一边,仍照刚才接待林一苇同样布置,接见欧阳玉娇。
  欧阳玉娇带着“四凤”同来,态度倒是比林一苇客气得多,语气却比林一苇更强硬。
  一见面,欧阳玉娇便开门见山道:“敝帮在江湖中所作所为,费爷想必早有耳闻,咱们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小妹这次奉帮主令谕赶来太原府,就是为白骨爪赵公玄的妻女而来。”
  费天祥道:“赵公玄跟百花宫何关?贵帮为什么找上我费天祥?”
  欧阳玉娇道:“三手婆婆和她女儿小兰,杀害了本帮三位同门,小妹奉命报仇,却听说百花宫和赵家,已结为秦晋之好,而且,赵小兰也正由百花宫的护花使者保护中,所以,才依江湖规矩,备帖前来拜候。”
  “这个……”
  费天祥想推让,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忙假笑道:“欧阳副帮主,你一定是误信了外间的谣传,试想,百花宫是何等身份,怎么会跟白骨爪赵公玄结亲家呢?”
  欧阳玉娇道:“这么说,外间传言并不真实了?”
  费天祥道:“当然不实。常言道:正邪殊途,冰炭不同炉……”
  欧阳玉娇截口道:“很好,有费爷你这句话,咱们就好谈了。”
  费天祥道:“谈什么呢?”
  欧阳玉娇道:“小妹想请教一件事,百花宫既然跟赵家两无瓜葛,费爷将赵小兰带来飞云客栈藏匿,究竟是存的什么目的?”
  费天祥一惊,道:“欧阳副帮主,你怎么能武断说赵小兰藏在飞云客栈内?”
  欧阳玉娇丑脸扯动,一阵冷笑,道:“不瞒费爷说,自从诸位来到太原,一举一动,莫不在本帮严密监视之下,此时的飞云客栈前后,也已经被本帮弟子层层包围,费爷是聪明人,还用得着小妹挑明了说吗?”
  费天祥被当面揭穿了秘密,脸上一红,不禁恼羞成怒,也冷笑着道:“百花宫存的什么目的,那是百花宫的事,贵帮既然知道了,又何须多此一问。”
  欧阳玉娇道:“本帮和赵家有血仇未清,和百花宫却井河不犯,小妹此来只希望费爷顾全江湖规矩,将赵小兰交给本帮处置,咱们对百花宫并无敌意。”
  费天祥摇头道:“这个办不到。”
  欧阳玉娇道:“为什么办不到?”
  费天祥道:“你是奉命而来,费某也是奉命行事,如何处置赵小兰,那得等本宫宫主亲自到了太原后才能决定,费某人不便作主,恕难从命。”
  欧阳玉娇变色道:“费爷这是藐视江湖规例,不肯给天丑帮这份面子了?”
  费天祥冷冷道:“贵帮倚仗人多势众,包围客栈,私入内室窥探,这是你们先破坏江湖规例,没把百花宫放在眼里。”
  欧阳玉娇怒目道:“姓费的,我依礼相见,自问已无亏江湖道义,你这样的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事后可不要后悔!”
  费天祥不答,拂袖道:“来人呀,送客。”
  两旁护花使者同声应诺,按剑趋前。
  “四凤”也各按兵刃,怒目相向。
  欧阳玉娇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别以为百花宫势大,惹恼了我欧阳玉娇,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哩。从现在起,希望费爷多多留神,休怪欧阳玉娇没有先打招呼。告辞!”
  说完,带着“四凤”转身向外走去。
  突然一声冷喝道:“站住!”
  院子门口,有人横身拦住去路,却是刚离去不久的林一苇。
  费天祥见赵公玄(林一苇)去而复返,适时出现,心里又惊又喜,急忙抢着招呼道:“赵兄来得正好,这位天丑帮的欧阳副帮主口口声声要杀令嫒报仇……”
  林一苇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请老弟替我护卫小女,让我先会一会这位副帮主!”
  费天祥本来担心秘密被赵公玄获悉,会对自己不谅,听他口气,竟毫无责怪之意,心里一宽,忙吩咐手下护花使者小心戒备,守护囚禁小兰卧室,决定坐山观虎斗,看看赵公玄如何对付欧阳玉娇。
  他当然想不到,眼前的赵公玄和欧阳玉娇全都是西贝货,这场把戏,只不过一出搭档巧妙的老千骗局而已。

×      ×      ×

  欧阳玉娇似乎颇顾忌“白骨爪”赵公玄的威名,一面凝神戒备,一面说道:“天丑帮一向恩怨分明,你的妻女不问青红皂白,杀了本帮三名弟子,咱们自然要报仇雪恨,这件事跟你无关,只要你不插手,咱们也不会跟你为敌。”
  林一苇冷笑说道:“她们是我的妻女,我岂能袖手不管,你们要报仇,就得先过我赵某人这一关。”
  欧阳玉娇道:“既然如此,咱们彼此就见个真章,分个强弱,如果我败了,天丑帮门下立刻退出太原府,从此不提寻仇的事,你若败了呢?”
  林一苇道:“我败了,情愿将小女亲手送出,杀剐听便,绝不皱一下眉头。”
  欧阳玉娇望望费天祥,道:“这话你得先问问费爷同意不同意,须知你女儿现在百花宫手中,你未必能作得了主……”
  费天祥生怕林一苇受了挑拨,连忙接口道:“百花宫只是替赵兄保护小兰姑娘,一切当然全由赵兄作主,你休想从中离间分化。”
  林一苇道:“欧阳副帮主,你听清楚了吧?”
  欧阳玉娇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仗义勇为的费天祥,别以为我欧阳玉娇真的就不是姓赵的敌手。谁强谁弱,现在还难说呢!”
  费天祥道:“既如此,尽可放手一搏,又何必多说废话。”
  欧阳玉娇一昂头大声道:“好!欧阳玉娇先走一步,咱们在东教场候架……”
  “不必!”林一苇横身拦路,道:“这院落很宽敞,咱们就在此地分个胜负,用不着舍近求远了。”
  费天祥也希望固守原地,只等他们二虎相斗,必有一伤,那时再从中坐收渔利。因此应声道:“对,此地内外隔绝,正好较量。”
  欧阳玉娇冷哼道:“你们一定要在这儿动手,我也不反对。敢问要如何分判胜负?”
  林一苇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愿意五人齐上也好,单打独斗也行,赵某人全都奉陪。”
  欧阳玉娇重重哼了一声,回顾四名丑女道:“退后替我掠阵,让本座亲自会会名满江湖的白骨爪玄功!”
  四名丑女一齐躬身,道:“宰鸡何用割牛刀,弟子们愿意联手领教赵前辈的绝世玄功,如果无法取胜,副帮主再出手也还不迟。”
  欧阳玉娇故意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但你们以四对一,人数上已经占了便宜,可不许再使用兵器了。”
  “是!”
  四名丑女躬身应命,分两列而出,对林一苇展开了包围阵势。
  林一苇傲然一笑,道:“欧阳玉娇,你以属下跟赵某对敌,以为可以从旁观察赵某人的白骨爪神功,那就打错主意了,赵某行走江湖一向心狠手辣,今天遇上我,算你们天丑帮合当倒霉。”
  说着,双臂缓缓上提,十指虚合,分明已经在运集功力,准备出毒手伤人。
  费天祥久闻“白骨爪”之名,从未见识过,因此全神注视着林一苇的双手。
  只见林一苇十指如钩,指端蓄着寸余长的指甲,其色黝黑,宛如铁铸的一般。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些指甲本来就是铁铸的。
  接着,又看见林一苇的一双手掌黄中带白,白中泛青,就像涂了一层油彩。
  他当然更想不到,那本来就是涂的油彩。
  就在费天祥的凝目注视下,四名丑女已逼近到林一苇的左右,而林一苇双手十指不停的曲伸,显然也已“运集”好白骨爪功力,蓄势待敌。
  欧阳玉娇突然大声喝道:“苍鹰搏狡兔,双凤展彩翎!”
  这两句又像令谕,又像歌诀的话出口,四丑女立刻“娇”应了一声:“杀!”刹时人影飞腾,展开了抢攻。
  四名丑女分明谙熟合击之术,最靠近林一苇的两名丑女同时蹲裆矮身,闪电般出手,一个挥掌拍林一苇的小腹,另一个更歹毒,竟施展“叶底偷桃”抓向林一苇的“命根子”。
  其他两名丑女也没闲着,手臂齐振,一齐飞身纵起,朝林一苇头顶扑落。
  这一式“苍鹰搏兔,双凤展翎”,别管它是真打假打,都称得上是配合佳妙,令人眩目。
  费天祥不禁替林一苇捏了一把冷汗,也暗暗对天丑帮的武功刮目相视。
  可是,就在人影腾空使人眼花缭乱的刹那,不知道林一苇使了个什么手法,突听“四凤”同时发出一声轻呼,凌空扑击的两人,首先倒飞坠地。
  攻向下三路的两名丑女,也贴地翻滚,退出半丈以外。
  费天祥急忙细看,只见其中两个人竟在一招之下负了伤,一人肩上衣服破碎,臂膀上鲜血淋淋的,另一人伤得更重,双手按着肚子,腹部连衣带肉,破了个血窟窿,几乎可以看见从指缝间挤露出的五脏内腑。
  费天祥骇然大惊。
  几名旁观的护花使者,一个个全吓呆了。
  因为“天丑四凤”以四对一,出手攻敌又采合击战术,有的贴身下手,有的飞跃扑击,人多招快,使人无法看清谁攻击何处部位,自然也很难看清楚哪一个是怎样受的伤?
  大家只看见人影飞腾,一触立分,内中两人已经受了伤,而且伤得十分惨重,尤其那肚腹破裂的一个,眼看已是活不成了。
  赵公玄的白骨爪功力,果然骇人听闻,如此厉害?
  欧阳玉娇也是惊容满脸,低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救伤葬死,都给我滚回去!”
  四名丑女,没伤的只剩两名,正好一个搀扶着一个,低头匆匆而去。
  欧阳玉娇缓步走向林一苇冷笑说道:“白骨爪果然名不虚传,小妹不自量力,亲向赵兄讨教几招。”
  林一苇道:“本来早就该你亲自出手,何苦要属下晚辈们送死。”
  欧阳玉娇道:“是伤是死,那只能怪她们学艺不精,自取其果。赵兄的功力练在双手,小妹不才,正想领教赵兄的掌上功夫。”
  林一苇道:“你想怎样较量?”
  欧阳玉娇冷冷道:“咱们两个人,今天总得有一个不死也带伤,小妹打算跟赵兄硬拼两掌,纯以内力定胜负,谁若存心取巧,就算谁输了,如何?”
  林一苇道:“很好,咱们就烦费大侠作个见证,只要你能硬接下我两掌,就算赵某人败了。”
  欧阳玉娇道:“那倒不必,不过,有句话小妹可要说在前面。”
  林一苇道:“请说!”
  欧阳玉娇森冷地道:“天丑帮睚眦必报,永无休止。今天无论咱们谁败,只要阁下还活在这世上,只要天丑帮还余下一个弟子,这仇恨,迟早仍要寻你报复。”
  林一苇大笑道:“随时请便,赵某人若畏惧寻仇报复,就不会问罪你们了。”
  欧阳玉娇慢慢转过脸,对费天祥一字一字道:“百花宫也不例外。”
  费天祥但觉她的语声和眼光,充满了怨毒仇恨,令人心悸,只干笑了两声,无话作答。
  欧阳玉娇突然披散了头发,开始提气运功,浑身骨骼不停地“毕剥”作响,同时,口里连续发出“嘶嘶”的声音,两眼凝视着林一苇瞬也不瞬。
  看她神情,活像一条毒蛇正准备择人而噬。
  林一苇又缓缓举起双手,十指曲伸,露出黑黝黝的指甲,白中泛青的肌肤……
  费天祥瞪大了眼睛,这一次,他决心要看清“赵公玄”的白骨爪功是如何出手伤敌……

×      ×      ×

  先出手的,却是欧阳玉娇。
  她的双手始终斜垂在衣袖中,突然大喝一声,左臂扬起,掌心微凹虚合,呼的一掌向林一苇直推过去。
  左掌才发,右掌又举,同样劈向林一苇前胸。
  林一苇不避不让,双掌齐扬。
  两个人四只手掌接实,只听“蓬蓬”两声巨响,非仅其声震耳,掌接处更爆起两股濛濛烟雾来。
  费天祥骇然暗忖:“这是什么掌力?竟会爆发出像火药般的烟雾?”
  他哪里会知道,欧阳玉娇那微凹的掌心内,本来就藏着两包火药。
  正因为手心内藏着火药,林一苇和欧阳玉娇四掌接实以后,不便立刻分开,两人掌心对掌心,闭目运气,好像较上了内力,互不相让。
  足足过了半盏茶之久,两人同声吆喝,一齐撤掌。
  林一苇倒退了一大步,胸部起伏,似乎耗力不少。
  欧阳玉娇却连退了两三步,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她一伸颈脖,“啯”的一声,竟将“鲜血”咽下了喉咙,两手一拱,道:“领教了,后会有期。”
  话完,大步而去。
  费天祥忙喝道:“截住她!”
  左右护花使者正欲出手,却被林一苇拦住,道:“让她去吧。”
  费天祥道:“天丑帮睚眦必报,今天放走她,岂不留下无穷后患!”
  林一苇淡淡一笑,道:“赵某人尚且不惧她寻仇,百花宫又何必畏惧。况且,欧阳玉娇的功力颇为惊人,我虽然侥幸胜了她,并未使她伤得太重,追下去,未必真能留得住她,反落她笑柄,那就更不值得了。”
  费天祥想想有理,只得叹了口气,道:“便宜了这丑鬼……”
  接着,便吩咐护花使者们:“快去把小兰姑娘请出来。天丑帮退走,咱们的责任也了啦,应该送姑娘父女相会了。”
  后半截话,当然不是说给护花使者们听的,而是暗向林一苇解释自己藏匿小兰的用心。
  林一苇自然听得懂他的话中之话,微笑了一下,道:“多承关护,待赵某父女夫妻相会团聚之后,再行面谢。”
  费天祥连忙谦谢道:“好说!好说!适才赵兄初至,小弟因为不识尊面,未敢遽然承认,还望赵兄多多见谅。”
  林一苇笑道:“这也难怪,赵某言语也多有失礼之处,费老弟,千万别放在心上。”
  两人互相客套,护花使者已将小兰带来。
  小兰穴道乍解,见了林一苇,不觉吃惊,讷讷道:“你……你……”
  林一苇眼眶内含着泪水,哽声道:“孩子,不认识爹了么?咱们父女分别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如今都长得这样高了,连爹也差一点不认识你了。”
  小兰期期艾艾地道:“可是……爹……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林一苇含泪而笑,轻喝道:“胡说,爹不是好好活着吗?”
  小兰道:“真的,我亲眼看见过一具尸体,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林一苇截口道:“不许瞎扯,你娘等你都快等疯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不由她再说,牵着小兰的手,大步而去。
  费天祥听了小兰临去的几句话,突然心中一动,忙道:“赵兄请留步,小弟还有话说……”
  林一苇只作没听见,带着小兰快步穿过前面院落,奔向客栈大门。
  费天祥发觉不对,顿足喝道:“快追!快追!”
  护花使者们却茫然相顾,不解地道:“追什么人?”
  费天祥道:“赵公玄是假冒的,咱们受骗了,快些把人给我追回来!”
  几名护花使者都大吃一惊,急忙拔剑追出。
  可是,就在这一转眼的工夫,已经不见林一苇和小兰的人影。
  这会儿正是大白天,店中旅客进进出出,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持刀仗剑在人丛中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护花使者们,怏怏而回,全被费天祥跳脚痛骂了一顿。同时下令全城严密搜查,务必要查出串通假冒天丑帮和赵公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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