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娇娃迭遭劫　瞎妇迭受欺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林一苇奔回秘楼，先将小兰交给欧阳玉娇看管，然后将经过情形，大略告诉了钱堃，回想起适才脱身的惊险，犹觉余悸尚存。
　　钱堃埋怨说道：“这只怪你心虚沉不住气，当时你若停下来不逃，费天祥绝不敢动你一根毫毛的。”
　　林一苇道：“我沉得住气有什么用？那小丫头很可能把咱们的底全掀出来，真叫人堵不住。”
　　钱堃道：“话虽不错，但你这样心虚开溜，也等于把底全抖露了，从此以后，咱们不能再用赵公玄的身份出现，连天丑帮名号也不能再用，这该有多不方便。”
　　欧阳玉娇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设法吧，咱们先安排一下今夜跟三手婆婆见面的约会，是否仍在王府废园中？”
　　钱堃摇头道：“不能，时间和地点都得更改才行。”
　　林一苇道：“为什么？”
　　钱堃道：“太原府就只这么大，费天祥中计受骗以后，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一定全城搜查你们的行踪，尤其三手婆婆的木屋和王府废园一带，咱们势必得另外再打算安排呢。”
　　欧阳玉娇道：“那要怎样安排？”
　　钱堃略作沉吟，道：“百花宫势大，首先，咱们必须设法将百花宫的人和三手婆婆隔离，不让他们有合作的机会，然后才能用小兰的安危，掌握三手婆婆，逼她说出王府藏珍的秘密。”
　　欧阳玉娇道：“如何才能隔离百花宫和三手婆婆？”
　　钱堃道：“这件事，关键全在萧云身上，要想使百花宫放弃王府藏珍，唯一方法，只有先将萧云弄到手。”
　　林一苇接口道：“这个容易，姓萧的小子不过是个纨绔公子，现在又一个人住在木屋，随便去几个人就把他弄来了。”
　　钱堃道：“若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不必煞费苦心去安排了，你以为萧云真的那样容易对付的吗？”
　　林一苇道：“怎么？难道他的武功还有什么惊人之处？”
　　钱堃道：“萧云是百花宫的独子单传，姑无论他的武功如何，碍于三手婆婆在旁，咱们绝不能光天化日去动手劫持他，此事只宜智取，不可逞强。”
　　林一苇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钱堃道：“办法是有，但还得欧阳大姐冒险再现身一次，此外，还要另外借重一个人……”
　　欧阳玉娇道：“只要事情能够成功，钱兄，你尽管吩咐，水里火里，我欧阳玉娇绝不皱一下眉头。”
　　钱堃正色道：“你这次再去木屋，主敌不是三手婆婆而是百花宫，会遭遇何种情况，现在还无法预料，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援助你，万一事败，有小兰在咱们手中，全身而退，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可是，另外借重的一个人，却恐怕要费些唇舌。”
　　林一苇急问：“那人是谁？”
　　钱堃道：“就是被咱们意外俘获的璇玑堡堡主蓝子钦。”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齐都一怔，道：“哦？你的意思是想要他……”
　　钱堃道：“我想放了他，让他到木屋去见三手婆婆，替咱们探听王府藏珍的秘密。”
　　林一苇第一个就不赞成，连连摇头：“这太冒险了，蓝子钦就是为了王府藏珍而来，即使他探听到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我们。”
　　欧阳玉娇也反对道：“擒虎容易放虎难，蓝子钦的武功不弱，这次被咱们所擒，全属意外，我想，他绝对不肯跟咱们合作。”
　　钱堃微笑道：“我说放他，当然有能够控制他的把握，而且，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跟咱们合作，绝不敢生二心。”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同声问：“有什么方法？”
　　钱堃道：“蓝子钦夫妻情深，一向畏妻，咱们放了他，却留下芸娘，他必然会俯首帖耳，乖乖听命。”
　　欧阳玉娇道：“可是他——”
　　钱堃截口道：“他是堂堂璇玑堡的堡主，咱们当然不能以真实身份跟他谈合作，这点已有安排，不必担心。”
　　欧阳玉娇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全听你的，你说怎办就怎办。”
　　钱堃道：“你先派人去探探木屋的动静，我去跟蓝子钦谈谈，咱们半个时辰以后，仍在这儿见面，再作决定。”
　　欧阳玉娇应诺而去。
　　钱堃又对林一苇叮嘱了一番话，然后才独自前往幽禁蓝子钦夫妇的密室。
　　他一走，林一苇也匆匆离去，只是临去之前，已更换了衣服，并且掩蔽了本来面貌。


　　林一苇的面貌原来跟赵公玄十分相似，为了躲避百花宫耳目，不得不掩去本来面目。
　　不到半个时辰，三个人又在大厅内晤面。
　　林一苇最先报告市街上的情况，一切似乎并不如钱堃想象那样严重，百花宫可能因为人手不足，只在城中几处较大的客栈搜索了一遍，并未展开全城搜查。
　　欧阳玉娇带回来的消息更是令人振奋，木屋平静如故，三手婆婆和萧云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天丑帮”是被人假冒的，也没有跟飞云客栈的费天祥取得联络。
　　这些消息，对他们即将采取的行动，无疑都是非常有利的。
　　可是，钱堃脸上，却流露出浓重的忧色。
　　欧阳玉娇和林一苇都大感不解，诧问道：“莫非蓝子钦夫妇不肯答应合作？”
　　钱堃摇头道：“不，蓝子钦已经完全同意合作的条件，而且已经到木屋去见三手婆婆了。”
　　欧阳玉娇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立即按计划实行呀。”
　　钱堃又神色凝重的摇摇头，道：“不行，这件事，只怕其中另有变化。”
　　林一苇愕然道：“其中会有什么变化呀？”
　　钱堃徐徐地道：“据你们打听到的消息，未免太不合常情，我怀疑那栋木屋中已被布置了陷阱。”
　　欧阳玉娇瞠目道：“怎么会？”
　　钱堃道：“费天祥既已发觉你们的来历可疑，必然会知会木屋中的萧云，至少，他应该派遣人手去木屋附近监视，绝不可能守在飞云客栈中毫无行动。”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都默然了，的确，费天祥纵然人手单薄，无力作全城严查，至少应该把情况告诉萧云，以免再上当才对。
　　钱堃接着又道：“我想，此事都是表面平静，暗中越蕴藏着凶险，三手婆婆不好欺，费天祥更不笨，内中情形，实堪寻味，咱们必须冷静，千万不能冒险。”
　　林一苇道：“就算果如所料，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钱堃沉吟了一会，道：“你们暂时不要离开，由我去一趟木屋。”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几乎同声道：“万一他们识破了你的形藏，岂不糟了？”
　　钱堃道：“我并没有假冒任何人的名号，他们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从何识破我的行藏？”
　　林一苇道：“可要派人暗中跟去，以便传递讯息？”
　　钱堃道：“不必，你们在这里略待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独自离去。
　　欧阳玉娇和林一苇在小楼中等候，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仍然不见钱堃回来。
　　欧阳玉娇不觉起疑，对林一苇道：“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林一苇摇头道：“不会的，钱大哥行事谨慎，他会知道如何自保的。”
　　欧阳玉娇道：“老林，说句实话，我觉得有些不放心他。”
　　林一苇诧道：“你是指钱大哥会跟我们玩什么花样？”
　　欧阳玉娇道：“人心难测海难量，我们跟他萍水相逢，彼此并无深交，只因为你的面貌酷似赵公玄，我的外貌可以冒充天丑帮，他才愿意跟我们合作骗取王府藏珍，一切计划，全由他一手安排的，现在我们的形迹业已败露，失去了利用价值，万一他……”
　　林一苇浑身一震，急忙道：“你不要这样多疑，既然合作，就应该彼此信任，如果相互猜疑，怎么能成大事呢……”
　　欧阳玉娇道：“可是，我们对他一无新知，他却对我们了如指掌，防范之心，总不能没有。”
　　林一苇道：“依你的意思……”
　　欧阳玉娇道：“我们应该设法查明他的真身份，譬如说，木箱中那具赵公玄的尸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跟赵公玄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知道王府藏珍的秘密……”
　　林一苇道：“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是他无意中遇见了赵公玄，当时，赵公玄正伤重垂危，临死之前，透露了藏珍的秘密。”
　　欧阳玉娇摇头道：“这一番说辞根本不通，令人难以相信。”
　　林一苇道：“为什么？”
　　欧阳玉娇道：“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他尽可将赵公玄的尸体送去木屋，坦述经过，三手婆婆也一定会拿他当朋友看待，又何须要我们串演这出假戏呢？”
　　林一苇愕然，竟无词以对。
　　欧阳玉娇又道：“三手婆婆两眼俱瞎，只有一个女儿小兰在身边，人单势孤，急需帮手，如果有人送回赵公玄的尸体，三手婆婆必然会感激，也必然会把那人当朋友看待，他舍此快捷方式不走，却要我们扮演假戏，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林一苇越听越心惊，喃喃道：“是啊，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欧阳玉娇道：“我猜，赵公玄八成是被他害死的，他不敢直接送回尸体，怕三手婆婆看出破绽来，才想出这条以假乱真的计谋。”
　　林一苇骇然道：“果真如此，我们可得特别当心，赵公玄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更加不用提了。”
　　欧阳玉娇压低了声音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我必须严密合作，彼此帮助，有事的时候才能联手对付。”
　　林一苇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能对付得了吗？”
　　欧阳玉娇道：“二人同心，黄土变金。我们表面上别动声色，暗中随时提高警觉，等到王府藏珍到手，就给他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林一苇讷讷道：“这……这……”
　　欧阳玉娇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难道你要等到别人先对你下手？”
　　林一苇显然已经没有主意，连连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但我们最好能做得秘密一些，不要让他先起疑心。”
　　欧阳玉娇道：“这是当然……”
　　正说到这儿，突见墙头人影一闪，钱堃匆匆跳墙而入。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却见钱堃衣衫不整，气喘咻咻，分明遭遇了变故。
　　林一苇吃惊地问：“情形如何？”
　　钱堃摇摇头，喘息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幸亏你们没有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玉娇道：“究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钱堃道：“百花宫主箫桐亲自率领大批高手赶到了。”
　　“啊——”
　　林一苇和欧阳玉娇同时惊呼失声，脸上都满布惊容。
　　钱堃道：“如今，三手婆婆居住的木屋，已由百花宫门下严密防守，若非我见机得早，险些无法脱身，我怕他们跟踪发现这地方，只得去城外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回来这里，总算还没有败露形藏。”
　　欧阳玉娇道：“那么，金花圣母有没有来？”
　　钱堃道：“尚未遇见，不过，萧桐既然亲自来了，足证百花宫对王府藏珍势在必得，那老婆子八成也已经到了太原。”
　　林一苇道：“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改变了么？”
　　钱堃道：“事已如此，非变更计划不可了，为了安全起见，咱们的人暂时都不能离开这座宅子的，到入夜以后，再看情形应变吧。”
　　林一苇道：“三手婆婆今夜还会去废园赴约吗？”
　　钱堃道：“她要证实赵公玄的生死，我想她会去的。”
　　林一苇道：“但今夜的王府废园，必然也在百花宫的监视之下，我们还能够去么？”
　　钱堃道：“王府藏珍的秘密，只有三手婆婆一个人知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非去不可，但是，要去也只能由我一个人去，你们不必去冒这个险。”
　　林一苇望望欧阳玉娇，似乎想征询她的意见，却见欧阳玉娇正在凝神沉吟，好像根本没有注意钱堃的谈话。
　　钱堃又道：“这地方已经不安全，入夜以后，你们要设法将小兰和芸娘迁出城外去，还有赵公玄的尸体，也得一齐搬走，这两个人和一具尸体，就是我们手中最大的本钱，千万不能失去。”
　　一直很少开口的欧阳玉娇突然问道：“蓝子钦去木屋的情况如何了？”
　　钱堃道：“看情形，多半已被萧桐截去了，不过我相信蓝子钦绝不敢出卖咱们，短时之内，三手婆婆也不可能透露王府藏珍的秘密，这是一着伏棋，要靠时机到时，才能发生效用。”
　　欧阳玉娇没有再问，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久以前，木屋还很平静，想不到百花宫主萧桐倒来得真快……”
　　她虽然没有直说出来，言外之意，分明对钱堃带回来的消息有些不大相信。
　　林一苇比较老实，倒还没有这种猜疑，只是忧虑地道：“百花宫人多势大，三手婆婆有百花宫作奥援，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了。”
　　钱堃笑了笑，未置可否。
　　看来，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只是不想多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