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虞我诈骗　计赚谋夺掠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屋外不见小兰的人影，同样也没有独眼妇人的影子。
　　费天祥更没有追人的意思，一出竹篱，便停住脚步。
　　萧云心急玉人安危，仍然快步向外奔，却被费天祥一把拉住，示意他不用再追了。
　　萧云焦急地道：“舅舅，咱们得赶快去救小兰呀……”
　　费天祥冷冷道：“不用追了，根本没有什么独眼妇人，那是我故意骗骗老婆子的。”
　　萧云诧道：“可是，小兰她人呢？”
　　费天祥道：“那丫头被我制住了穴道，藏在废园墙内，现在正由本宫两名护花使者看守着。”
　　萧云骇然道：“舅舅，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费天祥沉着脸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我问你，赵寡妇真正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
　　萧云道：“她不是白骨爪赵公玄的妻子吗？”
　　费天祥道：“不错，她是赵公玄的妻子，但她本人外号叫做三手婆婆，是‘神手门’中辈份很高的高手，而且，她来潜入晋王府为佣，是为了一件绝大的秘密。”
　　萧云吃惊道：“莫非是为了外间传言的王府藏珍？”
　　费天祥道：“正是如此，我再告诉你，白骨爪赵公玄根本没有死，三手婆婆以寡妇身份，屈身王府为仆，完全是掩人耳目，志在夺取藏珍，如今风声已经暗中传入江湖，正邪各派都有高手纷纷赶来太原，在达么重要的节骨眼儿上，你居然忘了正事，倒被一个小丫头的姿色所迷，坠落脂粉阵中，这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你还想不想留着你这两条腿？”
　　一番话，骂得萧云垂下了头，低声道：“舅舅，你老人家也不能全怪我呀，我不知道这么多内情，何况，我才到太原两天，你们交给我的任务，只是监视那姓钱的，并没有说该用什么手段，我认赵寡妇做干娘，也是接近她们的手段嘛……”
　　费天祥低喝道：“你还敢强辩？好！我问你，你对那姓钱的知道多少？他那大木箱里装的什么东西？你查看过了吗？”
　　萧云道：“我和金哥昨天才找到这儿来，还没有机会去查看……”
　　费天祥道：“哼！等你们有了机会，只怕早就被人家摆平了。”
　　萧云本来还想提到金哥被暗算的事，听了这话，只得咽一口唾沬，不敢再提。
　　费天祥道：“现在情势急迫，各派高手都已赶来太原，不容许再拖延耽误，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务必要查明姓钱的来历和木箱中装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明天清晨以前你还没有机会，我就只好用强硬手段，连三手婆婆也一齐拿下……”
　　萧云忙道：“舅舅……这样做不太好吧！”
　　费天祥道：“这是你爹的意思，今晚午夜，你爹会亲自率领宫中高手赶到，明天一定要采取行动，希望你好好争一口气，别让你爹又骂你没出息。”
　　萧云惶然道：“我娘会不会来？”
　　费天祥道：“传讯中没提，不知道来不来……云儿，不是做舅舅的又啰唆你，你也不小了，应该替你爹分忧解劳，别老指望你娘护着你。”
　　萧云？觍地道：“舅舅别误会，我只是想念她老人家……”
　　费天祥挥手道：“好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离不开娘，你这一套心眼儿别想瞒过舅舅——回去干正经事去吧。”
　　萧云迟疑着，说道：“可是……可是……小兰她……”
　　费天祥道：“咱们得留下她，必要时才能要挟三手婆婆。你回去只说没追到，正在分头搜查就行了。”
　　说完，不容萧云多分辩，径自朝废园方向而去。
　　萧云无奈，只得垂头丧气转回木屋。
　　由竹篱到木屋，不过短短十丈左右距离，此时在萧云的感觉中，却仿佛有千里万里，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应该如何向三手婆婆解释，应该如何查看钱堃的那只大木箱，以及应该怎样才能解救小兰，使她平安脱身，却又不至影响大局……
　　将近木屋前，萧云心里突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警觉，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屋里太静了，静得反常，静得令人悚然心悸。
　　三手婆婆的爱女被掳，不可能如此平静，何况还有金哥在屋里，怎么会听不到丝毫声音呢？
　　萧云心生警惕，急忙提一口气，力贯双臂，同时用膝盖轻轻顶开了屋门。
　　“依呀”声中，木屋门缓缓打开，谁也想不到，里面竟然站了满满一屋子人。
　　这些人，个个斜眼歪鼻，鸡胸驼背，可说是各极其丑，为数怕不有二三十人之多。
　　其中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那是个满头黄发的女人，年约五十来岁，生得尖嘴猴腮，满脸是脓疮，袒着胸口，腰间系一根链，露出大半边面粉口袋似的两只大乳房，简直比夜叉还要骇人。
　　黄发婆子身后，并排站着四名丑女，不是青面僚牙，就是张着血盆大口，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惊肉跳。
　　只是，屋中却不见三手婆婆和金哥。
　　箫云只匆匆扫了一眼，心里早吓得噗通狂跳，忙不迭想缩身后退，不料背心却被两只冰冷锐利的刀尖抵住。
　　扭回头，竟是两名丑汉，各持匕首站在身后。
　　黄发婆子冲着萧云龇牙一笑，点点头道：“请进来吧。”
　　萧云犹在迟疑，身后两柄匕首已经向前轻推，不容他不进。
　　跨进屋门，萧云才发现这些人已经将木屋内外全部控制，连卧房和厨房中都有人看守，可是，整个木屋内竟如鸦雀无声，甚至呼吸声也听不到。
　　萧云不禁又吃惊，又诧异，刚才自己跟舅舅冷秀才就站在竹篱外面谈话，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没有发觉这许多人是什么时候闯进屋里来的？
　　三手婆婆和金哥，又怎会无声无息失了踪影？是逃匿了，还是已经被这些人掳走了？
　　那黄发婆子对他倒很客气，摆摆手，道：“萧公子，请坐！”
　　屋中丑汉们急忙分向左右退开，让出通路和坐位。
　　萧云诧道：“你们认识我？”
　　黄发婆子笑道：“堂堂百花宫的少宫主，咱们早已仰慕许久了。”
　　萧云道：“请问诸位是——”
　　黄发婆子道：“就凭咱们这副容貌，萧公子应该猜到咱们的来历。”
　　萧云道：“这么说，诸位是天丑帮门下？”
　　黄发婆子道：“不错，我姓欧阳，名玉娇，现为天丑帮副帮主，他们都是本帮属下，天丑四凤和十八条龙。”
　　我的天，这些丑得像无夜叉的朋友，居然也取名龙呀凤的，世上有这么丑的龙和凤？
　　箫云一阵恶心，却不敢表露出来，连忙拱手道：“原来是欧阳副帮主，久仰！久仰！”
　　欧阳玉娇并不谦谢，只微微一笑，道：“萧公子，你不认识咱们，咱们可认识你，刚才你跟令舅在前面谈话，我老婆子立即下令四凤十八龙改由屋后进来，丝毫不敢惊动你们，萧公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萧云道：“不知道。”
　　欧阳玉娇道：“这是卖足你们百花宫的面子，咱们才特地避道而行。”
　　萧云道：“为什么要这样客气？”
　　欧阳玉娇道：“咱们天丑帮跟百花宫无仇无怨，井水不犯河水，也希望百花宫投桃报李，彼此多客气一些。”
　　萧云道：“你要我们怎样客气法。”
　　欧阳玉娇却没有直接答复，嘿嘿干笑了两声，目光流转，向木屋扫视了一遍，才慢吞吞说道：“这木屋中住着的母女二人是什么来路？萧公子想必已知道了？”
　　萧云道：“不错。”
　　欧阳玉娇道：“这我就不懂了，箫公子的家世和百花宫在江湖中的威望，为什么竟然跟一个女扒手交往呢？”
　　萧云冷冷道：“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欧阳玉娇冷笑着点点头，道：“好！公子这话说得对，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懒得过问，同样的道理，咱们天丑帮跟三手婆婆母女之间的恩怨，那也是我们和她们的事，希望萧公子也不必过问。”
　　萧云道：“她们跟你有什么恩怨？”
　　欧阳玉娇道：“她们母女二人，无缘无故将本帮四大天王杀害了三位，这笔账，咱们当然要找她算一算。”
　　萧云道：“可是……”
　　欧阳玉娇截口道：“不用可是，咱们丑话已经说在前面，天丑帮无意跟百花宫为敌，也希望百花宫不要插手管天丑帮的事。”
　　说完，向萧云身后两名丑汉挥了挥手道：“好好送萧公子出去，只要公子愿意离开这王府巷，你们不许对人家无礼。”
　　言外之意，如果萧云不愿意听命离去，那就只好对他无礼了。
　　两名丑汉应诺闪身，同声道：“萧公子，请。”
　　萧公子却没有举步，冷冷道：“欧阳副帮主，这就是你们天丑帮对百花宫的礼貌？”
　　欧阳玉娇道：“咱们对公子已经十分客气了。”
　　萧云道：“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间木屋是我花银子租下来的？”
　　欧阳玉娇道：“咱们当然知道，公子为租屋所受的损失，由本帮加倍补偿，事过之后，咱们会派专人送到百花宫去。”
　　萧云冷笑道：“金钱的损失，你们或许赔偿得起，其他方面的损失只怕就不是‘赔偿’两个字能够解决的了。”
　　欧阳玉娇闻言一怔，道：“公子的意思是？”
　　萧云道：“譬如说吧，我有一名书童金哥，刚才还留在屋里，你们把他如何处置，我不知道，金哥他可是百花宫的人，如果有任何损伤，这笔账，百花宫势必要跟贵帮结算……”
　　欧阳玉娇道：“可是，咱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人，根本没有见到那位金哥。”
　　萧云目的只在试探三手婆婆是否已落在天丑帮手中，听她这么说，心知金哥和三手婆婆必然已经预先得到警讯，躲藏了起来，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地。
　　但表面上仍然不得不装出忿忿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占据了我租下的房屋，我的书童不知下落，当然唯你们是问，现在你们人多势众，又强迫将我赶出去，此事一切后果，自然要由你欧阳副帮主负责，告诉你，我爹随后就要到了，那时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吧！”
　　话落，转身，怒冲冲向屋外便走。
　　欧阳玉娇突然站起身子，沉声喝道：“站住！”
　　随着喝声，身后四名丑女一齐闪电般飞掠而前，及时挡住了萧云的去路。
　　十八条龙也纷纷移位，刹时间，将萧云团团围住。
　　萧云脸色顿变，停步道：“你们要干什么？”
　　欧阳玉娇丑面上隐泛杀机，缓缓道：“咱们本来要送公子离去的，刚才听公子这番话，使人不得不改变主意。”
　　萧云道：“你打算怎么样？”
　　欧阳玉娇道：“既然彼此之间已有误会，我想请公子暂时留下来，索性等误会澄清了以后再走吧。”
　　萧云只顾着说狠话，没想到竟惹来了麻烦，怒口道：“你是打算跟百花宫较量较量了？”
　　欧阳玉娇笑道：“咱们没有那个打算，但如果形势所逼，非较量一下不可，那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
　　话完，笑脸一沉，低喝道：“给我拿下。”
　　四名丑女应声出手，攻向萧云。
　　萧云急忙抖开折扇，护身应敌，顿时跟四名丑女打了起来。
　　那四名丑女号称“天丑四凤”，可见在天丑帮中地位不低，这一动上手，果然奇招迭出，攻势十分凌厉，萧云以一敌四，虽然手上多了一柄折扇，仍感到招架吃力，更何况屋中还有“十八条龙”团团围绕，俟机而动，看情形，要想脱身离开这栋木屋，希望竟十分渺茫。
　　萧云心里有些发慌，勉强支持了七八招，手法已渐趋散乱，一个疏失，肩头上早挨了一掌。
　　这一掌并不算太重，可是，已打得萧云手臂发麻，踉跄退出三四步。
　　左右两名丑女趁机欺近，四臂齐出分击双胁。
　　萧云来不及招架，一提真气，飞身而起，掠上阁楼。
　　他脚尖才搭上阁楼楼梯口，“十八条龙”纷纷呼叱着蜂涌而到。
　　萧云情急，飞起右脚，踢向那座木楼梯。
　　楼梯倒下来，总算将“十八条龙”暂时挡住，然而，阁楼上别无退路，脱身也越发不容易了。
　　四凤十八龙只是略一停顿，立刻又扑向前来。
　　就在这时候，突听一声大喝道：“住手！”
　　天丑帮的人闻声回顾，只见木屋门口巍然站着一个人——短衣，阔帽，帽檐遮去大半张脸，仅露出下颊满满一圈络腮胡须。
　　萧云心头暗震：这不就是钱堃吗？……
　　天丑帮的人显然都不认识钱堃，却被他那一身装扮和气势所摄，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欧阳玉娇翻着两只三角眼，对钱堃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问道：“你是谁？”
　　“钱堃！”
　　“乾坤？”欧阳玉娇一惊，道：“乾坤什么？”
　　钱堃轻笑了一声，道：“你弄错了，我姓钱，名字叫做钱堃。”
　　“哦！”
　　欧阳玉娇再向他打量了一眼，立刻沉下脸来道：“刚才是你在大呼小叫吗？”
　　钱堃道：“不错！”
　　欧阳玉娇哼道：“你可知道咱们是什么人？”
　　钱堃道：“不知道。”
　　欧阳玉娇鄙夷地冷笑道：“就算你没有眼睛，你也该长着耳朵吧，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天丑帮的名号？”
　　钱堃道：“我不知道什么天丑帮，我只知道这儿是我花钱租下来的住处，谁也不许在这儿打架闹事，否则，不管他是美是丑，都得撵出去！”
　　欧阳玉娇道：“噢！听口气，你倒挺凶嘛？”
　　钱堃道：“这不是凶，这是理。”
　　欧阳玉娇斜目而视，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一双手？”
　　钱堃道：“正是。”
　　欧阳玉娇道：“好吧，咱们本跟你没有仇怨，既然你自己定要趟这浑水，说不得，只好成全你了。”
　　头一摆，沉声道：“四凤，替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下！”
　　四名丑女齐声应诺，飞扑钱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