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虞我诈骗　计赚谋夺掠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木屋门本就狭窄，钱堃又当门而立，堵在门口，四名丑女虽然同时扑到，真正能够跟钱堃近身相搏的，最多只有两人。
　　当先出手的，也不知是四凤中的第几凤，反正才一照面，就听得“哎哟”两声娇呼，其中两凤已经倒了回来，差点没把另外两凤一齐撞倒地上。
　　钱堃仍然站在原处，人没动，头没抬，好像连手指也没有伸一下。
　　满屋子人，包括萧云在内，都不禁大惊失色。
　　欧阳玉娇急问道：“丫头们，伤得可重吗？”
　　受伤的两凤紧紧握着右手腕，疼得冷汗直流，却答不出话来。
　　钱堃接口道：“放心，我只是截住了她们手腕上的经脉，并没有伤她们！”
　　欧阳玉娇怒目道：“你用什么截断了她们的经脉？”
　　“用这个。”
　　钱堃缓缓举起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作剪刀之状。
　　欧阳玉娇骇然失声道：“大悲截脉手？”
　　钱堃既未承认，也没有否认，冷冷道：“这只是给她们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哪一位不服气，尽可以再来试一试。”
　　剩下的两名未受伤的丑女同声暴喝，便想上前出手。
　　钱堃脚下斜退半步，双掌虚提，沉声道：“我不喜欢打女人，但对不知道进退的泼妇是例外，希望别逼我出手伤人。”
　　欧阳玉娇急忙喝退那两名丑女，凝目向钱堃打量了好半晌，徐徐说道：“钱朋友，你是真人不露相，敢问你跟神手门三手婆婆有什么关系吗？”
　　钱堃道：“她是房东，我是房客。”
　　欧阳玉娇道：“就只这点瓜葛？”
　　钱堃道：“仅此而已。”
　　欧阳玉娇道：“就为了这点关系，你宁愿跟天丑帮为敌？”
　　钱堃道：“我无意跟任何人为敌，今天是你们到我的住处寻衅，可不是钱某人去找你们。”
　　欧阳玉娇道：“如果咱们不在这木屋对付三手婆婆，总该与你无关了吧？”
　　钱堃道：“离开这座木屋，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好！”欧阳玉娇借风转舵，很快接口道：“今天咱们就看在钱朋友份上，暂时饶过那老虔婆，等她走出这座木屋，咱们再对付她，但愿钱朋友言而有信。”
　　钱堃道：“绝无反悔！”
　　欧阳玉娇起身抱拳，道：“天丑帮睚眦必报，从现在起，无时无刻不在这木屋四周等候，有一天若钱朋友迁出这座木屋，盼能告诉咱们一声……告辞！”
　　一挥手，四凤十八龙纷纷由后面侧门退去。
　　欧阳玉娇临走之前，望望阁楼上的萧云，又道：“在本帮和三手婆婆血仇未了之前，希望公子也不要离开这座木屋。”
　　说完，扬长而去。
　　萧云长吁一口气，跃落楼下，对钱堃拱手道：“多谢钱兄仗义援手……”
　　钱堃理也不理，径自低头走了进来，重新架好楼梯，一步步向阁楼上爬去。
　　萧云又道：“钱兄，咱们虽然还没见过面，彼此已谊属同屋房客，小生姓萧，名云，就租住在钱兄隔壁这间房间……”
　　钱堃已上了阁楼，突然不耐烦地道：“你说完了没有？”
　　“我……”萧云张口结舌，尴尬地愣住了。
　　钱堃道：“如果你的话说完了，请让开些，别挡着我搬行李。”
　　萧云忙道：“钱兄要搬走吗？”
　　钱他冷冷道：“怎么，不可以？”
　　萧云惶急地道：“钱兄，你千万不能搬走，你若一走，天丑帮绝不会放过赵大嫂母女俩，他们会杀赵大嫂的……”
　　钱堃道：“这跟你有什么相干？”
　　一句话，又把萧云的嘴堵住了。
　　钱堃从阁楼上取下木箱，托着箱子就向门外走。
　　萧云无可奈何，又拦住哀求道：“钱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你……”
　　钱堃道：“救谁？”
　　萧云道：“救赵大嫂和她女儿小兰，钱兄，好歹她们总是你的居停主人……”
　　钱堃冷笑一声，道：“要救小兰，你足可办到，能救赵大嫂的，只有她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萧公子，我还有事，请让路吧！”
　　萧云惶急地道：“钱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至少你得找到赵大嫂，跟她当面说一声，你们之间还有租赁的约定，怎么能不辞而去呢？”
　　钱堃摇摇头，道：“不必找她了，我早已预付租金，而且有约在先，随时都可搬走，告辞！”
　　话落，一只手高高托着大木箱，左手轻轻一拨，不知用个什么手法，竟将萧云拨开了三四步，身子微侧，迈向门外。
　　他身子刚刚到门边，突听一声低呼：“钱爷，请留步！”
　　钱堃停住，缓缓将木箱放下，箱子正挡在门口。
　　卧房里走出来两个人，正是三手婆婆和书童金哥。
　　两个人的头上和身上都沾着尘土，蛛网，脸上余悸犹存，尤其是金哥，还在不停地索索发抖，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萧云又惊又喜，忙不迭迎上前去：“干娘，你老人家没事吧？你们刚才躲在哪儿呀？……”
　　三手婆婆不答，径自颤颤巍巍直走到钱堃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连连叩首不止。
　　钱堃好像早已知道他们藏身在卧房内，是以连头也没回，可是，他却想不到，三手婆婆会突然下跪，不免略有些意外失措，身子微微闪开，低声道：“赵大嫂，不必如此。”
　　三手婆婆仰面道：“钱爷，萧公子，你们都是我老婆子的救命恩人，刚才，若非萧公子及时回来，钱爷仗义出手，老婆子这条残命，早就葬送在欧阳玉娇的手中了。”
　　萧云忙道：“我没能帮上忙，全仗这位钱兄仗义相助，才惊退天丑帮的人。”
　　三手婆婆道：“救命大恩，不敢言谢，苦命老婆子只有多给钱爷磕几个头。”
　　说着，又连连磕头不已。
　　钱堃不便拉她，自然也不便承受，只得又退开一步，道：“我也是适逢其会的，算不了什么恩情，大娘快不要这样，有话请起来讲！”
　　三手婆婆至少磕了十七八个头，才由萧云和金哥搀扶着站立起来，哽声道：“钱爷！求你念在老婆子瞎眼残废，念在我女儿的生命下落不明，你救人救到底，千万请留下来，我们赵家永世也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钱堃淡淡地一笑，道：“大娘，你误会了。”
　　三手婆婆愕然道：“误会？”
　　钱堃道：“我赶走欧阳玉娇并不是为了要救谁，只是不许他们骚扰我住的地方，怕他们觊觎我的镖货，所以，你根本不必谢我。”
　　三手婆婆道：“可是——”
　　钱堃不等她说完，接着又道：“再说，咱们当初有言在先，我一寻到镖货货主，随时就要离开的，因此，你也根本不必留我。”
　　三手婆婆张着口，却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钱堃又道：“现在我话已经说完，应该走了，天丑帮的事，希望你们各自小心应付为要，好自为之。”
　　话落，又转身欲行。
　　三手婆婆突然道：“钱爷，能让老婆子再请问几句话吗？”
　　钱堃驻足道：“你问吧！”
　　三手婆婆回头对萧云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钱爷谈一谈，能否请公子和金哥儿……”
　　萧云只求留住钱堃，忙道：“好，我们去门外瞧瞧，看天丑帮那些丑鬼有什么埋伏。”
　　于是，带着金哥由后门退了出去。
　　三手婆婆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侧耳倾听，直到确定萧云主仆已经离开了后门，才缓缓道：“钱爷想必已经知道我瞎婆子的身份了？”
　　钱堃点点头，道：“不错。”
　　三手婆婆道：“你真的已经找到了镖货货主，才决定离开这里？”
　　钱堃默然片刻，道：“是的。”
　　三手婆婆肃容道：“钱爷，请恕我老婆子说句冒昧的话，你果真是为保镖到太原府来的吗？”
　　这一次，钱堃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不像？”
　　三手婆婆道：“钱爷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老婆子人瞎心不瞎，自从钱爷租下我家房子，我就猜到你不是干保镖的人。”
　　钱堃诧异地道：“哦？”
　　三手婆婆道：“或许钱爷不知道，我是在大名府生长大的，鼓楼前根本没有什么宏远镖局。”
　　钱堃笑了笑，道：“大娘可能离开家乡太久了，宏远镖局，是最近两年才开设的。”
　　三手婆婆道：“就算真有宏远镖局，钱爷也绝非镖局中的人，而且，你这木箱中装的，也绝不是镖货！”
　　钱堃一点儿也没有吃惊的表示，仍然平静的笑了笑道：“大娘怎么知道呢？”
　　三手婆婆道：“实不相隔，我偷开了这口木箱。”
　　钱堃似乎毫不意外，笑容依旧地道：“你看见了什么？”
　　三手婆婆反而显得很激动，颤声道：“箱中是一具尸体，死者不是别人，就是老婆子的丈夫，白骨爪赵公玄……”
　　钱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地问道：“大娘没有认错？”
　　三手婆婆道：“身体特征相符，绝不会错，老婆子虽然无法亲眼目睹，小兰的眼睛却没有瞎。钱爷……”
　　她说到这里，突然又跪了下去，眼眶中泪水簌簌而下：“钱爷，你不惜重金承租陋屋，更用木箱带来先夫的尸体，当然不会没有原因，现在，我已经把话说明了，无论你是敌是友，求你也给我一个坦诚的答复。”
　　钱堃冷冷道：“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
　　三手婆婆道：“若是朋友，老婆子愿意终生为仆，长供驱策。是敌，老婆子愿意束手受戮，绝不抗拒，我们母女两条性命，都在钱爷掌握之中，就任凭钱爷你随意处置吧！”
　　钱堃注目道：“大娘，你说的是真心话？”
　　三手婆婆道：“字字出自肺腑。”
　　钱堃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大娘请起来！”
　　三手婆婆惊喜地道：“这么说，钱爷真是先夫的朋友了？”
　　钱堃没有置答，却低声说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此时也不是谈话的时候，今夜子刻，我在废园中相候，希望你能单独来一趟。”
　　三手婆婆道：“钱爷的意思是——”
　　钱堃道：“百花宫来意不善，关于这件事和咱们的约会，千万不可轻易泄漏，今夜更要设法摆脱姓萧的主仆两人……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见面时，咱们再详谈吧。”
　　说完，托起木箱，推门而出。
　　三手婆婆急忙站起，跟到门边问道：“钱爷，天丑帮应该如何应付？”
　　钱堃头也没回，只是低声说道：“放心，我自然会设法将他们引开，不会碍事旳。”
　　话音犹在耳际，人已远去。
　　三手婆婆倚门倾听，果然没有发觉天丑帮的人现身，却清晰地听见钱堃的脚步声越过了篱笆。
　　一个人手里托着一口木箱和一具尸体，脚步声竟然如此轻盈，其内功的深湛，不难想象。
　　再证以诡异奇绝的“大悲截脉手”法，“钱堃”二字的谐音，三手婆婆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神秘的房客，就是名满江湖的“乾坤一绝剑”所化身。
　　“乾坤一绝剑”若是自己的朋友，这靠山当然又远在百花宫之上了……
　　三手婆婆想到这里，不觉得意地笑了起来，丧夫之痛，早已置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