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落红片片 好梦初回人不见 血腥点点 危机乍除异珍出
2025-07-31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时近新秋,天高气爽。
  红日满窗,好梦乍回的江枫,翻转身来,早已触摸不到扈蓉儿。
  错不是枕上幽香仍在,床上落红鲜艳,江枫几乎不能相信昨夜真的娶了扈蓉儿。
  因为,从打江枫结识扈蓉儿那天起,截至昨夜的鸳鸯交颈,只要江枫不虎下脸来赶她走,敢说扈蓉儿没有一次舍得离开他。
  江枫清楚记得,他把扈蓉儿抱上床的时间是丑正,距今仅仅三个时辰。凭自己这身精湛内力,也还沉睡到现在方醒,她扈蓉儿除非始终没阖眼,否则准会像小猫似地紧偎自己在酸睡。
  经此一来,江枫的最后一点睡意幕地消失了,并且披衣坐起。
  首先映入江枫眼帘的,是枕边那张簪花素笺折叠而成的小巧纸雁。
  事太突然,促使从来泰山崩前色不变的江枫也心神大震,取开素笺看时,上面只有短短四句话,共计十六个字:“今夕何夕,得配良人,为酬恩情,悄然远引。”纸上泪痕斑斑。
  江枫一阵风似地穿好衣服,飞身下楼,迅疾扑向闹市操刀的住处。
  果然不出江枫所料,屋内酒香虽然在飘,可惜人迹早已杳然。
  此刻的江枫,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必须找到扈蓉儿。
  说玄了,江枫把古月蓉派他去找小寒、大寒的事情,全都置诸脑后了。
  人急生智,江枫突然忆起扈蓉儿的乳娘赫锦氏,知她正替扈家管理城南一片田庄,那片田庄距白衣大士庵二十里路不到。
  巳初时分,江枫早远出京城南郊十五里。抬头看去,只见田禾满野,一望无际,三五农夫,荷锄下地,茅屋隐现,炊烟缕缕,好一幅农家安乐图,可惜江枫没有心情欣赏它。
  通过询问,顺利找到那片掩映在果林之中的青砖瓦舍,四周鸡舍与猪栏林立。
  江枫沿着一条白石铺成的林间道路,直抵那座青砖瓦舍门前。
  无须呼唤,两扇朱红大门早就洞开。一个十分秀丽的小Y头,问清江枫的姓名(应该说是化名),将他引入一座独立跨院。
  院中鱼池盆花,十分清雅,除去一座上房,还有两座厢房,显得异常宽敞。
  小丫头推开了上房门,把江枫让入屋内。室内摆设,也很幽雅。迎面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一张红漆八仙桌,紧旁左壁间安放两张檀木太师椅,分别置于两边。
  小丫头去而复回,引来的果是扈蓉儿的乳房娘赫锦氏。江枫霍地站起,迎上前去。
  年近半百的赫锦氏,泣不可抑地递过一封书信道:“你害苦小姐了!”
  平素温文儒雅的江枫,一下子变为火杂杂地低吼道:“你是说,蓉儿走了?”
  赫锦氏一边催着江枫看信,一边双手掩面,痛苦失声了起来。
  江枫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迅疾拆开书信,上面写着:“倘君果能追来,妾身百死无憾。知君肩负重任,妾身含笑远引。人虽天各一方,心实悬君左右。另探悉费杨古早私博尔济锦氏。”
  炸开当顶,冒出丝丝冷气,江枫确被信中最后这句“另探费杨古早私博尔济锦氏”给惊骇了,他既惊诧自己疏忽大意,来此经年,竟连这等事关全局的重大消息,没能探明,更骇异这种宫廷隐秘,扈蓉儿是什么办法获得的!
  惊骇之余,既对古月蓉顾全大局慨然将自已推给扈蓉儿而赞叹,也为自己没对扈蓉儿负心薄情而庆幸,否则又何止功败垂成。
  赫锦氏抹了一把泪水说:“司马相公请放心,老将军(指已故八旗主将扈尔汉)的堂弟扈尔江,眼下统兵驻守金陵,小姐前去投靠他,一来能在他的庇护下,二来也好借机散散心。”
  此时此刻,摆在江枫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迅疾将刚从扈蓉儿信上获知的绝密消息,立即转告古月蓉,变更一下通往皇太后的渠道。
  因此,江枫心中再怜惜和不愿辜负扈蓉儿,事实逼使他不得不跺脚转身。
  奇怪的是,扈蓉儿的乳娘赫锦氏,一直把江枫送出田庄,仍然不肯回去。
  直到江枫的颀长身影,消失在白石铺成的道路尽头,乳娘都站着没动。
  良久之后,一声怯生生的“乳娘”,传自赫锦氏的身后,声音是那么柔弱,那么少气无力。
  继之而来的,是闹市操刀言九鼎那无可奈何的苍凉低叹声。
  赫锦氏也不知从哪里贩来的天胆,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喝骂道:“你扈蓉儿要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这就得拿刀砍死你。”
  扈蓉儿珠泪滚滚不作声。
  赫锦氏怒气不息,责叱道:“世上没有一个女人眼巴巴地盼望找个好男人,可像司马相公这样的男人哪找去,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缓过一口气来,叹息道:“我赫锦氏十七岁卖入将军府,什么样的文臣武将没见过,可我愣是没见过司马相公这样的,你也真舍得丢下他!”
  扈蓉儿低声说了一句:“我舍得。”
  赫锦氏的火气更大子,冷哼一声:“我没有工夫管,你舍得不舍得,我只知道不论是谁,只要长眼睛,只消盯上司马相公一眼,准会感觉到普天之下只有他这么一个,绝对难找第二个。”
  面容一惨,接口道:“别的不说,老将军碰壁溅血的深仇,小姐你无依无靠的安全,也需要司马相公这样的人代劳和贴心保护呀!”
  扈蓉儿一头跌入赫锦氏的怀内,悲悲切切道:“乳娘,你老人家不懂!”
  这种悲惨情景,别人或许能忍受,可闹市操刀言九鼎绝对不能忍受。何况他的那条性命,还是人家扈蓉儿硬从鬼门关救回的。
  环眼一旋,抽身想去追赶江枫。
  扈蓉儿陡地推开赫锦氏,横身阻在闹市操刀身前,改口急呼:“言大哥!”
  先感救命深恩在前,复感知遇情谊于后,一身铁骨、满腔热血的闹市操刀,一呆之后,毅然改口凄然回叫一声:“小妹!”
  扈蓉儿一扫刚才怯弱和少气无力的样子,抬手推乳娘赫锦氏,发话道:“请乳娘快领言大哥去收拾爷爷的那辆车,我去换件衣裳。”
  走出好几步,还没忘记叮嘱一句:“一定要收拾得跟爷爷生前一样!”
  别看言九鼎,自从被扈蓉儿从九门提督府救出之后,就当了扈蓉儿的侍卫,也不止一次从府下人等嘴里听说过,大将军扈尔汉乘坐的那辆马车,是大清开国皇帝努尔哈赤降旨颁赐的,并用满文钦笔题写了“每战必先”四字,可他始终没有机会瞧见它。
  直到钻进车内,仔细打量,闹市操刀方才震惊,这辆马车的确豪华高贵。
  别的不说,光铺在车板之上的红毡,就有八层八种颜色。
  表明扈尔汉曾经充任过八旗主将,头层地毡,颜色鲜红,宛如猩血所染。
  车厢内放有八个圆圆的坐垫,大红缎子作面,上面绣着虎豹。
  两边篷壁,清一色的黑虎皮,乌黑油亮,闪闪夺目,光泽润滑。
  紧靠左边篷壁下,钉有一排紫檀木镂花架子,一头摆着七八条丝巾和铜盆,一头放着极为名贵精致的一套茶具,中竖一支纯金烛台。
  这些器具所以能安放得这样稳,任凭马车如何摇摆,连一点滑动都没有,是因为在紫檀镂花木架上挖了不少的圆形凹洞,其大小恰好可以放置这些器具,嵌住底部,实具匠心。
  马车收拾停当,闹市操刀钻出车外,头刚抬起,忽觉眼前一亮。
  原来换衣服返回的扈蓉儿,竟易钗而弁地变成一个粉装玉琢的美少年。
  只见她身穿一袭淡绿绸衫,外罩鸭蛋青色纱马褂,后垂一条油松松的长辫子,右手拇指上套有一只白如羊脂的玉板指。
  扈蓉儿的肌肤,本来就晶莹得跟块整玉似的,简直挑不出一丁点瑕疵来,如今改穿男装,更像似天地间的灵秀之气被她全占了。
  看得赫锦氏两眼一瞪。看得言九鼎双眉紧皱。
  赫锦氏的两眼一瞪,是瞪扈蓉儿胆大胡闹,女孩子变为男孩子。
  言九鼎的双眉紧皱,是断定扈蓉儿为了江枫,不惜百死去冒险。
  扈蓉儿开口说话,宛如砸碎一捧冰碴子似的冷硬干脆道“乳娘看好家,言大哥套车拉我进城!”低头钻进车厢,坦然效座。
  言九鼎略现迟疑。
  扈蓉儿气道:“言大哥莫非怕死?”言九鼎丝毫不为所动地木立着。
  扈蓉儿双手合十:“小妹求求言大哥!”
  言九鼎先是须眉皆掀,接着狠狠一跺脚,伸手接过马子,甩手一声脆响,车轮滚动,方才默不作声地跨上车辕,抱紧马鞭。
  扈蓉儿干咳两声道:“言大哥,原谅我!原谅小妹说你怕死!”
  言九鼎默然。
  扈蓉儿眼圈一红道:“言大哥,爷爷死后,小妹只有司马和你两个亲人了。”
  言九鼎的脸色出人意外地平静,但却平静得让人发冷,发悸。
  扈蓉儿低呼一声“大哥”,索性连言字都减了,形如骨肉亲兄妹。
  言九鼎的语言,比脸色更平静,他说:“小妹,大哥只有你一个亲人!”
  扈蓉儿欠身、前移、屈膝,爬在言九鼎的肩上哽咽道:“小妹殁了一个亲爷爷,却多了一个亲兄长,相信你这个兄长比爷爷更能爱护我。”
  言九鼎将马鞭移交左手,腾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拂摸着扈
  蓉儿的秀发,涩声说:“小妹,大哥该死,不该把从紫茄子那里获得的消息告诉你,否则你也不会来冒这等险,并还无法拦阻你!”
  扈蓉儿轻抬蜂首说:“不怕大哥笑话,反正咱们已经结为亲兄妹,我想请大哥告诉我,小妹算不算他的结发妻子!”
  言九鼎当然知道这个“他”字,指的是谁。
  好大一口苦水,幕地从心底泛起,也几乎从言九鼎的嗓子眼里喷出来。
  别具柔肠的扈蓉儿,又追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呀!大哥!”
  问话的弦外之音,仍是以江枫的结发妻子自居。
  熟知内情的闹市操刀,原该虚言搪塞,避免扈蓉儿黯然魂消受不住。无奈他生性耿直,一言九鼎,而扈蓉儿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扈蓉儿先瞟眼看了一下言九鼎,然后移身贴近对方肩侧,低叹一声,幽幽说道:“大哥果真疼爱小妹如骨肉,也不愧人称言九鼎!”
  言九鼎低头不语。
  扈蓉儿把声音压得更低说:“大哥,蓉儿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
  言九鼎猛然抬头,双目一片赤红。
  扈蓉儿幽幽道:“不瞒大哥说,蓉儿早就悟出司马就是江枫了!”
  言九鼎失声喊道:“小妹……”
  扈蓉儿伸手捂住闹市操刀的四方海口道:“大哥,千万别说对不起,你能在我两次询问之下不出声,就无愧蓉儿的好兄长!”
  言九鼎神情一黯说:“可惜言九鼎自愧没有保护好我的小妹妹!”
  抬头看了看天色,扈蓉儿以不容置辩的语气说:“午前~定要赶到显亲王府。”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又在京城闹市操刀多年的言九鼎,自然知道扈蓉儿口中所说的显亲王富寿,乃肃亲王豪格之子,清太宗皇太极的长子长孙,也是顺治皇帝的嫡亲胞侄。
  明明看出言九鼎神色大变,扈蓉儿仍然不管不顾地说:“肃亲王豪格不光是大清太宗之长子,而且多有战功,无奈皇太极宠信博尔济吉特氏,才立顺治为太子,登上了九五之位。”
  顿了一顿接口道:“因此,在皇室亲王贵胄中,数显亲王富寿地位最尊崇,声威最显赫,也数他最为痛恨多尔衮,最敢顶撞多尔衮。”
  言九鼎迟迟疑疑地问了一句:“小……妹,你打算……”
  扈蓉儿斩钉截铁道:“小妹打算扇动显亲王爷富寿,把多尔衮偷娶朝鲜两个公主的消息,亲口奏给皇上和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言九鼎不无怀疑道:“听说显亲王富寿狂傲无比,他会听你的?”
  扈蓉儿脸色笑笑没作声。
  言九鼎一寒道:“你要不说清楚,别指望我送你去见显亲王!”
  扈蓉儿不答反问道:“大哥,假如我爷爷前去拜访显亲王。富寿会不会出府迎接他,我是说富寿会不会亲自出府迎接他?”
  言九鼎说:“不会!”
  扈蓉儿问:“为什么?”
  言九鼎道:“事情明摆着,就让富寿不狂不傲不骄纵,光凭他那太宗皇帝长子长孙的显赫身份,也不会亲自出迎老将军。”
  扈蓉儿笑了,笑得极为诡秘。言九鼎被她笑得一怔。
  扈蓉儿语音平静道:“小妹敢跟大哥打赌,赌富寿不敢不亲自出府迎接我?”
  言九鼎摇头说:“我不赌。”
  扈蓉儿道:“大哥是认为无须赌,不屑赌或者根本不必赌?”
  言九鼎道:“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扈蓉儿道:“干脆咱们换个赌法,此去显亲王府,倘如小妹之所言,大哥不得多管闲事,否则,任凭大哥如何安排蓉儿。”
  正从心底反对扈蓉儿这种做法的言九鼎,高兴得连忙说:“说话作数?”
  扈蓉儿道:“要不要勾手指头?”言九鼎说:“那倒不必!”
  扈蓉儿道:“想见分晓,多加一鞭。”
  言九鼎果真加了一鞭,果真在午后未初时分,把车赶到显亲王府门前。
  事情奇怪得简直让闹市操刀不敢相信,显亲王富寿果真亲自出府来迎接。
  含笑俏立在汉白玉石砌成的高大台阶上,扈蓉儿挥手指令言九鼎把赶回去,然后在显亲王富寿的陪同下,翩然跨入亲王府。
  事出无奈,言九鼎只好把车赶回田庄。
  做梦也没有想到,扈蓉儿的乳娘赫锦氏,不等闹市操刀叙述完,仅仅听到扈蓉儿此去是找显亲王富寿,就被震得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她悠悠醒转过来,这位跟扈蓉儿名虽乳娘、实则亲如生母的赫锦氏,又“哇”的一声,捶胸顿足痛哭不止。
  急得闹市操刀双手乱搓,光地面上的方砖,就被他跺碎七八块。
  良久之后,赫锦氏方才抹了一把眼泪告诉言九鼎:显亲王富寿,至今未娶王妃的真正原因,就是梦想纳聘扈蓉儿为正妃。
  惊得闹市操刀神情一悸。
  赫锦氏泪流满面说:“别看显亲王富寿年纪满二十,却是臭名满京华的花花太岁,倚仗自己是太宗皇帝的皇长孙,又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平素不光好色如命,而且凶残无比。”
  言九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
  一点也没看出言九鼎杀心大炽的赫锦氏,少气无力道:“据我所知,从去年元宵灯节起,到老将军被害身死止,显亲王富寿派来行聘的亲王阁臣,共计十八起,正好每月一次。”
  出于对老主人扈尔汉的尊敬,赫锦氏精神微振说:“这种事情,不管落在哪家文臣武将头上,就让他内心一万个不满意,事实上也没有一人敢拒绝,只有我们老将军硬敢顶撞不答应。”
  言九鼎忿问道:“蓉儿呢?”
  赫锦氏不无自豪地说:“我们小姐更是好样的,曾经多次羞辱他!”
  不必往下再问,言九鼎早明白扈蓉儿的一片苦心,为了不让江枫去犯险,她才不惜舍身喂豺狼,诚心把多尔衮偷娶朝鲜两位公主的秘密,提前泄露给皇太后,促其舍弃多尔衮。
  为今之计,只有把事情和盘告知江枫,共同设法营救扈蓉儿。
  赫锦氏管理的这片田庄,和江枫寄居的那处园林,两者皆系扈蓉儿家的私产,相距自然不会太远,闹市操刀是用半个时辰赶到的。
  站在快刀哑阎罗的静室门外,只瞄一眼,就惊得言九鼎后退了一步。
  原来屋内不止快刀阎哑罗、齐六、古月蓉三人,还有生死牌尚天台、八变神偷任平吾、抬手不空郝必醉在座,唯独没有江枫。
  最令言九鼎庆幸的是,高踞首座的生死牌尚天台,破例在他那张从来都冷如铁板一块的老脸上,溢出一丝笑容来,并还冲他招了一下手。
  饶让言九鼎是闯出多年字号的闹市操刀,也宛如小鬼参拜五阎王,低头屏息,跨进房内,恭恭敬敬地深打一躬,然后双膝点地。
  生死牌尚天台竟不惜探臂将他扯起,称赞道:“确实是条硬汉子。”
  受宠若惊的言九鼎,再次弯腰躬身后,方才退到齐六身侧坐下。
  在座者,自数古月蓉年纪最小,按理绝对论不到她先说,事实上确实是她先开的口:“快点告诉我,扈蓉儿干了什么傻事?”
  古月蓉虽未指名道姓,言九鼎也知道问的是自己,忙将经过细述一遍。
  宛如焦雷炸响,除去古月蓉一人之外,无不震惊得脸色大变。
  闹市操刀刚想形诸词色,出言埋怨江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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