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荒林惊艳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大雄接着说：“从来不敢到接近汉人交界地方的野人，突然这一出现，这四镇的商民百姓，哪会不遭殃？在第一夜，抢掠完了之后，可是秦通、丁良这两个东西他竟在高黎山的乱山中等候指挥，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不敢出去领率野人？赶到饱掠而归，可是他指定所要的象牙、珍珠竟没得到手。因为黑夜间虽是经秦通、丁良详细告诉，收藏宝物的主人及所住的地方，可是这般野人从来没出过山，乍入汉地，又在深夜之间，哪里辨识得清楚？赶到洞主率领所有的野人退进山中时，铁戈洞主被秦通、丁良十分讥诮，这种野人部落最恨人轻视他，两下里几乎变了脸。可是铁戈洞主也责备他两人，为什么怕死不敢出山。那秦通、丁良却有理由，他说是只有野人部落蹿岀山去得手后早早地逃个干净，他们只有白受损失，一点办法没有，只要一知道有汉人勾结，罪要惊动官府，早晚野人山恐怕就有危险，所以他们不能岀去。这秦通、丁良就这样绝不甘心，和这铁戈洞主就在高黎山的乱山中停留住，争辩不休。他两人非要逼着铁戈洞主二次再到朝岗。可是铁戈洞主他虽是野人，也一样地有狡猾之法，他认为再去是危险太多，和秦通、丁良争论着，只要他两人敢做引导，洞主就敢二次出山。可是最后秦通、丁良被逼无奈，这才约定，他们单独地在黄昏左右混进朝岗，把这收藏宝物主人的住宅，屋顶墙头全放上标志，极容易辨别的东西。只要他夜间重去时，一到朝岗按着指定的方向可以立时找到。这次去，更约定绝不叫洞主抢掠别处，以免耽搁时候，并选二三十个身轻体健的野人随洞主再到朝岗。他们二人把手脚做好，在夜间率领大队野人潜伏高黎山的山顶，只要驻防的官兵真个地岀动，他们定然要以大队野人冲杀岀去，和官兵决死相拼。这么办，足可以保全一切，不至于有什么重大的损失。这铁戈洞主也是野心太大，他想着真要秦通、丁良能往海外将宝物换来大批器械，再把缅甸国所用的那种火铳得几杆，他足可以威震边荒，收服各苗洞，完全归自己的掌握中。所以二次决定在高黎山停留下来。这个秦通、丁良竟自穿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各背着一捆柴和野草，从一道僻静的小道悄悄出山。他们在天刚黑下来，立时返回山中，告诉铁戈洞主，已经顺利办成。这个宅主人所住的房屋，大墙上和房坡上全有山上的荆条野草，只要扑进朝岗镇，从西镇口进去，往东顺着南边一带的民房，搜索下去，很容易发现。因为放这种东西，也就是黑昏的一刹那间，镇甸上已经路静人稀，并且镇甸上又不断地传着谣言，人心慌乱，绝不会把房屋上这些东西全弄掉。并且这次秦通、丁良更详细地又说了一次，这个宅主人所住房屋和大墙的情形。并且连着教了一二十遍，告诉铁戈洞主这个宅主人的名字。铁戈洞主听信他的话，大约选了二十八个野人，全是本领最好，翻山越岭的本领尤其大，带着他们二人进了朝岗，但竟遭惨败，可惜铁戈这个恶魔竟会逃得活命。二次入朝岗，他们不叫我去，当时的情形我也不知道遇上什么能人，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死伤了一多半。回来了十几个，也是差不多个个带伤，救回了六七个受伤很重的，也全死在山道上抛入山涧中。铁戈洞主暴怒十分，但是朝岗四镇所得的东西可多了，在秦通、丁良花言巧语之下，他们依然和好。但是在半路上就计议着，这秦通、丁良在野人山有这么大的功劳，从此后应该奉他们为山主，可是部下的野人仍然由洞主统带，往后一切事须要由他们指挥一切。老人家，你请想，野人究竟是野人，他们没回到巢穴，就屡次争吵，这个秦通、丁良尤其是万恶，他更告诉铁戈，所许下他的事，早晚不给办到，容得山外稍微安定一下，他们要设法探听这次这个有本领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必要把那象牙、珍珠弄来，为铁戈洞主立万年不败的事业。这样铁戈对他二人深信不疑。久居野人山，除去抢掠部落的东西，谁又见过这么大批的金钱、食物、牲畜、绸缎？所以在半路上竟停留了好几天，杀伤了不少的野人，掳掠来的妇女们也死在半路上好几个。可是秦通、丁良却看到野人们这么疯狂地要占据抢掠来的东西，他悄悄地向铁戈示威，叫铁戈要拿岀威力来，镇服部下。所以在五道岭以西，整整耽搁了大半夜，当时架火烧死了六七个野人，算是把所统率的野人镇住，不敢妄动所抢掠的东西。这其中还有五个妇女，那秦通、丁良也不许野人们再沾一指，须要回转野人山，听凭命令。这样就算是饱载而归。可是在回到野人山来，也就是今天天没亮，不过四更左右，那洞主因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收获，在抢掠的东西弄进山来之后，他却把抢来的酒食在那个山坡前举行了一次野人的跳火会。狂欢痛饮之下，他是吃醉了。所抢来的五个妇女，被那两个恶人秦通、丁良全带走。这种事在苗山中固然是野人部落，可要野人在男女之间，也有一种不能破坏的习俗，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不许有强暴的行为，配合也须出于自愿，别管哪个部落也是一样，以武力对付妇女、老、幼，是苗山各部落中可耻的事。可是这五个妇女被秦通、丁良带到他高岗上所住的屋中，竟听到一片惨号的声音，他们对这几个妇女尽情鞭打凌虐起来。只是他两人现在是野人山中最有权威者，谁敢管他们的事？洞主在回来时，虽曾说过，也要抢一个貌美体健的汉妇留在身边。可是这几个妇女全被秦通、丁良弄了去，谁又敢替洞主来说话？就在天亮后，虽是在洞主严厉吩咐之下，不准再动所抢来的财物。可是这般野人一个个眼全红了，立时各把着心爱的东西偷窃起来。我当时认为这种情形，这伙野人越闹下去，终有会遭到覆灭之时。我隐忍偷生到此时算完。在回山之时，更又听到这野人中纷纷在说着，五道岭以西，发现了苗族，这是他们过去绝不知道的。因为这伙野人，从来不出野人山的北山，他们内中竟有从山岭上越过去，听到了那个苗人部落说话的声音，颇像当初飞流崖青竹苗墟被打散了的一伙苗人语声。可是当时铁戈因为饱载而归十分满意，因为所走的又是靠东平边一片满山，所以当时他并没仔细追问。这种情形，就是激起了他过分的贪心，他这次的抢掠，越发地叫他惦记着汉人的商家百姓，所得的东西倍于苗山所有。所以秦通、丁良这次他算是给汉人造了无穷的后患。铁戈洞主倘若把这次所抢掠的东西用完，他不惦着往别处走了，像龙川江铁壁关一带，将来免不掉再次遭劫。可是我听到他们这种传说，我当时更不敢细问，只盼着他们立时离开五道岭东。所以直回到野人山中，我才悄悄地向发现青竹苗家的野人问了问。因为我出身是青竹苗，这种情形，于我十分不利的。老人家，我日夜盼望的就是有这天，我和这般吃人野兽似的，过不惯。我安心要为苗山除此大害，我愿意我们青竹苗部落再树立起来。我虽则不敢说出口来，十分着急，想不出脱身之法。哪知道这般野人因为互相偷窃所爱的钱币东西，不住地争打着。我心里忧闷，也不愿意管他们。哪知道他们竟把我所领率的一个亲信弟兄，这是我们当日青竹苗家被掳劫来的最后一个，其他的人全死在野人山，只剩了我和这么一个伙伴，这是我唯一帮手。可是铁戈洞主竟自在酒后凶狂，更不以苗山的方法来处治，竟把他立时摔死。我在一时愤怒难申之下，找到了铁戈最亲信的两野人，因为这两个东西偷的钱币东西最多。我当面把他所偷的钱币抓出来，要他处治他所信任的人，也好泄愤。哪知道这两个东西因为不止于是铁戈的近人，他们更派在山冈那边去侍候秦通、丁良，所以铁戈洞主竟以强暴的力量对付我，把这两个野人放走，还要把我以惨刑处死，用烈火来烧死我。万想不到竟会蒙老人家和这个弟兄相救，叫我死里逃生。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情，所看到的情形，绝没有一句虚言。”

　　听完大雄诉说，酆子敏点点头向大雄道：“好，你很诚实，你所说的和我们所知道的十分符合。此次，你可知道所抢掠来妇女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这个女孩子名叫小蝶，生得相貌很好。”大雄听了摇摇头道：“老人家，这个我可说不清了。半路上已遭毒手的就是好几个，有的是被野人以强暴手段逼迫，有的跳下山头，有的投入山涧，有的当时死在野人手内，仅剩了五个。但是先前全被捆在一处，，后来到了五道岭以南，入了荒山，才把她们绑绳解开，驱逐着往里走。这般妇女，一个个全是头发散乱，不是脸上抹一下子血，就是弄得很脏的泥土，哪一个也看不出面貌来。实因为在路途中，所得的东西太多，照顾着往后山搬运，所以在路上更没人理会。又因为秦通、丁良忽地生了奸心，在路上令铁戈传令，不准野人们再向这几个妇女接近。入了野人山，更是立时被秦通、丁良带走，只有听得高岗上木屋内一片呼号惨叫之声。那个地方，是不准别人上去，除了他们呼唤，只要多走一步，立刻就得受伤出来。看那情形，这两个家伙也怕有人图谋他们，所以我始终对这几个妇女没有看见。”

　　老武师酆子敏和铁娃见这个苗人大雄说话诚实，问什么话绝不思索，立刻脱口而出，信他所说的全是实情。酆子敏遂向大雄说道：“我们此番来，也是多管闲事，绝不为我们自身。路经高黎四镇，遇到四镇的人遭到涂炭，并且大雄可也懂得这种事，这一来，是这边境上黎民百姓无穷后患。尤其是这两个汉人秦通、丁良，你还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忘恩负义之徒。”酆子敏便把朝岗富户赵良材对于秦通、丁良恩收义养，他们反倒恩将仇报，若是不发觉得早，赵良材的命就许送在他们手中。自己为毒蟒所伤，借宿求助，遇到了晓月陀邱存义，他也是被害人，爱女小蝶，身遭掳掠。我们全是保镖走江湖的人，见到这种事是义不容辞，师徒二人身入野人山，冒险探察，相机动手，正找的是这两个恶魔，救的是小蝶，歼除的是野人首领，这是我们此来的情形。

　　大雄听酆子敏这段话，立刻说道：“老人家，你这么做可太险了。若是想除这个铁戈洞主，我大雄虽没有多大本领，但是多守在他身边下手还不费事，我早把他杀了。野人不下二三百名，杀一个铁戈，还有三百多野人，又将如何？除不了害。老人家，可不是我们出身苗族，凶暴好杀，我大雄自认为有些人性，我总认为要想为苗山野人山除大害，非把这伙野人全聚歼，一个不要再留了。老人家，你和这铁娃弟兄，是有本领人，我倒也能相信你们，可是你能把这三四百人全杀尽了么？只要不能把他们全数覆灭，将来越发要凶狠起来，那又该怎么办？”酆子敏点点头道：“大雄，你的话很有道理，并且秦通、丁良这两个恶徒，我老头子虽没会过他，这两个人分明是汉人中飞贼出身，江洋大盗一流，野人们已够凶狠了，再加上这两个，更了不得。”

　　说到这儿，酆子敏略一沉吟，哼了声道：“我们此来，无论如何，要先消灭一个算一个。我们首先要对付秦通、丁良，明着不能入野人山，只好用暗算的手段对付这两个家伙。并且还要探察小蝶的下落，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叫她遭到毒手，我酆子敏何以为人？可惜高黎四镇全是一般废物的东西，只会过安乐的日子，一旦有事，他们竟拿不出一点力量来。我只看到一个不怕死的钱大川，是个好汉子，像那个小伙子，单身追赶野人不怕死，真要是有四五十名像钱大川那样有用的人，我定能为这一带除此大患。”这个大雄他竟自带着惊异的神色说道：“老人家，你说这个钱什么？他是做什么的？值得你这么夸奖。”酆子敏告诉他，是晓月陀邱存义的义子，这和秦通、丁良恶徒正是相反的人物。遂把他入山救小蝶遭到杀伤，草草说与了大雄。大雄道：“这个人没死？这真是天的保佑。不错，在入山之后有人竟要抢一个女人，被乱刀剁在山道上。那秦通、丁良恐怕高黎四镇的人真个地大队追来，立时催促着齐队往野人山退下来。这个人的尸身抛在山道上没人管，他居然没死，真是难得。老人家，我大雄蒙你相救，我也深恨这伙野人，不过时候很急了，办不到，只要能容开一两天的工夫，我可就有办法。五道岭，我们青竹苗家已经集合起来，你已经见过他们的人，只要我回去就能够挑选几十名最得力的弟兄，翻入野人山，听你的指挥调度。不止于我们的旧仇可报，新立的苗墟也无危险了。后山还有两小部落，人数不多，他们被铁戈洞主逼迫得时时逃窜，不能安生。我也能召集他们，一二百人足可有，这般人只要有好首领率领指挥他们，为他们将来保护生存，为野人山一带永除后患，他们一定肯干。老师傅，你能等待么？”

　　酆子敏霍然站起，铁娃大雄随着起立，酆子敏道：“大雄，我要依从你这种办法。咱们此时先各干各的，你把人调度好了，往野人山四周集合，大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你可要仔细些，别办些荒唐事。这些人可得靠得住敢卖命，我就有法子聚歼这般人。正好这白天不能动手，你趁此起身，先赶回五道岭苗墟，以附近的形势看来，只要风声不泄露，一百人够用的了。你就赶紧起身，我们在森林这里等你，今夜我们要入野人洞搭救那小蝶，和查明了那两个恶徒起居之所。”说话间，铁娃把身边一只干粮袋摘下来，给大雄挎在肩头，赶到把水袋摘下来的时候，里边没有水了。大雄道：“弟兄，我不要，沿途上山涧我能找到水。”铁娃说道：“此去五道岭，我们一路来时，还没找到有水的地方。这野人山附近竟有好几道泉眼，你等一等我这就来铁娃说话间把酆子敏那空水袋也接过来，他“嗖嗖”一连几个纵身蹿出来。

　　这工夫酆子敏也在教给大雄一番话，叫他激励苗人部落。正说着话，忽然听得铁娃远远地招呼：“师伯，你快来，这是不是我们所要救的小蝶姑娘？”酆子敏和大雄迎上前来，只见铁娃从一片乱石堆后转过来，双臂托着一个女子，大约是已经不能行动说话了。赶到近前，铁娃把这个姑娘放在地上，可是铁娃、酆子敏全没见过邱存义这个爱女，此时见这姑娘赤裸着上半身，只有一条短裤，赤着双足，两脚上有伤，左臂、肩头好几处青紫，渗岀血迹，面色铁青，眼睛紧闭，奄奄一息。酆子敏不住地摇实，向铁娃道：“你把她依然搭到森林中，我设法叫她缓醒过来，就可知道她是何如人了。至于小蝶临危不变，力拒暴行，智脱魔掌，荒林遇救，铁娃、酆子敏再入野人山逞雄试技，青竹苗家等义赴野人山，群力收服野人归化，酆子敏中伏涉险，擒双凶，安四镇，铁娃、小蝶，汉苗结良缘，全在下文完全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