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涵真师磨砺邓霜娥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个道姑慧可忙地伸手按住了巧姑的肩头，霭然说道：“姑娘，你不要动，勉强挣扎，于你不利，你不要起来，我师父也在这了，你为什么从一片乱山中逃了来？究竟什么人是你的仇家？你这些伤痕全是在哪里被人残害的？”此时，邓巧姑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这分明是一个尼姑庵了，屋中一切的陈设，虽是朴素，可是净无纤尘，尤其这师徒二人全是长得那么端庄秀丽，自己赶忙说道：“难女蒙师父相救，可是我一身事还不算了，师父们在这里清修，这个地方叫什么名目，附近可有人家？我的形迹上还要十分严密，风声不要泄露出去。因为我的仇家实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我自身罪孽深重，不要再带累了师父们才好。我姓邓名巧姑，师父们怎么称呼？”
这里师徒二人听到巧姑这个话，看这姑娘一身破旧的衣服，分明是贫家女，可是她说话很明白，不带一点粗野。这时慧可向邓巧姑道：“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形同跟尘世隔绝，连个地方的名字知道得全很少。你停身处这个地方名叫双狮谷，现在这个山峰旁名叫小天台，这也是个人迹不到的地方。这座庙名叫碧霞庵，这是个古刹，不知道什么年月留下来的，大约年深日久，山林树木全变了样子，这碧霞庵完全隐藏在小天台这片浓密的树林中。这个双狮谷，在外貌上看着，完全是个死谷，可是暗中却有道路通着小天台，我们师徒也一样不愿意跟江湖道中人接近。我名叫慧可，这是我师父涵真大师。我提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就是那功行圆满、已经坐化在铁笔峰的铁拂尘苦行大师，那是我的师祖。”邓巧姑惊喜交集地说道：“原来是当代大侠铁拂尘老前辈的门下，难女怎会不知道？我连这位涵真大师的事也听先父说过了。
这位大师在乌蒙山青莲庵，闭关清修，曾为江湖除大害，剑斩九阳真人，那件事情真是惊天动地。难女虎口余生，想不到竟会遇到大师，这真是难女之福。天地虽大，已经没有难女立足之地，求大师慈悲，能够把难女收在身边，难女感恩不尽！”
这位碧霞庵主涵真大师，沉着面色向邓巧姑道：“姑娘，你已经知道我师徒出身来历，这可该着你说了，你究竟跟何人结仇，以致现在落到这般结果，你是谁的门下，你父母现在何处？你要和贫僧说个明白，再为你将来作打算。”
因为邓巧姑开口说话时，颇有些吞吞吐吐，所以涵真大师有些怀疑。巧姑看出这种情形，个人努着力，把自己一家人惨死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番。涵真大师不由得吃惊道：“姑娘，你原来是神弹子邓谦之女，等着有工夫，我慢慢告诉你，我们颇有渊源。野人熊东方惠在江湖上横行不法，固然是死有余辜。可是最万恶的却是那黑妖狐叶艳娘，这个万恶女淫贼，她一生所行所为，比那野人熊东方惠恶上百倍。我师徒隐迹在双狮谷小天台，也是另有图谋，对于野人熊东方惠、青面虎谢彪、抄水燕子辛蕾，横行川、黔一带的巨贼，从来没有接触。尤其是我们师徒更不愿意离开小天台，对于这般恶徒们，只有遇到手底下必要把他们歼除去。可是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盘踞在附近，此次他们定然远走高飞了。这也是这一般恶魔们报应的时候未到，贫僧总有和他们会上之日。邓姑娘，你现在是家破人亡，已经无依无靠，你很可以暂时留在我碧霞庵，只有山里是一个最安全之地，对于神弹子邓谦，我们虽没有会过面，可是这个人我们深知道他，侠肠热骨，在江湖道上很受人的推崇。你只管在碧霞庵住下去吧！”
邓巧姑听到涵真大师这话，认为这不过是浮常应酬之词，自己虽则并没想到能遇到铁笔峰苦行庵主的门下，可是既然跟她师徒无形巧遇，巧姑可就想着要从她身上要求自己将来的出路，遂向涵真大师道：“庵主，难女在你面前要冒昧请求，全仗着庵主的慈悲。难女遭逢不幸，落到眼前这种结果，前路茫茫，不知死所，并且我一家人血海深仇，全要凭我去报。庵主你看在佛祖的面上，把我这苦命女收在门下，只要叫我能够为爹娘兄嫂报仇雪恨，我情愿削发空门，古佛青灯，梵鱼贝叶，终了一生，好忏悔我前生的罪孽。庵主能允许我么？”
涵真大师立刻说道：“邓姑娘，你削发入空门，这件事谈何容易？这道门槛，不是随便可以迈进来的。你看我这慧可徒弟，她从青莲庵就跟随我身旁，只为她和我佛门无缘，并且她将来还有一番遇合，所以到如今，她依然是带发修行。你也是一样，你只要安心在碧霞庵住下去，我想你有家传绝技，我师徒再从旁指点你，更可以暗中探查野人熊东方惠下落，报仇的事，总有叫你如愿的时候。”邓巧姑听涵真大师轻描淡写，这么几句话，她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已经拒绝了不肯收录自己入苦行庵门下，此时自己就算是刚刚和她见面，不能过分地向她麻烦，只好等待个人行动如常，到那时以死来向她要求，量她不会不准了。邓巧姑拿定这种主意，遂也说了几句浮常的话，不再提这些事。
这位涵真大师所赐自己的药，灵效异常，邓巧姑碧霞庵六七天的工夫，已经能够起坐行动。她本来就是没受伤，所以容易好，半个月后已经行动如常。这天她竟自跪在涵真大师面前叩头，求大师把她收入苦行庵门下。涵真大师微笑着道：“姑娘你快快请起，不要这样，这固然出于你一片至诚，可是你就是在我面前跪三天五夜，也不能就答应你。你只看看我门户中，有多少弟子，你就知道我这门户中轻易不收弟子，但是只要想收入一个能为我苦行庵昌大门户，也必要经过三年两载，评品观察才能入我门户。你现在和我相聚不过短短半月，彼此间是十分隔膜！你这样入我门户，将来可就危险了。还是依着贫僧的话，你在碧霞庵安心住下去，我必要尽我所知，指点你一切，这是本着武林中的义气，江湖中道义，不要强人所难才好。”
邓巧姑一听涵真大师的话，完全吐了绝句，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再尽自求下去，徒惹厌烦，也未必肯答应。邓巧姑不禁触动伤心流下泪来，向涵真大师道：“无论如何我也得做庵主个寄名弟子，我也好安心受教。我在庵主面前不能再说一句假话，我情实没有什么本领，先父在日，一来他不常回铁松坡，并且他老人家明着告诉我，绝不传授我武功。我会个三招两式，还是这些年事情挤的，更有我那死去的卞氏嫂嫂偷偷地教给我。我们姑嫂两人私自练，所以从铁松坡一直到望天台，毁了个一败涂地，我这条命算侥幸地逃出恶魔之手。庵主一定能相信我的话，我做了庵主的徒弟，我才能得苦行庵门户中的绝技，这是很明显的规矩。庵主，请你可怜我一家死得太惨，我终要手刃野人熊东方惠等，才对得起爹娘兄嫂。”
涵真大师遂点点头道：“好吧，你就算我寄名弟子，其实一点用没有。”邓巧姑她总觉得这位涵真大师对自己不大亲切，可是自己想想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被人家救进庵来，就算赖在人家身上，这还仗着她也是侠义道一流，若换在平常人家，恐怕未必肯收留自己了。不止于累赘人，并给人带来一身祸水，巧姑当时叩头谢过师父。
涵真大师告诉巧姑我们碧霞庵虽则十分隐秘，能往我这里来的，没有多少人。只要你不离开双狮谷小天台，风声不致泄露。不过从此后，把巧姑的名字可以不再提她。因为匪党们已然全知道了，依然用你不常用的霜娥名字吧。并且这是一个清修之所，除去烧饭的老婆婆，不许有俗家人常川住在这里，为的你自身事，暂时也只好改换这道装。邓霜娥一一答应着，好在衣服等现成，慧可的身量和霜娥差不多，霜娥自己可拿定了主意，在庵中寄迹下来，个人是怀着将来复仇之念，虽则师父对自己不十分亲切，个人从此日此时起要拿定了主意，对她师徒二人尽心竭力地服侍，在庵中更是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这慧可还是照样地去砍柴汲水。
这种山居清修，本来是极苦的事，事事需要自己伸手。虽则有那老婆婆，她年纪已大，并且慧可也不叫她出碧霞庵。邓霜娥每天提着全副精神，从天亮到黄昏，她是不停脚地那么操作着，处处地全收拾打理得那么干净。霜娥本是一个心灵性巧的女孩子，入碧霞庵，一晃就是一个多月的工夫。慧可每天早晚在后面禅房前总要练两趟剑，打两趟拳。霜娥先前还不敢请求，后来看到涵真大师跟慧可似乎全没心意教给她，霜娥只好悄悄地向慧可师兄请求，慧可也不说为什么这些天并不教给她练，霜娥现在这一问，慧可立刻开始替师父教霜娥站架子，涵真大师倒也略微指点一下。
邓霜娥在这种情形下，她不敢过于性急了，只好是怎么教怎么练。一晃就是六七天的工夫，只叫霜娥变了一个式子。霜娥虽说是没有正式练过几年，可是卞氏嫂嫂娘家的爹爹原是名门正派，功夫虽则不怎样高明，传授得可十分得法，像这样站小架子全练过了，霜娥只好耐着性子等待。自己在慧可师兄面前，也不便多问一句，背着人流泪，当着人面前，立刻精神振作起来。这两天，天亮后全是慧可提着木桶去汲水。她告诉邓霜娥收拾师父的禅房跟前面的佛堂。因为这样操作，总是打水去比较着累，总得连打四次水，往返就是差不多有二十里的路，这可是合在一块算的，不过习以为常，就连霜娥也不算一件事了。
慧可师兄这两天连着抢着去，并且走得很早，霜娥只好是一连几天没到山涧那边去。这天，慧可挑着两木桶水回来，向霜娥道：“师弟，你看真糟，咱们打水的那个地方多省事，忽然从昨天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水源忽然换了地方，大约泉眼那边有崩塌的地方，所以流下来的水改了路线。这个地方还真费事，你收拾完了，跟我看看去吧，再带着一根长绳子。”霜娥答应着，紧又找来一根长绳，叫师兄看能用么，慧可把它量了量，说道：“大约还不成，你再照样找一根，没有现成，咱们回头用麻编。”可是霜娥跟着又找到一根很粗的绳索。这师兄弟二人，从后门出来，一直地顺着这个小天台的山峰转过去，一直地往东出来有三里多地，才是她们平时汲水的地方，山居饮食就是这么困难。
慧可在头里走，这个打水的地方，名叫净石崖。先前她们用水是一道很清澈的泉眼顺着山腰一段悬崖上转过来，往下面山谷中流去，靠斜坡那里有一段较深的石槽，也是天然山水冲成了的。这段沟并不长，只有一两丈，有一处最深的地方，能够常时地积下二尺多深的水，所以碧霞庵用水，就从这个地方取来。现在来到这，果然靠山峰上那一道形如匹练的水源，已经断绝，下面虽有积水之处，只要水源一断，这种水就不能用了。山头上随时有虫蛇之类，活流的水没有妨碍，所以慧可这么很着急地立刻带着霜娥到了这里。慧可向霜娥道：“我们从净石崖往南转了，往南越过这一段小山冈子，你再看就明白了。”
这师兄弟二人提着木桶绳索，往南走出半箭多地，慧可用手一扬道：“师弟，你看，无缘无故地给我们加了多大的困难，你看那泉眼的水源往哪里流了？”霜娥顺着师兄手指处看去，偏着南边这么碧绿的山峰，跟几处重叠的山岭连着，不过这几座峰岭全是那么陡峭险峻，想上去是实不容易，在那山峰的半腰离着下面山头有二三十丈，一道泉眼蹿出来，顺着山峰半腰向东南转去。泉眼的水可够足的，水花飞溅，虽则离着很远，耳中也听到淙淙之声。霜娥知道师兄说的果然一点不差，这一来真麻烦了，这股子泉眼是一点不往这边流，并且自己到碧霞庵时已经随着慧可全察看过，若想不用这的水源，就得下了小天台出双狮谷，往西出去二里多路，才有一处可以汲水的山涧。可是碧霞庵这师徒谁也不能随便地在双狮谷口外明显踪迹。现在无论用什么方法仍然得利用这道泉眼。慧可道：“看明白了，随我来。”霜娥挑着木桶，慧可提着绳索，顺着这片高低不平的净石崖直扑正南那边这座山峰下。转到这边，邓霜娥看看十分着急，从停脚的地方往上去，足有二十多丈，全是平滑如镜，上面还蒙着一层绿苔，那水源也不知如何竟在那么高的地方，大约别处还有比这边高的，水在泉眼里蹿出来，顺着峰腰斜往东转去。这一来，你看看离着那么高，没法子取得一升，慧可向霜娥道：“师弟，看见了吧，这条水道是故意和我们师兄弟为难，脚底下留神，绊脚的藤蔓太多。”慧可说着话，头一个顺着山峰底下踩着一处处突起的怪石，转过六七丈，这边往东却向北缩进去，慧可用手指着向霜娥道：“你看我们唯一的指望就在这里了。”
这里师徒二人听到巧姑这个话，看这姑娘一身破旧的衣服，分明是贫家女，可是她说话很明白，不带一点粗野。这时慧可向邓巧姑道：“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形同跟尘世隔绝，连个地方的名字知道得全很少。你停身处这个地方名叫双狮谷，现在这个山峰旁名叫小天台，这也是个人迹不到的地方。这座庙名叫碧霞庵，这是个古刹，不知道什么年月留下来的，大约年深日久，山林树木全变了样子，这碧霞庵完全隐藏在小天台这片浓密的树林中。这个双狮谷，在外貌上看着，完全是个死谷，可是暗中却有道路通着小天台，我们师徒也一样不愿意跟江湖道中人接近。我名叫慧可，这是我师父涵真大师。我提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就是那功行圆满、已经坐化在铁笔峰的铁拂尘苦行大师，那是我的师祖。”邓巧姑惊喜交集地说道：“原来是当代大侠铁拂尘老前辈的门下，难女怎会不知道？我连这位涵真大师的事也听先父说过了。
这位大师在乌蒙山青莲庵，闭关清修，曾为江湖除大害，剑斩九阳真人，那件事情真是惊天动地。难女虎口余生，想不到竟会遇到大师，这真是难女之福。天地虽大，已经没有难女立足之地，求大师慈悲，能够把难女收在身边，难女感恩不尽！”
这位碧霞庵主涵真大师，沉着面色向邓巧姑道：“姑娘，你已经知道我师徒出身来历，这可该着你说了，你究竟跟何人结仇，以致现在落到这般结果，你是谁的门下，你父母现在何处？你要和贫僧说个明白，再为你将来作打算。”
因为邓巧姑开口说话时，颇有些吞吞吐吐，所以涵真大师有些怀疑。巧姑看出这种情形，个人努着力，把自己一家人惨死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番。涵真大师不由得吃惊道：“姑娘，你原来是神弹子邓谦之女，等着有工夫，我慢慢告诉你，我们颇有渊源。野人熊东方惠在江湖上横行不法，固然是死有余辜。可是最万恶的却是那黑妖狐叶艳娘，这个万恶女淫贼，她一生所行所为，比那野人熊东方惠恶上百倍。我师徒隐迹在双狮谷小天台，也是另有图谋，对于野人熊东方惠、青面虎谢彪、抄水燕子辛蕾，横行川、黔一带的巨贼，从来没有接触。尤其是我们师徒更不愿意离开小天台，对于这般恶徒们，只有遇到手底下必要把他们歼除去。可是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盘踞在附近，此次他们定然远走高飞了。这也是这一般恶魔们报应的时候未到，贫僧总有和他们会上之日。邓姑娘，你现在是家破人亡，已经无依无靠，你很可以暂时留在我碧霞庵，只有山里是一个最安全之地，对于神弹子邓谦，我们虽没有会过面，可是这个人我们深知道他，侠肠热骨，在江湖道上很受人的推崇。你只管在碧霞庵住下去吧！”
邓巧姑听到涵真大师这话，认为这不过是浮常应酬之词，自己虽则并没想到能遇到铁笔峰苦行庵主的门下，可是既然跟她师徒无形巧遇，巧姑可就想着要从她身上要求自己将来的出路，遂向涵真大师道：“庵主，难女在你面前要冒昧请求，全仗着庵主的慈悲。难女遭逢不幸，落到眼前这种结果，前路茫茫，不知死所，并且我一家人血海深仇，全要凭我去报。庵主你看在佛祖的面上，把我这苦命女收在门下，只要叫我能够为爹娘兄嫂报仇雪恨，我情愿削发空门，古佛青灯，梵鱼贝叶，终了一生，好忏悔我前生的罪孽。庵主能允许我么？”
涵真大师立刻说道：“邓姑娘，你削发入空门，这件事谈何容易？这道门槛，不是随便可以迈进来的。你看我这慧可徒弟，她从青莲庵就跟随我身旁，只为她和我佛门无缘，并且她将来还有一番遇合，所以到如今，她依然是带发修行。你也是一样，你只要安心在碧霞庵住下去，我想你有家传绝技，我师徒再从旁指点你，更可以暗中探查野人熊东方惠下落，报仇的事，总有叫你如愿的时候。”邓巧姑听涵真大师轻描淡写，这么几句话，她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已经拒绝了不肯收录自己入苦行庵门下，此时自己就算是刚刚和她见面，不能过分地向她麻烦，只好等待个人行动如常，到那时以死来向她要求，量她不会不准了。邓巧姑拿定这种主意，遂也说了几句浮常的话，不再提这些事。
这位涵真大师所赐自己的药，灵效异常，邓巧姑碧霞庵六七天的工夫，已经能够起坐行动。她本来就是没受伤，所以容易好，半个月后已经行动如常。这天她竟自跪在涵真大师面前叩头，求大师把她收入苦行庵门下。涵真大师微笑着道：“姑娘你快快请起，不要这样，这固然出于你一片至诚，可是你就是在我面前跪三天五夜，也不能就答应你。你只看看我门户中，有多少弟子，你就知道我这门户中轻易不收弟子，但是只要想收入一个能为我苦行庵昌大门户，也必要经过三年两载，评品观察才能入我门户。你现在和我相聚不过短短半月，彼此间是十分隔膜！你这样入我门户，将来可就危险了。还是依着贫僧的话，你在碧霞庵安心住下去，我必要尽我所知，指点你一切，这是本着武林中的义气，江湖中道义，不要强人所难才好。”
邓巧姑一听涵真大师的话，完全吐了绝句，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再尽自求下去，徒惹厌烦，也未必肯答应。邓巧姑不禁触动伤心流下泪来，向涵真大师道：“无论如何我也得做庵主个寄名弟子，我也好安心受教。我在庵主面前不能再说一句假话，我情实没有什么本领，先父在日，一来他不常回铁松坡，并且他老人家明着告诉我，绝不传授我武功。我会个三招两式，还是这些年事情挤的，更有我那死去的卞氏嫂嫂偷偷地教给我。我们姑嫂两人私自练，所以从铁松坡一直到望天台，毁了个一败涂地，我这条命算侥幸地逃出恶魔之手。庵主一定能相信我的话，我做了庵主的徒弟，我才能得苦行庵门户中的绝技，这是很明显的规矩。庵主，请你可怜我一家死得太惨，我终要手刃野人熊东方惠等，才对得起爹娘兄嫂。”
涵真大师遂点点头道：“好吧，你就算我寄名弟子，其实一点用没有。”邓巧姑她总觉得这位涵真大师对自己不大亲切，可是自己想想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被人家救进庵来，就算赖在人家身上，这还仗着她也是侠义道一流，若换在平常人家，恐怕未必肯收留自己了。不止于累赘人，并给人带来一身祸水，巧姑当时叩头谢过师父。
涵真大师告诉巧姑我们碧霞庵虽则十分隐秘，能往我这里来的，没有多少人。只要你不离开双狮谷小天台，风声不致泄露。不过从此后，把巧姑的名字可以不再提她。因为匪党们已然全知道了，依然用你不常用的霜娥名字吧。并且这是一个清修之所，除去烧饭的老婆婆，不许有俗家人常川住在这里，为的你自身事，暂时也只好改换这道装。邓霜娥一一答应着，好在衣服等现成，慧可的身量和霜娥差不多，霜娥自己可拿定了主意，在庵中寄迹下来，个人是怀着将来复仇之念，虽则师父对自己不十分亲切，个人从此日此时起要拿定了主意，对她师徒二人尽心竭力地服侍，在庵中更是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这慧可还是照样地去砍柴汲水。
这种山居清修，本来是极苦的事，事事需要自己伸手。虽则有那老婆婆，她年纪已大，并且慧可也不叫她出碧霞庵。邓霜娥每天提着全副精神，从天亮到黄昏，她是不停脚地那么操作着，处处地全收拾打理得那么干净。霜娥本是一个心灵性巧的女孩子，入碧霞庵，一晃就是一个多月的工夫。慧可每天早晚在后面禅房前总要练两趟剑，打两趟拳。霜娥先前还不敢请求，后来看到涵真大师跟慧可似乎全没心意教给她，霜娥只好悄悄地向慧可师兄请求，慧可也不说为什么这些天并不教给她练，霜娥现在这一问，慧可立刻开始替师父教霜娥站架子，涵真大师倒也略微指点一下。
邓霜娥在这种情形下，她不敢过于性急了，只好是怎么教怎么练。一晃就是六七天的工夫，只叫霜娥变了一个式子。霜娥虽说是没有正式练过几年，可是卞氏嫂嫂娘家的爹爹原是名门正派，功夫虽则不怎样高明，传授得可十分得法，像这样站小架子全练过了，霜娥只好耐着性子等待。自己在慧可师兄面前，也不便多问一句，背着人流泪，当着人面前，立刻精神振作起来。这两天，天亮后全是慧可提着木桶去汲水。她告诉邓霜娥收拾师父的禅房跟前面的佛堂。因为这样操作，总是打水去比较着累，总得连打四次水，往返就是差不多有二十里的路，这可是合在一块算的，不过习以为常，就连霜娥也不算一件事了。
慧可师兄这两天连着抢着去，并且走得很早，霜娥只好是一连几天没到山涧那边去。这天，慧可挑着两木桶水回来，向霜娥道：“师弟，你看真糟，咱们打水的那个地方多省事，忽然从昨天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水源忽然换了地方，大约泉眼那边有崩塌的地方，所以流下来的水改了路线。这个地方还真费事，你收拾完了，跟我看看去吧，再带着一根长绳子。”霜娥答应着，紧又找来一根长绳，叫师兄看能用么，慧可把它量了量，说道：“大约还不成，你再照样找一根，没有现成，咱们回头用麻编。”可是霜娥跟着又找到一根很粗的绳索。这师兄弟二人，从后门出来，一直地顺着这个小天台的山峰转过去，一直地往东出来有三里多地，才是她们平时汲水的地方，山居饮食就是这么困难。
慧可在头里走，这个打水的地方，名叫净石崖。先前她们用水是一道很清澈的泉眼顺着山腰一段悬崖上转过来，往下面山谷中流去，靠斜坡那里有一段较深的石槽，也是天然山水冲成了的。这段沟并不长，只有一两丈，有一处最深的地方，能够常时地积下二尺多深的水，所以碧霞庵用水，就从这个地方取来。现在来到这，果然靠山峰上那一道形如匹练的水源，已经断绝，下面虽有积水之处，只要水源一断，这种水就不能用了。山头上随时有虫蛇之类，活流的水没有妨碍，所以慧可这么很着急地立刻带着霜娥到了这里。慧可向霜娥道：“我们从净石崖往南转了，往南越过这一段小山冈子，你再看就明白了。”
这师兄弟二人提着木桶绳索，往南走出半箭多地，慧可用手一扬道：“师弟，你看，无缘无故地给我们加了多大的困难，你看那泉眼的水源往哪里流了？”霜娥顺着师兄手指处看去，偏着南边这么碧绿的山峰，跟几处重叠的山岭连着，不过这几座峰岭全是那么陡峭险峻，想上去是实不容易，在那山峰的半腰离着下面山头有二三十丈，一道泉眼蹿出来，顺着山峰半腰向东南转去。泉眼的水可够足的，水花飞溅，虽则离着很远，耳中也听到淙淙之声。霜娥知道师兄说的果然一点不差，这一来真麻烦了，这股子泉眼是一点不往这边流，并且自己到碧霞庵时已经随着慧可全察看过，若想不用这的水源，就得下了小天台出双狮谷，往西出去二里多路，才有一处可以汲水的山涧。可是碧霞庵这师徒谁也不能随便地在双狮谷口外明显踪迹。现在无论用什么方法仍然得利用这道泉眼。慧可道：“看明白了，随我来。”霜娥挑着木桶，慧可提着绳索，顺着这片高低不平的净石崖直扑正南那边这座山峰下。转到这边，邓霜娥看看十分着急，从停脚的地方往上去，足有二十多丈，全是平滑如镜，上面还蒙着一层绿苔，那水源也不知如何竟在那么高的地方，大约别处还有比这边高的，水在泉眼里蹿出来，顺着峰腰斜往东转去。这一来，你看看离着那么高，没法子取得一升，慧可向霜娥道：“师弟，看见了吧，这条水道是故意和我们师兄弟为难，脚底下留神，绊脚的藤蔓太多。”慧可说着话，头一个顺着山峰底下踩着一处处突起的怪石，转过六七丈，这边往东却向北缩进去，慧可用手指着向霜娥道：“你看我们唯一的指望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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