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无形得绝技
2025-04-1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霜娥赶紧察看时，这道水源如同一条玉蟒，盘在峰腰，斜往山峰的东边流下去。这里可以立足之处，也是一堆堆的乱石，下面是一处壁立的断崖，离着停身处往北往东，对面出去六七丈是高耸起一道山岭，把面前这一带形成了一段深沟。低头往下看，下面有水声，山腰这段泉眼，它是往东折转，可是再往下转过七八丈的地方，被一块晶莹的宝石阻挡住水流下去，式子虽疾，可是分成两个水道了，一支正流水比较着力量大，仍然向东转过去，分过来的这支水，却一直冲向断崖下。霜娥一看就明白师兄的意思了，不过这么取水可累死了。
只是渴跟饿是一样重要，一方也离不开。在这里取水，得用一条长绳，拴在了崖边牢固之处垂下去，带着木桶绳索，顺着崖头这根巨绳溜下去，用那木桶汲满了水，提上来，还得顺着这根绳索猱升，这一桶水猱升到半腰，只要一碰，还得垂去，十分费事。看情形，这样做，可是准成。慧可向霜娥道：“你看好了，我们师兄弟，只好就这么办了。咱们二人分班地倒着干，慢慢地熟练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霜娥仍然赔着笑脸，告诉慧可师兄：“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不过吃些辛苦，出来汲水，多耽搁一刻而已。”
慧可她首先下去，汲一次水叫霜娥看。霜娥跟着也照样地提了一桶上来，可是这一桶水，到了断崖上，也就剩了一半。因为从崖边这条绳索下去，还是半腰站在一片凸起的崖石上，立足处倒是十分牢固，不会出危险，可是往下放这只木桶，又垂下去四丈多，水灌满了再往上提，霜娥只这一次已经累了一身汗。事情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师兄弟二人谁也知道吃苦，也不能抱怨，这是没法子的事。当时挑了两桶水回转庙中。第二次再去，霜娥可就不叫慧可去了，个人担着木桶连去了三次，比往日加了一半的时间还多。这种事尤其不能向师父说，霜娥她每天全是早早地抢着去汲水了。
因为从前虽则师兄弟二人替换着去汲水，绝没有误过事。现在打这一次水，差不多往返就得一个时辰，霜娥不愿意叫师兄再吃这个辛苦，自己咬着牙干。慧可头两天还向霜娥客气一声，赶到过了三四天，慧可连问也不问，完全由霜娥一个人汲水。霜娥是任劳任怨，自己绝不是因为操作太累抱怨，个人着急是因为弄这些杂乱的事整天忙，简直没有工夫再去好好地操功夫，只有耗到晚间，可是因为庵中全是习惯早眠早起，晚间绝不能过分地耽搁下去。在这种情形下，霜娥有些焦躁不安。可是这位涵真大师，她似乎对徒弟很严苛，什么事一点不许含糊，尤其是爱干净，这样，就给这师兄弟多找了许多无谓的麻烦。
尤其这个涵真大师，在霜娥眼中看来，这个人很有些不知别人的甘苦。有时候，霜娥才把水桶放下擦着脸上的汗，可是庵主那里又立刻吩咐到后面去拔野菜。有时候更指定一个地方，她看到了几处异种的野花，就叫霜娥赶紧给采来。霜娥脸上一点不快的神色全不敢带，赶紧地去照办。一个多月之后，霜娥感觉到汲水这件事，比什么全繁重了，自己干了这么多日子，总觉着两只胳膊有些酸痛，这分明是汲水的时候用力过度，这种事只好咬着牙，在慧可面前也不敢提起。
她自从到碧霞庵简直是没练什么功夫，整天在山道上跑，脚底下、目力，倒是练得又稳又准。这一带到处尽是些棱角锋锐的石块，只要你一失足摔下去，就得带了重伤。可是霜娥这些日来脚下比较着越发轻快了。有时候涵真大师游山回来，告诉这师兄弟二人，在某处悬崖深谷发现了一种药材，长的形状，花叶的颜色，说得很详细，并且告诉这师兄弟二人，这种药的用处，叫她们赶紧去采来。只要遇到这种差事，师兄弟二人全是卖命，所到的地方，奇险异常，但是任凭如何险，也不能空着手回去，这两人变着方法冒着危险，把药材采回。慧可一阵高起兴来，却看着霜娥微笑着说道：“师弟，你自己觉得你已经有长进了，脚底下轻快，多险的地方，你也敢伸手，这就是你的功夫造就得有进展。”
霜娥听着，只好信口敷衍着，反倒加增自己的苦闷，个人简直不知师父是什么心意，武术是天天锻炼还怕练不出来，这可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自己简直就在这庙里当了指使丫头，哪还有练功夫的希望？可是寄人篱下无可如何，尤其是慧可师兄听说她跟师父十几年，更是师父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她一样地任劳任怨，我这个去死已近的人，被人救了来，自己虽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是个人的事，人家就这样对待自己，不能有丝毫怨言，不要落出忘恩负义的行为来。霜娥是时时在警戒着自己，一晃又是四个多月的工夫。
霜娥每天的事是不变样，汲水的绳索，已经连换过几次了，仗着个人不再觉得有劳累过度、腰酸背疼的情形。这天到了重阳节，这个碧霞庵还是和平时一样，这里既没有外人能到，所以在一个登高的日子，和平时一样冷清清。到了晚间，二更左右，月亮已经涌起，今夜的月色甚明，碧天如洗，显得这个小天台一带格外地清幽。涵真大师似乎一时高兴，却招呼着慧可、霜娥，随在她身边，出了碧霞庵往鹿圈那里看了看，跟着向后面转过来，顺着前面一片较矮的小峰头走了上来。
师徒三人站在这个小山峰的顶子上，微风过处，吹得师徒三人全有些冷飕飕的。涵真大师手指着峰前一带，向这师兄弟二人道：“你们看，这小天台真是美景无边，今夜月色这么好，山林树木全可以看得这么清楚。但是好景不长，一旦风云突起，就能把眼前这般景象变了面目。所以江湖上的事情，也是一样，不知哪一时掀起一片腥风血浪，有多少生命葬送在里边。”霜娥听着涵真大师这话突如其来，更不明白无头无尾地忽然说起这么几句，究竟是指着什么。慧可一旁也是只有点头，答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涵真大师却扭过头来，向霜娥道：“霜娥，你来到碧霞庵，有多少日了？”霜娥道：“师父，我大约来到庵中已经快半年了。”涵真大师道：“呀！你来了这么多日了，日子过得很快，这真是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短短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半年了。霜娥，你来到庵中，认为师父、师兄对你怎样？”霜娥赶忙说道：“师父、师兄待我很好。”涵真大师道：“霜娥，不许你说欺心语，要说良心话。”
霜娥忙说道：“师父，怎么说起这个话来？我是说的良心话。师父、师兄待我很好。我一个人避祸逃亡，晕厥在双狮谷口，就是不死在虎狼之口，也必然落个野鸟分尸，倒在这种没有人迹大山中，我一个又有伤、又有病、饥饿到不能支持的人，若不是慧可师兄把我救到庵中，还有我这条命么？尤其是师父，对于我一个来历不明、仅凭我一面之词，就肯把弟子收留在庵中，这是师父的恻隐仁慈。尤其是我所说的一切经过，果然全是真实话，那么弟子有绿林中极厉害的人物的仇家，弟子身上明明是带着一片祸水来的，师父、师兄绝不怕被弟子牵连。那么像这样对付弟子，实在是恩重如山，弟子说师父、师兄待我好，还不是良心话么？”
涵真大师点头道：“霜娥，按着这些事说来，不错，我师徒对付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还算慷慨仁慈。我说的是你本身个人遭遇的不同，你在庵中整天地操作着，一切是应该的。因为我们师徒全是苦度清修，把你收留下，你应该也跟着吃些辛苦。可是光阴过得这么快，你本身有血海冤仇未报，你就这么一年一年地随在我身边过下去，你就安心么？我叫你说良心话，我是指着这个事。”霜娥听到涵真大师说起这个话来，不由得勾起了伤心泪，含在眼中，赶紧地一低头，口中嗫嚅着说道：“弟子只盼望师父能够发大慈悲，教给弟子练些功夫，将来也好为全家报仇雪恨，这只是弟子的盼望，弟子对师父可没有怨恨。”
涵真大师点点头道：“这倒是你的良心话，你是对于我师徒两人半年来，不肯传授你功夫不满意说不出口，这很难为你了。”霜娥忙说道：“师父，弟子对于师父、师兄绝不敢存丝毫不满意之心。弟子倒有些疑心，或许是弟子个人资质不够，师父无法成全我。”涵真大师微微一笑道：“霜娥，你这么看越发错了。你应该知道师父的出身来历，我是苦行大师的门下，我对于你这么个苦命孩子，若是认为你不能成全，我应该早早地打发你另投生路。我们眼底下不能看着一个身负奇冤、有血海深仇未报的人，在身边不闻不问，那就不是我们行侠仗义、为江湖主持正义人的操行了。霜娥，半年来你已经得到极好的功夫，你自己尚不觉得。”
霜娥一听，愕然说道：“师父，弟子已经有了好的功夫，我怎么不知道？”涵真大师道：“我从把你一收到碧霞庵，我暗中详查你的体格聪明，全是极好的天赋，只在成全你的人的本领如何。霜娥，你本身的情况不同，我把你收在身边，真要是三年五载学下去，你倒是一样地有成就。但是你身上背着这么大的冤仇未报，那么一年一年地下去，人世上的事变幻无常，是不能预测的。野人熊东方惠等这么作恶江湖，现在已有人对付他，万一他已被他人处置，赶到你武艺学成，仍然落个含恨一生。所以我把你收在身边，已经另做打算。我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要为你身上无形中筑下坚固的根基，我这是借用少林寺一种锻炼体力筋骨的方法，更把轻身术也合到一处。两种相反的功夫，本是不容易在短短的时间内有成就，可是这在你身上就成了。因为你怀着苦心，对我师徒实有感恩之念，虽则在庵中不是叫你练功夫，叫你操作这些辛苦事。可是你定能够咬着牙地去做，你恐怕落个忘恩负义之名，这样却成全了你。因为你本身有天赋的体格，有天赋的聪明，我用这种艰难刻苦的事，来逼迫你，你定然能够竭尽你的聪明体力来应付。这些事就是每天早晚两次到那断崖下去汲水。练功夫这件事是要渐进，可是对于你在不知不觉中，给你加快了成就。其实本可以找到另一个取水的地方，并且那水源突然改变了流下来的方向，那也是人力做的，全是你慧可师兄故意布置的。你每天用着两个木桶，从那条绳索上下取水，这样无形中操练了你轻身的功夫。尤其是你那两只木桶，每天要加重四两，这在你本身是丝毫不觉察。在我们内家锻炼武功，像你这样取水，轻身、内力、坚固下盘，这三样合在一处，半年的工夫，可就成全了你。现在你自己尚不觉得，你的双臂上已经有三四百斤的力量。现在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回头你试一试，尤其是你取水所经过的这一段道路，你师兄每天全要暗中动动手，就是每天那里全要添几块尖锐的石头，叫你走在上面，因为得照顾着两桶水，不叫它泼翻，你的精气神，手眼身，已经得到六合归一之法，丹田气也可以凝固了。这种一百多天的功夫，已经超过了别人三年的成就，这就是我对于你身上所下的苦心。现在你的根基已固，力气也增加，筋骨也坚实，这是我已经开始传授你拳术、器械的时候了。并且每次我指定你师兄弟两人去到我所说的地方采取我所看到的灵药和异种的花木，你想师父也是一个苦度清修的人，我自己在那深山野谷，危崖峭壁间，既然已发现有异种，我很可以自己带回来，何必非摆我做师父的架子，叫你们去？我正是来要试验你功夫的造就。你现在想想，凡是我指定的地方，必然是一次比一次难，一次比一次险。现在你全明白了，师父、师兄绝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真个地叫你在碧霞庵做了一生我师徒身边一个指使丫头。”
霜娥听到涵真大师说出这番话来，自己真是感激涕零，赶忙地向师父面前一跪，哭着说道：“师父，你对弟子竟用这么大苦心，来成全弟子，弟子不止于本身没世难忘，就是我九泉下爹爹也当感师父的大恩了。”涵真大师道：“霜娥，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很苦，你的遭遇太惨。我要尽我的力量完成你的心愿。你此后仍然要咬定了牙，我师徒要尽所有的力量传授你功夫，我师徒也盼你早早地成就。”霜娥更向慧可师兄叩头拜谢。慧可赶忙把霜娥扶起来道：“师弟，不用这样，你只要能够不负师父成全你的苦心，你能够早早地有了成就。你要知道武林中，凡是传徒授艺，全愿意得到一个质好的徒弟，这也是本门中的光彩。”
只是渴跟饿是一样重要，一方也离不开。在这里取水，得用一条长绳，拴在了崖边牢固之处垂下去，带着木桶绳索，顺着崖头这根巨绳溜下去，用那木桶汲满了水，提上来，还得顺着这根绳索猱升，这一桶水猱升到半腰，只要一碰，还得垂去，十分费事。看情形，这样做，可是准成。慧可向霜娥道：“你看好了，我们师兄弟，只好就这么办了。咱们二人分班地倒着干，慢慢地熟练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霜娥仍然赔着笑脸，告诉慧可师兄：“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不过吃些辛苦，出来汲水，多耽搁一刻而已。”
慧可她首先下去，汲一次水叫霜娥看。霜娥跟着也照样地提了一桶上来，可是这一桶水，到了断崖上，也就剩了一半。因为从崖边这条绳索下去，还是半腰站在一片凸起的崖石上，立足处倒是十分牢固，不会出危险，可是往下放这只木桶，又垂下去四丈多，水灌满了再往上提，霜娥只这一次已经累了一身汗。事情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师兄弟二人谁也知道吃苦，也不能抱怨，这是没法子的事。当时挑了两桶水回转庙中。第二次再去，霜娥可就不叫慧可去了，个人担着木桶连去了三次，比往日加了一半的时间还多。这种事尤其不能向师父说，霜娥她每天全是早早地抢着去汲水了。
因为从前虽则师兄弟二人替换着去汲水，绝没有误过事。现在打这一次水，差不多往返就得一个时辰，霜娥不愿意叫师兄再吃这个辛苦，自己咬着牙干。慧可头两天还向霜娥客气一声，赶到过了三四天，慧可连问也不问，完全由霜娥一个人汲水。霜娥是任劳任怨，自己绝不是因为操作太累抱怨，个人着急是因为弄这些杂乱的事整天忙，简直没有工夫再去好好地操功夫，只有耗到晚间，可是因为庵中全是习惯早眠早起，晚间绝不能过分地耽搁下去。在这种情形下，霜娥有些焦躁不安。可是这位涵真大师，她似乎对徒弟很严苛，什么事一点不许含糊，尤其是爱干净，这样，就给这师兄弟多找了许多无谓的麻烦。
尤其这个涵真大师，在霜娥眼中看来，这个人很有些不知别人的甘苦。有时候，霜娥才把水桶放下擦着脸上的汗，可是庵主那里又立刻吩咐到后面去拔野菜。有时候更指定一个地方，她看到了几处异种的野花，就叫霜娥赶紧给采来。霜娥脸上一点不快的神色全不敢带，赶紧地去照办。一个多月之后，霜娥感觉到汲水这件事，比什么全繁重了，自己干了这么多日子，总觉着两只胳膊有些酸痛，这分明是汲水的时候用力过度，这种事只好咬着牙，在慧可面前也不敢提起。
她自从到碧霞庵简直是没练什么功夫，整天在山道上跑，脚底下、目力，倒是练得又稳又准。这一带到处尽是些棱角锋锐的石块，只要你一失足摔下去，就得带了重伤。可是霜娥这些日来脚下比较着越发轻快了。有时候涵真大师游山回来，告诉这师兄弟二人，在某处悬崖深谷发现了一种药材，长的形状，花叶的颜色，说得很详细，并且告诉这师兄弟二人，这种药的用处，叫她们赶紧去采来。只要遇到这种差事，师兄弟二人全是卖命，所到的地方，奇险异常，但是任凭如何险，也不能空着手回去，这两人变着方法冒着危险，把药材采回。慧可一阵高起兴来，却看着霜娥微笑着说道：“师弟，你自己觉得你已经有长进了，脚底下轻快，多险的地方，你也敢伸手，这就是你的功夫造就得有进展。”
霜娥听着，只好信口敷衍着，反倒加增自己的苦闷，个人简直不知师父是什么心意，武术是天天锻炼还怕练不出来，这可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自己简直就在这庙里当了指使丫头，哪还有练功夫的希望？可是寄人篱下无可如何，尤其是慧可师兄听说她跟师父十几年，更是师父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她一样地任劳任怨，我这个去死已近的人，被人救了来，自己虽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是个人的事，人家就这样对待自己，不能有丝毫怨言，不要落出忘恩负义的行为来。霜娥是时时在警戒着自己，一晃又是四个多月的工夫。
霜娥每天的事是不变样，汲水的绳索，已经连换过几次了，仗着个人不再觉得有劳累过度、腰酸背疼的情形。这天到了重阳节，这个碧霞庵还是和平时一样，这里既没有外人能到，所以在一个登高的日子，和平时一样冷清清。到了晚间，二更左右，月亮已经涌起，今夜的月色甚明，碧天如洗，显得这个小天台一带格外地清幽。涵真大师似乎一时高兴，却招呼着慧可、霜娥，随在她身边，出了碧霞庵往鹿圈那里看了看，跟着向后面转过来，顺着前面一片较矮的小峰头走了上来。
师徒三人站在这个小山峰的顶子上，微风过处，吹得师徒三人全有些冷飕飕的。涵真大师手指着峰前一带，向这师兄弟二人道：“你们看，这小天台真是美景无边，今夜月色这么好，山林树木全可以看得这么清楚。但是好景不长，一旦风云突起，就能把眼前这般景象变了面目。所以江湖上的事情，也是一样，不知哪一时掀起一片腥风血浪，有多少生命葬送在里边。”霜娥听着涵真大师这话突如其来，更不明白无头无尾地忽然说起这么几句，究竟是指着什么。慧可一旁也是只有点头，答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涵真大师却扭过头来，向霜娥道：“霜娥，你来到碧霞庵，有多少日了？”霜娥道：“师父，我大约来到庵中已经快半年了。”涵真大师道：“呀！你来了这么多日了，日子过得很快，这真是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短短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半年了。霜娥，你来到庵中，认为师父、师兄对你怎样？”霜娥赶忙说道：“师父、师兄待我很好。”涵真大师道：“霜娥，不许你说欺心语，要说良心话。”
霜娥忙说道：“师父，怎么说起这个话来？我是说的良心话。师父、师兄待我很好。我一个人避祸逃亡，晕厥在双狮谷口，就是不死在虎狼之口，也必然落个野鸟分尸，倒在这种没有人迹大山中，我一个又有伤、又有病、饥饿到不能支持的人，若不是慧可师兄把我救到庵中，还有我这条命么？尤其是师父，对于我一个来历不明、仅凭我一面之词，就肯把弟子收留在庵中，这是师父的恻隐仁慈。尤其是我所说的一切经过，果然全是真实话，那么弟子有绿林中极厉害的人物的仇家，弟子身上明明是带着一片祸水来的，师父、师兄绝不怕被弟子牵连。那么像这样对付弟子，实在是恩重如山，弟子说师父、师兄待我好，还不是良心话么？”
涵真大师点头道：“霜娥，按着这些事说来，不错，我师徒对付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还算慷慨仁慈。我说的是你本身个人遭遇的不同，你在庵中整天地操作着，一切是应该的。因为我们师徒全是苦度清修，把你收留下，你应该也跟着吃些辛苦。可是光阴过得这么快，你本身有血海冤仇未报，你就这么一年一年地随在我身边过下去，你就安心么？我叫你说良心话，我是指着这个事。”霜娥听到涵真大师说起这个话来，不由得勾起了伤心泪，含在眼中，赶紧地一低头，口中嗫嚅着说道：“弟子只盼望师父能够发大慈悲，教给弟子练些功夫，将来也好为全家报仇雪恨，这只是弟子的盼望，弟子对师父可没有怨恨。”
涵真大师点点头道：“这倒是你的良心话，你是对于我师徒两人半年来，不肯传授你功夫不满意说不出口，这很难为你了。”霜娥忙说道：“师父，弟子对于师父、师兄绝不敢存丝毫不满意之心。弟子倒有些疑心，或许是弟子个人资质不够，师父无法成全我。”涵真大师微微一笑道：“霜娥，你这么看越发错了。你应该知道师父的出身来历，我是苦行大师的门下，我对于你这么个苦命孩子，若是认为你不能成全，我应该早早地打发你另投生路。我们眼底下不能看着一个身负奇冤、有血海深仇未报的人，在身边不闻不问，那就不是我们行侠仗义、为江湖主持正义人的操行了。霜娥，半年来你已经得到极好的功夫，你自己尚不觉得。”
霜娥一听，愕然说道：“师父，弟子已经有了好的功夫，我怎么不知道？”涵真大师道：“我从把你一收到碧霞庵，我暗中详查你的体格聪明，全是极好的天赋，只在成全你的人的本领如何。霜娥，你本身的情况不同，我把你收在身边，真要是三年五载学下去，你倒是一样地有成就。但是你身上背着这么大的冤仇未报，那么一年一年地下去，人世上的事变幻无常，是不能预测的。野人熊东方惠等这么作恶江湖，现在已有人对付他，万一他已被他人处置，赶到你武艺学成，仍然落个含恨一生。所以我把你收在身边，已经另做打算。我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要为你身上无形中筑下坚固的根基，我这是借用少林寺一种锻炼体力筋骨的方法，更把轻身术也合到一处。两种相反的功夫，本是不容易在短短的时间内有成就，可是这在你身上就成了。因为你怀着苦心，对我师徒实有感恩之念，虽则在庵中不是叫你练功夫，叫你操作这些辛苦事。可是你定能够咬着牙地去做，你恐怕落个忘恩负义之名，这样却成全了你。因为你本身有天赋的体格，有天赋的聪明，我用这种艰难刻苦的事，来逼迫你，你定然能够竭尽你的聪明体力来应付。这些事就是每天早晚两次到那断崖下去汲水。练功夫这件事是要渐进，可是对于你在不知不觉中，给你加快了成就。其实本可以找到另一个取水的地方，并且那水源突然改变了流下来的方向，那也是人力做的，全是你慧可师兄故意布置的。你每天用着两个木桶，从那条绳索上下取水，这样无形中操练了你轻身的功夫。尤其是你那两只木桶，每天要加重四两，这在你本身是丝毫不觉察。在我们内家锻炼武功，像你这样取水，轻身、内力、坚固下盘，这三样合在一处，半年的工夫，可就成全了你。现在你自己尚不觉得，你的双臂上已经有三四百斤的力量。现在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回头你试一试，尤其是你取水所经过的这一段道路，你师兄每天全要暗中动动手，就是每天那里全要添几块尖锐的石头，叫你走在上面，因为得照顾着两桶水，不叫它泼翻，你的精气神，手眼身，已经得到六合归一之法，丹田气也可以凝固了。这种一百多天的功夫，已经超过了别人三年的成就，这就是我对于你身上所下的苦心。现在你的根基已固，力气也增加，筋骨也坚实，这是我已经开始传授你拳术、器械的时候了。并且每次我指定你师兄弟两人去到我所说的地方采取我所看到的灵药和异种的花木，你想师父也是一个苦度清修的人，我自己在那深山野谷，危崖峭壁间，既然已发现有异种，我很可以自己带回来，何必非摆我做师父的架子，叫你们去？我正是来要试验你功夫的造就。你现在想想，凡是我指定的地方，必然是一次比一次难，一次比一次险。现在你全明白了，师父、师兄绝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真个地叫你在碧霞庵做了一生我师徒身边一个指使丫头。”
霜娥听到涵真大师说出这番话来，自己真是感激涕零，赶忙地向师父面前一跪，哭着说道：“师父，你对弟子竟用这么大苦心，来成全弟子，弟子不止于本身没世难忘，就是我九泉下爹爹也当感师父的大恩了。”涵真大师道：“霜娥，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很苦，你的遭遇太惨。我要尽我的力量完成你的心愿。你此后仍然要咬定了牙，我师徒要尽所有的力量传授你功夫，我师徒也盼你早早地成就。”霜娥更向慧可师兄叩头拜谢。慧可赶忙把霜娥扶起来道：“师弟，不用这样，你只要能够不负师父成全你的苦心，你能够早早地有了成就。你要知道武林中，凡是传徒授艺，全愿意得到一个质好的徒弟，这也是本门中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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